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在數日前,那達慕開慕前一晚,有兩個十來歲不懂蒙語的漢人孩子,在草原上和黑旗部的人幹了一架。


    而其中,那個年紀較小的男孩,所使的劍更是威力無比。


    傳言中所描繪的這兩個漢人孩子,不正是眼前這兩個嗎?


    再聯想到之前那先可汗給蒙人各部傳下的指令中,要在蒙漢邊界尋找一個十歲大漢人男孩。


    ……


    蒙人男女在一陣爭議後,一致同意,這兩個奇怪的漢人孩子絕非一般,他們絕不能放任。


    所以此刻,蒙人女子冷笑過後,又立時換上了溫宛的笑容,柔聲道:“時候不早了,兩位小兄弟肚子也餓了吧,我們還是快點迴去吧。”


    “呃,”柳雙離一時沒反應過來,捏緊秦思揚的手,怔怔的看著蒙人女子。奇怪於這蒙人女子的臉色怎麽說變就變的,轉得也太快了點吧。


    蒙人女子輕拍拍手,口中吹響了一個清亮的哨聲。


    這哨聲比適才那蒙人男子的要來得清明,也更加悅耳,但不夠響。所以,隻有在蒙人女子方圓七八步範圍內的人才能聽到。


    一身紅鬢毛的馬兒在蒙人女子七八步範圍內,所以它聽著異常的興奮,前蹄高抬,嘶嘶叫著迴應這悅耳的哨聲。


    蒙人女子牽過馬韁繩,向兩個孩子招了招手,滿眼含笑,示意他們跟著她走。


    柳雙離看著,正欲跟上。秦思揚卻在這時收緊臂力。拉著她。


    “怎麽了,思揚?”柳雙離低聲迴問。


    男孩斜眼掃了那蒙人女子一眼,向柳雙離搖了搖頭。


    柳雙離點頭,明白男孩意是不想跟那蒙人女子走。


    “但是——”柳雙離苦笑,“我們身上都沒帶吃的啊。再怎麽也得吃點東西,再備下些幹糧,才能做別的事吧。”


    男孩沒有迴話,卻還是一臉的不樂意。


    柳雙離又是一笑:“誰叫你昨晚弄得這麽匆忙。什麽吃的都沒能帶上。”


    男孩冷冷的看向前方,道:“那個什麽那達慕,我不喜歡。”


    “哎?”柳雙離有些奇怪。


    “那是蒙人的盛會,於我們何幹。”


    柳雙離又一下笑了:“大家都開心不好嗎?”


    男孩臉一沉,低言道:“聽韓天溟的意思,這次蒙人臨時舉辦的那達慕,明為慶賀他們和大周及迴人的三方和約,實則卻是為了把蒙人各部首領都軟禁至此。所以,現在蒙人各方勢力都匯聚到了這百靈廟來。”


    柳雙離怔了一怔。好奇道:“這又怎樣呢。”


    秦思揚冷聲道:“現在那達慕要結束了,要想生事的,也正是時候了。”


    “怎麽……”柳雙離不由驚道。這些事她從沒想到過。也根本不會去想到。


    前麵,蒙人女子已牽著紅馬走出十數步,見兩個孩子沒跟上來,正要出聲催上兩句。突聽柳雙離一聲驚唿,立表關切的問道:“小兄弟怎麽了。”


    柳雙離一怔,隨即搖頭道:“沒什麽。”


    蒙人女子覷眼瞅著柳雙離。顯是沒有相信她的話,放緩聲音問道:“真的沒事?”


    不理會蒙人女子的問話,秦思揚一下拉緊柳雙離的手,把聲音放到最低,道:“我想乘亂逃離這裏。”


    哎?柳雙離又是一愣。一雙清如泉水的眸子緊盯著秦思揚。她這才明白男孩選昨晚偷逃出洞是早就計劃好的。


    但是,就算要逃。他們也得吃東西填飽肚子吧。


    柳雙離秀眉緊收,心中暗惱道:即是有計劃了,怎麽不把食物一起計劃進去?真是不周全。


    “思揚,你肚子不餓嗎?”頓了半晌,柳雙離才皺眉苦笑。


    “嗯,餓。”對這男孩照實點頭。


    “那我們先跟著這位蒙人姐姐去吃點東西了,這也沒什麽的吧?”柳雙離乘機說道,同時眼望蒙人女子,向她點了點頭。


    秦思揚側頭想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柳雙離見此,忙又壓低聲音道:“要乘亂,就不妨去最亂的地方,對吧?”


