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眸婉轉流光,筆直的將目光投向麵前這位麵色凝重的年輕人,不言也不語,就這般靜靜研判著他眸子裏所隱藏的情緒,那般專注而認真,不犀利也不淩厲,仿如一個好奇探究的孩童目光般,讓人惱也無處可惱。

    眸光轉動,避開那般奇怪的探究,可令他倍感挫敗的是,那眸光似乎就是跟他較了真,如影相隨,任他目光如何躲閃,那雙眸子總有辦法與他對視。

    最終被那無處不在的眸光逼得無處可藏,董易隻得索性閉了雙目,盡量貫注全身精力切脈。

    切脈切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指腹下的脈搏有力而剛勁,若是其他的禦醫來把脈,定會當即判定是男人的脈搏,可他董易不是普通禦醫,他師承天下第一神醫醫怪仙,這脈象偶爾浮現的陰柔卻逃不過心細的他。

    亦陰亦陽,即便是宮裏的太監亦不會出現如此奇怪脈象,要說其中沒有古怪,那才叫匪夷所思。

    這個董易果真不簡單。

    從他眉心處那細微的輕痕,爺知道,他開始懷疑了。

    手肘擱在扶手上,右手不經意扶上額頭,淡笑著瞥過他切脈的手腕:“董太醫診了這麽長時間可曾有眉目?不妨說說看,讓皇上以及眾臣看看,所謂西南王爺極力推薦的太醫可是浪得虛名?”

    “董易,有什麽想法你盡管直說就是。”司徒絕不急不緩道,可紅木扶手上那略動的手指卻泄露出他此刻的緊張。

    “申太師的脈搏……”董易斂了眉頭,唇翕動,欲言又止,忍不住又細細切了切脈,仍舊一副困惑的沉思模樣:“這脈搏……”

    手從額上放下,輕輕覆上他切脈的手,柔和的笑笑:“董太醫,本太師的脈搏可是有不妥之處?”

    冰涼柔滑的觸感如水似綢,似乎無意從他指腹劃過,引起他莫名的顫栗。

    未等他躲開那突來的滑膩觸感,覆上的冰涼已經挪開,隻餘一點冰涼存留在指腹手骨間。

    不解其意,不禁狐疑的抬眸,入眼處那泓清澈的烏眸正含笑望著他,眨著眸子帶著幾許孩童的無辜:“怎麽了?”

    眸光淺淺的一動,臉上紅暈泛起,不自在的垂下眸繼續切脈。

    笨蛋。

    暗歎一聲,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對麵正朝這邊觀望的司徒絕,挑釁的一揚唇角,眉開眼笑的燦爛。

    司徒絕,你死定了!

    鷹眸一細,一個淩寒的冷光掃去,天寒地凍。

    申傲天,勝負未定,鹿死誰手尚且難說!

    “董易,你這太醫切脈的時間還真是夠長的!嗬,真是令人懷疑你究竟是來治病的,還是……”故意拖長了聲音,申其誌似無意瞥了對麵的男人一眼:“另有所圖?”

    心裏猛地打了個突,不安擴大,下意識的將犀利的目光射向那正彎唇笑的肆意的人,僅僅是眨眼的功夫,他驚震的看見剛剛還笑如春花的燦爛容顏轉瞬變得蒼白如紙,更令他心裏莫名一揪的是,那微彎的唇角正源源不斷的往外冒著黑血,黑色襯得那張慘白的臉更加瘮人,讓他不禁想起靈堂翻動的白幡……

    “族長!”

    “申太師!”

    “快快、快傳太醫!”

    “來不及了,我帶族長去找太醫!”

    俯身抱起幾乎沒有人氣的爺,申其誌驚慌失措的邁步要往殿外衝去,可能是速度過快,腳下一個踉蹌,懷裏人幾欲滑落,情急一扯,袖袍無意間被向上提了一小截,手腕那觸目驚心的黑紫痕跡暴露於空氣之中……

    鷹眸驟然一縮,刹那間明了一切。

    閉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紅木扶手早已碎裂成末。

    這個對他自己都狠到如斯地步的人,誰跟他鬥,誰恐怕最終就得以殘局收手。本以為這迴他必死無疑,誰料此刻陰溝裏翻船的,卻恰恰是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自己。究竟是他過於輕敵了,還是對手太強大,就如石縫裏堅韌的野草,任風怎麽刮,任雨怎麽打,也無法連根將他摧毀……

    “好哇!董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我大興棟梁!”申陌予上前揪住董易的前襟,舉起拳頭兇狠的砸向他尚且錯愕的臉龐。

    從地上晃悠的爬起,顧不上擦拭嘴角上的血跡,他急急的踉蹌跑到申其誌身前,伸手就要去抓爺的脈搏。

    “讓我看看,耽誤了病情他的性命就可能危矣……”

    話未盡,就被申其誌一腳踢開老遠。

    “還想謀害我家族長,看你真是不知死活!”

