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波的人生低穀在老廳長去世後,得到了極大的展示。老廳長去世給餘波的打擊是沉重的,這種打擊比張副司長帶來的打擊還要慘重,張副司長哪兒,餘波損失的隻是金錢,可老廳長帶給餘波的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餘波從歐秘書不讓他買禮品的那張冷淡的臉中,悟到了某種觸及靈魂的東西,那是一種寒徹心骨般的感覺,讓餘波恐懼的同時,又是那樣的無奈。

    餘波好長一段時間都昏沉沉地過著,從希望的頂峰墜入萬丈深淵,這其中的心酸,隻有餘波清楚,可是餘波不甘心,再苦,再累,餘波的人際學,麵具學還要一層一層地上演著。

    餘波把他的主攻1號改成了何葵。餘波的目標明確後,很快就從老廳長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半個月後,餘波把他去看何頭時借睛紅的錢還給了睛紅,這多少讓睛紅有些意外。那天餘波急匆匆從她手上拿走了一千元錢後,睛紅沒辦法,隻好迴家拿錢。她媽平日給她保管錢。那天她媽還說了她一頓。

    “小紅,我說你手緊一點好不好?”給你保管錢,支取的比存的多,都大姑娘了,要有點錢,雖不讓你辦嫁裝,也應該有點私房錢。”睛紅抱著媽媽的肩膀,“牛奶會有的,麵包會有的。不用您操心。我要出門了,晚飯不迴家吃,幾個姐妹約好在外麵玩到晚一點迴來。”

    睛紅那在從家裏出來,心裏有些怪餘波,盡管餘波這一段為了她,改了許多她看不慣的壞習,但餘波跟她借錢,很可能不會還她,餘波那人,小氣摳門。睛紅倒不在乎這一千元錢,她不開心的是,餘波沒有告訴她,錢的用處。餘波甚至也沒有向她解釋一下,他要去幹什麽,而且都半個月了,提也沒有提一下這件事,似乎壓根沒有借錢這碼事。

    餘波這天挺高興的,睛紅便對餘波說:“我請你去吃湖南大酒樓。”餘波親熱地拍了拍睛紅的肩說:“幹嘛去那兒,太貴,我知道有一家蜀園酒樓,新開的,人氣旺,今日我請你,單位發了獎金。”

    “看你樂得,準是有好事,說來聽聽。”睛紅當然不相信餘波僅僅為單位發獎金而開心。

    餘波是個藏而不露的人,很難得他這樣,當他拉睛紅的手時,睛紅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盡管這種感覺遠不如雨濤和安在韻帶給她的那種混亂,狂熱,怦然激動,卻象一股小溪,緩緩地,涓涓地,長年不停地流動。或許這就是惠芷告訴她的婚姻感覺吧。睛紅在想,其實和餘波過日子,也沒什麽不好。

    餘波最後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這份高興心情。一年來,餘波一直努力奮鬥,一直小心地在睛紅麵前隱藏著和葉晶瑩的那種不明不白的關係。就在這半個月內,餘波看到曙光正向他走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想,隻要能夠當上科長,他就會和葉晶瑩一刀兩斷,徹底地愛護睛紅,專心地為他和睛紅的小家而經營,努力。

    “睛紅,我可能會時來運轉,羅,我們一處何頭和三處陳亦是對頭,互不相融,因為他倆都有爭副司長的可能,但陳亦這個人表麵熱鬧,背後很陰,總在司局頭頭和部長那兒說我們處的壞話。何處說,陳亦要是提上去了,我們會永無出頭之日,葉晶瑩卻說,難說,沒有處不好的關係,沒有永久的朋友,卻不會有永久的敵人。我看得出,我們副司長有可能提正,那樣何處會上格,但不可小看陳亦,他和一個副部長關係極好。”

    “嗨,你羅羅嗦嗦地倒騰,我都被你撓糊塗了,吃飯。”睛紅對官道上的事,沒有半點興趣,對餘波說的一大堆,她一點也沒聽明白。

    “這麽跟你說吧,我們司長可能調到地球科學研究院當院長,副司長替上,何處接上,我就能當科長,陳處長要上,我們都沒戲唱了。我得攏住何處,上次拿你的錢是因為何處在醫院住院,我給他送了一份重禮,老頭很高興,便把這些內幕情況都告訴了我。上個禮拜,我給部紀檢委寫了一封匿名信,我當然不會去栽髒陷害,陳亦的業務能力不行,處理工作常有失誤,他每次都悄悄地包著,我給他擻落了山東煤田,江西銅礦的工作失誤,那裏環境的綜合治理項目沒跟上,也算一種責任事故。陳亦業務水平不高,沒什麽政績,那他的司局位置便上不去。聽說準備調他去水利水文研究所,這一段何處對我挺好的,我有盼頭。”

    餘波喜悠悠地盤算。

    “你也太陰險毒辣了一點吧。”睛紅瞟了餘波一眼。“再說,我看你不象有官相的人,而且你聰明過頭,小心你們何處把你當槍使了,你還把他當好人。”