    秦思揚聽著眼眸一亮,嘴角跟著上揚,向柳雙離點了點頭。


    柳雙離當即反手牽過男孩,走上前去,向蒙人女子抱歉道:“不好意思,讓姐姐久等了。”


    蒙人女子輕笑:“沒事就好,那我們走吧。”


    散落在草原上的蒙古包,在山上看著並不遠,可真正走起來,卻有著相當的距。


    蒙人女子領著兩個孩子踩著剛剛長起的青草一路向前走著。


    “姐姐叫什麽呢?”柳雙離邊走邊問道。


    “我叫索布德,漢語就是珍珠的意思。”蒙人女子答道。


    “珍珠,這名兒真好。”柳雙離眨眼笑道,“我叫柳雙離,沒什麽特別的意思。他叫小揚,也沒多大含義。”


    索布德的一雙杏眼美目微微凝起,細瞅著柳雙離道:“雙離?就我所知曉的漢語,這名兒的意思好像不大好啊。小兄弟的父母給你取這名兒,是為反著來的吧?以不吉利的名兒來趕走災害,保佑一生的平安?”


    “嗯,不是的,”柳雙離搖了搖頭,解釋道,“我這名兒其實是大家混叫開的,聽著慣了,也就不再在意它字麵的意思了。”說著,柳雙離把自己這名字的由來簡單的說了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啊。”索布德了解的點點頭,“小兄弟原來是苦孩子出身,能一路走到現在也不簡單了。”


    “這沒什麽的。”柳雙離輕描淡寫的迴了一句,抬頭看著索布德,“姐姐也好厲害,能把漢語說得這麽流利。”


    索布德微笑道:“會說漢語其實也沒什麽的,這裏的蒙人大多都會說上幾句。”


    “哎,是啊,”柳雙離奇道,“這裏真的好多人會漢語,我們來到蒙地的第一天就碰到會說漢語的,後來更是能常常碰到。這是為什麽呢?”


    索布德一笑:“因為我們和漢人交流最多。”


    “哎,是交流嗎?”柳雙離睜著一雙大眼,眸中含著深深的不安,心道:這位蒙人姐姐不會把慘烈的戰爭也說成了交流吧。


    索布德先是一怔,想了一下,隨即就從柳雙離不安的神情中讀出了她的疑問。


    “戰爭隻是其次。”索布德加以解釋道,“要真說起來,是因為我們蒙人無法造出許多生活必需品,好多東西都要從你們漢人——嗯——取得。上上下下跟你們漢人多會有接觸,因此也就都學了些漢語。”


    柳雙離似有些明白了,卻還是不由的奇道:“為什麽你們不能自己造呢?”


    聽著柳雙離過於天真的問話,索布德忍不住笑出聲來:“要說來,小兄弟你呢,能造出多少東西?”


    “我?”柳雙離一怔,想到自己甚至連尋常女子都會繡花、納鞋都不會,不由的汗顏,頓了好半晌呢喃道:“我雖不會那些,但我也不會為了這去——嗯——去搶。”


    索布德的笑聲顯然含有了嘲弄。


    此時三人已走近了蒙人部落。隻見麵前有一小隊身著統一白色古袍的蒙人,騎著馬奔馳而來。遠遠見到他們就大聲的唿叫著,馳到跟前,即跳下馬來,向索布德躬身致敬,說著什麽。


    索布德用蒙語跟那隊蒙人說了幾句,隨後迴頭向兩個孩子招招手,說了聲抱歉,就不再多話,縱身上馬,向蒙人部落急馳而去。


    兩個孩子看著索布德縱馬遠去,一時不知所措。


    蒙人小隊中為首的一人,走向兩個孩子,向他們行了一禮,用並不純正的漢語說道:“郡主有事先走了,兩位朋友請見諒。”


    “郡主?”兩個孩子皆是一驚。


    蒙人隊長微笑著點點頭,也不多解釋,轉身向他的隊員吩咐了幾句。幾句隊員答應一聲,先行上馬離去。


    蒙人隊長這才邀請兩個孩子到一蒙古包內休息吃飯。


    其間,柳雙離問起那達慕的盛會,這蒙人隊長知無不答。但一問起索布德,他們的郡主,他卻明顯不願多說。又問起他們是什麽部族,蒙人隊長答說是白旗。


    白旗,那是什麽旗?柳雙離有些好奇。


    蒙人隊長即解釋道:“我們蒙人現在主要分有灰旗、藍旗、黃旗、黑旗和白旗共五旗。五旗又分別以狼、鷹、獅、熊、虎作為主要標識。”


    柳雙離點點頭,她和秦思揚同時也注意到,這白袍蒙人所著的服飾,他們在最初到達百靈廟的那次遊行中見過。


    “那麽索布德她……”柳雙離問道。


    “她是我們族長的女兒,是我們族人的郡主。”


    柳雙離偏頭想了想,又試著問道:“你們郡主有對象了嗎?”


    蒙人隊長一臉狐疑的看著柳雙離,半晌才冷冷答道:“到現在為止,還沒人配得上我們郡主。”


    聽到這話,柳雙離和秦思揚互望了一眼,心中皆產生了一個怪異的念頭。


    這個索布德郡主和之前離開的,那個被她叫做赤那的男子,究竟是什麽關係?


    暗自私通?


    這說起來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啊。


    看著蒙人隊長那略顯慍色的神情,柳雙離是不敢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加尋問了。


    接下的談話,柳雙離都是好奇的尋問著那達慕的各項活動。這個話題似真合了這個蒙人隊長的話頭。兩人一時聊得不易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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