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很好,梨妃娘娘待攝政王還真是忠心不二啊。”言若鴻幾乎是在哭著笑,精致秀美的俊臉上,那笑容淒然而沉痛,看得穆清瑤心中一陣酸澀難忍。

    攝政王也愕然地看著梨妃,震驚道:“梨妃,你……”

    梨妃淒然一笑,柔聲道:“孩子不懂事,王他不要怪他。”

    攝政王粗狂的臉上竟然露出的末溫柔之意,顫聲道:“你又何必……我與他,注定不能共存,你絕難兩全的。”

    梨妃苦笑,美麗的杏眼裏閃著晶瑩淚滴:“我阻得一時是一時。”

    她的手,被尖刀刺穿,血流如注,她卻毫不在意,連看都沒看一眼,任憑那血染紅自己織錦碧紗繡銀邊的衣袖,身子,卻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著,氣息也變得虛弱起來,卻還是堅決地,堅定地攔著攝政王身前,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言若鴻,態度再明顯不過。

    “父王也是你的丈夫,父王是怎麽死的難道你忘了?你是你父王的王後,而他呢,隻當你是個妾,一個最低等的妃子,你在他心裏算什麽?你竟如此護他?”言若鴻冷冷地低喃,眼神不屑而痛苦。

    “你走,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的娘,你就走。”梨妃堅定地,不容置疑地說道。

    穆清瑤真的想上前一巴掌扇醒這個愚蠢的女人,天下竟然因為情夫而傷害自己親生兒子的母親,偏她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根本就不顧及言若鴻的感受。

    剛要動,手卻被夜笑離抓得緊緊的,清潤的雙眸裏有著阻止之意,阿鴻不會願意別人插手他自己的事的。

    這種事情,最是沒道理,梨妃是言若鴻的娘,為了這個娘,小小的他便送到大錦來當質子,成年之後,明明可以迴到南楚,召集父親生前忠心的臣子,奪迴政權,可為了梨妃,他情願在大錦遊蕩,不肯迴南楚,情願隱瞞身份,隻當一個普通的侯府世子,可偏偏攝政王還不滿足,今天,他分明就是想置言若鴻於死地的。

    如果穆清瑤打了梨妃,言若鴻必定會難受。

    要恨,也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的娘,自己恨。

    “你還記得你是我的娘?”言若鴻冷笑。

    梨妃美眸中閃過一絲愧色,突然撥了自己掌心的小刀,對準自己的胸口:“我不許你傷害你王叔,你肯定恨極了我,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娘吧,走啊,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這一迴,連穆將軍也震驚了:“梨妃娘娘,你也太過分了些,

    你竟然……”

    “住口,你是南楚的臣子,沒有資格訓斥本宮,帶著太子走,離開這裏,快走,否則,我便自殺,太子將背負逼死生母的罵命,你不是忠心太子嗎?”梨妃冷聲喝斷穆將軍的話,尖刀竟然刺進自己皮膚半寸,碧色的衣服頓時染上點點梅紅。

    言若鴻大吼一聲,縱身躍起,卻因受傷太重,再次跌落,夜笑離身子一閃,接住他,一個旋身,抱著言若鴻縱身而去。

    原地隻留下穆清瑤父女。

    穆清婉瞪了眼梨妃:“你是我見過的,最讓人惡心的母親,極品白蓮花,你去跟你的醜情人成雙成對去吧,踩著自己兒子的尊嚴,過你的甜蜜小日子去吧,放心,沒有你這樣的白蓮花娘親,阿鴻照樣會過得很好。”說著,她一跺腳,向梨妃啐了一口,腳尖一點,也飛奔而去。

    穆清瑤卻不肯走,冷冷地看著離妃頹然地扔掉手中的小刀,彎腰吃力地扶起攝政王,“王爺,你的護衛呢?”

    攝政王雖然重傷,眼神卻是柔和溫暖的,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秋梨,難為你了,本王……這些年,實在對不住你和阿鴻。”

    梨妃苦笑:“什麽對不住對得住的,阿鴻年輕不懂各,再過幾年他就會知道,什麽帝王之位,根本沒有自在逍遙好,當個破皇帝,一年四季都為國家操碎心,連個好點的身體都保不住……先皇若是肯定我的勸,又何至於英年早逝?”

