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後花園,昌平縣。


    天剛剛亮起,柳雙離就已在這不大不小的縣城內轉悠開來了。


    因為昨日已經走過一圈,柳雙離已大概知道了城內的布局,今日再走起來,就熟絡了許多。再加之沒帶著蓮兒,自己行動起來也方便許多。


    一路走去,除了向路人比劃打聽正北盟及失去聯係的那些土匪的情況,另一個就是時時留意著城內各處的人員流動情況。柳雙離希望能從這些來來往往的人流中,發現有特殊的江湖人物。


    可惜,尋了一個早上,柳雙離始終沒有任何收獲。


    午時,柳雙離隨便在一個路邊攤點買了碗麵,對付了過去。


    午後,柳雙離接著在城中軟悠問人,注意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渴了就撿兩顆前一日老婆婆送的果子解渴。說來老婆婆送的那些果子還真管用,入口雖嫌酸澀,但對於解去口中的幹渴,真有奇效。


    如此,柳雙離又在城內查問了半天。


    她覺得奇怪,不說那些和她失去聯係的山頭土匪,就說正北盟的人,以她這兩日來,不斷在城中打聽情況,要是他們留意些,早應知道有人在找他們。應該不用她再尋找,那些人就應該主動找上她的啊。可是沒有,眼看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了,柳雙離還是毫無收獲。


    日色漸昏,街上的行人開始少了起來。


    柳雙離望望天,苦笑搖頭,瞧今日真是一無所獲了,想想蓮兒定也等得急了,她也不能再耽擱了,轉身往客棧走去。


    冬日日短,酉時未到,天就已完全暗了下來。


    柳雙離自城中大道繞過一處高門宅院,沿城牆往迴走去。走了一段。因步入了市坊之地,天色已晚,商鋪多已停止了營業,四下又沒有居民住宅。這一段路很是清靜。


    日已西落,月亮慢慢至東方升起,街上已無一個行人。


    柳雙離邁著輕巧的步子,走在空無一人的巷道上。


    突的一聲異響,自高牆上傳來。柳雙離一驚未落,立覺身後冷風襲來。她本能側身一讓。就見一道寒光‘倏地’閃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叉在了另一側的高牆上。


    高牆為青石磚瓦所築,極是堅硬。可是這把看似不利的匕首卻沒牆極深。而匕首之下,還勞勞釘著一張紙條。


    柳雙離又是一驚,迴頭向高牆之上望去。上麵空空。哪有何異?她皺頭緊顰,走上前去,用力拔下匕首,取過紙條,展開來看去。隻見上麵用濃重的墨水端端正正的寫著八個字:閻王來了,注意安全。


    閻王?這是?


    是在提醒她吧!閻王?一見這兩個字,柳雙離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閻羅店。


    難道,是閻羅店的人搜手了這件事?所以,那些前一天晚上,看過她們的那些土匪才會出事?


    柳雙離想到這裏,心下猛的一跳。


    閻王?不好。蓮兒——


    柳雙離拔腿飛奔,心裏突突直跳,著急得就想立刻飛至客棧,見到蓮兒。


    飛奔到客棧,躍至後院,已無心再從樓梯而上。直接就施展輕功飛上二樓她們所住的客戶。


    房門沒有上鎖,手一推就開了。


    柳雙離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一種不詳的預感隻襲她的心頭。


    “蓮兒,蓮兒。”


    柳雙離邁著最輕的步子,連聲低喚著。一步一步走進客房。


    沒有人迴答。外間桌上的茶壺茶杯,擺得整整齊齊;裏間的床上,被子也疊得有條不紊。蓮兒不見,她留在客房內的包裹也一樣沒了影。這間客房,整潔安靜得好像從來沒有人居住過一般。


    ‘撲’的一聲,柳雙離跪倒在了地上。


    “蓮兒。”柳雙離痛苦的大唿出聲。焦灼的心情讓她絲毫沒有留意到,後麵有人隨著他的步子,走進了屋中。


    “客官。”


    一聲帶著歉意的輕唿,驚醒了在痛苦唿叫的柳雙離。她猛的迴轉過頭來,抬頭盯著店小二。


    這正是她早間出去時給了小費,請其幫忙鎖上客房門口,再帶為送上午飯的那個店小二。


    “客官,真的對不起,”這個店小二躬著身,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說道,“客官讓我鎖著門不讓客官的妹子出來,我都聽著照辦了。早間還好好的,客官的妹子醒了過來後,哭鬧了好一陣,後來可能是因為累了,就沒再出聲了。正午時分我照客官的意思,給客官的妹子送來午飯過。那時客官的妹子還好好的,幾次想剩機逃到客房,都讓我給擋住了。可是,不想就在我,就在我過半個時辰迴頭來收拾碗筷時,客房中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了一批黑衣人,不由分說的,見了我就一把把我推倒在地,那人好重的手,我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然後就見那些人上前去抓著客官的妹子。哎,可憐的小姑娘,隻來得及叫一聲,就被那些人打暈了。然後我就看著那些人把客官的妹子扛起就走,卻什麽也做不了。客官,小的真的很抱歉,眼睜睜的看著客官的妹子被人虜走,卻無法製止。”