    “不是,我不是……我隻是看他吐黑血,這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狀……”

    “喝!你終於肯承認了嗎?下毒的人就是你,董易!”

    “不不我沒有……”

    “還死不承認!”猛地上前補了一腳,拉起那發黑的手腕,指控怒道:“這是什麽?分明就是你事先將毒塗在了手上,然後借診脈之命趁機對我家族長下毒手,想要無聲無息的將我家族長置於死地!怪不得這麽殷切的要診脈,原來你打得這個主意,真是陰毒至極!”憤恨的說完,銳利的眸光時有時無的觀察那邊的動靜。

    “我沒有!毒不是我下的!”漲紫了臉站起來辯解,那清雋的臉上寫滿了被人冤枉的不忿:“我董易堂堂大丈夫,向來做事頂天立地,無愧於天地!做過的事情我絕不會否認,沒做過的,哪怕是打死我也斷不會承認!你們若是不信,我可以發毒誓來證明我的清白。”

    說著,鄭重其事的舉起三指要對天盟誓。

    無語的暗翻了幾下白眼,勉強的動動指頭戳了下申其誌。

    不要跟這種幼稚而單蠢的男人再糾纏下去,辦要事要緊。

    真不知這麽個古董男人究竟是怎麽被卷入大人物的勾心鬥角的。司徒絕,還真是夠缺德。

    “發誓?嗬!小心天打雷劈!”喝斥一聲,申其誌旋身,抱著爺風風火火的往殿外奔去。一切,都照著計劃進行。

    鷹眸霍得一睜。

    他明白,隻要爺一出了大殿,他就完全坐實了謀害忠良趁機竊取皇位的罪名。

    而他那位昏庸的皇叔,一旦認定他心懷鬼胎,下場如何,不用人說,他心知肚明。

    心一橫,猛地拍向座下輪椅,淩空而出,勁風疾馳,於電光石火間他已掠至申其誌身旁,七分力道,掌風翻起,瞬間將爺的衣物撕扯的片縷不剩……

    對上司徒絕那不可置信的鷹眸,申其誌冷笑著:“其實族長早就接到密報,說王爺狼子野心,要鏟除族長這個絆腳石,因而才會將計就計,以身為餌,逼你露出狐狸尾巴!本以為有這身堪比銅牆鐵壁的銀甲護身會萬無一失,怎料你們如此陰毒,竟起了下毒的損招!可憐我家族長……”

    悲憤的朝著九九八十一台階跪下,憤慨激昂:“請皇上為申太師做主,下旨捉拿叛賊,以正朝綱!”

    “請皇上做主!”申家其他三位長老同一時間跪下請旨,跪下時,淩厲的目光不忘掃向站著的群臣。

    權衡利弊,在徐克率先表態下,其他群臣紛紛一邊倒,請旨捉拿司徒絕。

    冷硬的麵龐一狠,掌風再次翻動,想要摧毀爺這身從鎖骨處到腳踝的銀甲。

    十數條黑影如期而至,擋住了司徒絕的攻擊,司徒絕的暗衛亦紛紛出現,與爺的暗影交上了手。

    刀光劍影,金屬碰擊聲慘烈鏗鏘,兩方人馬殺的激烈,尖叫聲不斷,哀嚎聲不絕,偌大的宮殿一時間亂成一團麻。

    “護駕!護駕!”哆嗦著兩腿擋在同樣哆嗦的哀帝麵前,王公公尖叫著,顫抖的聲音夾雜了幾分淒厲。

    大臣們繞著金碧輝煌的大殿,各個嚇得抱頭鼠竄,閃躲著那森森的刀劍都唯恐不及,哪裏還有閑情功夫理會上方王公公聲嘶力竭的護駕聲。

    門外的禁衛軍步伐鏗鏘的匆匆趕來,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湧進,將兩方人馬團團圍住,手持弓箭弓弩蓄勢而發,森森的箭頭泛著冷光,隻要一聲令下,他們所有人下一刻就會成為馬蜂窩。

    “停!”厲喝一聲,申其誌撥開隊列緩緩走入包圍圈子,抬手指向司徒絕:“大膽叛賊,還不束手就擒!”

