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瞻,名義上是禮曹判書,實際上是此時朝|鮮的第一權臣。


    他為光海君掃清敵人立下了汗馬功勞。


    以李爾瞻現在的身份,沒有任何理由親自登門。


    沈光喜看到“賀人傑”的臉色不對,便問:“你似乎對判書到來,有些擔心?”


    “此人是朝|鮮大王的一條狗,掀起了好幾起大獄。我想,是不是這條狗感到被大王烹殺的危機,所以來找你。”


    楊承應微微皺眉。


    聽他這麽說,沈光喜本來還平淡的臉色,登時掀起了一絲擔憂。


    沒想到,“賀人傑”對朝|鮮的局麵了如指掌。


    他會不會對我和李爾瞻的私交頗深這件事,也知道呢?


    正驚疑不定的時候。


    隻見一個須發皆白、身著便服的老年人走了進來。


    他是李爾瞻。


    沈光喜和楊承應沒有起身。


    李爾瞻也不覺得有啥,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沈光喜的麵前,


    “天使救我!”


    “李君快快請起。”


    沈光喜坐不住了,起身將李爾瞻扶起。


    朝|鮮高層是精通漢語,因此楊承應不需要翻譯都能聽清楚。


    楊承應跟著起身,心想,根據曆史記載,李爾瞻此時麵臨著儒生和台諫掀起倒李風潮,難道是來求援的?這對我來說,可是大好機會。


    李爾瞻向楊承應施了一禮後,對著沈光喜邊流淚邊說道:“天使,我今日麵臨非常尷尬的境地,求天使搭救。”


    “出了什麽事?”沈光喜問道。


    “哎!我和金尚宮鬧翻,導致大王對我不再像以前信任。在金尚宮的唆使下,儒生們紛紛起來彈劾我……”


    聽完李爾瞻的口述,楊承應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和曆史記載的一樣,李爾瞻作為朝|鮮大北派的領袖,扶持光海君奪位,並且用殘酷的手段打擊敵人。


    隨著敵人的傾覆,他這條“功狗”也到了覆滅的時候。


    不過,楊承應更好奇李爾瞻找大明使節的原因。


    “判書,你希望我們怎麽做?”楊承應主動問道。


    “求天使在大王麵前提我一句,突顯我在兩國之中的重要性。倘若能如此,我一定報答二位的大恩大德。”


    李爾瞻心裏也沒底,緊張的答道。


    果然,送上門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想到這裏,楊承應搖頭道:“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李爾瞻一怔,“天使何出此言?”


    “你心中認定失勢的原因是得罪金尚宮,或者是敵人的反撲,那是大錯特錯。”


    “那真正的原因呢?”


    “朝|鮮大王。你幫他把各路敵人清理得差不多,請問還有你存活的必要嗎?”


    “這……哎呀!我是當局者迷。”


    “因此,讓朝|鮮大王認為你還有價值是重中之重。當然,我們也會在大王麵前提到你的。”


    “多謝天使。可是……”李爾瞻走到楊承應麵前,“小臣該怎麽做到這點呢?”


    楊承應笑而不語。


    李爾瞻會意,忙道:“天使隻管提出來,我一定幫天使達成。”


    “實不相瞞,我們此來除了報捷,還為了糧食和銀錢之事……”


    楊承應故意不把話說完。


    李爾瞻也是乖覺,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天使盡管放心,此事包在小臣身上,隻求天使教小臣一個法子。”


    楊承應還是故意不說,而是看向沈光喜。


    沈光喜也仕途浮沉多年,豈會不懂“賀人傑”的意思。


    知道一旦開這個口,自己就被逼登上同一條船。可是如果不開口,性命堪憂。


    最後,沈光喜隻能點了點頭,以示讚同。


    見老熟人同意了,李爾瞻一臉期待的看向“獨眼”的大明使節。


    楊承應道:“辦法很簡單。你的實力已經如日中天,不如把一小部分權力分出去,交給你的兒女親家——領議政樸承宗。”


    “這……”


    把自己的權力分出去,讓李爾瞻很難受。


    “密陽樸氏早被排除在中樞核心之外,得到你的分權,會對你感恩戴德的。有他幫你在大王麵前說好話,你可以從容的應付大王。”


    “怎麽個應付法?”


    “展現你的價值啊,比如和遼陽一線的明軍合作,減輕你國北部邊境的國防壓力。”


    “哦,對對對……我還可以順便幫天使籌措錢糧。”


    李爾瞻腦子非常的靈活,一下子就想到如何利用公方報答私人的恩情。


    “沒錯。”


    楊承應點頭,表示認同。


    這貨也不是好貨,讓他們自己窩裏鬥。


    李爾瞻激動的再三叩謝,高高興興的走了。


    沈光喜不禁上下打量著“賀人傑”,總覺得他深不可測,根本不像是一勇之夫。


    他還沒開口,楊承應便問道:“李爾瞻和你好像很熟?”


    “我有幾次出使,彼此漸漸的熟了。”沈光喜答道。


    “哦。那你會不會……”


    “不會。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不會戳穿你。”


    “那就好。”


    楊承應坐迴原位,喝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了什麽。


    “作為副使可不可以缺席?”楊承應忽然問道。


    “為什麽?”沈光喜反問。


    “我想離開王都,前往朝|鮮北部,靠近奴酋的一些地方。”


    “你想幹什麽?”


    “這……恕我不能告訴你。”


    望著楊承應冷冽的眼神,沈光喜閉上了嘴。


    片刻後,沈光喜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麽不等儀式結束後再去呢?”


    “時間不等人啊!”


    這是一句真話。


    根據楊承應的猜測,遼東巡撫王化貞到任後肯定會改變以守為攻的策略,後金會卷頭重來。


    而明軍暫時打不過後金,遼陽淪陷是早晚的事。


    遼陽失守,接下來後金的目標就是整個遼南。


    作為遼南四衛之一的金州衛,不在危機來臨之前盡量做好準備就要沒了。


    當然,這些話暫時不能告訴沈光喜。


    “我可以告訴他們說,你水土不服,不能參加儀式。不過……”沈光喜話鋒一轉,“你不怕我趁機告訴大王真相。”


    “朝|鮮大王因冊封一事,本來就和大明鬧得不愉快,如果在鬧出新的麻煩,請問你覺得朝|鮮會站在哪一邊?”楊承應道。


    “可是,我也可以自私一點,告訴李爾瞻。”


    “那我的部下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就算他不能,他們麾下數千將士也會那樣做。”


    “真的已經到哪一步嗎?”


    沈光喜問的莫名其妙。


    楊承應卻懂他話裏的深意。


    “等你有空去遼東就知道了。”


    楊承應長歎一聲,“遍地是荒野,到處是饑民,甚至連樹皮都被吃沒了。我們都是遼東人,不忍遼東故土淪陷賊手。可是,沒有吃的怎麽抗敵。”


    “你路上小心。如果沒有必要,盡量走官道。”


    “多謝。”


    楊承應把寧完我、許尚等人留下,有他們對付沈光喜足夠了。


    自己則帶了數名虎旅軍士卒,找到負責軍事的兵曹,問他們要了一麵通行用的文書,並請了一位翻譯做向導。


    一行人騎馬於當天下午,就離開了漢城,前往朝|鮮北部邊境。


    那裏與後金接壤,到處是抗拒後金殺戮的“義軍”。


    由於朝|鮮擔心觸怒後金,沒有給他們任何糧草的支援。


    楊承應此次前往北部邊境的目的,就是和他們取得聯係,為將來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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