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吏她們在那!”狼看見羊的驚喜叫聲,夾雜在轟隆轟隆的馬蹄聲中,非但沒有湮沒反而異常的清晰入耳,一聲罷,興奮了其他尋羊的狼們,也白了安子那張本來就沒多少血色的小臉。

    口哨聲,惡意的哄笑聲頓時此起彼伏,不時夾雜著男人們猥褻的話題,與響亮的馬鞭聲一道混淆在空闊的大草原上空。精壯赤膊的草原漢子們自發的分散開來,成一個圈朝著不遠處的女人包抄過來,將貌似不勝惶恐的兩個女人團團圍住,直至五十人首尾相繼方勒住前行的馬,大笑著打鞭繞圈,猥瑣放肆的目光在兩女人玲瓏的身段上不住徘徊,一雙雙饑渴的狼眼冒光不斷。

    馬上的都吏把玩著手裏的小虎帽,眉峰一挑,饒有興趣的在抱孩子的女人身上流連,露骨的目光燒的安子差點忘了場合的跳腳發小姐脾氣。

    暗中擰了安子的胳膊,警告的目光丟過去,安子立刻從失控的邊緣清醒過來,想到自個的處境寒顫不由得打起,抱緊元寶退後一步躲在爺的身後低頭閉嘴充當小媳婦。

    將安子的反應理解為羞澀,都吏爽朗的笑聲響徹天際,渾厚的聲音帶著草原人特有的豁達:“想不到你們這群無能的兩腳羊們還有幾個聰明的,雖然隻是些小聰明,但比那些愚蠢無知的女人們更能討的我們草原勇士們的歡心。聲東擊西這計謀用的好,隻可惜你們太過粗心大意,留了線索讓本都吏尋了端倪。”

    “呀,原來他會說漢語啊……”

    身後安子興奮的小聲嘀咕,被窩火的爺一個後踹,痛的直吸氣,不滿而委屈的辯解:“我這不是為著咱和他可以語言交流而高興嘛……”

    又一個後踹過去,安子老實的噤聲。

    交流個屁!貓逗鼠的樂趣,人家那是享受著獵物掙紮的可憐狀,你還來勁了,當真以為他好心的會和獵物交流不成?

    迎著炫目的金色光線眼角餘光朝著馬上那身著紅色馬甲的男人瞥去,微微眯眼,果真是老熟人的麵孔。

    好久不見了,左冥。

    斂好麵上一切多餘情緒,手握拳抵在胸口,眼皮垂下,身子躬成標準的九十度,朗聲用他們草原部落的語言迴敬:“見過都吏,早聞都吏英勇神武,沙場上以一敵百無人能及,讓敵人聞風喪膽,我們姐妹二人千裏尋親誤闖戰場,有幸得見都吏的英雄之姿,心生佩服,有心結交奈何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固黯然離開以免汙了都吏的眼。如今突見都吏大張旗鼓的圍堵我們三人,心惶惶然,不知都吏有何見教?”

    一番標準的草原禮節做下來,再加上一口熟練的草原話,足矣令五大三粗的草原漢子目瞪口呆,先前的喧嘩戛然而止,一個個麵麵相覷,敢情他們追的不是羊,而是他們狼家的親戚啊!

    頭腦比較簡單的草原漢子如是想,可並不代表著在陰謀圈裏打滾數年的左冥也是這番認為。

    精明的目光在馬下的女人身上來迴打量,這番奇異的裝束的確不同那群女人,但也絕不是他們草原女人的打扮,還有她身後的那個紅發女人,打扮的更加奇怪,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他知曉的幾個國家中,貌似沒有女人穿成這樣子。

    “尋親?到哪裏尋?”

    “當然是到咱們薩達爾部落尋。”

    “尋誰?”

    “其爾巴部下的哈達,他父親與家父曾經同在忽覺爾其落下,又是拜把子兄弟,因而哈達是小女名義上的兄長。家父被派去大興做臥底十餘年年,去年不幸染病去世,臨終前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我們姐妹二人落葉歸根,不要再漂泊異鄉,讓我們二人待他去後去部落裏尋哈達義兄,說隻要報的他的名字,哈達義兄定會好好安頓我們姐妹二人。”麵不改色心不跳,饒是前方投射來的激光幾乎將爺射透,爺的舌頭依然不會打結,說謊簡直就是爺的一項本能,連爺自個極端的佩服自己的這項本事,若是該行當騙子絕對是潛力股的人才!

    左冥冷笑:“若真如你所說是到我族投親,那為何你所走的方向與薩達爾的方向截然相反!你姓何名何,從何而來,有何目的,還不從實招來!”

