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瞧出什麽門道?”


    楊承應等茅元儀擺弄了一會兒鐵炮,問道。


    他們在兵營離開時,強行拿了一杆鐵炮,迴來研究。


    茅元儀道:“鐵炮在工藝上的講究,的確與眾不同。也不是什麽高深的技藝,隻要把握幾個關鍵的點就沒問題。”


    “這麽說,我不需要采購鐵炮?”楊承應問道。


    “采購鐵炮?”茅元儀放下鐵炮,“將軍,為什麽要在倭國買鐵炮?”


    楊承應歎了口氣道:“因為不想在采購,再過一段時間,想買都沒機會。”


    “將軍的意思是……”


    茅元儀腦海閃過幾個可能性,都覺得不太可能。


    “一國一城令,禁教等都一再表明德川幕府會選擇鎖國,這是內生動力導致,與某個人無關。”


    “然後呢?”


    “一旦鎖國,這些鐵炮就要被銷毀。隨著承平之勢到來,技術也會退步。”


    “將軍的話,真是冷酷啊!”


    “這也是現實。”


    戰術的提高,和兵器的革新都靠戰爭提升。隨著島國的承平之世到來,又會停滯不前。


    連“三段擊”和“釣瓶擊”的傳說,都將消失不見。


    茅元儀道:“我敢打包票,隻要給我好的技工和原材料,我就能打造出不輸於鐵炮的鳥銃。”


    “我就等先生這句話。”


    楊承應高興地說道。


    其實,楊承應此前一直想要茅元儀帶領工匠鑄造鳥銃。隻是沒有原材料支持,又擔心茅元儀抵製。


    現在茅元儀表示沒問題,自己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


    楊承應想,等鳥銃的生產初具規模,工匠具備製作技藝,再和茅元儀商量燧發槍的製作。


    一步步來,不急。


    寧完我迴來了。


    “將軍,我迴來了。”


    還沒看到人,就先聽到寧完我的笑聲。


    楊承應和茅元儀看向門口,就見寧完我大踏步進來,臉上喜氣洋洋。


    “什麽事讓先生這麽高興?”楊承應好奇地問。


    “哈哈……我已經讓隨從把銀子搬上了船,你猜我們裝了幾船的白銀?”寧完我笑道。


    “幾船?”


    “嘿嘿……十船!”


    眾人大吃一驚。


    楊承應和其他人一起趕到碼頭,登上船,一船接著一船查看。


    居然真的幾乎裝滿。


    “你是怎麽做到的?”


    楊承應迴頭望向寧完我,好奇地問。


    “論深謀遠慮,我不如將軍。論陰謀詭計,將軍不如我。”


    寧完我得意地說道:“我直接拿著這幾袋金子,去找對馬藩主宗義成,讓他用銀子把我的船裝滿。”


    “你是這麽辦到的……”


    楊承應原本還以為寧完我是賭坊賭來的,沒想到是直接威脅宗義成。


    可是這樣做,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寧完我察覺到楊承應對這件事的擔憂,解釋道:


    “將軍心底還是太善良,宗家可不是善茬。他們壟斷貿易這麽多年,賺了多少錢?”


    事實也是這樣,宗家靠著位置特殊和內外兩頭瞞,幾乎壟斷了兩方的貿易,賺得盆滿缽滿。


    “我去了之後,直接告訴他。如果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就帶著幾船貨直奔大阪。”


    寧完我繼續講述:“我還說,你要是動歪念頭,我就讓你知道大明水師的威力!”


    大明的水師在文祿之役給倭國重大的損失,也讓倭國那些所謂的“鐵甲船”成了擺設。


    “你的確厲害!”


    楊承應笑著搖頭:“論對人性的把握,還是先生勝一籌。”


    自己受限於前世受到的教育,在這方麵確實不及寧完我。


    想到把宗家欺負的夠慘,楊承應也有打算早點離開對馬島。


    迴朝|鮮與梁之垣匯合,再趕迴遼東。


    楊承應讓手下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


    不料,當晚宗義成主動找上門。


    月夜下,寒風吹動樹枝。


    楊承應坐著,和宗義成麵對麵。


    宗義成略微鞠了一躬,道:“聽說尊駕馬上要離開,本殿特來送行。”


    楊承應微微彎了下腰,作為還禮:“得罪了主人還不走,不就等著挨罵嘛。”


    宗義成哈哈大笑:“尊駕嚴重了。本殿知道,這絕對不是尊駕的意思,否則不會去而複還。”


    “無論是與不是,都與我有關。”楊承應也不推脫。


    尤其是麵對兩頭瞞、偽造“國書”的這種人,狡辯等於承認。


    不如大方的擔下“罪名”。


    “尊駕,白天一番對談讓本殿受益匪淺。”


    宗義成微微彎了下腰,懇求道:“本殿有一事不明,還請尊駕解答一二。”


    “請講。”


    “尊駕白天說過,幕府會推行鎖國令,萬一本殿也被限製在鎖國內,該怎麽辦?”


    “這件事很容易。”


    楊承應說這話時,心裏有了主意。


    鎖國令、一國一城令、輪流參覲都是德川幕府旨在削弱這些外樣大名,自己就給他們添點麻煩。


    真要是鎖國,白銀不就被掐斷了!


    看楊承應沒開口,宗義成連忙道:“請尊駕告知,不然本殿這十船白銀不白給嗎?”


    好家夥,原來在這裏等我。


    “告訴你可以,但是以後我這裏的布匹,你要都收下。”楊承應說道。


    “沒問題,請放心。”


    宗義成把胸脯拍得邦邦響。


    楊承應笑道:“我記得慶長十四年,薩摩藩率兵悍然入侵了琉球國。薩摩藩為什麽這麽積極,藩主難道不細想?”


    宗義成眼珠一轉,恍然大悟:“尊駕的意思是……讓本殿與薩摩藩聯絡,迫使幕府給予我特殊待遇。”


    “不!如果幕府要讓你關停,你就關停。”


    楊承應出主意:“你反而要積極配合,但是要用一切辦法給薩摩藩拱火。”


    未來的倒幕就是薩摩藩站在前排。


    “哦,我懂了。”


    宗義成露出微笑:“尊駕是想讓薩摩藩站在前麵,我對馬藩過於弱小,隻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後麵。”


    楊承應點了點頭。


    “多謝尊駕的指點,本殿感激不盡。”宗義成深深的作揖,再次行了大禮。


    楊承應隻微微地躬身,算是還禮。


    宗義成永遠不會知道,他壓根不打算讓他成為倭國和朝|鮮之間唯一的聯係。


    下一次就拱火薩摩藩和幕府之間的關係,絕不讓幕府統治穩定下來,斷了白銀的流入。


    絕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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