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沒有發現明軍哨探!”


    聽到己方哨探匯報的消息,努爾哈赤小小的吃驚。


    哨探稟報道:“是的,大汗。奴才等人埋伏了一宿,不見敵城中出一兵一卒。


    城裏非常的安靜,就好像鬼城一般。”


    在一旁的阿敏,搭話:“這個楊承應鐵了心當縮頭烏龜,嚇得躲在龜殼裏不出來了。”


    努爾哈赤斜了他一眼,嚇得阿敏不敢吭聲。


    “下去,有最新情報再來。”


    打發了哨探,努爾哈赤陷入了沉思。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對方似乎知道是他來了。


    當大汗不開口,帳中其他人都不敢吭一聲。


    “算了。”努爾哈赤忽然開口,“明日一早,阿濟格隨本汗去城下喊話。”


    “大汗……”眾人吃了一驚。


    努爾哈赤氣惱道:“別叫了!我已經暴露了,再掩飾下去隻不過是增加一笑料而已。”


    “我軍一直謹慎小心,怎麽會走漏消息呢?”


    阿敏不解。


    努爾哈赤冷笑道:“人家多聰明啊,發現來了這麽多人,又是正藍旗又是鑲藍旗,還不察覺?”


    眾人默然無語。


    的確,兩黃旗加上兩藍旗,再加上其他部隊,合起來好幾萬。


    在後金國,除了大汗誰能有資格指揮。


    努爾哈赤很生氣,倒不是因為計策失效,而是因為自己居然一開始沒想到。


    出發前,老八倒是委婉的提醒了幾句,可自己當時沒當迴事,現在看來錯的離譜。


    難道我老了嗎?


    努爾哈赤絕不承認。


    次日一早,努爾哈赤親率白甲兵三百,重騎兩百,在阿濟格的護衛下前往鎮虜城。


    阿敏等人則留下來,督造雲梯等攻城器械。


    別看出動僅五百,他們都是後金軍中的“百人將”,而且作戰經驗豐富,行動組織有序。


    一旦出動,大軍馬蹄聲異常的整齊,給人一種無形的威懾。


    早就得到消息的楊承應,登上北城的城樓。


    他拿著阿爾瓦雷斯送的單圓筒折射望遠鏡,眺望敵兵。


    連努爾哈赤臉上的白胡須,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不禁啞然失笑。


    “將軍,這玩意兒很神奇嗎?”尚可喜好奇地問。


    “你拿去玩就知道了。”


    說著,楊承應把望遠鏡遞給尚可喜。


    尚可喜學著楊承應剛才的姿勢,隻瞧了一眼,整個人都傻了。


    “哇!”尚可喜叫道,“好清楚。”


    這一句話,引得無數明軍心生好奇。


    楊承應一把奪過來:“大敵當前,一驚一乍。”


    尚可喜還沉浸在神奇之中,用手撫了撫心口,完全沒聽進去楊承應的訓斥之聲。


    楊承應收起望遠鏡,靜靜的等待著越來越近的後金軍。


    “父汗,楊承應詭計多端,不得不防。”


    阿濟格驅馬追到努爾哈赤身邊:“不如讓兒臣先和他談。”


    “我自有分寸,你別到時候給我丟人就行。”


    努爾哈赤笑道:“你放心,這小子還講點道義,不會玩偷襲這一手的。就算是偷襲,也正中我下懷。”


    阿濟格想想是這麽個道理,便也不再吭聲。


    後金軍抵達鎮虜城下,努爾哈赤一抬手,大軍全部停了下來。


    動靜之間,盡顯精銳風範。


    “駕……籲!”


    努爾哈赤單騎來到鎮虜城外,鳥銃射程之外。


    “楊將軍,別來無恙啊!”


    努爾哈赤用熟練的漢語,大聲地打招唿。


    他做過李成梁的家丁,在此之前又經常出入互市點,因而一口流利的漢語。


    楊承應在城上抱拳,朗聲道:“托福,托福。我觀足下風采一如往昔,令我倍感放心。”


    “哦?‘放心’二字作何解?”努爾哈赤大聲地問。


    “足下首級沒有落入宵小之手,專等我去取,我自然放心了。”


    楊承應微微笑道。


    努爾哈赤聽了,並不生氣,隻冷笑一聲:“我身強體壯,還活個十幾年沒有問題。倒是你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


    “今日,誰死誰活還不知道。”


    “過幾日就要見分曉,隻是到時候你別跪在我麵前,哭著求我饒你的命。”


    “足下在修攻城器械,甚好!多建一些,我保證不會偷襲。”


    “行,我看你能不能做到。”


    “當然能,我可不像某些人除了搶,屁本事沒有。”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客客氣氣,其實都在叫陣。


    彭簪古心想,還跟奴酋廢什麽話。直接一炮轟下去,炸不死奴酋也能殺幾個奴酋出出氣。


    但他到底不敢這麽做,因為沒有楊承應的命令。


    不過,就算他真幹,也不可能執行。


    早在雙方唇槍舌劍之前,楊承應就下令把紅夷大炮蒙上布,不許放炮。


    互噴了一會兒,努爾哈赤見楊承應始終泰然自若,心裏也生出一些敬佩。


    “今日到這裏,明日咱們再談。”努爾哈赤笑道。


    “沒問題,足下什麽時候來,我都奉陪到底。”


    楊承應抱拳笑道。


    努爾哈赤冷哼一聲,引兵離開。


    尚可喜不解:“將軍,敵人距離這麽近,咱們幹嘛不用紅夷大炮狠狠的轟他。”


    “打中一個努爾哈赤算什麽,不過是讓建虜換了新統帥罷了。”


    楊承應說道:“我們要的是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何況,未必能一擊即中。


    如果不能,反而會打草驚蛇。”


    說罷,楊承應下樓去了。


    他既然親眼見到努爾哈赤,就得去信給遼西,讓他們知曉。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條努爾哈赤不在遼西的消息,在遼西卻意外的起到了反作用。


    尚可喜和彭簪古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努爾哈赤這邊,其實沒有走遠,而是窩在一片雪白的丘陵後麵。


    阿濟格來報:“父汗,敵人沒有追上來,連出城都沒有。”


    “年紀輕輕的,這麽穩重幹什麽?像個小老頭!”


    努爾哈赤啐了一口:“看來,我誘敵之計,沒起到作用。”


    “父汗,下一步怎麽辦?”阿濟格問。


    “還能怎麽辦,修雲梯。”


    努爾哈赤把牙一咬,“給我修的越多越好,我要讓楊承應這小子吃點苦頭。”


    說到這裏時,努爾哈赤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吩咐道:“派人通知二阿哥和老八,就說我這裏暴露了,讓他們相機行事。”


    “是。”阿濟格退下。


    努爾哈赤望著高大的城牆,摸了摸鼻子,開始琢磨怎麽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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