    “你不懂。這是競爭。權力之爭比商場利益之爭更無情。機關能把人最美好的東西扼殺掉,在機關最起碼地真誠和善良,最原始的同情心和正義感,都會給自己招來麻煩,成為仕途之累。既然我走進了機關,選擇了政工這條路,就不能隻想做一個普通公務員,如果我以一個普通公務員的身份終老機關,那是人生的一大失敗,你懂嗎?我不甘心。”餘波望著睛紅,第一次向人坦露自己的真實內心。

    “你可以在業務技術上公平競爭,闖一番事業。”睛紅不想餘波為了一個官職,如此作賤自己。

    “別逗了。業務競爭說得容易,我們部幾乎百分之百的大學生,博士,教授級高工一大堆,而且兩院院士數我們這個院裏多,一進高資中心,我頭就矮一截,拚一輩子撈個高工,有啥意思,不如權力來得快。晶姐說,機關隻有權力,沒有別的。”

    餘波越說越興奮,沒想到一激動,漏嘴說到了葉晶瑩,很不好意思,難怪有做賊心虛這個成語的存在。餘波趕忙低頭吃菜,掩視自己的這種心境。還好,睛紅沒有任何反應,睛紅比青玲單純多了,要是青玲,這會兒準能追著餘波問個沒完沒了。

    餘波暗自慶幸,找睛紅這樣的女孩做老婆,不會有錯。

    睛紅不好再說什麽,依她的脾性,隻有在商場真刀真槍地幹,睜眼看成敗輸贏,那才是本色英雄,用這一些彎彎繞繞的陰招,算是雞鳴狗盜之類的,她看不上眼。可是餘波說的也是實情,睛紅盡管心裏不暢快,也不好多說餘波什麽,再說官場之爭,睛紅不懂,也不想懂。

    這一頓他倆吃了27元,結帳單來了,餘波隻肯給26元,他說26是個吉數,酒店總要優惠一點,那個小姐莞爾一笑,“這位先生每次來都講點特價。”

    那小姐一走,睛紅臉就沉了下來。盡管睛紅嘴中什麽都沒說,但她卻認為餘波太小家子氣,多一塊少一塊,即窮不了,又富不了,何必費這麽多口舌,還弄得別人小看幾眼,心裏老大不痛快,何苦呢?一元錢買份快樂,睛紅認為值。

    餘波並不這麽認為,他想能節約一點是一點,他的錢是一點點掙來的,掙得並不容易,包含著他的辛勤和汗水,幹嘛能少給一元錢非得多給一元錢別人呢?

    在睛紅的印象中,這是她平生在飯館裏吃得最便宜的飯菜,餘波不應該為一元錢這麽費口舌,睛紅覺得很沒麵子。

    吃完飯,睛紅借口有事,早早離開了餘波。睛紅去百貨找惠芷,閑談中睛紅把剛才的一切都告訴了惠芷。

    惠芷不以為然,反而護著餘波說:“小姐,我們開店的衣服鞋子都貼了標準價,顧客買時總會講價,那也是一元一角地砍價,這很正常。對於窮人三元錢一碗麵條就很不錯了。”正說話,孫小羊拎著盒兒飯來了。

    睛紅問孫小羊:“多少錢一盒?”

    孫小羊一邊將盒兒飯遞給惠芷,一邊說:“她的那盒八元,我的這份五元。”

    惠芷吃著說:“你看,我讓他買十元一盒的,他非得省幾塊錢,照你說,他才真是老摳呢。我們站櫃台常見顧客為幾角幾元爭得麵紅耳赤。小姐,你沒過苦,餘波和小羊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知道苦。”

    “這不一樣,孫小羊給別人買好的,自己吃差的。餘波是自己要好的,摳別人的,兩碼事,有質的差別。”睛紅還是心裏不痛快,悶悶地衝惠芷說。睛紅越是和餘波相處,越是感覺到餘波身上許多讓她沒辦法承受的東西,盡管餘波為了她,一直在改變自己的形象,可是餘波本質性的東西,睛紅總也看不慣。每次睛紅不痛快的時候,她就一直想那個晚上帶血的玫瑰,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的擁抱,還有餘波努力克製自己的傻樣。

    “睛紅,你不理解餘波,他從小吃了很多苦,他家兄妹多,小時候連飯都吃不飽,現在有條件,他也不敢亂花錢,吃過苦的人經濟觀念不一樣,這一點,你要理解他。”孫小羊接過睛紅的話勸睛紅。

    “哎,虧你還是個新潮妞兒,這叫善待自己,餘波沒錯,你別總是隻挑別人,不挑自己。再說,餘波可比那個安在韻強一百倍。你呀,一身的臭毛病。”惠芷在睛紅麵前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

    睛紅不再說什麽,坐了一會就起身向惠芷告別。走在路上,睛紅一直思忖,苛求於人這個詞,“是不是我真的錯了。”睛紅怎麽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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