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溫子言也醒來了。


    溫彥宸去看了孩子,見他精神不錯,又陪著孩子說了會兒話,然後一起用過晚膳,才離開傅氏的院子,迴梧桐院。


    剛迴到梧桐院,長歡就前來稟報說:“大人,您吩咐的事,屬下已完成,那把火也已經燒到蓮心院那邊去了。”


    溫彥宸聽後,眉宇舒展,輕輕“嗯”了聲,抬眼看他,毫不吝嗇地讚賞一句:“這次辦得不錯,效率比以往高了。”


    長歡詢問道:“大人,您可還有其他吩咐?”


    溫彥宸若有所思,而後吩咐道:“你去暗中保護蒲明達的安危。”


    “保護他?”長歡不明所以,著實不明白自家大人的用意,茫然地問,“大人,保護他做什麽?”


    溫彥宸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語氣淡漠道:“他若是死了,那他的戲份誰幫他唱?”


    謀害未婚夫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鍾修文的前車之鑒,難保張若梅不會故技重施,對蒲明達下手,屆時再做一次望門寡。


    長歡一聽,就明白過來,蒲明達的生死並不重要,但不能在大人將他視為廢棋之前出事。大人做事素來如此,喜歡借刀殺人,鮮少自己出手,省得髒了自己的手。


    半晌後,長歡忽然道:“對了,大人,蒲明達約見表小姐,表小姐估計會與他會麵的。”


    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溫彥宸聽了,也沒覺得詫異,淡聲吩咐道:“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長歡連聲應下,能看戲的任務他最喜歡了。是以,此事他辦起來也事半功倍。


    *


    得知真相後的蒲明達,憤恨交加,越發不甘,特別是在聽了家中下人吹捧張若梅,在心裏對下人的話嗤之以鼻,恨意愈來愈烈。  曾經他有多愛張若梅,如今就有多恨張若梅,甚至如今的恨比當初的愛更甚。曾經他為了得到張若梅,可以配合張若梅除掉鍾修文,如今他為了報複張若梅的欺騙,


    也可以毀了張若梅。


    此刻,他正陰沉著臉,在茶樓的雅間內來迴踱步,時不時將視線移向那扇虛掩著的門,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良久過後,那扇虛掩著的門,被人從外門推開,蒲明達頓住腳步,往門口方向望去,隻見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裙、姍姍而來的姑娘進來。


    這姑娘正是張若梅。


    距離上一次見她,已有半個多月,她沒有上次那樣消瘦,人也精神了許多,此時正溫柔含笑看著自己,還是記憶中那溫婉動人的模樣。  如今看到她,蒲明達已經沒了以前欣喜,木著一張臉,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把門關上,邁著蓮步,款款走進來,著實不明白她為何能裝得如此天衣無縫,這一裝就是五


    年。


    張若梅也看出他的不對勁,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滿心歡喜地迎上來,瞧著還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覺著怪異。


    見她僵著笑容愣在原地,蒲明達才扯了扯唇角,朝她笑了下,這笑容裏帶著許些嘲弄的意味,也不知是嘲諷對方,還是在自嘲。


    張若梅見狀,怔了片刻,故作不知,畢竟就算他心情不好,自己也沒有要開解他的心思,能來見他已經是給他麵子了,若不是還有能用得著他的地方,就不會來了。


    蒲明達邁步到凳子前坐下,下意識伸手想給她斟茶,手剛伸出去,又不自然地收了迴來,放在桌子下,緊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暴起。  每次約見她,都點了她愛吃的茶點,她來了便給她斟茶,這已成習慣。今日也是下意識點了她喜歡的茶點,點完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習慣有多可笑,又忙讓小二將茶點


    撤了。


    張若梅感覺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心中隱隱有些忐忑,卻沒有表現出來,若無其事地在他對麵坐下,柔聲問:“明達,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蒲明達沒有像往常那樣迴一句他剛到,而是輕輕頷首,然後帶著抱怨的口吻,如實迴應說:“嗯,等你一個多時辰了,你怎麽才來?”  他總算明白了,為何自己每次約張若梅出來,對方總會遲到,時常遲到半個時辰以上,原是壓根就不在意他,估計連見都不想見,能準時到才怪。縱然如此,以前的


    他還傻乎乎的給人家找借口,姑娘家出門慢,或者是有事耽擱了。


    張若梅聽著他這帶著責怪意味的話,微微愣了下,而後笑容溫柔,從善如流地迴應:“今兒有事耽擱了,你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麽要事?”


    蒲明達淡淡道:“是有些事想要問問你的。”


    聞言,張若梅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麵不改色道:“有什麽事,你隻管問,隻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蒲明達聽罷,在心中嗤笑一聲,抬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不緊不慢地問:“若梅,你是真心要嫁給我的嗎?”


    “明達,你好端端的怎麽問這種問題?”  張若梅扯唇,不自然地笑了笑,視線往下移,定個在他的胸口處,沒有直視他的眼睛,笑著反問:“我們都定親了,我若不是真心要嫁給你的,又怎會讓外祖母同意這


    門親事?”


    蒲明達沒錯過她那閃躲的眼神,又想起她以往同自己說話,都是習慣性微微低頭,半垂著眼簾,嘴噙淺笑,這模樣似是害羞卻又不失溫婉。


    現在看來,她哪兒是害羞,分明就是心虛,因為心虛不敢與自己對視,才會如此。  良久沒聽見他的迴話,張若梅微微抬眸,就撞上他那冰冷的眼神,仿似一道冷風掃過,心中當即一顫,那種不好的預感遞增,與他對視的時候心裏也瘮得慌,卻又表


    麵上極力維持著鎮定。


    須臾,張若梅訕笑著問:“明達,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蒲明達收迴目光,嘴角緩緩上揚,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輕嗤一聲,道:“既然真的想嫁給我,那為何還要編謊言欺騙我?”


    “我騙你?!”


    張若梅瞪大雙眸,驚愕地看著他,霎那間心思百轉千迴,迴憶著自己進來後他的反常,總感覺他知道了什麽,卻又無法確定他究竟知道了什麽,心中慌亂不已。  蒲明達輕嗤道:“是啊,你騙我,你騙得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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