    交戰已經停歇,兩方的暗衛分別護著各自的主子,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司徒絕冷抿著淩厲的唇,目光一掃申其誌懷裏的人,冷道:“誰欺君,誰是叛賊,隻要一揭銀甲自會分曉。”

    說罷,未等眾人來得及阻止,掌風淩厲如劍,淩空一劈,隻聽金屬開裂的清脆聲一響,啪嗒,銀甲脫落,順著光裸的身體滑落於地,發出較為刺耳的擦地聲……

    空氣瞬間凝結,司徒絕更是驚得半晌沒有言語。

    怎麽會,怎麽會……

    “豈有此理!當眾侮辱我大興堂堂太師,西南王,你罪無可恕!”扯過申陌予遞來的外衣將人抱住,對著都統餘晟賢使了眼色:“還不快快將弑君的叛賊拿下!”

    高高的石玉台階上,王公公給哀帝撫著胸脯,心有餘悸道:“嚇死奴才了,還好有申太師的人拚死護駕,否則那群惡人說不定要殺上龍座……”小心的看了眼臉色仍顯蒼白的哀帝,王公公目光不經意間瞥向階下,驚訝道:“呀,皇上快看!西南王他、他的腿……”

    那傲然而立的身姿無疑是給哀帝的心頭火澆了把油,一把推開王公公幾乎是暴怒而起,指著殿下的司徒絕怒喝:“還等什麽!快給朕將這亂臣賊子拖出去砍了!”

    “皇上萬萬不可啊……”莫老太師顫巍著老胳膊腿兒出來冒死進諫,焦急的磕頭大唿:“不可啊,皇上……”

    “老東西,再說一句連你一塊砍!”盛怒下的哀帝哪裏聽得下反對意見,殘暴的豹目兇狠的一瞪,殺意蔓延。

    唿哧唿哧喘著粗氣,莫老太師顫巍著老軀,悲憤欲絕。

    為大興效忠這麽多年,兩朝元老,不看僧麵看佛麵,最起碼給他身為臣子的尊重也好!而今的一句老東西,以往的種種不堪的侮辱,逼得在心裏常年積壓的憤恨噴薄而出,忽的恨恨地砸向了地麵,慷慨決絕的起身。

    “皇上,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大興有你這樣的皇帝,恐怕是離亡國不久矣……”

    “放肆!”暴跳如雷,狂怒的哀帝幾欲衝下台階:“砍了!拖出去一塊砍了!”

    仰天大笑,莫老太師悲愴的大唿:“奸佞當道,忠良不再,大興危矣,大興危矣……”

    “快拖出去!快拖出去砍了!”

    使了眼色,餘晟賢令人押了司徒絕和莫老太師出了殿門,在路過申其誌時,司徒絕淩厲的目光落在他懷裏的人身上,眸光晦暗難辨……

    砸吧砸吧嘴,放下白玉碗,萬分滿足的摸摸撐飽的肚皮。

    這頓飯吃的真是香啊,就連那糯米粥今個都覺得格外的香。

    牙好,精神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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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啊,要不要再來點荷香蓮子粥?”看爺難得有個好胃口,娘親擱下筷子親切的問道。

    親昵的拉她的手撫過爺的小肚皮,戲謔的笑道:“再吃,那可就要撐破了……”

    “去,沒大沒小的。”

    “沒大沒小也是娘親你寵的。”

    笑嗔著點上爺的額頭:“對,你就欺負娘力氣小,沒法子像你爹……”突地止了聲,為出口的話就化成了一聲輕歎。

    璀璨的笑容也隨之漸漸淡了去,一抹輕愁似有似無的爬上了那溫婉的容顏。

    知道這多愁善感的娘又想起了還在生死徘徊中的爹,轉過身雙手輕輕勾住她的香頸,身子往她身上一靠,埋首在她香噴噴的頸窩裏,安哄著:“爹吉人自有天相,放心了娘,爹他還沒教育好他養的這個調皮兒子,怎麽舍得長久沉睡下去?指不定某個時候,他會突然睜開眼睛跳起,拿著拐棍怒氣衝衝的跳到你兒子麵前,大唿……小兔崽子,看你這迴往哪裏跑!”

