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瓣瓣,碎紅撩撥三月風情正濃。

    街市繁鬧,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潮湧動。

    從首飾坊老板那接過做工精良的玉質朱釵,蘇婉羞赧的將雪嫩掌心裏的朱釵攤到莫子謙麵前,雪白麵紗下的俏臉緋紅了一片,“表哥,你能不能……幫婉兒戴上……”

    一成不減的是莫子謙溫文爾雅的淺笑,可眸光深處的波動卻顯示了他的無奈與不耐。

    爹娘的心思是再明顯不過了,雖然允諾過對他的婚事不予幹預,可是眼見著其他同齡的老人們喝媳婦茶的喝的歡喜,抱孫子的抱的樂嗬,說不眼紅那是自欺欺人。

    不是他不孝,不體諒父母之心,隻是寧缺毋濫,與其找個與自己情不投意不合相顧兩無言的居家裝飾品,倒不如孑然一身,瀟瀟灑灑來的妥當。

    眸光緩緩的落在蘇婉的身上,嬌小玲瓏,眉目如畫,姿色在女人中也算是中上等。舉止得當,知書達理,琴棋書畫也都有涉獵,典型的大家閨秀,按理說,配他莫子謙倒也不算辱沒。

    隻是,那身潔白的曳地襦裙白的有些礙眼,過素的服飾雅是雅,卻失了份張揚熱烈的激情。還有那一絲不苟挽起的雲鬢,不知為何會讓他有種累贅而壓抑的錯覺。尤其令他難以忍受的是那羞澀扭捏的模樣,嬌嬌柔柔,聽她說句話真是夠累,分幾下來聽不說,還得豎起耳朵聽好她那蚊蚋般的細聲。

    隻是簡單的要他幫她戴上釵子而已,她至於扭捏的幾欲攪破帕子羞怯的滿臉通紅嗎?難道她就不能大大方方,甚至是豪爽一點,直接將釵子塞到他的手裏,理所當然的指使……喂,幫我戴上……

    “喂,幫爺提著!”

    一聲跋扈的令喝,伴隨著是踏入門內的細碎腳步聲。

    身軀一僵,心弦一震,帶著淩亂的唿吸緩緩將眸光移向聲源處,可入眼的一幕卻令他儒雅的麵龐瞬時一變!

    低頭看了看那盛了滿滿零食小吃的竹籃子,對於爺的號令,妖嬈的絕世容顏不為所動,隻是唇角微微一牽,牽出了幾許輕蔑的諷意。

    手不老實的爬上了那張招嫉的臉蛋,摸摸,捏捏,拍拍:“乖乖妖,聽話,來提著竹籃,爺去給你買釵子戴。”

    綾羅加身,朱釵輕晃的司寇殤聞言,雲袖下的手握了又握,抿緊唇不予言語。

    無聲的抗議?

    鼠眸裏生出了不滿之意,相應的,鼠爪順著光滑雪肌,從臉蛋一路而下,順著優雅溫熱的脖頸,在坊內眾人倒吸氣中肆無忌憚的將鼠爪鑽進了裏衣,一路摸索……

    在旁人眼裏,如此這般親昵的舉動無異於當眾調情,可隻有深受其害的司寇殤知道,爺這般隻是為了尋到掩飾在羅衣下的環扣。

    在即將觸及環扣的那刹,一涼一熱兩隻手同時鉗住了爺的細胳膊,不打任何商量的,生生將爺的手給拽了出來。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這般成何體統!”桃花目深處翻滾著極致的淩厲之色,疾言厲色,死瞪著爺仿如要吃人一般。

    頭抬起,眼一眯,再一瞪:“靠!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管的著嗎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你!”莫子謙氣怒極,扯著爺纖細的手腕不依不饒,“她是誰?”眸光發寒,飽含敵意的射向爺旁邊‘美豔動人’的司寇殤。

    聞到莫名酸味的司寇殤微怔,繼而一抹了然染上眉梢,貌似不經意的瞥了眼占有性搭在那皓腕上的修長大手,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撤離,微微垂眸掩飾眸光裏的精湛。

    頭一歪,帶著不良目的重重靠上司寇殤的軀膛,“爺的小媳婦。”

    毫無意外,噝噝倒抽冷氣聲從頭頂上方不時傳入耳畔。

    波光瀲灩,眉目舒展,爺笑的歡暢。

    嗬,讓你這個妖男不乖,爺還整不死你!

