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少的他弄丟了他的學長。


    “陸哲?”


    遊星野投去不安的目光。


    陸哲閉了閉眼,知道現在不是他該心亂的時候,他很快整理好了思緒,再睜開眼時恢複了清明柔和。


    “學長,”


    他輕笑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腿,


    “坐這裏來。你坐上來,我才好仔細迴憶,慢慢講給你聽。”


    第64章


    陸哲唯一一次真的生遊星野的氣,也是在那年生日。


    那次生氣不同於往常的吃醋。


    在戀愛中,因為吃醋而生的氣往往都是帶有討好性質的、以退為進的攻城略地。但那一次他卻真的被傷到了心。


    此刻迴想起來自然覺得當時的自己有夠混蛋,就像現在的江北澤。


    但那時還沒到二十歲的陸哲就是被困進了一個牛角尖,被年少的心動捧上了天,情緒也就忽而會被富家少爺們特有的那種矯情所左右。


    這種矯情和不諳世事的特征之一,就是急於表現他們對於金錢的不屑。


    貧富帶來的差距就是這麽不公平。


    那個價值1314的紅包,對遊星野而言是幾個月的起早貪黑,是放棄尊嚴地討要工資,是世界上最貼心最周全的禮物。


    而在當時的陸哲眼裏,卻讓他以為這代表著遊星野對戀人的敷衍。


    遊星野的室友沈策說得沒錯,對於陸哲那樣的少爺們而言,貴重的禮品反倒不如一條親手織就的圍巾、一條自己手作的掛鏈,甚至一塊親手烘焙的蛋糕。


    因為他們並不缺錢。


    他們沒法切身感受到遊星野這樣的人對於金錢的珍視。


    因為遊星野一直在缺錢,一直在追求錢,所以他覺得錢最好,還把賺到的錢都塞給了陸哲。


    但陸哲那時卻一心隻想要浪漫。


    雖然陪遊星野穿過免費的文化衫、集讚吃過免費的烤紅薯、經常一起為了打折看夜場電影,但這些零零總總在那時的他看來或許隻是屬於青春的點綴。


    陸哲以為自己陪遊星野看夜場電影是在遷就。


    但他沒能想到,如果不是因為想和他多呆一會兒,遊星野或許根本就不會花錢去看電影。


    那時的他們都還沒來得及學會麵對鴻溝。


    所以裂痕一旦產生,便會猝不及防地摧毀一切。


    陸哲到現在都還記得生日的那一天。


    原本計劃一大早就去接遊星野,不料被學長推辭掉了,他隻能自己先去餐廳。


    其實他能猜到,遊星野大概率是在為他準備生日禮物。


    會是什麽呢?


    很火的塗鴉情侶衫?


    手工黏土手機鏈?


    diy陶瓷對戒?


    ……


    那時的陸哲想象了很多,他知道遊星野經濟條件不好,之前的幾個月都有意在替他省錢,每天都在忙於找借口給人投喂零食飲料,也叮囑過遊星野不用買什麽昂貴的東西。


    學長的手工活那麽好,就算是給他紮個寫滿了“壽”字的十字繡掛件兒,他肯定也會天天掛在書包上四處炫耀。


    期望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愈來愈高,就在陸哲開始妄想更多所謂浪漫的驚喜時,手機突然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他看是遊星野發來的消息,連忙解開了鎖屏。


