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早就猜到了,所以此時聽到魏鑒朗如此說,並不驚訝,甚至還露出了“果然”的神情。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跟你父親說的嗎?”魏夫人雖然料到,但仍覺得被長子給騙了,“你怎能如此出爾反爾!你不是向來最重信諾的嗎?你答應過我的,不與你父親說!”


    “母親。”魏鑒朗見魏夫人還是如此態度,竟是不知悔改,“我先前答應過你的是,不與父親說你叫了道士來府中驅鬼的事情。但是現在,事情顯然不是如此簡單了。你縱容府中下人苛待拾琅,明知鑒明和如嫣鞭打拾琅卻一聲不吭,甚至還包庇他們。這已經不是單單隻是叫道士來府中驅鬼的問題了。”


    “鑒朗!”魏夫人抓住魏鑒朗的胳膊,“你不能告訴你父親!”


    “我都答應你了,我會改的。也會看牢了鑒明和如嫣,不讓他們再對沈拾琅做任何不好的事情。”魏夫人緊張地說,“你不能告訴你爹,不然……不然他會把你弟弟妹妹打死的啊!”


    夜裏的屋內,燃著不少燭燈。


    在搖曳的燭光下,魏夫人的臉讓魏鑒朗一時有些陌生了。


    “那你就不怕拾琅被鑒明和如嫣打死?”魏鑒朗反問道。


    魏夫人搖搖頭,道:“不是沒打死嗎?鑒明和如嫣還是有分寸的。”


    “母親!”魏鑒朗仿佛不認識魏夫人了一般,“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拾琅也是別人家裏千疼萬寵,引以為榮的孩子!你放任自己的孩子欺負別人家的孩子,母親,你怎是這種人!”魏鑒朗失望的說,“他運氣好,撿迴了一條命。這不代表鑒明和如嫣該下這個手!”


    “他被鞭打,你沒有給他找過郎中,他自己硬挨過來。父親迴來,他都不曾透露半個字。”魏鑒朗低聲,顫顫的道,“他不想魏家有齟齬,不是你們肆無忌憚欺負他的理由!”


    “他若不想我們家有齟齬,就不該來!”魏夫人也不裝了,厲聲道。


    “啪!”


    魏鑒朗將茶杯用力的摔到地上,驚得魏夫人抖了一下,尖叫出聲。


    “他能來,是我家之幸!”那是沈家何等的信任,才將沈家遺孤送到魏家來!


    可如今,卻叫沈家遺孤在他魏家受盡苛待!


    魏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引以為傲的長子,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她緩緩地無意識的搖著頭,目中含淚,“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魏鑒朗緊皺著眉頭,他如何會不知道他是誰?


    可聽他母親這話,似乎她也知道?


    “你知道?”魏鑒朗疑惑的問。


    若是知道,又怎能如此對待?


    魏夫人說:“你父親當年將他帶迴來,如何都不肯說那外室是誰。對待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室子,你竟如此維護,宛如親兄弟!”


    “為了你父親的形象,我從不曾在你弟妹麵前透露過半句。可你要我對他好,不可能!”魏夫人斬釘截鐵的說。


    “他不是父親的外室子。”魏鑒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母親,你這是在侮辱父親,侮辱拾琅!”


    “你什麽都不知道。”魏夫人道,“畢竟你父親帶他迴來的時候,你還小。”


    “母親,什麽都不知道的是你!”魏鑒朗氣道。


    魏兆先隻將沈拾琅的身份告訴了魏鑒朗。


    因為魏鑒朗和沈拾琅同齡。


    且沈拾琅日後若要複仇,魏兆先也希望魏鑒朗能成為沈拾琅的幫手。


    因從小將魏鑒朗帶在身邊培養,在魏鑒朗身上投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不似魏鑒明那般紈絝不堪。


    確定魏鑒朗可堪大用後,魏兆先將沈拾琅的真實身份告訴了魏鑒朗。


    “你就是因為這,縱容鑒明和如嫣,還有府中下人如此苛待拾琅?”魏鑒朗搖搖頭,“母親,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父親除了你,身旁沒有任何人!他從未納妾,也從未養過外室,從未與別人有過任何首尾!”


    魏夫人抿著唇,顯然是不信。


    魏鑒朗轉身便要離開。


    魏夫人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不行,你不能告訴你父親!”


    “我若不說,便是陷父親於不義!”魏鑒朗失望的搖頭,失望到極致反倒是平靜了,“父親一生本無汙點,卻全都叫你們毀了。”


    他們,如何對得起沈家!


    魏鑒朗匆匆的迴來魏府,又匆匆駕馬離開。


    這一夜,除了沈拾琅怕是沒有人能休息的好。


    挨了打的下人,還擔心著自己會受到什麽樣的懲處。


    魏鑒明和魏如嫣跪在祠堂中,本想偷懶,卻被周成嚴加看管。


    周成並非他們的下人,他們也不敢對周成頤指氣使。


    他們剛想偷懶時,聽到周成從門口傳來的聲音,“少將軍已經趕迴軍中,同大將軍稟明此事。二位若不想將軍迴來時看見你們偷懶,最好跪的板正一些。”


    聽到周成的話,二人臉色慘白。


    “二哥……怎麽辦啊?”魏如嫣嚇得哭了起來。


    魏鑒明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跳如雷,緊張又焦灼的等待。


    但二人卻是不敢有絲毫偷懶了。


    晨光熹微時,魏府外頭的青石板路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與催促的駕喝聲。


    “籲!”魏兆先當先勒馬停下,聲音帶著極度壓抑的緊繃怒氣。


    魏鑒朗緊隨其後,下了馬,二人將馬丟給迎出來的下人。


    “夫人,將軍同大公子剛剛進府。”錦繡踏著天色將亮未亮的青光,匆匆進房。


    魏夫人在魏鑒朗走後許久才想起來問劉媽媽的情況。


    待發現劉媽媽跪在小路上時,劉媽媽已然跪了半宿,哪裏還能撐得住,路都走不了了。


    被人扶著迴房歇息。


    因此現在跟在魏夫人身邊伺候的便是錦繡了。


    這個時候的魏府,本就是最安靜的時候。


    偏偏因魏兆先的迴府,四處都染上了一股肅殺之氣。


    所有人雖醒著,卻縮在各自的角落,大氣不敢喘。


    錦繡的說話聲也不知不覺的壓得極低。


    魏夫人顫了一下,腿軟的路都走不了,由錦繡扶著來到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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