    那陰陽怪調抖得她撲哧一笑,愛憐的將爺摟緊了些:“兒啊,如今娘親也就隻有你了,娘別的不求,隻求你能好好地,身體健康,快快樂樂的,這就是娘此生最大的心願了……”

    “那娘的要求還真是低的可憐。”

    “你不當娘你當然不能明白當娘的心。對於你們來說可能是微不足道,可對當娘的來說,這就是天大的事。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那可是生生從自個身上掉下的肉啊!母子連心,孩子疼,當娘的就更疼。所以兒啊,即便是為了娘,你也要好好地保護自己啊……”

    “安啦,安啦,兒子是太白金星轉世,沒那麽容易就掛掉的。”瞅著這美人抽搭著又要掉雨點,爺驚得忙連哄帶騙的安慰著:“娘啊,兒子身強力壯的能打死頭牛呢!不信,不信您來看看兒子的肌肉!”

    說著,爺蹭蹭撩起袖子,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支在紅木桌上,誇張的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曲起胳膊,炫耀著那不是肌肉的肌肉。

    破涕為笑,可娘親似乎來了挪揄之心,撅著嘴嗔道:“在哪裏有肌肉?我怎麽沒看到?”

    “呃?沒看到?怎麽可能!”誇張的一咧嘴,咿呀的愈發用力鼓肌肉,抽空拿眼詢問:“這迴可是看到了?”

    指尖點點微鼓的一塊:“這是嗎?”

    忙不迭的點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這……”

    哐……

    “莫公子不行啊,你要等老奴通報……夫人少爺,是莫公子他硬闖進來……”

    突來的巨響驚得爺和娘親一跳,直到見到踏著光線大步而來的熟悉身影,才從驚愕中迴魂。

    轉過臉衝著緊張的娘親安慰的笑笑,輕柔的撫了撫她的背:“娘啊,沒事,您先迴房休息,兒子待會去再去找您。管家,送夫人迴房。”

    “可是……”戒備的神色瞄向那陰沉的高大男人,娘親緊張的握住爺的手:“兒啊,要不娘親留下來……”

    “娘啊,你放心,兒子能應付的。”

    “可……”

    “管家,快點扶著夫人迴房。”

    拗不過爺,娘隻得跟著管家離開。隻是走前迴頭擔憂的看了眼爺,然後低低吩咐了管家幾句,這才邁著蓮步踏出房門……

    待娘親離去,爺漫不經心的向後一靠,勾起娘親未喝完的荷香蓮子粥,慢條斯理的喝著。

    “有事快將,沒事請走,不送。”荷香蓮子粥還真是不賴。

    手一空,白玉碗被人粗魯奪走,下一刻啪的聲被扔向了木桌,淌了一桌蓮子粥。

    掏出錦帕不緊不慢的擦拭唇角,仰頭看向那美如冠玉此刻卻冷酷如冰的麵龐:“做什麽?”

    “條件。”

    “什麽?”

    眸光冷冷攫住爺的雙瞳,一字一句道:“我問你放人的條件。”

    臉色頓了下,繼而撇撇嘴,隨手扔掉錦帕:“籌碼,你手裏有多少籌碼?”

    “我莫子謙富甲天下的財產,夠不夠?”

    “換幾個人?”

    眸子一收:“當然是兩個。”

    身子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子靠著,慵淡扯唇:“多了。”

    “什麽多了?說清楚。”

    “財產多了,爺隻收你一半。”

    沉默半刻,他突然帶著些許嘲弄的笑道:“向來貪得無厭的申家鼠何時變得如此仁慈了?”

    “當然,爺的話還未說將。”悠然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輕晃:“人也多了,爺也隻會放一個。”

    他的神色驀地變得有些詭秘,緩慢的壓下他高大的身軀,一手撐在木椅的一側,一手竟然放誕的握住爺的指尖,冷不丁被他一帶,指尖就觸上了他溫熱的唇瓣。

    “你真是時刻也不忘勾引我。”

    撲鼻而來的男性氣息讓爺突來一陣煩躁,尤其是他這番曖昧的動作更是令人心底鬱卒的要死。

    “放開!誰稀罕勾引你!也不撒潑尿照照你那副尊容!”

