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村。


    董繼生家裏門關著。


    “董爺爺肯定是砍柴去了。”


    “我們把糧食和煤放在家門口就行。”


    小團子她們把糧食和煤放在門外,牛車剛走到村口就碰到挑著柴火的董繼生。


    “大護法!”


    董繼生喜出望外,他腰背挺直,看起來精神奕奕,肩上挑著兩捆柴火。


    小團子清脆道:“董爺爺,我們給你你送了一點糧食和煤,放在你家門外,東西沒多少,就是一點心意。”


    “這怎麽好意思!”


    “董爺爺,你經常給鏡湖書院挑柴,也很辛苦的,這點東西不算什麽。”


    “我這裏有幾顆冬棗!”


    董繼生把手伸進口袋裏。


    小團子搖頭,咧嘴笑道:“董爺爺,過段時間褚沛然和清兒姐姐要舉行婚禮,到時候你把冬棗送給他們吧。”


    “那好。”


    董繼生笑著點頭。


    ……


    清水鎮,雙河村。


    牛莽拖著板車通過石橋。


    “汪汪汪!”


    大黃狗搖著尾巴跑過來。


    小團子指著大黃狗,清脆道:“佳兒,這是紫月家裏的大黃。”


    “看起來一點不兇!”


    林佳兒朝著大黃眨眼睛。


    大黃狗一路跟著牛車來到院子裏,紫月在家裏幫父母打掃衛生,聽到外麵的動靜,她來到外麵查看情況。


    “紫月。”


    “大護法,是你們啊。”


    “小姑!”


    “佳兒真乖!”


    紫月捏了捏林佳兒的小臉。


    “嘿嘿!”


    小團子挑眉,清脆道:“紫月,伯父和伯母剛迴家,肯定缺少生活物資,這些糧食和煤是給他們的。”


    紫月好奇道:“是師兄讓你來的?”


    “老大說給陳爺爺送點糧食和煤,我想著順便給你們也送點。”


    “大護法,還是你大方,隻是師尊要是知道,估計會睡不著覺。”


    “都是跟老大學的。”


    紫月原本打算到鎮上買些糧食迴來,有小團子送的糧食和煤,能用很久。


    “都是姐妹兒!”


    “你們到屋裏坐吧。”


    小團子一臉驕傲道:“老高爺爺喊我們吃水煮魚,我們下次再來吃飯。”


    “去吧!”


    紫月嬌笑著點頭。


    “走咯!”


    “小姑再見!”


    ……


    寒冬臘月,白雪皚皚。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秦洛獨自走在風雪中,仿佛跟風雪融為一體。


    山林深處,有幾家木屋,秦洛來到最破的那間木屋前,敲了敲門。


    “誰啊?”


    屋裏有沙啞的聲音。


    “鏡湖書院,秦洛。”


    屋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滿臉褶皺的老者打開房門,他神情緊張,有些不知所措,“秦院長,快到屋裏坐。”


    秦洛跟著老者走進木屋,屋裏空間狹小,昏暗潮濕,木牆上有用炭筆寫的千字文,屋中間是火盆,火盆裏得柴火快要燃盡,上麵燒著一壺水,冒著熱氣。


    老者穿著破爛發黑的衣服,走路一瘸一拐,他有些緊張,不知道秦洛為何而來,“秦院長,周鵬在學校犯了錯?”


    秦洛微笑道:“周鵬在學校的表現很好,我就是來看看你們。”


    老者給秦洛遞來一個小板凳,他們坐在火盆旁烤火,“秦院長,周鵬這孩子不老實,經常在書院裏偷東西,都是我沒有教好,等他迴來我教育他。”


    秦洛輕笑道:“帶一兩個饅頭迴家無所謂,書院不差這點吃的。”


    “不止帶饅頭,有時候他帶肉包子,甚至是帶雞腿迴來。”


    老者不敢有半點隱瞞。


    “肉包子和雞腿都是按人數分配的,他在書院沒吃帶迴來,沒有問題。”


    聞言,老者眼眶一紅。


    秦洛知道有一批孩童生活困難,特意來看望他們,他取出一袋米,還有臘肉,臘香腸,這些是花影留給龍虎觀的,他們吃不完,所以想分給山裏有需要的百姓。


    “秦院長,你這......我......”


    老者不知道說什麽好。


    秦洛麵帶微笑,輕聲道:“周鵬在書院表現很好,這是給他的獎勵,您要鼓勵他好好學習。”


    “好的,秦院長!”


    老者幹枯的手都在顫抖。


    “秦院長,喝水。”


    老者給秦洛倒了一碗溫水。


    秦洛端過碗,他取出一片桃花捏碎後放在碗裏,隨後遞迴給老者,語氣溫和道:“老人家,你把這碗水喝下去,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最近不要幹重活,慢慢康複後,明年春天就能下地幹活了。”


    “謝謝秦院長!”


