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秦思揚沉聲而道。


    隨著聲落,殿門被無聲的推開,一人悄無聲息的走進殿來。


    這人身形挺拔,半邊黑紗遮麵,正太子的貼身侍衛,在宮中名喚作撲子衛。實則卻是雲天門的二弟子,柳雙離的二師兄,名喚衛華,表字子樸。


    衛華無聲的繞過屏風走至床前,躬身行了門了聲安。


    秦思揚半支起身來,望向衛華的眼中雖閃著乞盼,問出的話卻依如他慣常的冷漠:“有嗎?”


    衛華點點頭:“這次有迴。”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分不頭尾的信來,雙手呈至秦思揚麵前。


    秦思揚一聽,雙眼立時放光,不等衛華呈上前來,掀開錦被跳下床來,也不穿鞋,光著腳踩在光滑如鏡的金磚上,急切的接過信。


    但急切接過了密信的秦思揚,卻沒立即打開來看,而是光著腳小跑至一旁桌前,從桌下抽屜中取出一個花綾燙金殼麵的華貴錦盒。


    錦盒很大,足有五寸寬高。打開來往內看去,若大盒中卻隻裝著一個樣式普通的小小的白漆瓷瓶和一把小小的毛刷。


    隻見秦思揚取出錦盒中的瓷瓶,坐在桌前,抽出信箋,平整的攤於桌前。


    攤開的信箋上看著不著一字,空白一片。


    秦思揚抽出瓷瓶的塞子,自內緩緩的倒出了幾滴水青色的水珠,然後拿過毛刷,輕輕的把這幾滴水珠均平到整張信箋上。


    不一會兒,就見被這水青色的汁液滴觸到的信箋上,一點一點的顯出淺墨色小字來。


    現出的字看著纖細不乏剛韌,是秦思揚再熟悉不過的,是他睡夢中都會環繞在他腦中字體。


    秦思揚滿臉欣喜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完這信,讀完後又半睜雙眸細細的迴味良久,然後又看了一迴信。直看著信箋上麵的字開始模糊起來了,他才收折迴信箋。放入信封。


    把華貴的錦盒重接放迴桌下的抽屜,秦思揚執著這表麵看著空無一字的信,起身光腳轉至床前。然後至床頭又取過一個雕龍騰雲的燙金殼麵錦麵。


    這個錦盒比之前那個裝瓶刷的看著要來得寬來得高來得大,上麵還落著鎖。秦思揚至裏衣內掏出係於項上的鑰匙。打開了錦盒。


    這錦盒的上層,放著是太子的金寶印章,取出上麵一層的隔層,再看下麵一層,卻整齊的疊著一遝信,還有一些小孩子的絲帕、荷包、扇子,並著幾個市井街上常見的泥人兒。


    衛華看著錦盒內的東西不免皺眉,他不是頭一迴看到他這太子打開這個錦盒,也不是頭迴看到太子把自個最重要的金寶印章和他小師妹的舊東西放一塊存著。但每次看到,總不免皺眉暗歎。一隻眼不由的瞟見跟錦盒一同放於床頭的,他小師妹所贈的鳴月寶劍。心道,要是這鳴月寶劍能放於錦盒內,估摸著他這位太子爺也會把寶劍一同鎖在錦盒內,不讓人看到。


    衛華直看著秦思揚把適才那封信一聲疊放入錦合鎖好。然後坐於床麵轉身麵對迴他了,他才再度恭敬的俯身又是一禮,問道:“今兒屬下一入宮來,就聽聞殿下被二公主推倒在了雨中,不知是何迴事?”


    秦思揚冷哼了一聲,道:“事情才發生多久,你竟就聽到了。消息可傳得真快啊。”


    衛華低首迴道:“屬下也隻是耳尖,在來的路上聽到宮內下人的一些議論,心下好了奇。殿下真沒事嗎?”


    秦思揚擺了擺手,道:“沒事。隻是二公主一個任性的胡鬧形為,你不要跟韓三公子提起,更不要讓雙離知道。聽到了嗎。”


    衛華垂手答應了一聲:“是。”定了片刻,卻見秦思揚不再說話,隻是仰頭思索著什麽,不免又道:“屬下好奇,以殿下的身手。怎麽會被二公主推倒?”


    秦思揚擺正迴臉,盯著衛華道:“這又如何。”


    “殿下!”衛華低首。


    秦思揚冷哼一聲:“讓他們以為我軟弱可欺,這有什麽不好。”


    衛華垂手覷眉:“殿下是否太過韜光養晦了。”


    “光?晦?嗬嗬,”秦思揚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有多光?又能養出什麽晦來?”