    “不稀罕?香肌雪膚的在我麵前晃悠,不是勾引我是什麽?”

    順著他那轉暗的眸色所指,才驚覺先前炫耀所謂的肌肉竟忘記將袖子給放下。

    好不尷尬的伸手要去將袖子拽下,伸到中途,卻被另一手霸道的擋了下。

    “你擋什麽,又不是沒看過。”

    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令爺的臉抽了抽,仰臉忍無可忍的吼道:“你莫不是忘了你究竟是來幹什麽來的!”

    身軀明顯的一震。

    如燙著般將爺的手迅速甩掉,站直身,撇過臉略帶挫敗的深唿吸著,待到再轉過臉時,麵上已是雲淡風輕。

    “你莫不是嫌少?恐怕你還不甚了解,我莫子謙的財產……”

    “爺說過,不是嫌少。一個,隻能換一個,你沒得選擇。”

    從椅子上撐起身子,踢開椅子讓出路,繞過他就徑直往門外去。

    一把將爺的手腕扯住:“你……你莫不是還有什麽條件?說出來,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我會想方設法辦到。”

    “抱歉,是你力所不能及的。”疏淡的笑笑,伸手去掰他的手,無果後,臉色微變:“你最好不要惹得爺發怒。那對你,對你爹,對司徒絕都沒好處。”

    漆黑如墨的眸子閃過一抹驚痛,但轉瞬即逝,快的令人以為是錯覺。

    非但沒有鬆開,反而還握緊了幾許:“你說出來,我會想辦法的。”

    “你還真是麻煩,看來不挑明你還賴著不走了。”反手拍拍他的臉頰,笑道:“你爹,你拿你那一半財產來換。至於司徒絕,你放心,他死不了。爺正要去跟他談條件,隻要他識時務,爺以人格保證,他會毫發無損的滾迴西南封地。”

    在那於他臉上放肆的小手離開前及時抓住,貼上他的臉頰摩挲著:“那我呢?”

    爺一愣,繼而嗤之以鼻:“神經病!你不是好好站在這!”

    眼神掠過怒意:“我是問你難道就沒有話問我?”

    “沒啊。”爺答得理所當然。

    “沒?怎麽會沒有?”又氣又惱的拽著爺的手腕:“難道你,難道你就不問司徒他為何會知道?”

    “無所謂。”無謂的聳聳肩,臉撇向一邊,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

    譏嘲的瞥他一眼:“關你什麽事?我們有關係嗎?”

    “有關係嗎?”握住爺的肩膀,他的音調幾度翻高:“我們曾在溫池裸裎相對這叫不叫有關係?我們曾經睡在一個床上這叫不叫有關係?我脫光你的衣服和你……”

    “住口!爺看你是得了老年癡呆症了吧?”拿指尖狠狠戳向他的額頭,一字一句道:“當初是誰說要放棄爺這道壞到骨子裏的爛風景的?啊?是誰說要聽爹娘的話,娶個純良的女子好好過日子的?啊?你又說誰沒有良心,誰令你失望?說啊,你怎麽不說了?沒話可說了是不?靠!你再看看你,你如今這是幹什麽?你將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說出來幹什麽?要推翻你先前的那番信誓旦旦,要出爾反爾啊?靠!簡直就是小人行徑!”

    說一句,爺相應的就恨恨地戳一下他的額頭,戳一下,他就退後一步,他退一步,爺就前進一步,待到說完,他已經被逼到圓木柱前,退無可退。

    扭過頭吐口怨氣,說完了,心裏頭終於舒坦了不少。

    指尖冷不丁被人輕柔的握住,在一處溫熱的柔軟處來迴的摩挲。怔愕的抬頭,卻對上一雙流光溢彩的灼灼眸子。

    “小鼠崽,我很高興。”曖昧的將粉色指尖輕含,舌尖反複調弄,一雙桃花眸不失時機的放著撩人的魅光。

    唇角沒有規律的抽抽,如被蜂蜇似的奮力掙開:“爺,爺看你,莫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沒有誤會。小鼠崽,從知道你心儀你七叔的那刹起,我幾乎就沒敢奢望你會喜歡我。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不要急著否認,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

    “我,我看你真是有病啊!”

