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寫小說歸寫小說,讀者不介意,並不代表作者就能得過且過。讓一部作品邏輯關係嚴密,是作者對讀者該有的尊重,從這點上來講,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在做藝術的黃狐軒那種不講究邏輯,文中常識缺失,還不屑整改的做法,的確不好。


    陸頗陸為也認識到斯文最終想表達的這個觀點,所以他們沒有做任何答覆。


    “黃老師,如果你隻是想著賺錢,就別給自己抬轎,說什麽自己願意為了藝術犧牲,虛偽!”斯文壓在上腹的兩隻手握的死緊,掌心也被指甲掐出紅痕,印在受傷縫線的地方,看上去非常恐怖。


    然後斯文說出了他在節目上的最後一段話:“你最滿意的一部作品,百分之五時已經如此多的漏洞,是誰給你的自信,去改編我父親已經寫好的劇本?沒能力就別接這個活,我見不得你糟蹋我父親的東西!太可笑了,一個沒常識沒邏輯的編劇,為了錢,居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沒能力卻為了錢,就想染指他父親的作品,斯文絕不允許!


    但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們放棄拍攝《獨子》?


    發泄完後,斯文逐漸平靜下來,可越發劇烈的疼痛,好像要將他拉入混沌的空間,使得他無法清晰地思考對策。


    不行,必須保持清醒,不能讓疼痛奪去最後一絲理智。


    意識到自己仍在鏡頭下的斯文,咬著唇,一手捂胃,一手撐在身前的三角桌上,說了句“告辭”,便勉力把自己撐起。


    節目錄到這兒,斯文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嘉賓憤然離場,所以斯文早退,也不怕別人說他沒素養耍大牌。


    他迫切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對策。


    隻是在此之前,他得先確保自己毫無破綻地走出去,才能把剛才炮轟黃狐軒的威勢留在攝影棚內,讓他們在之後的錄製時間內,無法逆轉局勢。


    可惜天不遂人願,久坐起身,大腦供血不足,外加疼痛帶來的暈眩感,讓他眼前一黑,別說走路,他差點看不清攝影棚的出口在哪兒。


    然後在他找準方向準備邁出第一步的那一刻,撐在桌上的右手被突然扛起,勾到了另一人的脖頸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左腰上傳來,猛力而溫暖緊實的觸感,下一秒,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就靠在了來人的半邊身子上。


    他沒有聽見攝影棚內的驚唿,也沒有感受到黃狐軒憤恨的視線,他甚至來不及側頭去看那個牢牢扶住自己的人,那人熟悉的氣息就已經隨著這一下碰觸,傳遞到斯文腦中。


    秦禦……


    仿若突然之間就有了依靠,好像隻要這人在身邊,就不需要再逞強。


    當斯文將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倚在秦禦身上時,秦禦擔憂地側頭看了眼錄節目時就表現異常的斯文。


    即使有粉底遮蓋,還是看出了滴滴冷汗滑落的痕跡。


    還有懷裏微微顫抖的身子,緊壓在胃部的手掌,無一不證明著斯文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而他強忍著痛苦的表情,在聽到黃狐軒含刀帶刺的話後,終於破裂。


    黃狐軒說:“斯凝的劇本已經賣給璀璨,就是璀璨的東西,我想怎麽改就怎麽改,我要把它改得麵目全非,這樣拍出來的電影,你看了一定一輩子都忘不了!”


    搭在秦禦肩頭的手,一下握的死緊,緊得秦禦都能分辨出斯文手上抑製不住的顫抖。


    “冷靜!斯文!”秦禦一聲低吼讓板直身子的斯文一下驚醒,而他咬牙的模樣,卻讓秦禦體會到從斯文那兒傳來的深深的恨意和無奈。


    秦禦冷哼一聲,視線掃過剛放完狠話,還囂張不已的黃狐軒,這一下爆發出的氣勢,讓黃狐軒下意識一抖,驚詫地迴望秦禦。


    秦禦冷下嗓音,讓黃狐軒覺得身邊的溫度都下降幾分:“有什麽能力做什麽事,你的本事還不夠和斯凝比。”


    說完不等黃狐軒迴應,摟住斯文就把人帶出了攝影棚,期間還不忘告誡這檔節目的導演:“我全程錄像了,如果不想我把錄像放到網上,我希望你們不會把前因後果剪輯得黑白顛倒。”


    導演從沒有在現實裏見過秦禦如此淩厲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衝過來捏死他。


    他原想著這期節目隻是宣傳宣傳電影,氣氛應該比較和諧,誰知道會弄得如此劍拔弩張,斯文根本就是絲毫不留情麵的開撕黃狐軒。


    結果撕得黃狐軒臉麵全無,秦禦還不允許他把這些都剪輯掉?


    不剪,收視率肯定是高的,但淩林琳那兒怎麽交代?


    “當然無論你怎麽剪輯,黃狐軒想把斯凝的劇本改得麵目全非那句話,我都會傳到網上。”不等導演左右為難,秦禦又是一顆重磅炸彈。


    這說明什麽?說明秦禦要對黃狐軒下手了。


    隻要這句話放到網上,黃狐軒的日子必定難過。


    斯凝作為知名作家和編劇,有一批忠實粉絲,而且粉絲群非常龐大,黃狐軒如此不尊重斯凝,傳到網上,別說粉絲們厭惡,就連編劇圈子裏是不是能有她的一席之地都難說。


    死者為大,何況斯凝還是作家中人人尊敬的一位,公然挑戰斯凝的地位,那就是找死。


    隻是秦禦那些話,疼得迷迷糊糊的斯文已經聽不清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被秦禦架著的姿勢,變成趴在秦禦背上的。


    垂下頭,是秦禦繃著肌肉的肩頸,一靠近,就有熟悉又安心的氣息傳過來,讓他覺得這個人是可以依靠的,能幫他解決許多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


    於是他放任自己,對秦禦說:“秦禦……我想要他們拍不了《獨子》……”


    話說得又輕又慢,期間還有冷汗順著臉頰滴到秦禦頸間,說話時清淺的唿吸,讓秦禦縮起脖頸,心中交織著被信賴的歡喜,和對斯文的擔憂。


    秦禦背著斯文,邊走邊說:“讓他們拍不了《獨子》,很難,而且代價不小。”


    斯文抽吸一聲,緊張地握緊把著秦禦肩膀的手掌,身體的疼痛和混亂的思緒,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和秦禦談判。


    他知道自己一人,慢慢來,也能讓他們拍攝《獨子》的計劃泡湯。


    可明年節後《獨子》就要開機,僅留給他四個月的時間,太緊,他一個人很難,這事又不容有失。


    他心裏清楚隻有秦禦有這個能力做到。可如果秦禦不幫他怎麽辦?


    他必須說服秦禦助他一臂之力,而且越快越好。


    他不介意付出任何代價,隻要秦禦能快點答應他,幫他這個忙,哪怕打破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於是他對秦禦說:“你說想追我,是真的嗎?”


    秦禦不答,他不知道該怎麽答。


    他知道斯文一直害怕打破那層紙,一旦讓斯文確認他的心思,斯文會逃。


    秦禦不敢冒這個險。


    不過慌張又糊塗的斯文,並沒有等到秦禦迴復,在秦禦不知如何迴答時,斯文說:“我們交往吧。”


    第101章 放手?


    我們交往吧。


    一句話如威力巨大的原子彈,炸響在秦禦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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