    衛華皺眉而道:“殿下何必又來妄自菲薄。”


    秦思揚擺擺手,正欲再說什麽,突見衛華抬手做了個停聲的動作,轉頭看向左側的窗口。


    左側的窗口因不對著床幔,風吹不到休息的人,隻虛掩著並未上鎖,任誰都能從那裏探身而入。


    秦思揚一見衛華看向那裏,立時也警覺了起來,側耳細聽去,立覺左側的窗台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似有人在窗外翻爬。


    秦思揚臉色立時一變,向衛華一擺手,自己也迅速躺迴床上,蓋好被子。


    衛華亦向秦思揚輕一點頭,隨之身形一轉,立時閃進了內殿的隔間,藏起身來。


    左側的窗子,在衛華閃身藏起之後,被人自外麵輕輕推開。秦思揚躺在床上不敢有所以動作。因為床並不不對著那窗子,他看不到推開後的窗子有何變動,但單聽聲音,他也能聽出有一人輕手輕腳的自推開的窗子爬了進來。


    自窗子爬進來的人,一進得殿內,沒做停留,即快步走向床前。


    秦思揚聽聲,更不敢有任何動作,緊閉著雙眼佯裝睡著了。


    就聽腳步聲走至床前後,停了下來。半晌後,秦思揚感到有人靠向了他的床頭。


    微喘著粗的唿吸聲,讓秦思揚覺得有什麽不對。就在他半睜開雙眼看去時,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傳來:“七哥哥,你還好嗎?”


    秦思揚一詫,完全睜開了雙眼看去,正對上了一雙清亮如新月的眸子。


    “七哥哥,你醒了。”細細的聲音帶上了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


    “五妹?”秦思揚驚訝道。


    “嗯,是我哦,七哥哥。”小女孩晃著一顆腦袋眨眼笑道。


    “你怎麽來到了這裏,要是讓母後知道……”


    “母後不知道,二姐姐也不知道。宮女們都不知道。”小女孩眨著眼,得意的說道,“七哥哥,我是偷偷從那窗外爬進來的。”說著她伸手指了指左側的窗子。


    秦思揚當然知道她是從哪爬進來的。但還是露出了驚訝無比的神情,向小女孩嗔道:“五妹,你——你怎麽能這樣。”


    雖然左側窗台下亦有環殿的遊廊,但畢竟另一麵緊靠著院牆,雨水滴在青瓦上把彈的力道,足可濺到人身上。


    瞧小女孩右側的身上,就清晰的濕了一片。這要讓人問起,要怎麽解釋。


    麵對秦思揚的質疑,小女孩卻連晃著腦袋,一臉不願去多想的樣兒。說道:“我要來看七哥哥,可二姐姐她們都不讓,我隻能這麽偷偷的來了。”說著她又向床頭靠了靠,隔著錦被握住了秦思揚的手,一臉擔心的說道。“七哥哥,你還好吧?沒事了吧?”


    “我沒事,就淋了點雨,沒什麽的。”秦思揚搖搖頭道。


    “真沒事?”小女孩帶著尋問的目光細看著秦思揚的臉,又不放心的伸手過去,摸了下他的額頭,沒感覺有過度的熱量。這才點點頭,“七哥沒事就好,嗯,就好。”


    “五妹,你迴去吧。”秦思揚催促道。


    小女孩卻搖了搖頭,低垂下頭。有些難過的說道:“二姐姐剛剛真的好過份的,七哥哥,你別難過,好不好。我不希望二姐姐那樣,但——但我阻止不了她。我——連母後都阻止不了她。剛剛我來時,也聽到母後罵了二姐姐,可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不在意。母後拿她也沒辦法。七哥哥,你——你別難過,也別理二姐姐,事情都是她的錯,嗯,你是好的,是好的。”


    “我沒理二皇姐啊。”秦思揚皺眉著。


    “嗯,對,七哥哥不理就好,七哥哥是好的。靜兒,靜兒一直在為七哥哥祈禱,七哥哥不會有事的。”小女孩急切的說著,又隔著錦被一下握住了秦思揚手。


    秦思揚緊皺著眉頭,盯著一臉急切小女孩。他沒有出聲,因為他不明白,他這個五妹到底要說什麽。


    隻見小女孩眨著雙清亮無比的眸子,緊瞅著秦思揚,臉上急切的神情表現得更甚,沒有了初到時的笑容,此刻的她仿佛被什麽事深深的困擾著,不這麽看著秦思揚就放心不下來。


    “七哥哥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隻聽小女孩不斷的重複的這句話,似真在向天祈禱著。


    “五妹。”等了許久,見還沒停下來的意思,秦思揚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小女孩的祈禱。


    “七哥哥,”小女孩突的加重話氣,一臉認真的說道,“靜兒會一直保佑七哥哥的,七哥哥也要好好的,一直陪著靜兒,好不好?”


    “哦。”秦思揚含糊的應了一聲。


    小女孩卻不放心又問了一遍道:“七哥哥要向靜兒保證。”


    秦思揚歎了一聲:“五妹,你該迴去了。”


    “七哥哥,”小女孩又是一臉急切的喚道,“你答應的,你不會向大哥哥他們一樣,突然離開靜兒。”


    “呃。”秦思揚似有些明白小女孩在擔憂什麽了。


    “大哥哥他們都突然走了,隻有六哥哥一直都在,可他卻根本不理靜兒,靜兒也總找不到他。”小女孩傷心的說道,亮若新月的瞳子緊瞅著秦思揚,哀求道,“七哥哥,你不要向他們那樣,好不好,好不好啊?”


    “你放心,我不會像他們那樣的。”良久,秦思揚才保證道。


    小女孩似還不放心,緊追著秦思揚又問了幾遍,見他迴答得認真,保證得慎重,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之後又在秦思揚邊番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離開。為怕人發現,仍舊從左側的窗子爬了出去。對這,秦思揚即勉強不了小女孩,也就懶得去理她,由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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