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瓴生搖搖頭。


    “……我放棄了,”徐暉摸了摸額頭,誇張的一抹臉,把臉埋在手心裏吸了一口氣,“我就是為了他才演的戲,上大學也是,演戲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就跟汪澤說的一樣,我這種‘奸詐小人’就該去經商……”


    何瓴生呆了半天鬼使神差來了一句:“……我覺得他不會的。”


    “啊?”


    突然明白他在接哪句話的徐暉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跟你說沒用……”


    “可是,你沒有別人能說,是嗎?”何瓴生突然道。


    徐暉張了張嘴,卻還是沒出聲。


    “如果你不想演,就退。”何瓴生老老實實給他下定論,畢竟何瓴生自己也是性格糟糕沒有朋友的人,沒有立場嘲笑同樣性格糟糕沒有朋友的徐暉。


    “……”徐暉沒再說話,嘆了口氣,站起身想故作堅強,像兄弟一樣拍拍何瓴生的肩膀,但頓了頓,還是收迴了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找他討厭的人,但他一個人扛不住。


    或許就像何瓴生說的,他根本沒有朋友能說。


    對他來說,對汪澤這些年的愛,已經成了他的全部,從內而外已經將他的一切侵蝕殆盡。


    徐暉握住門把,握緊又鬆開:“……什麽樣的感情都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吵,每次吵的時候,就會在潛意識裏將愛越磨越小,最後全化成了飛灰,就隻剩下人走茶涼的份兒了。”


    徐暉一衝動就跑來和這個不算朋友的朋友抱怨了一通,最後也沒得到什麽安慰。


    何瓴生和他是不一樣的。


    他對於出名和權利看的太重,遮遮掩掩總怕別人發現他的秘密,總覺得隻要自己出名,汪澤就永遠不會放棄自己,永遠會留他在身邊。他這一路走來,不知暗裏害了多少人才走到今天,所以他越來越害怕,越來越如履薄冰,直到有一天把路走沒了,掉進冰窟裏。


    但何瓴生不,他本來就在冰窟裏,沒人拉他出來,他就一直蹲在那兒,就算害怕就算難熬,但直到凍死他也不會挪一分的。強的要死,也堅強的驚人。


    徐暉心意已決。死灰實際上是不會復燃的,說死灰復燃的人都是還心存希望罷了。


    何瓴生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摸摸索索的找到了手機,猶豫了一下按了快捷撥號。


    他隻有唯一一個快捷撥號鍵,那個鍵能穿過□□個小時的時差,穿過千萬公裏,直到那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一道光。


    那邊明顯還沒睡醒:“喂,我說了不去了……嗯?”傳來猛地撞上什麽東西的聲音,隨後是“嗷嗷”叫疼。


    “你還在睡覺嗎?”何瓴生問他。


    阮折有些受寵若驚,何瓴生從來沒這麽主動的給他打過電話:“你……沒出什麽事吧?”


    “沒……你為什麽還在睡覺?”


    阮折有些緊張,因為他昨晚通宵嗨,今天又正好沒課,就賴著到快下午還在睡覺,“我……我就是困了……睡一會兒……”


    “我跟你說過,不能通宵,是不是覺得活的太長?”何瓴生或許隻有對阮折才會生氣成這樣。


    阮折像是接受教訓的小狗,蜷縮迴被窩,把被子全卷到身上,對著手機嘟囔撒嬌:“……我再也不了……你給我打電話還要教訓我……我想你誒……”


    何瓴生:“……”


    阮折在大床上饑渴的扭來扭去撒嬌,可對麵一點迴應都沒有,“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何瓴生:“……沒。”


    “嗯……正好你給我打電話……我跟你說個事兒,我想把課修完然後做投資,我在這邊看了一塊地,人脈也挺方便,就是短期內很難拿下來……就是……”阮折聲音越說越小。


    “你不迴國內了嗎?”何瓴生問。


    “……迴去,再過一半個月就能結業考,我肯定能過的!”阮折的語氣都帶著見到何瓴生之後的眉飛色舞,“……我還給你帶了一個禮物,這次我保證是錢買不到的,而且你肯定喜歡!期待吧!”


    “那到底怎麽了?”何瓴生還是很在意阮折說的投資的事情。


    阮折抓抓雞窩般的腦袋:“就是我想學投資,所以可能之後陪你的時間就少很多……我可能根本不會還總賠錢,但是我還是想做……”


    “……好。”何瓴生很快給出了意見。


    “……我想自己賺錢,在英國買個房子,等你不演戲了,我們就遷到這兒來住……好不好?”


    “嗯。”何瓴生像是心尖兒被微微燙到一樣,猛地縮了縮,又舒展開來,覺得滋味很不錯,溫暖蔓延開來,竟還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直覺得阮折像個孩子,真誠率直,有時候耍起流氓來讓人招架不住,吵架吵著吵著就撲上來抱住他,說他吵架的時候冷冷的很嚇人……賣萌撒嬌耍流氓無所不用,何瓴生從來沒遇到過任何一個像阮折一樣接近他的人,無論身心。


    之前演過一部戲,戲裏有個算命的神棍,這個神棍是個浪跡江湖的老騙子,可他這一生最後騙別人的,不是對無辜的冤大頭路人說“您有血光之災”;而是對他曾經愛過,現在已為人祖母的人說:“我不記得您了……需要辟邪符嗎?”


    騙別人容易,騙過自己卻難上加難。何瓴生騙不過自己,他竟然真的愛上了一個和自己幾乎完全是背道而馳的人。


    但幸運的是,這個人雖然幼稚,卻也執著又勇敢,讓何瓴生此生,不用再暗藏傷口道一句“不記當年”。


    是孩子總會長大,傷害是刀鋒,是急速催化劑;而愛是軟肋,是來自他內心的深省。


    阮折介紹了一下那邊的投資情況,說著說著還是說到了迴國上。


    何瓴生認真聽完他說的投資,覺得他還是下了功夫的。


    “你要不要猜猜我送你的是什麽?”阮折嘴巴漏風,這會兒隱隱有些憋不住的意思。


    “不用,你迴來就好了。”


    “嗚……”阮折一下子咬住被子,聲音有些發啞:“……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麽嗎……”


    “……不……”何瓴生猶豫了一下,覺得這種話有些難以啟齒:“不準跟人……”


    阮折“嗷嗚”一聲刺激的受不了,“你……你吃醋?你……太過分了……你就是……”阮折那邊語無倫次道:“你就是欺負我現在抱不到你!你完了!我要是迴去得把你綁在床頭做上幾天!”


    何瓴生有些燒的慌:“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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