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後花園有一片從人界移植而來的靈果園,裏麵長滿了格式各種充滿靈氣的靈果,紅彤彤、黃澄澄掛滿了枝頭,靈果園還修建著蜿蜒小路,用一種昂貴的魔界礦石鋪地,灰色中夾雜如雷電般的紫紋。

    而季小春的任務,就是整理這片果園。

    她剛醒來的時候,就被媚姬帶到了這裏。她囑咐自己照顧好這片果園,又給了她一塊黑色的牌子,讓旁邊照顧花圃的人族女修教她行宮的基本事務。媚姬是後花園一個小管事,手下管著二十個人,其中有八個都是從修真界抓來的女修,還有十二個是魔族的少女,大家分管後花園不同的部分。

    管理花圃的人族女修很快就從季小春的果園麵前穿過了,她長相一般,麵色冷厲。手上也帶著一個禁靈環。這女修名叫靜若,她非常不愛說話,季小春到現在也沒能和她說幾句話,倒是和旁邊打掃迴廊的女修要熟一點。

    整理果園的任務很輕鬆,隻需要修剪果樹多餘的枝椏,采摘熟透的靈果,每天送到魔宮指定的地方就夠了,即使不能使用靈力和神識,這點任務也難不倒季小春,她輕快地在枝椏間躍來躍去,將采摘好的靈果放在綁在腰間的籃子裏。

    靈果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季小春將它們堆放在一起。這座果園是與外界環境隔開的,畢竟是人界的植物,要是被魔氣侵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所以移植這麽一大片,足有十多畝的果園,也廢了不少的功夫。她把靈果送到一個叫束事局的地方後,一天的任務就基本完成了。季小春隻需要守在果園裏就好。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一個月。

    本來別的人族女修士都是去前殿等待伺奉什麽聖主了,也或許這聖主就是阿吉布口中的聖子。但是這些靈果樹是人族的作物,魔族的人不懂得如何照料,季小春因為姿色不如別的女修出色,才被分來這裏。過了會兒,那名打掃的人族女修做完了自己的任務,跑過來找季小春聊天。

    她叫清泉,是五將河一個小門派修士,為人和善很愛說話,長相也能算個清秀。

    今天她不如往常高興,臉色也沉著。走到季小春身邊,把手裏的掃把一扔,低聲說:“今天早上的份例,又被瑤姬搶走了!”

    季小春聽此,心中默默一歎,環境會改變一個人,這話真是沒錯。在整個魔宮裏,她們是最低級的存在,往上還有宮女、侍女、護衛、管事、總管,想要晉升等級,要麽有什麽特長,要麽就努力貢獻所謂的份例,以她們的等級,每個人每天能得到一塊低階魔晶,如果勤勞肯幹,能將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得更好,可以得到例外的魔晶作為獎賞。

    魔晶積累到一定的數量,就可以晉升,晉升之後每天有更多的魔晶可以拿,生活也更加寬鬆舒適,而且禁靈環可以沒那麽嚴格,能夠稍微放出一點可以用的靈力。

    這個晉升製度,對於魔族來說還是相對公平的,但是對於人族來說就是慘不忍睹了,魔族和人族之間有仇恨,魔族的人都會欺壓他們,除此以外,品階高一點的人族,也會欺壓低階的人族。

    就例如說這個名叫瑤姬的女修,她雖然頂著姬這個名字,其實是人族的。但是她長得嫵媚漂亮,人也能說會道,很快就討好了上頭的總管爬上了宮女的位置,這個等級比她們高,所以她們每天的魔晶經常被瑤姬拿走,但是沒有人敢聲張,瑤姬的禁靈環是開了一點了,她們可打不過她。

    季小春安慰她:“魔晶我們拿來也沒用,不用和她爭那些。”

    清泉撇了撇嘴:“我要是能累積兩千顆魔晶,就能夠晉升一級,到時候我看瑤姬還敢不敢這麽對我!”

    季小春覺得好笑:“你晉升到宮女,說不定人家已經晉升到侍女,可以去伺候那些夫人了。再說了,晉升有這麽好嗎,老老實實呆在這兒不跟那些女人爭也不錯啊,你看她們每天鬥來鬥去,也不嫌累。”

    清泉努力笑了笑:“算了,你說得也對,雖然我們沒她們過得奢華,但是輕鬆自在。”

    季小春忍不住又覺得可惜,清泉剛被抓到這裏一年,已經完全沒有想逃出去的想法,照她所說,當初一起被抓來的總共是六個女修,其中有四個都試圖逃跑,結果被抓住之後當場打死了一個,剩下三個隻剩半口氣,後來再也沒有人族修士敢逃出去。

