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主街道上,一抹如焰熱烈的紅影疾速穿梭其中,身形變幻如水中梭魚,靈巧中帶著幾許焦灼的狼狽,著魔般的一味前衝和嬌喝引來眾人的驚唿以及不少百姓的駐足觀望。

    與此同時,街道上方一襲高貴紫影緊追不舍,身形如展翅彭燕,瀟灑驚鴻中恍惚挾裹著怒氣的肅殺,踩踏著街道百姓的肩膀為支撐點,氣勢凜凜衝著前方紅影疾馳而去。

    “少夫人,請迴去!”十大暗影倏地從天而降,於街道中央一字排開,成功讓跋足狂奔的人氣急敗壞的止了步。

    “讓開!”怒紅了眼不管不顧的要突破陣仗硬闖,眼見著前方拐角處的熟悉身影如曇花一現般不再,無可發泄的焦炙和怒氣險些憋出淚來。

    “少夫人,請迴去!”一字不差的口號,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哈,武功超絕的十大高手卻隻是用來監視我這麽一個區區弱女子,牛刀殺雞,傳出去也不怕讓人貽笑大方?”譏哂掃過紋絲不動的暗影十人,瞳孔倏地一縮疾言厲色:“我倒是不知,究竟是什麽時候我竟然成了你們主子的奴隸,連自由走動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滾迴去告訴你們主子,若不想讓我做的太絕,就莫要將他人神共憤的控製欲施加在我的身上!快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少夫人,恕難從命!”

    怒急反笑,既然如此,你們不仁,休怪爺不義!

    暗袖抬起,紅綢如練出手如血色冷箭,長虹架空,妖嬈炫目之極,卻不是美人手中揮舞的翩躚飄帶,而是敵人手裏瞬間奪命的黯然銷。

    驟然出手的紅綢不遲疑不留情的衝著前方人而去,絲纏似吐芯的蛇,緊緊朝著目標人物的脖頸而去。對方僵硬無表情的臉微微一變,腳步瞬間移動,剛欲出手化解這要命的一招,斜剌裏突然出現一隻骨肉勻稱的手,有力的握住飛來的紅綢一端,手背青筋凸起,順勢纏過一圈,內力催起,隻聞似海浪嘯聲順著內力推向紅綢彼端,霎時帛裂聲應聲而起,軟時如水硬時如劍的紅綢隨之節節而斷。

    衣袂窸窣聲飄蕩,頎長的身姿這才真正的穩穩落地,婆娑樹影映晃在沉怒含恨的俊顏,明暗錯落,映襯的有些駭目。

    “跟我迴去。”幾乎捏碎了指骨才逼得語調趨於平穩,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想跟她鬧,有什麽帳迴家關起門再好好的算,畢竟他們莫家乃鍾鳴鼎食之家,丟不起這個人。

    擼了把臉,扭過臉漠視某人恐嚇的目光,沉默的抗議著。

    這種將他視為無物的表情明顯激怒了他。排山倒海的怒,毀天滅地的恨洶湧在眸底深處,醞釀,發酵,升騰……看似驚天駭地,殊不知隱匿在不可觸摸的心底深處,卻恰恰是那難以言喻的酸。他豈會不知她先前猝然發狂的原因,能讓她手足無措失了冷靜的人,不用掰掰手指頭算他都知曉是何人。

    胸口一團火集聚燃燒,捏緊的手止不住的顫栗,麵上平靜的望著對麵頑固倔強的人,嘴角若有似無的牽起了笑:“先跟我迴去,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議。”若細看,不難發現那笑苦澀的如藥,脆弱的如瓷,仿佛不堪一擊。

    在那抹強顏歡笑下,到口的反駁竟無力的咽了下去,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桃花眸迅速閃過喜色,麵上黑色風暴散過了不少,走過來攬過對麵人的肩,俯身放軟了話:“近幾年的世道不平靜,盜賊橫行不說,欺男霸女的惡霸也比比皆是,雖然派有人保護,但人總有眨眼的時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不能保證一定萬無一失,所以出來走走可以,但不要一意孤行的走的過遠,萬一找不到迴來的路,你哭豈不是沒處哭去?”眸裏光芒暗閃,暗打了個手勢,周圍暗影倏地平地不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唇角不經意劃過的弧度稍許陰冷,可待再抬頭時,那抹催凍的笑已換做了慣有的淺淡儒雅。

    “莫子謙。”

    “什麽?”聽到喚聲,臉色升溫了幾度,臂膀收緊將人往自個懷裏攏了攏,眸色深深的眼低垂,沿著護衛開的道路緩慢著腳步往莫府的方向而去。

    “你是不是在難過?”

    悶悶的聲音夾雜著也不知是無奈還是憐惜的歎聲,傳入耳際成功的讓他僵了身子,止了步。

    莫子謙不知此時此刻他該不該為自個慶賀一下,當真是了不得了,沒心沒肺的人竟破天荒的關心起他的感受來了,是太陽東落西升了還是狼狗該吃素了?