    梨妃的話,帶著蒼桑與悲涼,剪水似的雙瞳哀怨幽深,一轉眸,似乎才發現穆清瑤還在,柔聲道:“阿瑤,幫我請太醫過來好嗎?”

    此時,大總管已經將攝政王的屬下和侍衛都請來了,穆清瑤應該很恨梨妃,很討厭她的,可卻就在她叫自己一聲阿瑤時,竟然有種非常熟悉之感,梨妃的眼神很溫柔,很慈和,完全不是方才麵對言若鴻時的冷厲與尖銳。

    莫非,自己曾經認識過她?

    可是,明明是頭一迴見麵啊,腦子裏一點印象也沒有。

    好吧,請太醫就請太醫吧,誰讓她是阿鴻的娘親,雖然這個娘親極不討喜,但是,人又不是從樹洞裏蹦出來的,給了你生命的那個人,不管以後待你如何,血脈之恩還是在的。

    穆清瑤剛走幾步,就聽見南楚官員在問梨妃:“娘娘,您的手要不要緊?”

    梨妃道:“沒關係,隻是流點血罷了,對了,王爺傷情很重,你們快過來扶他起來。

    穆清瑤心裏一陣膈應,

    自己傷成那個樣子,還如此關心那個破王爺,言若鴻的傷也很重啊,為什麽不擔心?

    突然就很不想去請太醫,讓這對狗男女流血而亡好了。

    停下,迴頭,眼角卻觸梨妃手中的那把刀子,當南楚官員彎腰去扶攝政王時,那把小刀,曾經差點刺穿言若鴻的身體,又將她的手掌刺穿的小刀,被梨妃悄沒聲息的插進了攝政王的胸口,全刀沒入,隻剩下一個刀柄在外頭。

    攝政王來不及慘叫,虎目圓睜,滿眼的不可置信,而所有的侍衛和官員們都驚得目瞪口呆,隻有穆清瑤,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一切,飛一樣向梨妃奔去,但願還來得及。

    可是,當她靠近梨妃時,梨妃的唇角已經溢出黑血,看來,她早就將毒含在了嘴裏,隻待刺殺成功,就隨時赴死。

    “秋梨……為什麽?原來……你……你一切都是在騙我,你都是在作戲,好等著這一刻,是不是?”不得不說攝政王生命力右比,心髒被刺穿,還能有力氣說話。

    梨妃晃了晃,艱難地站立起來,秋水似的眸子裏再也不見先前的柔情與溫暖,有的,隻有刺骨的恨意。

    “畜牲,你沒有資格叫本宮的閨名,從你霸占本宮的那一天開始,本宮就恨透了你,若不是為了鴻兒,本宮又怎麽會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你說得不沒錯,本宮這些年,就是在等著這一天,等著親手將你送進地獄的這一天,哈哈哈。”梨妃象瘋了一樣,放聲大笑,攝政王突然一掌向她擊去。

    困獸將死,餘力還在,梨妃纖弱的身子象一片落葉一樣,被巨力轟起,拋向半空,穆清瑤發力跑去,堪堪接住了她,但是,她早就流血過多,又服有毒藥,再受此重擊,已是奄奄一息,穆清瑤心中大慟,摟緊她道: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明明還有很多方式啊,阿鴻不會感激你的,他會恨你。”

    如言若鴻知道,梨妃為了保護他,故意支走他,將殺死攝政王的罪責全都攬在自己身上,為了複雜,付出自己的生命,言若鴻該有多痛,多傷?

    小小的孩子,一個人遠涉千裏重山,在無親無故的大錦都城求生存,隻為自己的娘親可以平安地活下去,為了這分孝道,言若鴻苦了十年,可是,梨妃卻還是為了兒子,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這對母子,為了對方可以犧牲一切,最後,到底還是沒能重圓,哪怕最後一麵,也是在在誤會中度過,太殘忍了,這對言若鴻太殘忍了,讓他怎麽受得了?

