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她對宋嘉則不一樣呢?宋嘉則不隻一次地打擾他的學習,他在上課時偶爾迴頭,也能看見兩人用小本子聊天。


    所有的流言蜚語,仿佛都無法引起她的任何情緒,哪怕那一天在琮山,她聽到他在和崔蓉笙說她的壞話,但她的臉上所表現的那分惱怒仿佛僅僅是因為他們打擾了她背單詞。


    在那顆高貴的頭顱下藏著的,究竟是什麽呢?


    她的異樣,宋嘉則自然看在眼中,許霜枝一向能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情緒,他很少在許霜枝的臉上看到任何情緒,但她剛才卻流露出幾分不同的情緒,難道是因為秦玉樓?


    秦玉樓曾經當過許霜枝的同桌,很久很久,而且,在此期間,許霜枝並未起過換同桌的心思,這是他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消息。那次在琮山,在聽到秦玉樓說她的壞話時,許霜枝也並未有過任何情緒,對許霜枝來說,秦玉樓仿佛是一個不同於高二七班其他人的存在。


    一想到許霜枝和秦玉樓當過那麽久的同桌,宋嘉則便皺起眉頭,他握著鉛筆,在草稿本上飛快地畫出一張完美的世界地圖,隨即他又將這一張地圖撕下,扔到了垃圾桶中。


    許霜枝在自己的座位上愣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數學習題冊,在草稿本上默默地算著題。


    “許霜枝……”


    她轉過頭去,卻見宋嘉則正捧著一本數學習題冊,笑盈盈地看著她。


    “哪一道題?”


    見許霜枝接過數學習題冊,滿天星辰又迴到了宋嘉則的眼中,他知道,一切都可徐徐圖之,那石榴是,許霜枝也是。


    “這一道立體幾何的題,怎麽證邊ab和邊cd平行?”


    許霜枝平靜的目光從宋嘉則指的那一道題上掠過,她拿起筆便在草稿本上一邊給宋嘉則講解,一邊寫過程,但寫著寫著,她忽然不受控製地寫出了一個名字。


    謝疏簾。


    發覺自己寫了這個名字時,許霜枝也愣住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過這個名字,自從姐姐出事後,這個名字再也沒有被她想起過,但如今,這個名字又一次迴到她的眼前。


    雜誌上的謝疏簾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看起來是一個溫柔的律師。


    可是,時至今日,她還記得從溫柔的謝疏簾的口中說出的那一句比刀還傷人的話。


    那一天,謝疏簾俯身在她耳邊,他的臉上仍是溫柔的神情,她卻聽見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一句冰冷的話。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許霜枝?”


    ☆、第八章


    “許霜枝……”


    許霜枝的聲音似羽毛一般輕輕地落在窗上,她伸出手,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玻璃。


    冰涼透過玻璃而來,她卻並未因此縮迴手指,許霜枝在玻璃上,寫了三個字。


    她寫的是她的名字,許霜枝。


    玻璃窗外,是宋嘉則站在路燈下嗬手的身影,他穿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脖子上圍著厚厚的駝色圍巾。看著裹成球的宋嘉則,許霜枝忽然想起了宋嘉則畫的那幾隻貓。


    既然寒冬難耐,為何又要執著於同她一起走呢?許霜枝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想明白。


    把洗好的碗放在櫃子中,許霜枝出了廚房,背上書包,不疾不徐地往路燈下的那道身影走去。


    “許霜枝,早上好。”


    盡管天氣寒冷,宋嘉則的臉上卻泛著紅暈。


    許霜枝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便默默地走自己的路。


    兩人默默地行著路,宋嘉則加快步子,使自己不被許霜枝落下。


    寂靜之間,宋嘉則卻忽然冒出一句“許霜枝,你想去哪一個大學?”


    “求人解疑,應當先奉上自己的誠意……”許霜枝扭頭看向宋嘉則,他的眼眸依舊明亮,仿佛裏麵藏著星辰,她眨了眨眼,緩緩道,“不是麽?”


    很少見到許霜枝有這樣俏皮的時候,宋嘉則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兩朵紅雲飛上臉頰,他結結巴巴地道:“s大。”


    s大麽?s大位於蓉城,是國內的頂尖學府,也是許霜枝想要去的學校。隻是,按宋嘉則目前的成績,許霜枝並不以為宋嘉則有考上s大的希望。


    她並未評價宋嘉則的目標,隻是曼聲道:“很巧,我也想去s大。”


    許霜枝的答案宋嘉則並不驚奇,之前他已經從教室後的心願牆上,得到了許霜枝的答案。如今他問她,也隻是想聽她親自確認答案而已。


    “為什麽?”


    “因為s大的圖書館,”許霜枝頓了頓,道,“那麽你又為什麽想去s大了?是因為你家在蓉城麽?”


    聞言,宋嘉則沉默了半晌,他並未想過許霜枝會突然有此問,道:“我並沒有家。”


    路燈把宋嘉則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這句話中,許霜枝並未聽到任何情緒。


    宋嘉則沒有家?許霜枝很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抬起頭,驚奇地看了宋嘉則一眼,但宋嘉則的臉上仍帶著笑意,仿佛她方才聽見的話,並非出自宋嘉則口中。


    見許霜枝麵帶奇怪之色,宋嘉則垂著頭道:“我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那個家,名義上存在,實際上並不存在。”


    之前班上開家長會時,並未有人來給宋嘉則開家長會,這件事也印證著宋嘉則的說法。


    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許霜枝聽到耳旁有一道聲音響起,那聲音告訴她,她應該做些什麽,但她具體要做些什麽,那道聲音卻不肯告訴她。


    “我也沒有家,父母在我心中,隻有照片上那兩張近乎淡漠的麵孔,我是我姐姐養大的。”


    那你為何會是孤身一人?宋嘉則按下這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喃喃道:“許霜枝……”


    “並非想通過比較,使你感到自己的幸福,而是……”許霜枝說這話時並未看宋嘉則,隻是垂著頭,留給他一道清麗的側影,她道,“想讓你知道,我或多或少能感知到你的痛苦,你並非一人。”


    “許霜枝……”宋嘉則猶疑著,他想安慰眼前的許霜枝,但他卻又明白,安慰或許隻是不必要的客套與必然的揭傷疤而已,一番猶疑之後,他道,“謝謝你。”


    許霜枝隻是哼了一聲,兩人慢慢地往學校走去。


    宋嘉則不時地看向許霜枝,燈光之下,她的那張富有青春氣息的臉,總是莫名其妙地跳進他的眼中。


    他離她,又近了一步。


    看起來,她並不記得曾出手救下他,可是,他記得這一切就好。


    兩人到學校時,天色仍暗,許霜枝剛在座位上坐下,卻見秦玉樓沉著臉走了過來。


    她一邊拿出語文課本,一邊頭也不抬地道:“有事麽?”


    “許霜枝,你的數學作業還沒交。”


    秦玉樓是高二七班的數學科代表,所有數學作業都由他一個人收發。


    在課桌和抽屜裏翻翻找找,並未找到數學習題冊,許霜枝垂眸思索了一會兒,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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