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離俯身在一棵大樹上,聽著柳姨三人的對話,不想對方竟會放出如此的狠話來。無論死活,都要抓到她。


    柳雙離躲在大樹上,睜大著雙眼睛緊緊地望著下麵的情形。追拿她的三人搜到了她藏身的大樹下,柳雙離屏緊唿吸,不敢有一絲的響動,盡量的把自己的身子隱在了黑夜的最深處。


    搜查的三人沒有發現她,在一陣牢騷中,離開了山巒下這片深黑樹林。


    看著三個黑點慢慢的消失在了黑夜中,柳雙離終於舒了一口氣。她靠躺在大樹杆上,頭枕著橫長在樹杆上的幾片葉子上。眯著雙眼,稍稍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子。


    真是無論走到哪,都躲不開逃命的份啊,柳雙離自嘲著,臉上露出了一陣苦笑。


    翻這個高聳入雲的山巒,她並不是不敢,在外流浪了這麽幾年,爬個山的事兒,她沒少去做,也深諳如何在危險的野外生存下去。不去翻山,隻是因心中湧動一股不岔的氣惱,讓她不想去選擇這個逃避的方式離開。


    那些人究竟是什麽人?即使熟知止水山莊的密道,那必然有一定的來曆,他們如此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又是在做什麽?柳姨又是怎樣一個人?為何會孤身帶著一個隻有九歲大的女兒,跟著這幫人做事?


    他們顯然有組織,做起事來也像是很有計劃?看著不像是一般的強盜土匪。且行動周密,作風狠辣。隻因為無意間被人撞破了一個密道,就可製人於死地。


    天亮了起來,早起的鳥兒在空寂的山林中,愉快的歌唱著。


    柳雙離睜開雙眼,眨巴著雙眼望著頭上,從交疊的樹葉中灑下的點點日光。


    好一會兒,她才適應了日光的投射,揉了揉雙眼。翻身做了起來。


    一晚沒能睡好,倒不是因為樹杆的粗硬,讓她睡著不舒服。而是因為心裏一直翻來複去的想著事兒,根本沒有好心境去睡。


    昨晚追蹤黑影實屬意外。根本沒來得及帶上任何東西。隻是一直纏在腰上的寶劍,睡下時也不曾取下,才帶在身上。


    說到這隨身配劍,因為月鳴寶劍被秦思揚帶走了,柳雙離身上一時沒了配劍,韓齊海就把家傳的另一把寶劍無影劍贈給了柳雙離。


    無影,本就是無影無蹤的意思。劍身軟薄如綢帶,再配上一條藕色綴著青蓮綢絲做成的劍鞘,束在腰上,根本看不出這實是一把斷鐵如泥的寶劍。


    當初韓齊海拿出這把寶劍贈於柳雙離時。柳雙離看著直吐舌頭,這把無影劍,一看就知要比她的月鳴劍名貴多了。


    柳雙離見此寶物,嚇得連連搖頭不敢接受。就在她連翻推脫之下,卻被當時也在場的秦思揚一把搶過寶劍。不容分說,就親手係在了她的腰上。然後還冷冷的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解下這個腰帶。”


    這是劍吧,怎麽給秦思揚說來如此輕巧,好像僅是一條普通的腰帶而已。


    柳雙離看著韓齊海,麵上實有些過意不去。


    韓齊海卻隻是笑笑的解釋道:“這無影劍本係多年前,一隱世高人贈於我太奶奶的。當初我太奶奶江湖名號芙蓉仙子。配上這樣一把寶劍正好相配。但自太奶奶過世後,家裏女輩子弟要不是不學武,要不就是使槍用刀的,這把寶劍一直無人繼承,成了家裏的壓箱之物,哎。實是可惜了。今此劍能得贈柳姑娘,正是物盡其用,當是寶劍的一件幸事啊。”


    柳雙離聽著隻能再度吐吐舌頭,看向秦思揚,見他一臉不容反駁的看著自己。自知再推脫是不可能的了。隻能乖乖的接受了這件寶物。


    雖是寶物在身,但柳雙離一路遊曆下來,也根本沒碰上什麽事兒,這寶劍也真隻成了她的腰帶。


    這算是物盡其用嗎?


    而相對於腰間的寶劍,此刻的柳雙離卻更關心她遺落在西院廂房中的那一個木廂。那是她臨行前,淩雪姐姐贈與她的,她很喜歡。也是她這一路行來擺脫孤獨感的最佳良藥。


    柳雙離必須要迴去取迴那木廂。


    問題是她要如何去取迴呢?