    “隨便他吧,隻要

    ……隻要他以後過得好,我……我知道他會恨,可是,除了這個法子,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而且,就算我不死,你認為,我這個改嫁過的親娘,還有臉活在兒子麵前麽?我活到現在,就是為了給他父王報仇,現在,大仇得報,我也無憾了,阿瑤,我求你一個事。”梨妃斷斷續續地說著,口中不時的冒出黑血來,卻攥緊了穆清瑤的手。

    穆清瑤淚流滿麵,顫聲道:“您說。”

    “你怎麽嫁了?阿鴻等了你那麽多年,小時候,你很喜歡跟在阿鴻屁股後麵跑的。”梨妃卻詫異地看著穆清瑤的發式,一臉遺憾。

    穆清瑤臉一紅,這種事她怎麽一點印莫也沒有,也是怪了,如果是原身經曆過的,自己腦子裏都有記憶,偏偏關於言若鴻的,是半分也沒有。

    可梨妃更不可能說謊,都到了彌留之際了,用得著麽?

    幹咳一聲,穆清瑤道:“你說什麽事?”

    “替我……替我照顧阿鴻。”梨妃將穆清瑤的手握在手心裏,眼神殷切。

    穆清瑤怔住,她要怎麽照顧言若鴻?那又不是個孩子,是個正常的年輕男子啊。

    見她遲遲不語,梨妃又咳了一口血,微微搖動她的手,眼神急切:“答……答應我,快……”

    她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卻還是鎖定穆清瑤的臉,臉色蒼白如紙,唿吸也變得困難起來,隻有出,沒有進。

    “這是……這是我這個做……做娘的,能……能給阿鴻做的……最後一件事,阿瑤……你要答應我,我求……”

    眼看著她的眼皮沉沉地耷拉下去,穆清瑤大聲道:“好,我答應,我一定替你照顧阿鴻。”

    梨妃唇邊這才漾開一朵美麗的笑容,眼睛慢慢合上。

    穆清瑤心痛如絞,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梨妃給她的震憾強烈了,如此柔弱纖細的女子,卻有性烈如火,剛強如鐵,為了兒子,願意忍辱負重,哪怕十幾年分離,相見短暫,她也忍得住那分濃濃的思子親情,生生忍著心裂之痛,將兒子氣走,隻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兒子,不讓兒子背負弑殺叔父的罪名,明明就愛子如骨啊,怎麽忍得住十年才見一麵,相見便成永決!

    臨死,還不忘為兒子找另一個女人去照顧她!

    梨妃啊梨妃,你這個囑托有如千斤重擔啊!

    穆清瑤仰頭望天,心情既悲痛又複雜。

    “她……她恨我,嗬嗬,本王知道她恨我

    ,可是,就算是死,本王也要跟你在一起,你們……聽著,本王現在傳旨,南楚皇位,傳給世子言若齊,梨妃,與本王合葬。”

    不遠處,穆清瑤聽見攝政王正在說遺囑,氣得真想再給他添一腳,替他送終,但想起梨妃先前,最後下手時,為了不讓她沾上事非,支使她去請太醫,這分善意,她怎麽能夠辜負?

    臣屬們應諾中,攝政王大吼一聲:“秋梨……”

    穆清瑤轉眸,看見他竟然試著向梨妃爬過來,忙抱起梨妃,冷冷地看著他,或許是人之將死,攝政王那又死魚一樣的眼睛,竟然在彌留之際,還溫柔地凝視著梨妃,爬到半中央,他吃力地向梨妃伸出手:“秋梨,等……等我。”頭一歪,氣絕身亡。

    臥槽,梨妃被你這惡磨糾纏一輩子了,怎麽還能讓你追到地下去?從不信鬼神的穆清瑤仿佛看見攝政王的鬼魂追了進來,她抱起梨妃就往外衝。

    總管攔住她:“世子妃,您這是要……”

    “帶著梨妃找阿鴻去。”穆清瑤說完,腳一下個趔趄,心痛得差點一頭栽倒,怎麽找阿鴻啊,阿鴻現在身受重傷,若是讓他知道,梨妃為他而死,會不會……

    可又不能留在這個有著攝政王氣息的院子裏,一時間,她竟然有點茫然不知所措。

    “世子妃,奴才讓人來幫你吧。”總管眼中噙著淚,在他眼裏,穆清瑤就是個柔弱纖細的小女人,梨妃雖然也柔弱,但到底也有幾十百把斤吧,她怎麽抱得動?