    如果沒有想逃出去的想法,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所有人族修士都漸漸被這種環境所影響,他們也努力想向上爬,能得到更好的賞賜,用更珍貴的東西,甚至能親眼見到聖主。

    人在長期的壓迫之下,心中苛求生存的本能會越來越強烈。

    而低階的人是沒有人權的。魔族是如此,人族更加是如此,一個宮女可以不經過允許殺死她們,也不會有人管。例如季小春經常看到管理花圃的靜若被另外兩名魔族毆打,她性格太倔強了,手裏的魔晶緊緊拽著不肯交出去,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魔族幾乎是目眥欲裂。最後,還是被一根根掰開手指搶走了魔晶。

    這個地方的等級之森嚴簡直令人發指,作為一個雜女,她們一旦冒犯了更高層次的人就會遭到毒打。無論你以前是什麽修為,隻要被禁靈環製住了,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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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小春也是用了好久才體會到,阿吉布根本就是送她來受折磨的。

    摸著手臂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地方,季小春也忍不住在暗中握了握拳頭。她處事圓滑,也從來不和那些人爭什麽魔晶,本來也不會遭到什麽處罰,前不久果園中兩名魔族少女打架時,魔氣泄露之後侵襲了兩棵樹,沒過幾天樹就死了。

    但是媚姬為了維護她們,將季小春交給束事局頂罪,季小春也因此挨了一頓打。她們鞭打人族修士,用的都是特製的上品法器,即使是元嬰修士,沒有靈氣護體也難逃被打得皮開肉綻。

    被兩個修為隻有煉氣期的魔族壓著受鞭打時,季小春就下定決心,以後阿吉布那個變態要是真的犯到她手上,她肯定要折磨死他,居然帶她到這麽個變態的地方!

    清泉和她說了會兒話,眼看著響午就到了,魔界的天空沒有太陽,隻有一輪灰沉沉的月亮,當月亮升到半空的時候,魔界的天空泛起妖紫色,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們現在都被製住了修為,除了身手矯健耳目聰慧之外和凡人沒有區別,也需要進食才能活下去。

    兩人結伴到了束事局旁邊的膳堂,這裏是下人吃飯的地方,雜女每人能領兩個饅頭和粥,而魔族的修為還在,他們不用在這裏吃飯。季小春坐在靠窗的桌子邊,自己很多年沒吃過饅頭了,從人界運送來食物也不容易,需要珍惜,所以每個人的量都很少,吃完飯之後繼續會自己的地方幹活,到晚上月亮消失才能休息。

    她們剛吃完東西出來,看到靜若走到她們旁邊,她的腳被打跛了,走起路來有點奇怪。

    季小春還正奇怪,這個靜若平時都不會理她們的。

    然後就看到三個打扮妖媚的魔族從旁邊經過,季小春才明白過來,這三個人中有兩人經常和靜若過不去,她迴頭看她,果然靜若咬緊了嘴唇,卻一言不發。她把自己的身體往季小春的方向縮了縮。

    原來,她也是被打怕了,不能反抗的暴行,無力申張的苦楚。自尊在這些東西麵前,碎成千萬片。

    原本三個魔族少女都走過去了,結果其中一個又停下來了,然後朝她們走過來。

    季小春感覺到靜若抓住了自己的袖子,用力得手都發白了。少女穿著一套代表侍女的綠色紗衣,頭發上佩戴著兩根碧玉簪子。這人的她們沒見過,但是她的等級比她們要高出兩級。

    不過她並沒有理會靜若,而是麵對季小春,冷傲地說:“你是管理果園的雜女?”

    季小春低下頭,她們是沒有直視人家的權力的,她低聲答道:“稟您,是如此。”

    “芙香果樹開花的時候,采摘一籃子送到靈嬈宮來。”少女說,“必須要在後天以前,你明白嗎?”

    芙香果樹是她園子裏的一種果樹,花開香味誘人,經常會有宮裏麵的夫人要去做糕點或者香囊。隻是這芙香果樹五天開花一次,前天開得花已經結果了,現在即便把果子都剪了再讓它開花,也趕不上後天。

    何況這批芙香果已經是束事局指明要用的。她也不敢剪了它們。

    季小春低聲道:“束事局管事說要一批芙香果,恐怕還要一個月餘才能長成……後天就要的話,確實是沒有辦法……”

    少女哼了聲:“我管你用什麽方法,我家夫人雖然才來衡羅行宮,但是聖主寵愛得很,你要是後天拿不出一籃子芙香花,我就讓束事局把你的皮剝了做成衣裳!你聽到了嗎?”

    季小春閉了閉眼睛,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隻是她低著頭,別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順從的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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