    而點進對話框的那一瞬間,偌大的、明紅色的紅包將他所有的浪漫幻想毫無征兆地都壓碎成了泡沫。


    在陸哲的印象裏,隻有父親因為工作繁忙沒法和母親一起過結婚紀念日,或是父母都要出差來不及趕迴家給他過生日時,才會通過發紅包的方式來美化匆忙和敷衍。


    衣食無憂的陸哲根本不在乎真金還是白銀,他想要的是真心。


    但那時的他根本不懂,這就是遊星野最真摯的真心,是貧瘠又吝嗇的遊星野給予他的獨一無二的慷慨。


    甚至他還鬧起了別扭,既沒有收下那個紅包,也沒有迴複遊星野的消息。


    整個生日聚餐期間,陸哲都有些心不在焉,煩躁至極。


    他根本沒在意誰弄髒了江北澤的鞋,沒在意那個叫陳乾的送了什麽東西,更沒在意江北澤要走了陳乾的禮物。


    也就不知道,他甚至錯過了遊星野辛苦為他準備的第二件禮物。


    一件符合那時他所謂的浪漫,充滿了真心和紀念意義的禮物。


    金錢和愛意是這世上分配最不公平的兩樣東西。


    越是窘迫的人越缺錢,而愛也總是會流向不缺愛的人。


    陸哲低估了金錢在遊星野生命中的重量,遊星野也隻看見了陸哲被眾人環繞喜愛時那流於表麵的熱鬧。


    等盛大的煙花緩緩落幕,陸哲卻再沒能找到遊星野的影子。


    他們就這樣弄丟了彼此。


    現在迴頭揣摩那時自己的心態,陸哲隻嫌棄自己真是有夠矯情,被甩了也都是自作自受。


    “學長,對不起。”


    他垂眸,鼻尖貼著遊星野的後頸,檀香的味道鋪陳開來。


    “我要是再細心點,及時發現那雙鞋…不,我一開始就不該耍脾氣……”


    關於那一天,陸哲有很多後悔的地方。


    最終他隻是輕歎了一聲,


    “改天得去江北澤家裏把那雙鞋搶迴來才行。”


    “你…搶迴來也、穿不上了…唔……”


    遊星野的嗓音微微發啞,他被卡在前排座椅的靠背和陸哲之間,棉質的休閑褲不知不覺已經被褪到了腳踝。


    “穿不上也得拿迴來。那是學長給我的,我得捧迴家供起來才行。”


    “我……給你做了新……有、有人…陸哲!”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突然有人從車窗外經過,啟動了停在他們旁邊的車子。


    遊星野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想要躲起來一般,往陸哲懷裏陷得更深。


    “別怕,”


    陸哲咬著他的耳朵低笑,


    “真的是防窺膜,他看不見的。不過學長……還是別發出太大聲音的好。”


    陸哲邊說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遊星野不由得仰起了脖頸,他被陸哲的話嚇到,害怕鄰車的人真的能聽到他聲音,於是便主動含住了陸哲的手指,好以此堵住自己唇舌間的喘息。


    陸哲眉心微微一跳,歎息道,


    “學長你啊……”


    到底是誰更狡猾呢。


    “放鬆一點,腳踩住前麵的靠背……嗯?腿軟踩不住怎麽辦?這就要到了嗎?因為在車上所以更容易被刺激到?”


    陸哲吻住他的脖頸,沉沉低語,


    “要我的手,還是嘴?”


    “……嗚。”


    遊星野下唇被咬得泛紅,涎水被手指帶動洇濕唇角。出門時隨便穿的t恤全都被往上堆起,皮膚沒有任何阻隔地摩擦著真皮車座上粗礪的花紋,他前額抵在靠背上,眼裏已經見了淚光。


    “嗯?學長得認真選才行呢。”


    陸哲惡劣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似在好心給遊星野做選擇的時間。


    鄰邊的車打亮車燈後並未多做停留,也沒有發現他們這邊的異常,不過司機似乎是個新手,連倒了好幾把才勉強倒出停車位。


    在某個倒車的角度上,車燈明晃晃地直照向他們所倚靠的車窗。


    哪怕再肯定對方什麽也看不見,遊星野還是受不了這種暴露在外的刺激,埋頭嗚咽了一聲。


    陸哲感覺到手心一暖。


    “學長,選擇題不是這樣做的哦?”


    嘴上說著使壞的話,陸哲還是安撫似的吻了吻他露出的那點脊梁骨,


    “累嗎?要再緩會兒?”


    “……嗯…不累。”


    遊星野悄悄垂下眼,看著陸哲被弄髒的西裝褲,咬了咬之後又蹭了蹭他。


    陸哲眨了眨眼:


    “怎麽了?”


    遊星野耳尖通紅,額頭抵在座椅靠背上,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


    “你也……碰一下那裏吧。”


    他好久好久沒有以這樣純直男的方式發泄過了,身體幾乎快要不適應這種單一。


    他不確定陸哲有沒有在笑,隻是感覺身後人的懷抱追了上來,將他籠罩在愈發狹隙的空間內:


    “那要等迴家才行。在這裏容易撞傷。”


    陸哲幫他整理好t恤,


    “剛剛學長說了什麽?給我做了新的皮鞋?所以我現在更迫不及待地想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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