    唇邊那抹如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笑容在莫子謙眼中卻是另一層的意思。

    刺了目,亂了心,惱了意,無措了思緒,近乎粗魯的一扯一拽,如鉗的臂膀牢牢將那嬌小單薄的身軀環在了自己的軀膛上,失控怒吼:“我不許!”

    勉強穩住被拽的晃悠的腦袋瓜,爺咬牙,惱恨的昂頭不甘示弱的吼迴去:“去你娘的狗屎!看你純粹就是老年癡呆!管個屁啊你,爺喜歡,愛娶幾個就娶幾個,還用得著你許!靠!”

    箍在腰際的手狠厲的近乎令爺窒息,寒眸深處的波光陰霾隱現,頭頂上方三秒鍾的沉寂讓爺窒息了將近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個三秒。

    正當爺以為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即將完畢,一場撼動爺耳膜的大風暴即刻來臨時,莫子謙的語氣卻莫名的陡然一轉,溫柔的令人心驚膽顫:“你喜歡?她?”

    光影斑駁中的莫子謙看起來有些詭異,可被怒氣衝上腦門的爺看不到其中翻滾的異樣,“爺喜歡誰還用的著你來蓋戳不成?切!”

    溫柔淺致的笑突然爬上了陰鬱的臉龐,眸光一瞥,那嫵媚撩人的‘女子’妖冶媚世,風騷入骨,一雙媚眼含春帶魅,的確該死的有迷惑男人的本錢!

    耳根一熱,溫言軟語響徹耳旁:“好一個尤物。不知若我用百箱珠寶相換,你可願意?”

    切,就是你傾家蕩產來換,爺都不會應允,更何況區區百箱珠寶乎?

    麵前人兒的不為所動令莫子謙眸裏的堅冰更甚。

    “千箱?”

    “表哥。”矯揉造作的女聲響起,被晾在一旁過久的蘇婉微撅著嘴,不甚滿意的蓮步輕移挨了過來,“表哥,人家……”

    “滾!”驚天獅吼震得蘇婉一顫,俏臉一白,驚嚇的抖動著嬌弱的肩膀,難以置信往日裏一向儒雅有禮的表哥,竟會如粗鄙莽夫般對她當眾咆哮。

    轉臉又掛上溫柔的淺笑,用柔和的聲音繼續誘哄,“千箱怎麽樣?你換不換?”

    其實剛剛那飽含肅殺的一吼,驚得不僅僅是那個嬌弱美人,驚得還有這邊貌似心髒承受力很強大的爺。

    這種生物好可怕,爺怕怕……

    “有話,有話好好說……”

    “不要轉移話題,告訴我,你願,還是不願?”

    腰間蠻力與麵前男人的溫柔笑意形成了極大反差。

    天,難不成今個爺要是不答應,這廝就要為了禍水跟爺決鬥嗎?

    忍受著窒息外加揉擠的痛苦,爺惱恨的給了妖男一個紅顏禍水的白目,水唇咬起,猶豫著要不要坦誠妖男的真實性別……

    “這個要求很令你為難?”

    下意識的點點頭。

    “你很猶豫。”

    確實,什麽都敞開了,爺以後玩什麽?

    “這說明你很掙紮。”

    可不是!見過女扮男裝的,你們可曾見過男扮女裝的?更何況還裝的這麽像的,一路上看著男人流口水流鼻血,爺不知道有多麽的快樂!