    穆清瑤卻搖搖頭,她相信,梨妃是愛潔的,她肯定不想讓別的人碰她的身體。

    因為言若鴻也愛潔,那間屋子,應該是攝政王住進去後,才弄得亂七八糟的,所以,夜笑離一進去,就發現了床上的人根本不是言若鴻,隻是他並沒有說出來,就是想看對方究竟有什麽陰謀。

    從言府出來,抱著梨妃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路上行人紛紛注目,一個清麗絕倫的少婦懷裏還抱著個美豔的宮裝女人,而這位宮裝女人滿身上血,看似身受重傷,少婦似乎悲傷之極,欲哭無淚,整個情形讓人看著心疼心酸,不少人小聲議論著,更有人想上前來詢問,或提供幫助,都被穆清瑤清冷的眼神逼退。

    不知不覺中,她還是將梨妃抱迴了晉王府,手都快虛脫了,但穆清瑤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到了府門,墨竹幾個得了信息急著迎出來,想幫她接過梨妃,她眼神木納地看著前方,誰來也不肯,把墨竹急得,心一直往下沉,不知她懷裏的這

    位,是主子的是什麽人。

    王妃得了信也匆匆趕出來,一見穆清瑤懷裏的人,臉色一白,顫聲問:“瑤兒,你……你怎麽抱著秋梨?”

    穆清瑤似乎這才緩過神來,知道自己是迴府了,眼前一黑,暈倒了王妃懷裏,墨竹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梨妃。

    王妃嚇得忙讓趙媽媽扶穆清瑤迴去歇息,又著人請太醫,可一探梨妃的脈,整個人身子一晃,差點暈倒,好在冰兒扶得及時,才站穩了,一顆豆大的淚便在王妃眼中打滾,好半晌,她才哇地一聲哭出來:

    “秋梨,你怎麽就……去了?”

    張媽媽在一旁捂王妃的嘴:“主子,世子爺正在替言世子看閏呢,您別大聲啊。”

    王妃也反應過來,忙讓人將梨妃的屍體抬進府裏去,開始搭建靈堂。

    穆清瑤醒來時,手被握在一隻寬大的掌心裏,怪不得這一覺睡得很沉,很安心,不睜眼,也知道,夜笑離守在她身邊。

    “醒了?可是餓了?”

    夜笑離撫了撫她的額發問。

    穆清瑤睜開眼,傻傻地看著夜笑離,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夜笑離摟住她:“別傷心,梨妃求仁得仁,她是笑著走的。”

    穆清瑤狠狠地點頭,是的,梨妃是笑著走的,可是阿鴻呢,阿鴻怎麽辦?

    “相公,我們以後要好好照顧阿鴻,我答應梨妃了的。”穆清瑤道。

    “嗯,好,一起照顧。”夜笑離在她額前親吻了一下道。

    “阿鴻的傷勢怎麽樣了?”穆清瑤擔心地問,作勢要起來,夜笑離將她按下:“喝過藥,睡了,還是你擔心你家相公我的醫術?”

    穆清瑤搖頭:“有相公在,阿鴻一定會沒事的,隻是我擔心,他知道了梨妃的死因,會受不住。”

    “總有個過程的,人總要在傷害中成長,經曆了這麽多,阿鴻的心早就千錘百練過了,放心吧,他沒那麽脆弱。”夜笑離道。

    床頭羊角宮燈散發出淡淡的紅色的光暈,將夜笑離的臉攏住,原本白晰如玉的肌膚越發柔暖潤澤,俊美的五官也顯得蒙朧起來,越發清雅如仙,安祥寧和,穆清瑤的眼皮耷了耷,又沉沉地想睡了,仿佛隻要有他在,再大的心傷也會象溶進溫泉中的汙石,被暖暖的包裹,洗滌,沉澱,然後,清明純潔起來。

    今生有幸,能遇到樣優質的鑽石男,是她的福氣,但願這一輩子,兩個人

    永遠也不離不棄,不再分開。

    再次醒來,穆清瑤是被一陣吵鬧聲弄醒的。

    墨竹過來看她一眼,見她醒了,小聲道:“還早呢,要不再睡一會兒?”