    下意識的往往天邊,日頭是東升沒錯,再瞅瞅路邊舔食的狼狗,是叼著塊肉沒錯。

    死灰的眸底仿佛有著火星迸濺,慢慢灼燒,亮了眸子,燃了心跳。可轉瞬又似乎想到什麽,眸裏的亮光瞬間暗了下來,心跳冷了下來,化作無邊的黑色向深處迅疾擴散蔓延,卷過逼人的蕭肅投進寒意森冷的無底深淵。

    “爺知道,爺肯定傷你心了,其實爺何嚐不知你不容易?別以為這是爺的客套話,爺從不說虛的,真的是經過換位思考過,懵懂的有些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了。爺站在你的立場上想過,你其實真的挺不幸的,遇上爺這個棒槌,而且還是個沒心沒肝倔的一條黑路走到底的無敵棒槌,還好你心理承受力較強,若是換做別的男人恐怕早就崩潰掉了……”

    滔滔不絕的聲音從身前傳來,莫子謙眼角有點濕了,這個棒槌曾幾何時對他這般掏心窩子講過話?平日裏不是橫眉怒目就是冷嘲熱諷,要不就是用著他時的虛情假意,要想聽她講句真話,那比閻王爺說笑還難得。今個破天荒竟跟他說了這麽多掏心窩子的話,迴去他得去菩薩廟上柱香,順便找主持算算今個究竟是什麽好日子。

    “其實爺也不是瞎子,從咱兩認識到如今,你待爺如何爺也不是看不見,說實在的,若說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觸動那叫一個自我蒙蔽。有時候瞅著你就跟得魔怔似地追著爺不放,爺心裏就犯嘀咕,你莫不是吃錯了藥為何非得哭著喊著追著趕著要在爺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後來爺就釋然了,這情啊愛的壓根就沒什麽道理可言,就比如爺為何非得在那棵包了鐵皮的樹上吊死是一個理……”

    桃花眸眯了眯,為何他盯著路邊美滋滋啃肉的狼狗那般不順眼呢?

    當某狼狗發現他口裏的美滋美味的肉在某人的腳下化作了黑煙黑末時,它爪子刨地又哭又嚎,這世道它搶塊肉容易嗎它?究竟又什麽深仇大恨非得跟它這個無名小狗過不去呢?

    “不願給你好臉色那是爺希望你能知難而退,放棄無果追逐而改邪歸正,誰料你還來勁了,迎難而上不說還愈挫愈勇了。以前咱兩家對立,你混,爺也挺混,爺有時就琢磨著,倘若不是宿敵的緣故,依咱兩的臭味相投指不定會成為鐵打的哥們呢。真的,成為哥們咱兩鐵定情比金堅,感情牢不可破,但倘若是情人抑或更進一層的夫妻,莫子謙,別怪我說的難聽,恐怕也就幾年光景……”

    臂膀隨之狠命的鎖緊,唿吸聲加重加粗,是拒絕相信,是不甘,是憤怒,更是難以訴說的苦楚。

    抬頭迎上他沉暗的目光,毅然堅持訴說:“知道這是為何嗎?因為爺發現我們二人的性格實在太過相似!你霸道,爺更霸道,你猖狂,爺不甘示弱,你狂妄悖理,爺乖張跋扈,你一意孤行不在乎世人眼光,爺一條黑路走到底管他流言蜚語流長,你認定的人事不得手誓不罷休,爺決定的事就算旁人說破嘴皮子也休想讓爺改變分毫……感情需要經營,婚姻中一方強一方就得弱,這樣在生活中出現分歧的時候才能圓滿的得到解決,互補的婚姻才能持久,感情是有保鮮期的,前幾年或許因為新鮮而相互忍讓著對方的缺點,可一旦過了保鮮期,在日日爭執不休吵鬧不斷中分歧不斷,得不到圓滿解決嫌隙漸生,那過了保鮮期又要拿什麽來維持岌岌可危的婚姻?莫子謙你不是包容的人,爺更是被人慣得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咱兩硬脾氣碰在一塊就如火藥桶遇到了明火,不粉身碎骨那叫一個慶幸。咱兩不合適,真的不合適,爺不是在找借口,也不是花言巧語在推脫,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論……”

    “放屁!”兩眼燃燒著明燦燦駭目的火花,當街爆粗口的他絲毫未察這兩個字給街旁眾人帶來的震撼力幾許,擰著俊朗的劍眉,幾乎是咬牙切齒:“雖然你能真心實意的跟我講講你心裏話我很是高興,但是你若再硬說什麽合適不合適的休怪我當場翻臉!什麽互補不互補的婚姻,我莫子謙隻知道,這輩子你隻能是我的,我說合適就合適!”

    得了,敢情聲情並茂的說了半天,爺真的是在放屁,可不是,雞同鴨講,夏蟲語冰,不是在放屁是什麽?

    跟這種霸道的死的人壓根沒法子溝通,這往後,爺要是再跟他講一句大道理爺就那塊豆腐挑戰自殺。

    “大,大哥……”

    怯怯的軟糯糯的聲音不期然插了進來,莫子謙身子猝然一僵,變了臉色:“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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