    “相信我小鼠崽,相信我!”摟著那不斷拍打的人一個旋身,雙臂撐住圓木柱,將懷裏人困在木柱與他那堅實的胸膛之間:“小鼠崽,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見麵前人沒反應,他有些急迫:“難道你就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找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子,和和美美,幸福地過日子?小鼠崽,我會給你幸福的。我莫子謙可以對天發誓,此生此世,我隻會愛你一個人,會一生一世待你如寶,哪怕是我窮困潦倒,那我即便是賣身為奴也定要你吃的好,穿得好。不要懷疑我的真心,我真的很喜歡你,先前的話都是氣話,是惱話,要是你還是生氣的話,你打我,一直打到你消氣為止。”

    邊說著邊真的持起那小小的手衝著他的臉頰打去:“是我不好,我該打,明明說完那番話後就後悔的要死,要來求你原諒又拉不下麵子,是我找打,我該死……小鼠崽,跟我,跟我走好不好?你看看,這裏的一切有什麽好?勾心鬥角,親人不是親人,朋友不是朋友,成天裏在陰謀堆裏算計來算計去的,不累嗎?這種生活不適合你,你應該是屬於陽光的,笑的燦爛,笑的隨意,而不是將不由心的笑留在這陰暗的地方。跟我走,我給你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沒有血腥,沒有爭鬥,沒有算計的家……我們會生一對小兒女,男的像我,女的向小鼠崽你……”

    柔情似水的語調含著難以抗拒的誘惑力,墨眸含情,點點含魅,在這一刻仿佛沾惹了曼陀羅花汁,充滿了蠱惑。

    眉睫顫了顫,垂下:“別誘惑我。”

    心一喜,整個眸子都亮的絢爛:“小鼠崽,相信我,我真的可以,隻要你肯邁出第一步,剩下的步子由我來替你走!”

    “算了。”袖子擦麵而過,仰臉笑笑:“老人們都是過來人,他們經曆的多,看的多,明白的事理也多,自然也知道人這一輩子究竟要什麽。所以,他們知道,究竟是怎麽樣的選擇是對你最好。聽你爹娘的話,找個純良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吧,如你先前所說,爺太黑暗,真的不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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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小鼠崽,你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

    “不,爺真的沒生你的氣,而是看清了一些東西。有些東西對於有些人來說,就如鏡中花,水中月,有誰能摘鏡中花,又有誰能挽水中月,根本就是奢望嗬……”自我解嘲的笑笑,拍上他的肩膀:“記住,你一半的家產得充公。”

    眸光一震,腦中閃過什麽,急急解釋:“我沒有告訴司徒,至於他如何會獲知,我真的是完全不知曉!小鼠崽,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出賣你!”

    踮起腳尖,仰著臉左看看,右瞅瞅,研判著他那副緊張的如天要塌下來的神情,滿目狐疑:“誒,我說你這個人好生奇怪哦,這份上了,你不緊張你那即將被充公的巨額家產,反而來緊張爺相不相信你……嗬,這不是有病嗎這。”

    雙手捧住那嬌嫩的臉頰,他俯身深深地望著眼前人:“對,我是病了,從我見你的第一天起就病了,直至今日,已經病入膏肓,除了你,無藥可解。”

    “油嘴滑舌。”

    “你認為我是油嘴滑舌,可你知道嗎,我說的每句話都出自肺腑。小鼠崽,沒有你,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安心去好了,冥鏹爺會多給燒點的。”

    “嗬,真是會說笑,難道你要拿著冥鏹去黃泉燒不成?”動作自然的將麵前人垂下的發絲捋到耳後,溫和的笑道:“幹什麽這般眼神看著我?我說的不對嗎?生要同衾,死亦同穴,有什麽不對?難不成我死了,要把你一個人留在世上?幹什麽?再勾引一個男人?勾引我一個就夠了,怎能勾引第二個呢,你說是不是?”

    大好的天氣,沒由得,爺感到冷颼颼的。

    “這笑話……真是冷笑話。”猛地一腳將他踹開,急匆匆的奔向門外:“爺這就去處理司徒絕的事情。而你莫子謙,你的財產到國庫之時,就是你老爹放出天牢之時。”

    匆匆消失在門口的嬌小影子讓他挽起了詭秘的笑。

    笑話?小鼠崽,來日方長,將來你就會明白我莫子謙是個從不會說笑話的人。

    上窮碧落下黃泉,不帶著你走,那豈不是很孤獨?

    揚起袍擺大步走向門外。現在,他應該著手去查查,究竟司徒是如何得知小鼠崽的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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