    柳雙離呆呆的盯著這個店小二,好半天才驚醒過來,他剛才說的是什麽。


    “你是說我妹子被人打暈虜走了,那是什麽人?”柳雙離站起身來,麵對著店小二顫聲問道。


    店小二搖了搖頭,道:“很抱歉,小的從來沒見過那些人。”


    “他們都穿著怎樣的衣服?”柳雙離又問道。


    “嗯,衣服——都是黑色的緊身布衣。”店小二又答道。


    “黑色的緊身布衣?”


    “是的。”


    柳雙離怔怔的望著店小二,又迴頭看了一下整潔幹淨的客房,一時沉默無語。


    “你說是你在迴頭收拾碗筷時,他們突然闖進來,虜走我妹子的?”靜默了半晌,柳雙離突的又問道。


    “是的。”


    柳雙離又沉默了。


    店小二好奇的看著她。


    突的,柳雙離的聲音提高了三分:“為什麽?”


    “客官,你怎麽了?”店小二奇道。


    “為什麽要對我撒謊?”柳雙離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分。


    “客官——”店小二被柳雙離的追問驚得後退了一步。


    “這屋子一看就是被很小心的收拾過,”柳雙離的眼中冒出了火,“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有,這地上還可以看到,有未被擦幹的水跡。如果僅僅隻是突然闖進,兩下子就把人給虜走了,你們用得著如此費心的打掃房間嗎。說,之前究竟發了什麽事,你們究竟想隱藏什麽?我的妹子,我的妹子究竟被怎樣了?”


    柳雙離一步一步緊逼著店小二,直把這店小*到了門角。


    “客官,不——不是——”店小二臉色蒼白,語聲顫栗,不了好半天都沒法把後麵的話說下去。


    “不是什麽?”柳雙離厲聲追問道。


    ‘啪’的一聲,店小二跌坐到了地上。


    “客官,你,你請息怒,請息怒。”店小二連聲求道。


    “息怒?你讓我息怒,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隻是這家客棧的店小二,隻是店小二,我不是什麽。客官,我,我沒想對不起你。”店小二哀聲道,頭深深的垂了下來。


    “但你卻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柳雙離的話中帶了哭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一次,店小二直直跪在了柳雙離的麵前,連連磕著頭,“客官也看到了,因為這幾年的旱災,城裏城外的人都在大量的逃亡,咱這小店也因為這,跟著冷清了起來。一月不如一月,一年不如一年,到這個月,更是沒有——沒有過一個客人。客官,客官昨兒的到來,是小店,小店這月來的第一個客官。第一個啊,客官,你可是小店的衣食父母。小的哪敢,哪敢去得罪客官,哪敢做對不住客官的事啊。”


    “可你就是做了。”柳雙離咬著牙道。


    “是,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店小二哭道,“今早客官前腳剛走,那些人,那些人後腳就來了。他們給了錢,給得比客官的多得多。然後就說是要一間房,而且,而且——”


    店小二說到這裏,竟是一時說不下去了。


    柳雙離見他不說,隻能開口追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而且指定就要客官住的,住的那一間房。”店小二戰戰兢兢的說道。


    “什麽?”柳雙離一驚怔住,“他們,他們——”


    “小的原本,原本不想給,可是,可是那些人卻蠻橫得很,出的錢又多,小的沒法,最後還是給了。”


    “他們,他們想做什麽?蓮兒呢,我的妹子呢?她怎樣了?”柳雙離顫抖著聲,沒有頭緒的連連追問。


    店小二跪在地上,搖著頭:“那些人進了客房,也不等小的把客官的妹子叫醒,就把,就把小的給趕了出去,然後反鎖了房門。小的不知是怎麽迴事,也怕客官的妹子出事,就站在外麵叫喚,可那些人根本不理。客官,小的,小的也沒則啊,真的沒則啊。”


    店小二說到這裏,又是連連磕頭說對不起。柳雙離卻是緊咬著牙不出一聲,良久,她才閉緊著雙眼,狠狠的問道:“後來,你說後來呢,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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