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十一是條漢子,說出話絕對說到做到。


    所以,他說要毫不客氣的教秦思揚,就真的一點都沒客氣。而他那種近乎玩命的教訓方式,也是秦思揚在母妃請的那些武師處從沒領教過的。


    接下來,秦思揚本就瘦弱的身子,在風十一如此折騰下,再沒一天能完好。


    疲憊不堪,傷痛不斷。到了夜裏,倒下就能睡著,也就再沒心思去如第一夜晚那傷風悲秋的睡不著了。


    這樣的訓練,雖嚴苛無情,但對秦思揚而言,也就如此而已,除了每天疲憊不堪,到了夜裏再動彈不得外,並沒讓他覺得真正的無法忍受。


    因為對一個人,真正的折磨,不是在*上,而是在精神上。


    風十一,說到底也是個善良的人,要他這樣的人在精神上去摧殘一個人,他做不來。


    所以,真實情況下,下來的日子,秦思揚除了在*訓練上被折磨得很慘外,其他方麵卻很幸運。


    很幸運的,能遇到個這麽負責傳授武藝的師父,讓他在武藝修為上,得到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但這樣苛刻的嚴訓,秦思揚本人倒還忍得,覺得無所謂,可有人卻不這麽想。


    已是仲夏季節,太陽每日裏都很毒。


    這一天,眼見秦思揚又被著命在烈日下蹲馬步超過了一個時辰,還未得片刻休息,柳雙離終於看不下去了。


    “風大俠,你教的方法是不是有些過了。”柳雙離向風十一提道。


    “這就叫過了?”風十一反問,語調之意,似有我不但沒教過,還很不夠的樣子。


    “風大俠——”柳雙離語帶哀求的叫道。


    “男娃兒,不狠點殘點怎成氣候。”風十一不耐煩的迴道。


    柳雙離不服的瞪著風十一,迴道,“我師父曾說過,做什麽都要有個度。練武也一樣,人的身子有承受極限,過強的要求,隻會讓人扭曲,結果是適得其反。”


    風十一笑了,笑得有些不近人情。他濃眉上揚,一雙如銅鈴般的虎目迴瞪向柳雙離,道:“娃兒的師父,不就是雲天門的玄明道長嗎?聽說一身武藝獨步武林,江湖上難逢敵手。”


    “那是,”柳雙離應聲道,“所以,我師父說出的話絕不會有錯。”


    “嗬嗬,可惜再高的武功,再強的武林宗派,還不是讓人給瞬間滅了。傳言雲天門被滅時,弟子多死無全屍,那情景真是慘不忍睹。”


    柳雙離一怔,緊抿著的小嘴上下動了動,終於忍不住的迴道:“風大俠,你,你太過份了。”


    “哈哈——”聽到女孩的責備,風十一反是大笑了起來,片刻後才收住笑聲,說道,“娃兒,你師父難道沒跟你說過,平時多受一份罪,戰時少挨一把刀。”


    柳雙離又是一愣,搖頭道:“這沒聽師父說過。”


    “軍裏可不比你們那些武林宗派,刀槍不是耍來看的,在戰場上死人是家常便飯的事。娃兒,要是連這點訓練都受不住,那就乘早滾離這裏,迴娘肚子吃奶去。老子範不著費事的去訓練一個死人。”


    聽到這話,柳雙離一時間完全愣住了:“可……”


    風十一一擺手,不再理會女孩的疑惑,大步上前,一腳毫不留情的踢下,把因烈日的暴曬,身子已有些虛脫,膝蓋開始彎曲過了腳尖的秦思揚,一腳踢翻在地。未等地下掙紮的男孩自己爬起身來,他又伸手一把提起男孩的衣領,執起手中未拔出鞘的大刀,照著男孩彎曲的雙膝狠命擊下,直打得男孩雙腳都伸直動彈不得了,他才放下男孩,命其再按正確的馬步站好。


    柳雙離呆呆的看著烈日下無力的掙紮的男孩,看著他被打得都扭曲的一張俊臉。想出聲製止,可一時間已不知如何出聲,暗惱的歎著氣,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聽一聲驚唿自竹林中傳出。


    “哎,不錯啊,這揚小子,馬步一天站得正過一天,越來像個樣了。嗯,身姿也一天比一天挺拔了,有男子漢的樣兒了。”


    聲音正是剛從外麵迴來的淩雪所發。


    柳雙離聽言一詫,暫放下心中的不忍,細細打量起男孩來。


    淩雪的讚歎不是沒有道理的。細細看去,雖還不是很明顯,但經過這十來天在烈日下的折磨,秦思揚的外表真的變化了不少。


    細看去,男孩原本過於白皙的皮膚,現在已罩上了一層古銅色,在日光的映輝下,好似自身體內映出的銅色印泥。而由這膚色的改變再延伸看去,柳雙離發現,男孩那一張原來過去柔和的得像女孩兒的臉蛋,也開始分出了的明顯的棱角。由此,他沉靜下來的樣子,越發的顯得堅毅而迫人。


    說真的,男孩開始改變後的臉,雖還是稍嫌稚嫩,卻比之前剛毅了許多,更具威嚴了。


    難怪淩雪姐姐會讚歎了,柳雙離細看後不由的想著。可能她這幾天來都隻在意著男孩所受的折磨了,忽略了他身上發生的這些變化。


    可就算如此,不同於淩雪隻發出讚許。柳雙離發現秦思揚這些變化後,除了讚歎,卻也有惋惜。


    “思揚這樣兒變下去,是很好。可就很難再扮成女孩子了,怪可惜的!”