    老者感激涕零,他知道秦洛是龍虎觀的仙師,毫不猶豫的喝下那碗桃花水,身體很快就有火熱的感覺。


    秦洛麵帶微笑,“周鵬在書院裏很聽話,他很聰明,您老放心。”


    老者用破舊的衣袖抹著眼睛,當他放下手臂的時候,秦洛已經離開,他來到屋外,看著漫天風雪,根本看不到秦洛的身影,“秦院長,你真是活神仙!”


    周鵬抱著剛撿的木柴迴家,他身材不高,但很結實,在鏡湖書院不會餓肚子,大雪天還能在山中來去自如。


    “爺爺,你怎麽在外麵?”


    “秦院長剛走。”


    周鵬喜出望外,一臉期待道:“爺爺,秦院長說什麽了?”


    老者一臉欣慰道:“秦院長給我們送來糧食和肉,叫你以後要好好讀書。”


    “我會好好讀書的!”


    周鵬的眼裏有光。


    秦洛繼續家訪,他來到李觀南家附近的時候,聽到背誦詩經的聲音。


    李觀南站在屋前麵朝風雪,大聲背誦著詩經,看到秦洛來到近前,他神情激動的喊道:“秦院長,你怎麽來了?”


    秦洛拍去他頭頂的雪花,“特意來看看你們,你怎麽在風雪中讀書?”


    “這樣記憶深刻!”


    “這種精神值得表揚,但不能受涼,不然會給家人添麻煩。”


    “我沒想那麽多。”


    李觀南尷尬的撓了撓頭。


    “秦院長,進屋坐。”


    李觀南家裏的條件比周鵬家裏要好一些,木屋裏很幹淨,“你父母呢?”


    “我爹和我娘都在鎮上幹活,這些天迴不來,我一個人在家。”


    “你怕不怕?”


    “多少有點害怕。”


    李觀南如實迴答,他來到院子裏,在水缸裏挖出兩坨雪放進燒水壺裏。


    秦洛取出一張符籙,“這是辟邪符,能驅邪避兇,你以後隨身佩戴。”


    “謝謝秦院長!”


    李觀南歡喜的接過辟邪符。


    秦洛取出一袋米,還有臘肉和香腸,這些都是對貧困家庭的幫扶。


    李觀南先是一驚,然後撓頭,有些不知所措,“秦院長,這些東西,你還是拿迴去吧,我爹要是知道,肯定要罵我。”


    秦洛輕聲道:“這些東西不是免費給你的,下學期的時候,我需要一個助手,到時候你能不能來給我幫忙?”


    “能,秦院長讓我做什麽都行!”


    李觀南的眼裏帶著興奮。


    秦洛揉了揉李觀南的腦袋。


    李觀南跑去燒水,他在屜子裏找到一些茶葉碎渣,給秦洛泡了一碗茶。


    “院長,請喝茶!”


    “謝謝。”


    秦洛端著熱氣騰騰的茶碗,他抿了一口,有些燙,“你有什麽夢想嗎?”


    李觀南點了點頭,他眼神堅定道:“我長大後,想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穿得暖,吃得飽,無憂無慮的生活。”


    “為什麽?”


    秦洛有些好奇。


    李觀南認真道:“大家都對我好,我也想對大家好,永以為好也!”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秦洛笑著點頭,他喝完茶,起身道:“我還有事,你在家要注意安全。”


    “秦院長,我送你。”


    “不用送。”


    秦洛轉身消失在風雪中。


    李觀南看著秦洛離開後,他將辟邪符放進懷裏,頓時什麽都不怕了。


    秦洛在山裏碰到玲瓏。


    玲瓏手裏提著兩條大魚,她眉眼含笑,“秦先生,你忙完沒有?”


    “還有兩家沒去。”


    “你忙完來鏡湖書院吃魚啊,吳殺神烤的魚特別香,你保證喜歡。”


    “好啊。”


    秦洛點點頭。


    大雪天,大家聚在一起吃烤魚,喝酒,那種生活想想就舒服。


    ......


    轉眼間。


    臘月二十三。


    小團子和小蝶在送請帖。


    最近風雪停了,天氣逐漸迴暖,清晨還有溫暖的陽光。


    這段時間,道觀裏香火冷清,很長時間沒有碰到上香祈福的百姓。


    身穿錦衣的年輕婦人和身穿布衣的儒雅男子走進龍虎觀,金焱神情恭敬道:“兩位施主是來上香祈福的嗎?”


    紫月看到他們,微笑道:“女施主,我對你有印象,你是趙小姐的朋友。”


    “我是清兒的好姐妹,謝菲,小仙姑變化真大啊,我都差點沒有認出來,越發傾國傾城。”謝菲掩嘴輕笑。


    紫月笑著搖頭。


    儒雅男子躬身行禮,輕聲道:“在下孫寄生,見過小仙姑!”


    謝菲眼裏帶著驕傲,“我夫君幸虧有道祖的保佑,才考中狀元,他現在是監察禦史,平時特別忙,一直沒時間迴來還願,這次趁著清兒結婚,才請假迴來。”


    “恭喜!”