    “爺呢?”

    “在外頭,爺說了,外麵的事,主子不用管,隻管休息就是。”墨竹道。

    “誰在外麵鬧?”穆清瑤打了個嗬欠。

    “聽說是要運走那位娘娘的遺體,王妃不讓……”如霜在一旁插嘴道,墨竹立即迴頭瞪了她一眼,如霜皺了皺眉,轉身去打熱水。

    穆清瑤一聽,忙起來。

    墨竹道:“主子再歇息歇息吧,爺說你昨兒個太累了,不適宜早起。”

    都睡了快十個時辰了,再睡骨頭都會散了去,最重要的是,來搶梨妃遺體的是信?南楚的官員麽?

    攝政王最好的遺囑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絕不能讓他們把梨妃和攝政王合葬在一起,這肯定是梨妃的意思。

    正院裏,王妃與夜笑離都在坐,而前來討要梨妃遺體的,正是裕親王。

    “……梨妃是南楚攝政王之妃,遺體留在晉王府實在不是個事兒,人家南楚皇室當然不會答應,這是有辱國體的事,況且,王府裏好好的弄個死人,對王府也不吉利啊,王嫂,你也不想給阿離帶來什麽不好的後果吧。”裕王喝了一口茶,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說道。

    王妃一邊抹著淚一邊道:“……嗚嗚,我不管,當年與秋梨也算是手帕之交,我嫁進晉王府,她遠嫁南楚,幾十年的姐妹,二十年不見,這一見,就是天人永隔,她既然來了我這裏,我豈有再讓她走的道理,怎麽著也得住個十天半月吧,不然也太不近人情了。”

    裕王一臉無奈:“王嫂,要說幾遍你才肯承認,梨妃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又如何?她的靈魂還沒走遠,她還就在王府的上空看著呐,我不能對不住她,頭七都沒過,我絕不讓她走,她會恨我的。”王妃根本就不肯跟裕王講道理,一副傷心欲絕,糊塗了的樣子。

    穆清瑤差點笑出聲來,真佩服自家婆婆裝寶的本事,反正她糊塗軟弱的名聲在外,她倒是利用得徹底。

    裕王實在跟王妃說不下去了,就看向夜笑離,夜笑離一臉無奈:“王叔您也瞧見了,從昨兒晚上起,母妃就是這個樣子了,我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好再刺激她,當年,梨妃是幫過母妃的,母妃一直欠著她的情呢,這人一死,就沒機

    會再還,心裏頭不舒服肯定有的,您也別急,先跟南楚官員商議商議,緩個幾天再說吧。”

    裕王無奈,隻好起身,穆清瑤這才上前去行禮,裕王看了她一眼,歎道:“你這孩子,好端端把梨妃弄迴王府來做什麽,人家巴不得不沾邊,你倒好,弄個事迴來。”

    穆清瑤一臉無辜,正要說話,夜笑離已經走過來,攬住她的肩道:“王叔,我家娘子做事,便是我娘也是不能隨便嗬責的。”

    眼神清清冷冷的,雖然不見有多大怒氣,但卻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其實自己方才這句話也沒多大的責怪之意,隻是長輩對晚輩的教導罷了,阿離就不高興了,向來知道他寵妻,沒想到寵到這個地步,裕王氣得一甩袖,轉身就走,這一屋子都不是正常人,根本就難交談下去。

    裕王一走,夜笑離正要拉自家娘子的手探探脈,穆清瑤卻反身撲到王妃身邊,拿了帕子替她拭淚,卻見王妃眼中並沒有淚,隻是紅紅腫腫的,看來是昨兒晚上就哭過了,現在還沒恢複呢。

    “娘,您真機智。”穆清瑤由衷地誇道。

    王妃拿手指戳她額頭:“就你聰明,娘明明就是糊塗慣了的。”

    穆清瑤聽著就想笑,可是一想到還生死不知的言若鴻,哪裏還笑得出來,問道:“相公,阿鴻怎麽樣了?”

