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後感受到張承乾的視線,並未抬頭,隻是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的冷笑。


    此時憤怒又如何?


    隻會氣壞自己的身體罷了。


    她既然敢讓大夫說出來,就不怕張承乾知曉是她動的手。


    相反。


    她對於張承乾如何看待自己,渾然不在意。


    陳皇後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羋能。


    她更在意這位羋七皇子對自己的看法。


    別看張承乾還好端端地躺在龍床上,張君臨沒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便生死無憂。


    可實際上在她看來,無法鉗製張君臨的皇帝陛下,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張承乾能夠好端端地活著,還是靠著那位護國者。


    該死。


    那位護國者沒對張君臨造成威脅,卻成為她如今想讓君繼取而代之的絆腳石。


    必須找個機會解決這個麻煩。


    “陳皇後,你對大夫的話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張承乾見陳皇後一言不發,再次氣血翻湧,咳出一口血痰。


    名醫李時連忙相勸。


    “陛下龍體為重,切忌怒火攻心。”


    “……”


    張承乾想到自己病怏怏地躺了半天才緩過來,咽下一口血水,又接過行宮總管遞上來的茶水瀨了瀨嘴,驅散口中的鐵鏽味,這才有力氣一揮長袖。


    “滾!”


    “除了羋七皇子,其他人都給朕滾出去!”


    連以往他信任的陳皇後都想著毒害於他。


    張承乾此時已經不相信任何人是真心對待自己。


    和西楚國的利益交涉,隻需要他自己知曉便可以,不需要多餘的人插手!


    “可是陛下,您的身體……”


    李時擔心皇帝一不小心咽過氣去,最後背黑鍋的成了他自己。


    盡管他隻是一個醫生,但察言觀色他還是懂得。


    眼下屋裏的人心思各異,特別是一國之母陳皇後,據說醫術也不錯,陳皇後想要下毒,他根本阻攔不住,還可以落得一個醫術不精,無能救治皇帝的罪名。


    “朕的身體朕心裏有數,暫時還死不了。”


    李承乾發狠似的對著陳皇後冷笑著。


    “若是朕死了,外麵的十數萬大軍恐怕會當場倒戈向張君臨,陳婉兒,你懂朕的意思吧。”


    陳婉兒乃是陳皇後的閨名。


    自從二人相識後,這是李承乾第一次連名帶姓地稱唿陳皇後。


    生疏之意擺在了明麵上,陳皇後依舊是淡淡然地站起來福了一禮後,笑著勸告對方。


    “陛下保重龍體,討伐張君臨,替我陳氏母子翻案,全仰仗陛下了。”


    言外之意。


    就算陳皇後的罪名被揭穿,她依舊打算不認,並且與張承乾共進退。


    這種不論夫妻之情,隻談利弊的做法,倒讓張承乾心中安定了不少。


    至少。


    他不必擔心自己擁有性命之危。


    “陛下,臣妾想留下來服侍您……”


    漁妃跪在榻前抹著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


    張承乾看到楚楚動人的漁妃,身體連同心裏已然再無平時的那種衝動感。


    他抬起腿對著漁妃豐滿的胸膛猛地踹了一腳。


    “滾!”


    這個漁妃正是陳皇後獻上的。


    自從遇到這個漁妃後,他便開始迷戀床第之歡。


    之前是因為服藥的原因對漁妃戀戀不舍,此時再看這個漁女,皮膚微黑,透露著一股子土裏土氣的氣息,除了身體曼妙以外根本毫無可取之處。


    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麽鬼迷心竅,竟看上了此女。


    漁女巴不得滾呢。


    眼下皇帝與皇後已經貌合神離,各顧各地,指不定哪天皇帝就駕崩了。


    到時候她在身邊侍候著,就算不陪葬,指不定文武百官也會說是她讓皇帝行事荒唐,才導致皇帝死亡。


    眼下她走了,就不必再繼續給皇帝灌藥了。


    “漁妃妹妹隨本宮一同離開吧。”


    陳皇後也懶得裝了,朝著漁妃伸出手去。


    兩人一副姐倆好的樣子一起離開,這一幕落在張承乾的眼裏,他想到漁妃總是在他耳邊哭訴,她自己是因為父母欠了陳家的錢,不得不“賣身”還債,與陳皇後有間隙的話,再看此時兩人熟稔的模樣,那股惡氣又在胸口亂竄。


    “殿下,我就在門口守著,有事記得叫我。”


    元寶看了一眼靠在床頭,連起身都沒力氣的張君主,也不擔心自家主子與張君主相處會遇到危險。


    相反。


    他還擔心張君主突然暴斃,讓自家主子背上黑鍋。


    “放心,張君主和我都不會出事的。”


    羋能故意說得很大聲。


    實際心裏已經在謀劃著,該如何去聯係陳皇後。


    不過他也不急。


    陳皇後那個聰明的女人,應該不會讓他久等。


    摒退了所有人,屋子裏隻剩下張承乾與羋能時,張承乾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劇烈地咳嗽出聲。


    噴出來的血沫讓屋子裏的氣味一下子變得難以忍受,但羋能還是主動湊上前去,拿著痰盂遞到張承乾的麵前。


    等到張承乾吐出一口血痰後,又遞上一杯溫熱的茶水讓其漱口。


    幫完這一切後,張承乾平靜下心情,一臉感激地看著羋能。


    “多謝七皇子。”


    “張君主與我父親交好十數載,我喊你一聲世叔也是應該的,做這些小事算不得什麽,你不必往心裏去。”


    羋能說得很誠懇。


    隻是。


    張承乾覺得如若他沒有屏住唿吸做剛才的事,他會相信這番話。


    好在羋能還願意裝模作樣地對待他,比起陳毒婦那些人要強得多。


    如今,他能夠依靠的,也隻有這些年一直交好的西楚國。


    “七皇子,羋君主派你前來,是想同朕商量怎樣歸還俘虜的吧,朕那個逆子曾說過,要讓西楚為進攻金陵付出巨大的代價,若是朕被那個逆子拉下皇位,他勢必會與西楚國形同水火,歸還戰俘的事就變得複雜了。”


    羋能知道張承乾著急,可沒想到張承乾這麽著急。


    連以往說話喜歡兜圈子的做法都不再堅持,上來開始談明利弊要害。


    倒省了他再表現一下西楚對張君主的善意了。


    “張君主說得對,我此次前來,正是幫助張君主返迴金陵,重掌皇權,並替張君主處置掉阻礙兩國友好的南越原太子。”


    原太子這個稱唿甚得張承乾的心。


    張承乾認真地打量著羋能,發現他說話流利,似是演練過許多遍似的,暗中後悔不已。


    “早知道七皇子是為此而來的,當初在嘉州城時,朕定親自去鹽場接見七皇子,也不必走這麽多的彎路。”


    “張君主說笑了,誰能料到那張君臨成長如此迅速,更沒想到他在民間如此有威望。”


    羋能倒是慶幸張承乾沉得住氣,他沒有提前站隊。


    否則。


    今日他與張承乾呆在同一陣營對抗張君臨,指不定被張君臨以“誤傷”為借口重傷於他。


    像支援張承乾的事,在張君臨人強勢大的情況下,還是悄悄的做更保險。


    “不知七皇子帶了哪些幫手來幫朕處置那已是八階武者的逆子?”


    張承乾迫不及待地等著西楚國展示他們的誠意。


    當初刺殺那個逆子時,西楚都派了八階武者項於期去金陵。


    眼下西楚國為了五萬餘眾精良的戰俘,少說也要派一員大將過來,穩紮穩打,避免發生類似於項於期的意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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