    柳雙離這話一出,淩雪立時抿嘴而笑。而聽到還在太陽下努力蹲著馬步的秦思揚耳裏,男孩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在場的人中,聽到這話,奇怪的隻有完全不明前事的風十一。


    這粗壯的漢子一臉好奇的問道:“扮成女孩子?你是說我這徒弟,他這個樣兒?”風十一邊問著邊側過頭細看向男孩。


    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風十一隨即很認同的點點頭:“嗯,是。咱這徒弟的模樣兒,是很適合穿女裝。”


    風十一這即認真又篤定的話一出口,淩雪的抿笑瞬間放開成了明笑,柳雙離也一時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氣得秦思揚,一張粉白的臉蛋青了又紅,紅了又紫,紫了又黑。最後在又氣又燥中,他一甩手站直身來,不再蹲這勞什子的馬步了。


    見秦思揚這一擅自的行動,風十一麵色立時為之一變。不由分說,大刀出鞘向剛站直來的男孩揮了下去。


    秦思揚一見師父舉起的大刀,這多日被訓成的本能反應,讓他即刻條件反射的向後迅速一閃,正好險險的躲過了直擊而來的大刀。


    “誰讓你動了,臭小子。”


    風十一大聲喝斥著,不等秦思揚再度躲開,手中的大刀再度揮出,向男孩正麵劈去。


    這一迴,秦思揚無法再躲開,眼看風十一的大刀劈到,按理就會立即見血。就見風十一在刀將劈至男孩麵門的時候,突的一個急轉,刀刃隻差半毫的從男孩的頭頂滑過。雖未見血,事卻未完,大刀滑過麵門的同時,突的又一個急轉直下,男孩就感到身後一股冷風襲來,他的後背被大刀的刀背直直劈中。


    男孩吃疼的一個慘叫,刀勢太猛,他雙腳根本無力去撐,整個人就在慘叫聲中撲倒至地上。


    男孩的頭重重的撞到了地上,人登時就暈了過去。


    見男孩暈倒,風十一冷哼一聲。一手大刀還鞘,一手提起男孩的衣領,然後用力一甩,就把男孩整個人甩到了高密的竹枝上。


    竹枝密實,枝叉極多,風十一的力道又是極大。男孩一被甩出,密實的竹枝立時自四麵直紮入他的臉上、身上和手腳之上。


    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膚,當即被紮入的竹枝劃開了道道鮮紅的血口。疼痛感由神經直襲入大腦,男孩立時醒轉了過來。


    醒過來的男孩,直感到身子浮在半空中,然後又無力的直墜下地去。


    在他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之時,就見他師父的一隻大手向他直擊而來。


    ‘啪’一聲巨響,男孩隻覺得腦門金光直冒,他還是沒弄清楚是什麽狀況,人就又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男孩的周身已沒一處的好的了,全身無處不在的疼痛,讓他最後竟覺得根本就沒什麽好痛的,對這些疼痛就再沒心思去感覺了。


    師父的怒喝,在這時又自上頭傳來:“竟敢擅自亂動。起來,給老子重新蹲好,娘的,就一直蹲著,今天的午飯你就不用吃了。”


    男孩雙眼茫然,在怒喝聲中,吃力的一下一下爬了起來。


    “雙腳外開,與肩同寬,蹲下站好。雙手環胸,手心向內,掌指相對。快,別讓老子再說一遍。”風十一的吼叫聲,在男孩還沒站起身來時,就再度傳來。


    “雙腳向前,重心下移,蹲深來。雙手平擺,手心向下,運好氣。頭抬起,目視前方。娘的,雙腳給老子站穩了,晃什麽晃。再晃老子就直接砍了你的腿。”不等男孩站穩,風十一又接連大叫道。


    隨著秦思揚在這一頓怒喝聲中,重又蹲好馬步,竹樓下的這片小小的空地上,空氣凝重起來。


    淩雪走上前來,牽過柳雙離的手,軟語勸道:“柳丫頭,看不下去就別看了,來,我們到樓上去。今天我又找來了好些新鮮的野菜,柳丫頭你來細細給我分下,別讓有毒的菜葉混進來了。”


    柳雙離點點頭,心有不忍的又迴望了秦思揚一眼,然後才被淩雪牽著,上了竹樓,消失於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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