    “掙紮表明你在乎。”

    沒有意識到語氣驟冷,爺依舊不知死活的點著頭。

    “在乎!你喜歡她!該死的你!”咆哮著,肅殺泛起滿目。

    喜歡,嗯,喜……呃?喜歡?喜歡什麽?

    這個問題爺還未來得及脫口,眼前疾晃,巨聲悶響,先前還立在原地看熱鬧的妖男不翼而飛!

    嘭……

    血花攤開在青石板路……

    怔怔的盯著自己還未來得及收迴的手掌,剛剛那一馬平川的觸感令莫子謙僵硬的抬頭,將眸光緩緩鎖定爺:“男的?”

    驚得半死的爺呆滯的望向門外處那倒地奄奄一息的身影,腦海裏閃過的是早晨老申頭那張肅穆的老臉……

    “天兒,你怎麽玩都無所謂,但人一定要活的,哪怕是留一口氣也好。爹的話,你可曾明白?”

    “放心了爹,兒子我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嗎?”

    “你何時有過分寸?”

    “爹,這話兒子可不愛聽了謔!什麽叫何時有過分寸?兒子我保證……”

    “得得得,你快打住吧!你的保證比那薄紙還薄上三分!”

    “靠!告訴你老爹,今個兒子算是跟你卯上了!兒子以未來第九代申家族長的名義對天起誓,若是這廝被爺給一個不下心玩完了,兒子就去給他陪葬去!”

    陪葬去……

    三個閃光的黑色字體陰森森的徘徊在腦際……

    仿佛,爺看見了自己的未來,挖好的墳墓旁,老申頭悲愴的持著砍刀,帶著悲憫的眸光看著坑裏的爺,悲痛莫名……兒啊,當初你為何要以申家族長的名義起誓呢?為了申家,隻好委屈你了!說吧,是由爹來動手還是你自個來?

    今年的春天為何會比冬天還冷上七分?

    怪異的天氣……

    麵無表情的將臉孔轉向還在怔愕中的莫子謙,拍拍他的腦袋,有氣無力的吩咐後事,“記得來年多給爺燒點紙錢。哦對了,順便多燒點大蝦,這點尤為重要,千萬別給忘了。”敢忘了的話,爺就投胎做你兒子,當個敗家子,敗光你的家財,讓你和媳婦後半輩子討飯去。

    聞言,莫子謙驚震,繼而驚怒:“你要幹什麽!”難道這個男人對你就重要到值得你生死相許的地步!

    哭喪著一張臉:“爺和他生死與共。”爺也不想的。

    生死與共?

    喝,好一對同生共死的公鴛鴦!

    嫉恨的怒雲在眸裏一層又一層的攏起,無邊的醋意狂湧而至,酸的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叫囂,都在咆哮,洶湧著快要破體而出!

    此刻,若是讓莫子謙去賣醋,保準能賺個滿盆缽。

    柔軟的腰間霍得一個狠絕緊縮,紫袍落落展開間,莫子謙不打商量的挾著爺飛掠而出,驚起暗影十八名。

    冷冷一抬手,不知從何處突然降下不同裝束的數量等同的暗影,一人對付一個,拖住了金剛們欲追趕的步伐。

    屏氣凝神感受暗處刻意隱藏的氣息,眉宇間邪氣一橫,眸光輾轉著幽微的冷笑。

    要不是上次的試探,他還真不知原來小鼠崽身邊竟有個藏拙的高手。

    不過,高手又如何?寡不敵眾,千古來一成不變的至理。

    一塊寒玉扔向了身側幾米處的陰暗角落裏,瞬間,不知從何處再次冒出十八暗影,將那角落圍堵的密不透風。

    低頭看了眼懷裏人兒不可思議的震驚眸子,莫子謙邪氣一笑,足下輾轉,踏著屋簷上的瓦片,幾個起落極速消失於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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