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


    長安聽到主子傳喚,忙打水進來侍候,見自家主子正臉色慘白坐在床邊,手捂著胸口,額上冒著冷汗,薄唇緊抿壓抑著不發出聲音來,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


    他心道不好,忙放下手中的盆子,上前急問:“大人,您這病又發作了?”


    他家大人今年得了怪病,時常一覺睡醒就胸口疼,嚴重的時候疼得快要死過去,但大夫給大人診脈,都說大人身體健康並無病痛。


    近來,大人這病發作的頻率逐漸提高,他不止一次勸大人再尋幾個專治心疾的名醫看看,但大人都說沒事,還不許他告訴旁人。


    溫彥宸輕輕頷首,他又做那個夢了,那個能牽動他心緒的夢。


    每次夢醒,迎接他的就是一陣窒息般的痛,最近做夢的頻率高了,他受折騰的次數便逐漸增加。


    長安看他臉色蒼白如紙,忍不住勸道:“大人,您這病越發嚴重了,要不還是再找大夫看看吧。”


    痛楚逐漸消減,溫彥宸臉色稍有緩和,輕輕搖頭,淡聲迴應:“無礙,大夫也說我身體好著。”


    長安看他這滿不在意的態度,更是心焦,語氣也分外急躁:“大人,他們肯定是庸醫,都診斷不出原因,您這發病越發頻繁,怎麽可能沒事?”


    想起那個夢,溫彥宸眸色沉了沉,神色晦暗不明,瞥了眼長安,吩咐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莫要擔心。還有,別告訴我娘。”長安急聲道:“大人,您這是諱疾忌醫,再這樣下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生是好?”那些庸醫也氣人,大人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大人向來英明,這次竟聽信那些庸


    醫的話。


    溫彥宸淡聲迴道:“我沒病。”


    長安連連搖頭:“不,大人,您有病!”


    溫彥宸雙目微微眯起,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含警告。這個月裏,長安第三次說他有病,但他確實沒病。


    長安後知後覺自己好像無意間罵了主子,這一記淡然中含著警告的眼神往掃過來時,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他真不是故意的,隻是,大人您是真的有病啊!


    見自家大人眉頭還未舒展,忙道:“大人,您別誤會,小的不是罵您啊。”溫彥宸不鹹不淡地“嗯”了聲,不再與之計較。穿好襪履下床,而後洗漱一番,再穿上官袍,然後用早膳,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仿佛方才那個疼得要死去的人不是他


    。


    長安看著他這樣,也隻能幹著急,隻盼他們家英明神武的大人長命百歲,他們家大人還年輕,未來肯定前途無量,可不能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啊。


    見他臉色還蒼白得很,長安心裏擔憂:“大人,要不您告個假吧,身體要緊。”


    溫彥宸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豆腐做的,沒那麽脆弱。”


    因著不久前說錯話,長安揚起一抹討好的笑,狗腿道:“是,大人,您是鐵打的!”


    溫彥宸一言不發,眼神都不施舍他一個,就邁步出了屋子,準備出發去衙署。


    長安望著他的背影,心裏隱隱擔憂著,長歎一聲。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他們家大人還真不拿自己的身體當迴事。明明就有病,還說自己沒病。


    ……


    永寧侯府。


    秦綰妍用過早膳,去宜安堂給秦老夫人請安,路上遇上秦君妍和秦芳妍。


    打過招唿後,見她們一瞬不瞬地打量著自己,秦綰妍先是疑惑,而後便知她們在想什麽,肯定是在想昨日之事,昨日溫彥宸親自接她去遊湖。


    須臾,她故作不知,調侃一句:“二妹妹,三妹妹,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你們也別這樣看著我,不然我會害羞的。”


    秦君妍聽罷,心中一噎,輕哼了聲:“誰看你了,自作多情!”


    說罷,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徑自往前走,溫彥宸似乎忽然間對她堂姐上心了,倆人都一起去遊湖了。


    昨天她看到溫彥宸的時候是震驚的,年少慕艾喜歡的男子,將要成為她姐夫了,但她也沒有多難受,大概是愛得不夠深吧。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她以前那樣恨秦綰妍,不過是因為不甘罷了,因為她還未去跟溫彥宸表明心意,她大伯就去求了賜婚聖旨,斷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秦芳妍見狀,忙道:“大姐姐,你別怪二姐姐,她就是嘴裏不饒人,其實她比以前好多了。”


    “我知道。”秦綰妍抿唇笑了笑,望著前麵那抹倩影,“人都會在挫折中成長,其實她以前也本性不壞。”秦芳妍輕輕點頭,這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以前嫡姐看她不順眼一直欺壓,最近她總算鬆了一口氣。最近即使嫡母要磋磨她,嫡姐也會為她說兩句好話,但她也感覺嫡


    姐和嫡母之間似乎有了罅隙,大概是因為與趙公子的婚事。


    路上,秦芳妍忽道:“大姐姐,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冷不丁的聽到這樣一句,秦綰妍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意在詢問。“溫大人對你很貼心,昨日還親自來接你,你以後肯定會幸福的。”秦芳妍說這話時,眼裏帶著羨慕,對未來也生出一些期許,也不知自己的未來夫婿是個什麽樣的人,會


    不會對自己好。


    秦綰妍聞言,抿唇牽強地笑了下,在心中腹誹道:那是因為他演技好,欺騙了你們這群單純的人,我壓根沒與他相約去遊湖。


    秦芳妍懂得察言觀色,見她笑得敷衍,小心翼翼地問:“大姐姐,你是不是不開心?”


    秦綰妍輕輕搖頭:“沒事,隻是最近遇上點事兒,放才想起有點心煩,現在還沒調整過來。”


    聽罷,秦芳妍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挑一些從丫鬟嘴裏聽來的趣事說與她聽,試圖緩和她的心情。


    二人邊走邊說,步伐比平時慢,去宜安堂的時間都多用了一倍,等她們到的時候,秦君妍已經在與秦老夫人聊天說笑了。


    秦老夫人見了大孫女,就想起溫彥宸,慈愛地看著大孫女,笑容和藹,語氣中帶了點調侃的意味:“綰綰,昨日遊湖好不好玩?”


    秦綰妍嘴巴比腦子反應快,心中所想馬上脫口而出:“不好玩。”


    話音剛落,另外兩道目光倏地轉向她,有些費解,跟未婚夫遊湖還不好玩?她們這長姐可是最喜歡溫彥宸了,平時隻要見上一麵都高興,這是怎的了?


    秦綰妍見她們神色各異,忙垂下腦袋,故作委屈地控訴:“祖母,我們就在畫舫上坐了一早上,除了看湖水,話都沒說上兩句。”


    秦老夫人聞言,會心一笑,她這大孫女是在怪溫彥宸不解風情呢,遂笑道:“綰綰,彥宸這樣已經很好了,以後會更好的,你要給他慢慢進步的機會。”秦綰妍:“……”怎的除了父母和弟弟,所有長輩都說溫彥宸好,都幫著他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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