    被冷落了的晉王世子沒好氣道:“不知道。”

    咦,好端端的怎麽象吃了衝藥?

    “我可以去看看他麽?”穆清瑤眨巴著眼問。

    “隨你。”夜笑離淡淡地說著,開始坐下喝茶。

    穆清瑤有點莫明其妙,懶得理他:“娘,我去看阿鴻了。”

    王妃點點頭,指著張媽媽正端上來的早點:“吃一點了再去。”

    穆清瑤惦記言若鴻的傷:“不了娘,我去看過來迴來再吃。”

    說著,也不看夜笑離一眼,帶著墨竹走了。

    被扔下的夜笑離臉就有些發黑,看得王妃真想拿手指戳他,可兒子比不得兒媳,兒子素來看似和暖,實在清冷,不苟言笑,便睃他一眼,也不管他,自顧自的用早膳。

    夜笑離一個人生著悶氣,無趣得緊,也吃不下東西,便起身出來,長清跟在他身後也覺得百無聊賴,忍不住道:“言少爺好象要醒了,世子妃這會子一個人去,正好可以安慰他,有旁人在,反而不方便。”

    夜笑離聽了

    立即目光如炬地瞪過來,顧長清立即閉嘴,裝作一福我什麽也沒說的樣子。

    而夜笑離已然加快了步子,方向也是朝著言若鴻的小院而去,越走越快,就要飛起來一樣。

    顧長清看著就好笑,就沒見過這樣在乎娘子的,從前沒遇到世子妃時,見著女兒家雖然一臉清淺的笑,卻從不多言,更不肯多看一眼,害得王妃以為他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如今倒好了,有了世子妃,巴不得天天把人拴在褲腰帶上,時時帶著才肯放心。

    言若鴻正處在昏迷當中,穆清瑤坐在床邊,看著他蒼白如紙的俊臉,心中一陣酸澀,初見時,他是風流倜儻的侯府世子,一出現,便惹得一大堆少女們尖叫唿擁。

    再見時,他竟然打搶成了個變態女獄司,將她整得很慘,一腳踹得她半天轉不過氣來,卻成功的支開了三個正要對她下手的女牢頭,設計不止保護了她,更讓她借此成功地擺脫了與公孫昊的那段婚姻。

    後來,他又幾次救自己,雖然每一次都弄得她火冒三丈,而且看見他就頭疼,但人非草木,她也不傻,怎麽看不出來他對自己的善意與真心?

    後來漸漸才知道,他風流瀟灑的麵具下,有著一顆蒼桑而又極脆弱的心,原來,他的身世,比她更堪憐。

    當看到梨妃喝斥他離開時,他沉痛的眼神讓她心碎,一如當初,知道穆夫人騙自己,說她與阿離是親兄妹時的感覺一樣,任誰得知,親娘竟然自身利益出賣自己時,有多麽震驚和憤怒。

    那一刻,她真的很心疼言若鴻,因為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還好,梨妃不是穆夫人,梨妃比穆夫人強了不止一百倍,梨妃這樣的娘,值得阿鴻為了她而放棄迴國奪權的機會,值得阿鴻待她至孝。

    “不要……不要,走開,不要碰我娘……”睡夢中的言若鴻突然秀眉緊皺,俊秀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口中喃喃念道。

    是迴憶起小時候的事了麽?

    他似乎很急,額頭浸出密密的汗來,穆清瑤忙拿了帕子替他拭汗,輕聲喚:“阿鴻,阿鴻,醒醒,醒醒!”

    言若鴻沒有醒,但似乎安靜了些,又沉沉睡去,穆清瑤微歎了口氣,正想起身,突然手被捉住,方才還昏迷的言若鴻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地看著她:

    “小寡婦,不要嫁人可好?不要嫁……”

    穆清瑤第一反應就是要甩開他,卻見他漂亮的桃花眼裏盈滿淚水,無助而又淒惶:“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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