    “小女卓瑪,沒有膽子敢騙睿智英明的都吏大人,更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隻是帶著一顆赤誠之心和妹妹、兒子一起歸家,隻求能得一隅安身立命就以足矣,孤兒寡母再加一未年的妹妹,能有什麽陰謀,又能有什麽目的?至於走錯了路,望都吏明察,卓瑪五歲離家,在異鄉呆了十餘年,因思鄉情切所以沒做好準備就冒然歸來,隻是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尋歸家之旅,走錯路也是難免的……”死安子幹什麽一個勁拽爺袖子,還拽!說你未成年是抬舉你,沒說你幼齒已經是大大的給你台階下了。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照理說沒有什麽要懷疑,可他就是隱約覺得哪個地方不對路,狐疑的目光不斷在她的身上逡巡,明明未曾見過,可為何會有種怪異的感覺?

    算了,一時半會斷是看不出什麽破綻,索性將這倆個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日子久了馬腳一定會露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罷了,想必也起不了什麽大風大浪。

    薩達爾部落。

    成百上千的藏青色的蒙古包密集分布,從外到內蒙古包的豪華程度逐漸遞增,放眼望去,裏麵一圈那被簇擁的幾個大氣恢弘的蒙古包明顯就是部落貴族的聚集地,穿著或紅色或黑色馬甲的士兵持著闊刀有秩有序的巡邏其中,警戒而犀利的眼神分明就是警告世人生人勿近。成群的牛羊放養在外圍,不少包裹著頭巾的婦人趁著日頭不毒的時候提著木桶前去擠奶,牛羊圈養的不遠處有條不淺的溪流,傍晚落日時分,涓涓的溪流蒙上了層淺淡的紅,每天的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是少女們的最愛,率真的草原少女有說有笑的端著木盆溪邊或洗發或洗衣物或是嬉戲,空曠的大草原不時迴蕩著她們青春的笑聲。

    從被左冥那個家夥擄來至今已經半月有餘,半月來爺扮良民,安子扮純良,兩搭檔配合的無懈可擊,愣是讓人挑不出詬病來,左冥那廝就是想將我們二人扣上反動派的帽子他也找不出機會來。

    哈達的父親早在十年前就去見了佛祖,由於連年征戰,忽覺爾其部下十幾年前的老戰士們所剩無幾,就是要想考證爺編纂出來的父親,恐怕查無可查,從這半月來我們三人的安然無恙就可以斷出左冥那個兔崽子斷是連皮毛都查不出。至於哈達嘛,嗬,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草原漢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糊弄他爺綽綽有餘。

    聽說哈達跟著他們大汗南征北戰去了,現在可是他們部落裏炙手可熱的人物,這也是即便他們在不確定爺身份的前提下對爺依然禮遇的緣由。

    “阿天,可憐可憐我,帶著我逃吧……這都過的什麽日子?從來至今咱就一直吃羊,膻味濃我忍了,可一日三餐十六日四十八餐餐餐羊肉我安茹真的是受不了了!咱的待遇連動物園裏的猴子都趕不上,最起碼人家猴子的夥食是變著樣的,偶爾的還能撈點外食吃吃!瞧瞧咱,羊肉,羊肉,羊肉!羊肉他們變著花樣弄也湊合著,受不了他們死腦筋,整日整日的烤羊肉!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寧死也不要再吃羊肉了!”在侍女端來今日的早餐後,安子一瞧一盤羊肉,臉色頓時黑了不止三個檔次,捶胸頓足,哭著鬧著的滿地打滾。

    “咯咯……”元寶大大咧著嘴,兩隻漂亮的鳳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著打滾的安子,藕節般的小臂似在給安子加油般的不停揮舞著。

    草原人不用筷子,入鄉隨俗,爺也隻能用爪子扒飯。

    拈起一塊厚厚的羊肉,爺也苦著臉味同嚼蠟的嚼著,哀戚戚的看著滿滿一盤的肉,胃在翻騰,心在淌淚。嗚嗚,爺也不想吃羊肉,這輩子爺跟羊肉勢不兩立!順道連羊也恨上了,這就是爺這幾日來為啥總是去外圍找羊麻煩的一項重要原因。

    嘎嘣!淌下兩條寬麵條淚,咬到羊骨頭了。

    “咯咯……”歡快的笑聲從爺懷裏不合時宜的傳來。

    麵無表情的看了眼笑的純良的元寶寶,看著他烏溜溜的大眼笑的彎成月牙,爺突地笑的百花燦爛,難道沒人告訴他在爺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要幸災樂禍嗎?

    子不教,父之過,爺慚愧,明知單親家庭的孩子不好教育,還整日裏的瞎忙活以致忽略了對元寶寶的教導。從今日起,爺會好好給元寶寶親力親為的教與做人做事的道理。

    元寶一個冷顫襲來,危險來臨的直覺令他揪緊了胸前的扣子,一雙眼兒睜得大大的,滴溜溜的轉著。

    爺純良的笑著,好心的梳理梳理他腦袋瓜上的毛發,待他放鬆警惕時,端起桌上的羊奶,笑語盈盈的將瓷碗口向他湊近。

    “元寶寶今日真乖,作為獎勵,娘賞兩口羊奶給你喝……”

    元寶寶哭了,為什麽要欺負他,他娘親明知道他最討厭吃羊奶!

    他決定了,等他長大了,要以牙還牙,天天逼他娘喝羊奶!還有,這輩子他元寶和羊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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