由於遼西已經落入後金軍手中,徐光啟選擇走金州城—旅順港這條線。


    到旅順港,再乘船前往天津登陸。


    從天津出發,抵達京師。


    還沒靠岸,徐光啟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怎麽碼頭上的百姓,遠遠看過去一個個全都垂頭喪氣。


    詢問船工才知道,由於遼西陷落,十餘萬軍民逃到山海關,令他們對於京畿之地的安危感到擔憂。


    “唉,您說這都什麽事啊,建虜多少人,廣寧又有多少人,居然打不過建虜。”


    船工重重的歎了口氣。


    徐光啟問道:“你往來於天津和旅順港之間,難道不知道金州北邊的情況嗎?”


    船工搖了搖頭道:“金州一開戰,就開始戒嚴。我們根本不知道北邊發生了什麽事,您知道?”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徐光啟本來想聊幾句,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暗暗在想,楊承應對付細作的手段真厲害。如果我說了,壞了他的計劃就不好了。


    大船靠岸。


    徐光啟走出船艙。


    耿仲裕上前,低聲提醒:“徐老,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您一句話都不要說。”


    “你家將軍有什麽鬼點子吧?”徐光啟半開玩笑地說。


    “現在不能說,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耿仲裕臉上閃過一絲狡黠。


    徐光啟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追問。


    官至禮部右侍郎的徐光啟抵達天津,按照規矩,天津本地官員要前來碼頭迎接。


    於是,碼頭上出現一堆身穿官服的大明官員。


    他們一看到徐光啟,紛紛抱拳施禮。


    徐光啟在船上抱拳還禮。


    床板放下,徐光啟邁著四方步,下了船。


    官員們紛紛上前,與徐光啟寒暄。


    雙方正寒暄,忽然聽到船上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


    眾人的視線不由得放在了大船上。


    “徐侍郎,這是怎麽迴事啊?”有人問道。


    “老夫也不清楚。”徐光啟一臉懵逼。


    他想起耿仲裕的話,忽然心生好奇,想知道楊承應準備了什麽鬼點子。


    一隊金州士兵穿戴整齊,吹吹打打的下了船,站在道路兩側。


    隨後,就看到一人手裏拿著一根長杆子,長杆子上挑著用布包裹的東西。


    這東西隨著他們的走動,一晃一晃的。


    等長杆子的都下了船,後麵緊跟著金州士兵。


    每四個士兵抬一個大木箱子。


    這時,吹吹打打的士兵齊聲高唿:“捷報:鎮虜城大捷,金州將士殺敵一萬,斬首一千七百級,俘虜敵兵一千。”


    熟知鎮虜城大捷真實情況的徐光啟,心裏很清楚,除了斬首數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不過,這做法無可指摘。


    誇大戰果不僅可以振奮士氣,也可以安撫百姓。


    各方皆大歡喜。


    百姓聽到這聲音,都伸長了脖子張望。


    當他們看到長杆子和木箱子,就知道這次大捷應該不是假的。


    能用大箱子,表示得到不少的首級。


    “天啊,沒聽錯吧,金州軍又打了勝仗。”


    “誰知道是不是虛報戰功?”


    “你沒聽到嗎,是楊承應的金州軍打了勝仗。前段時間,金州全境戒嚴,你們忘了。”


    “對哦,要是金州出事,徐侍郎也不會從金州來。”


    “看來是打了勝仗。”


    “金州軍威武!”


    百姓們議論紛紛,一掃剛才的暮氣沉沉。


    “徐侍郎,這是您老的主意吧。”


    有官員衝著徐光啟豎起了大拇指。


    其他官員也是祝賀。


    徐光啟不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一臉尷尬。


    他在心裏暗暗佩服楊承應想的真周到,生怕有人看不見,還故意用長杆子挑著。


    果然,所到之處,街道化為歡樂的海洋。


    越來越多的百姓聽到歡唿,跑到街邊湊熱鬧,當他們打聽發生了什麽事,也加入了歡唿的隊伍中。


    京師,紫禁城。


    天啟皇帝朱由校正用刨子刨木頭,麵色沉悶。


    在一旁的木匠、太監麵麵相覷。


    他們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所以沒人敢告訴皇帝,這根木頭再這麽刨下去,要比紙還薄。


    沙沙沙……


    朱由校的手一直沒停,累得滿頭大汗。


    一個麵容老瘦,身著華服的太監走進來,看到皇帝這樣,陰冷的臉上,立刻顯出悲傷之色。


    “陛下,您不能這樣啊。”


    太監伸手抓住朱由校的手,一臉悲傷。


    偌大的皇宮,敢抓皇帝的手,隻有那個太監。


    魏忠賢。


    朱由校扭頭看向魏忠賢,生氣道:“遼西大敗,六萬官軍被建虜殲滅,告訴我,這是誰的問題!”


    “這這這……”魏忠賢不好說。


    因為這件事很複雜。


    朱由校扔掉刨子,拒絕了宮女遞來的擦汗絲綢,隨手拿起桌案上的一疊奏本。


    “張鶴鳴上奏,熊廷弼重用的佟卜年是建虜的奸細,又說遼西之敗正是因為佟卜年泄露軍情所致。


    又說熊廷弼養寇自重,包藏禍心,放棄遼西,罪在不赦。”


    說罷,朱由校把奏本往地上一扔,登時,散落一地。


    魏忠賢彎腰一本本拾起來,拍幹淨上麵哪怕一丟丟灰塵。


    同時,他道:“聖上,遼西淪陷的確屬實,又有這麽多的人彈劾熊廷弼,要說他一點問題沒有,老奴似乎不覺得。”


    魏忠賢說話很慢,每一句說完,都在觀察皇帝的臉色。


    他驚訝的發現,事情都已經到這一步,皇帝依舊沒有逮捕熊廷弼的意思。


    “也許你說得對,不過張鶴鳴的話,我信不過。”


    朱由校說著,正要拾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刨子。


    剛彎腰,魏忠賢趕忙上前,幫他拾起來,雙手奉上。


    朱由校接過來,繼續道:“前些日子,張鶴鳴在我麵前全力支持王化貞。


    難道遼西之敗,他王化貞一丁點責任都沒有?王化貞如果脫不了幹係,張鶴鳴就能逃脫!”


    魏忠賢嗅出了其中的味道,立刻轉了風向:“陛下聖明,如果不是陛下的分析,老奴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哼,少說些哄我的話。”


    朱由校拿起木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確定好需要刨幾下。又放迴刨床,繼續刨。


    魏忠賢眼珠轉的飛快,心裏盤算著怎麽樣才能讓皇帝把熊廷弼下詔獄。隻有把熊廷弼下了詔獄,才能把他和葉向高聯係在一起,將葉向高從內閣轟出去。


    沒了葉向高,看誰還能阻止老夫掌握大明朝廷。


    一個太監踏著小碎步快步走進來,也不敢抬頭,躬著身子稟報:


    “陛下,有好消息。”


    滿屋子的人都看向太監,一臉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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