    晨風徐徐,日影憧憧。柳雙離輕巧的從大樹上滑下地麵。


    好在前一晚柳姨招待的晚餐很是豐富,她也吃得很飽,到現在絲毫未覺得有餓的感覺。


    柳雙離在樹林裏四下探看了一下,一路摸到了樹林邊緣向下看去。樹林處在山巒的一角,雖相較於高不見頂的山巒,它所處的地勢還是太低。但對於溪流邊上的小村莊來說,這片處於山角上的樹林,已是有相當的高度了。


    從這裏往下看去,蒙蒙曙色、嫋嫋晨霧中,吳莊內片片炊煙剛起。而夾在吳莊和山巒間的止水山莊,映照著淡微微的晨曦,顯得格外的耀眼。


    站在高處細看了好半日,柳雙離才收迴目光,繞過人最多的右邊主道,她輕輕的一步一步的沿著左邊幾乎看不見路的林間,迂迴到了止水山莊東南一角的高牆下。


    沒有人發現她,她也不可能讓人發現。


    柳雙離站在止水山莊東南角,這堵已脫落完漆泥的高牆下,機警的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施展輕功,向上一躍轉瞬間即飛身進到了山莊內。


    東麵的止水山莊,因為從沒得到過修整,也沒人在此走動過,顯得更是殘破不堪。院內的隔牆完全崩壞四散,已斷裂開了大半邊屋頂的梁柱上,蜘蛛網隨處可見。地上,已碎得不成路的青石板上,雜草叢生。唯一還能讓人見之心悅的是,那叢叢雜草中,偶爾會見上一兩朵叫上名的鮮豔花朵。


    柳雙離小心的從止水山莊的東邊,一路向西邊行去。看著莊中的隔牆和房子越往前越是完整,有了樣兒。柳雙離的心就越是提了起來。


    終於來到她住了近一個月的西院,沒有繞到院門上,柳雙離止住了前行的腳步。又是四下看了一看,未發現有任何異常,柳雙離又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挨近高高的牆角,雙手輕壓在粉牆上,暗一運力,如壁虎上行。瞬間即攀爬到了這高高的粉牆上。


    如貓兒般半蹲在牆沿上,柳雙離借著高過牆體的兩株大樹遮擋身子,向下看去。


    天已放晴,久窩在西院屋中的幾戶人家,在積了近一個月的針織存貨後,這兩天都急於把積貨拿出去換些米鹽迴來。若大的西院內,看不見幾個人。但柳雙離還是很快就見到緊挨她住所的另一間屋內,有人走動的身影。


    那是她熟悉的地方,是昨晚她吃飯的地方,也是柳姨和她的女兒的住所。


    柳雙離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雖看不清人影。她還是幾乎能肯定,屋內來迴走動的人是柳姨本人沒錯。


    柳雙離不知道柳姨的武功有多深,因此無法猜知她的耳力有多深,也就不敢貿然的去行動。


    柳雙離慢慢的挪著步子,一點一點靠近自己所住那間屋子的屋頂簷前。然後輕身一躍到廊下。再次淩空一起,整個人輕伏在屋簷下的梁柱之上。


    再次一點點的挪動,柳雙離就如同一隻輕靈的蝙蝠,倒掛在屋簷下。


    透過隔扇的空花,柳雙離能將屋內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就如同她之前所以預料的一樣,此刻她的屋中,有兩人半蹲在床前。正在仔細的翻騰著她遺留在屋中的東西。


    就見他們粗暴的把柳雙離所珍藏的木箱打開來,倒翻在床上,然後胡亂的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氣憤的大罵了幾聲。然後放過散落滿床的木箱雜物,又去翻查放於床頭的包裹。


    包裹裏有幾件柳雙離換洗的衣物。還有一遝空白的信,以及包在一油紙中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雲天劍譜和慧元心經。


    換洗的衣物,沒人會去細看。但對於那一遝看著空白無一字的信函,搜查的兩人顯是有些莫名其妙,拿起來一封一封的看去。真就找不到一個字。兩人憤憤然的罵了幾句,把這一遝看著毫無用處的信函丟到一邊。就接著去翻看那油紙包。


    打開油紙,抖出了兩本書來,搜查的兩人就好奇的拾起看去。


    “這是什麽?”其中一人好奇的胡亂翻看了幾頁紙後,向同伴問道。


    柳雙離認得,這人正是昨晚把她追到樹林中的三人中的一人。


    “你問我?你他娘的不知道咱也跟你一樣不識字嗎。”他的同伴沒好氣的答道。


    這人柳雙離卻沒過。


    隻見最先發話的那人哼哈了一聲,突的放開嗓子高聲叫道:“麗娘,麗娘,快給爺滾過來。”


    隻聽另一房中有人高聲答應了一聲,卻沒立時見有動靜。等了好一會兒,柳雙離才聽得‘咯吱’一聲,就見柳姨急衝衝的奔出自己的住所,向她所住的屋子走來。


    “老八,什麽事?”還沒進屋,柳麗娘就著急的問道。


    “你來看看,這兩本是什麽書?”高聲喊叫的漢子問道。


    柳姨走進屋中,接過書來隻看了一眼,麵色立時為之一變。


    “是什麽書?”另一人見她臉色驟變,忙追問道。


    “這是……這是雲天門拒不外傳的劍譜和心經啊。”柳麗娘顫抖著聲音迴道。


    “雲天門?”兩個漢子一聽之下,臉色也為之一變。


    “住在你隔壁的小子是雲天門的人?”


    柳麗娘秀眉顰起,細細翻看著劍譜心經,好半天才點頭答道:“看來是的,這兩本書是雲天門拒不外傳的劍譜和心經不會有錯,如此高深的武功秘籍,普通人不可能輕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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