    紫月笑盈盈的點頭。


    她能感覺到謝菲的驕傲。


    秦洛在道觀裏陪林佳兒寫作業,當他看到孫寄生走進來正殿的時候,一股浩然之氣撲麵而來,如沐春風。


    孫寄生看到秦洛時,仿佛巍峨山嶽,淵渟嶽峙,不敢直視,瞬間低頭躬身,“您應該就是秦道長吧,我聽說過你。”?


    “孫大人。”


    “我在王都見過你。”


    當時孫寄生跟著朱仙前往烈山祭祀,秦洛站在人群中看到過他,“孫大人,寒門貴子,你的故事我也聽過。”


    “跟秦道長的故事比起來,不值一提!”孫寄生謙遜的低著頭。


    秦洛能感覺到他的沉穩。


    謝菲倒是聽孫寄生提起過秦洛,他在王都力挽狂瀾,輔助朱仙登基,他的修為可想而知,謝菲都不敢在他麵前說話。


    孫寄生來到道祖的畫像前,他接過彩霞遞來的香,躬身作揖,拜了三拜,“多謝道祖庇佑,還望道祖庇護人族!”


    謝菲上香時,小聲嘀咕道:“道祖保佑,求你讓我生個兒子吧。”


    上完香,謝菲捐了香火錢,是一張大額銀票。


    彩霞笑容燦爛,“薑湯是免費的,你們要喝嗎?”


    “我不喝。”


    謝菲擺了擺手。


    她不喜歡薑湯的味道。


    孫寄生微微躬身以示敬意,“勞煩小仙姑給我來一碗薑湯。”


    “請稍等。”


    彩霞盛了一碗薑湯給他。


    孫寄生喝了一口,覺得很不錯,緊接著一口氣喝完整碗薑湯,誇讚道:“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薑湯,還有花香。”


    “裏麵有龍虎觀的桃花。”


    “難怪。”


    “多謝小仙姑。”


    孫寄生雙手把碗還給彩霞。


    聞言,謝菲倒是對薑湯有想法,隻是不好主動開口。


    彩霞甜笑道:“施主,你想喝的話,我給你盛一碗。”


    “那就麻煩小仙姑給我少盛點,不用換碗了,就用剛才那個。”


    “沒事的。”


    彩霞換了一個幹淨的碗,她給謝菲盛了半碗薑湯,後者喝完後,原本趕路的疲憊都緩緩消失,感覺渾身舒暢。


    “多謝小仙姑。”


    謝菲把碗遞給彩霞。


    孫寄生看著秦洛,神情認真道:“我聽說秦道長創辦鏡湖書院,若是需要幫助,盡管開口,我也是出身北方的學子,理應為北方做一些貢獻。”


    秦洛笑著拱手,“剛剛孫夫人做的貢獻已經夠多了,若是孫大人有空,可以來書院講講你的求學之路。”


    “承蒙秦道長看得起,明年我一定來鏡湖書院講一講。”孫寄生謙遜道。


    就在孫寄生和謝菲走出正殿後,又有一男一女來到龍虎觀,男的是儒雅書生打扮,女的身穿雪白長裙,他們氣質出眾,相貌非凡,謝菲在他們麵前黯然失色。


    “孫大人,真巧啊!”


    “孟大人,真是好久不見。”


    孫寄生代表北方學子,孟青雲代表南方學子,他們所屬的文官集團並不對付。


    孟青雲笑著問道:“孫大人,你不會也是來喝喜酒的吧?”


    孫寄生微微點頭,輕笑道:“我家夫人跟趙小姐是好友。”


    “褚沛然是我師弟,沒想到我們還能搭上這層關係!”孟青雲朗聲大笑。


    孟青雲朝秦洛躬身行禮,“秦道長!”


    一旁的官雨晴跟著躬身行禮,秦洛跟他們在青帝秘境時有過短暫的交集。


    紫月輕聲道:“你們認識紫風嗎?”


    官雨晴頷首輕笑,“是紫風帶我們來紫雲山脈的,不過他先迴家了。”


    紫月輕輕撇嘴,“紫風真是的,迴來了,也不知道先來龍虎觀看看。”


    秦洛輕聲道:“畢竟紫風第一次離家這麽遠,肯定最想念的還是父母。”


    紫月嘴上抱怨,其實聽到弟弟迴來的消息她很高興,恨不得現在就迴家。


    孟青雲看著孫寄生,“孫大人,你們應該也要去鏡湖書院吧,你要不稍等片刻,我們一起去?”


    “沒問題。”


    孫寄生和善的點頭。


    孟青雲和官雨晴來到道觀正殿上香祈福,很快正殿裏煙霧繚繞,在寫作業的林佳兒都有些看不清作業本。


    龍虎觀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


    秦洛親自送他們離開道觀。


    “小師妹,你也迴家看看吧,免得紫風跑兩趟。”


    “好的,師兄。”


    紫月如一縷清風,眨眼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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