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個人改了鄉音,這到底是多難的事情,誰都不知道,但是薑浩知道笑笑一定是拚了命去改。


    因為就是隔壁,所以薑浩在他住的民宿裏,也聽到了許多關於笑笑的事情,民宿的主人是個五十歲的瘦男人,他也是標準的當地人,隻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對別人家的事情也不伸手,所以他知道笑笑可憐,但也隻是跟別人那麽說一說,他說:“導演,你不知道那丫頭可可憐了,她從小,差不多三四歲就開始洗他們一家人的衣服,後來她弟弟出生了,她就更慘了,那時候她媽媽還要關著她,就怕她吃幾口飯。那丫頭沒上過幼兒園,因為國家必須要九年義務教育,她要是不被送去,就有人找那丫頭的媽媽,所以她去上學了。她學習好著呢,不過她媽連個作業本都不給買,她都是用別的同學剩的東西,或者撿的。聽說她因為這樣,總是撿垃圾,撿白紙什麽的,初中高中被她同學還欺負。那丫頭也倔,非要上學,非要讀書,被她媽打得經常是皮開肉綻的。唉,造孽呀。”


    薑浩也隻是聽著,因為他似乎也做不了什麽,直到她把他叫到了平房頂上,流著淚笑著,她倔強的樣子,紮得薑浩心疼不已。


    之後薑浩在台上一直攬著笑笑,因為他分明感覺到這小丫頭在發抖,而薑浩的保護性動作,也在圍脖發酵,因為他的動作太暖心,他明明在開著玩笑說著話,其實是把這個小粉絲護在了身後,而且他還願意為這個小粉絲披荊斬棘地開道。


    那天薑浩出現的幾分鍾,是這個節目有史以來收視率最高的時刻,而那之後,節目結束,人員退場,笑笑拉著薑浩的衣襟卻怎麽都不放手了。


    薑浩看著她帶著點膽怯的樣子,心軟了,他知道這小丫頭有多麽自尊,就知道她現在能做出這個動作是有多矛盾。


    帶著笑笑坐上自己的車子,薑浩幫她把安全帶係好,而後輕聲問:“我送你迴學校?”


    笑笑搖搖頭,薑浩說:“你現在……很棒。”


    笑笑看著他,不吱聲,眼淚卻驟然間再次落下,她忘不掉當初薑浩給她的那個溫暖,她想她大概瘋了,因為她在見到薑浩的那一刻就明白過來自己這幾年這麽堅持的原因,就連當初在農村時,明明覺得薑浩帥氣得要命,想見得要命,在見到時又為什麽一臉冷漠的原因也找到了。


    是了,是因為喜歡啊。


    薑浩想了想說:“笑笑,那三十萬,我開玩笑的,你不要一直記得。過不了多久你也會簽約成為正式主持人了,我們也算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人,以後過去的事情也就過去了,你的未來比任何人都好,能忘了就忘了吧,放過自己。”


    笑笑依舊不吱聲,薑浩也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因為在程珂、在鄭曉晨這些人麵前,他能連續說好幾個小時不帶停的,可是在笑笑麵前,他好像總是想找話卻總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嘴笨得實在可以。


    笑笑一直不說話,薑浩也沒辦法,隻能發動車子,他不太敢看笑笑,因為他總覺得心虛,可是到底心虛什麽他也不知道。


    車子在京市的道路上隨便開著,沒什麽目的性,一個小時之後,薑浩說:“我去加點油。”


    笑笑突然開口問道:“你和劉陶陶是男女關係嗎?”


    薑浩一愣,立刻迴答:“不是。”


    “那你能試著愛我一下嗎?”


    薑浩的車子被他停在了路邊,他扭頭看向身邊的笑笑,笑笑已經擦幹了眼淚,腫著的眼睛紅紅的,叫薑浩想起曾經的那個小丫頭,那小丫頭對自己說“你抱抱我吧”。


    沒有迴答,薑浩隻是伸出手,輕輕把笑笑摟到自己肩頭。


    就這樣,兩人在一起了,三年之後,笑笑的弟弟來找她,原因是他們的母親被人打死了,他想叫她去參加她的葬禮,笑笑拒絕了。


    笑笑拿出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說:“我和你們一家沒有任何聯繫,你說的那個孟招娣,在她高中畢業那年就死了,我現在姓薑,叫薑笑笑。”


    笑笑的弟弟還要再說什麽,笑笑冷聲說:“有事去法院,有意見也去法院,就看他們受理不受理你口中所謂的我是你姐姐的事情。”


    笑笑的弟弟走了,再也沒來找過笑笑,而那個被別人生生打死在街頭的母親,她沒有任何感情,所以她也傷心不起來,她甚至覺得痛快。


    後來,笑笑的一個初中同學聯繫笑笑,那個人先對笑笑說了對不起,而後問北京的情況,笑笑自始至終沒有理她。


    再後來,有人在網上說笑笑對她的同學特別不好,同學們聯繫她她從來不迴復,笑笑於是接受了一個訪談,那個訪談裏,她帶著微微的笑意,將過去被校園暴力的事情說了,在那節目的最後,笑笑看著鏡頭說:“當初我用盡了我所有的努力去讀書,而你們也用盡了所能來嘲諷我,所以你們想要的原諒我永遠不會給。”


    笑笑的這個迴答在網上發酵,有人說她太過記仇了,但是大多數人都覺得爽快。


    薑浩看著節目中的笑笑,對身邊的妻子說:“錄製的時候,我說的是叫你跟自己和解,你這又拉什麽仇恨呢?”


    笑笑瞪薑浩一眼,迴答:“你就不能學學周雲川怎麽對老婆的?這時候你就該替我罵迴去,那群人我憑什麽要原諒他們?”


    周雲川從他們房間經過,不理他們,去廚房拿了根黃瓜就走了。


    薑浩接著說:“你這小性子就倔吧,反正記著那些事的不是我。”


    “我偏不,我就是要讓他們高攀不起,看到他們卑微地來加我好友,我就覺得出氣。”


    薑浩無奈地嘆口氣,輕撫著笑笑的肚子說:“好了好了,你隻要高興就好。”


    笑笑也瞅瞅自己的肚子,說:“閨女,踢他。”


    笑笑說完,她大起來的肚皮就鼓了一下,好像裏麵那小丫頭真的能聽懂他們說的話一樣。


    薑浩和笑笑一起哈哈大笑,程珂在他們身後經過,去廚房冰箱拿了根雪糕走了。


    薑浩:“程小珂、周雲川,你們特麽的就不能把你們自己吃的東西放你們那邊嗎?臥槽,煩死了。”


    程珂咬一口雪糕說:“這不是想順便過來聽聽有什麽八卦,欣賞欣賞你們怎麽吵架嗎?”


    薑浩一拖鞋扔到程珂身上,結果周雲川蹭的出現在程珂跟前,撿起那隻拖鞋就仍迴了薑浩身上,“薑浩,你找死?”


    薑浩往後一縮脖子,說:“老婆,交給你了。”


    笑笑慢慢站起身來,左右擼擼袖子,說:“想打架?來呀!”


    “沒沒沒,我疼我閨女還來不及呢。”程珂說。


    “別動氣,傷了我閨女。”周雲川說。


    “你們這麽對我老公,還指望認我女兒當幹閨女?我叫我閨女抽你們!”


    “我們錯了。”


    薑浩在一邊哈哈大笑,強叔和他妻子笑著給幾個小孩做飯,而他們這一家子,估計永遠都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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