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邊突然閃出幾個人,攔在馬前。楊澍用當地話跟那些人嘰裏哇啦說了一陣,其中一個人,小跑迴寨子裏,看樣子是報信去了。


    “羅公子,咱們在這裏稍微等一會兒。”楊澍轉頭對羅通說道。


    “好的。”羅通幹脆和柳青青下了馬,牽著馬在路邊等待。


    沒一會兒,從寨子裏走出一群人,四五個人簇擁著一個中年漢子,向這邊走來。


    那人還沒走到近前,就抱拳拱手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原來是恩公啊。”


    羅通定睛一看,也啞然失笑:“這韶州府也真是太小了,咱們又見麵了。”


    來的人正是昨天帶著兩個人追野豬的覃六哥,看到羅通分外熱情,上來拉著胳膊就往寨子裏拖:“昨天你們走了,也就算了,今天,無論如何要跟我痛飲一天。”


    楊澍看到兩個人的樣子,很是詫異:“怎麽?你們兩個認識?”


    羅通就把昨天在樹林裏麵練槍,打了野豬的事跟楊澍說了一遍。楊澍笑道:“那兩位的緣分可真是太重了,真的得喝上幾杯。”


    寨子裏的人知道了來者是客,立刻變得熱情起來,身前身後都是笑臉相迎。羅通三人跟著覃六哥上了山坡,一直走到寨子的正中一家,覃六哥才對羅通說道:“公子,這覃家寨,我覃六哥現在就是族長,你們有什麽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我想招募些工匠,開工廠。”羅通直截了當地說道:“已經去過了倉太村和卸軍峪,楊澍說,再一個就是你們覃家寨了。”


    覃六哥楞了一下,隨即開口笑道:“這事好說,來者是客,我們先準備開席,酒先喝好,再談這些小事。”


    覃六哥的宅子跟其他的房屋比起來,多了個場院,場院的一側還晾曬著一些稻穀。院子裏有些穿著民族服飾的少女在幹著活,見到覃六哥進來,都小心地彎著腰退到一旁。


    覃六哥高聲用當地話喊了句什麽,那些少女們和身後跟著的年輕小夥子們就像唱山歌一樣應和了一聲,隨即四散而去。


    “我讓他們去準備酒席。”覃六哥轉頭對羅通說道:“今天,咱們喝倒了算。”


    楊澍在旁邊小聲提醒道:“羅公子,覃家寨的規矩,喝酒必須把主人喝倒,然後談什麽都好談。喝不倒他,就不是真朋友。”


    羅通聽到這個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對自己的酒量是真沒數,過去有禁酒令,自然他不會喝酒。而且在從軍之前,他也一直是品學兼優的乖寶寶,滴酒不沾。雖然來到這個時空以後,也喝過幾次酒,但都是寡淡如水的品種。對南方山區裏的土著的酒量,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但來都來了,肯定事情還是要談的,如果把倉太村、卸軍峪跟覃家寨三個地方做個橫向對比的話。倉太村相當於國防科工委,卸軍峪相當於兵工廠,而覃家寨差不多可以對標後世的三線廠。不管哪個,都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資源。


    覃六哥叫人拿了幾張長凳過來,幾個人就在場院裏坐下,曬著太陽,深秋的太陽很柔和,曬在身上暖暖的。覃六哥就跟羅通打開了話匣子,但多半說的都是打獵的事,如何尋找獵物,如何追蹤獵物,說得眉飛色舞,頭頭是道。


    遇到話密的人就這點好,從來不會冷場,四個人坐在場院裏聊了有一個時辰,逐漸有姑娘小夥抬著桌子和長凳進了場院,開始安排宴席。餐桌分別布置在場院兩側,中間空出一片場地。


    等桌子都布置好了,覃六哥站了起來:“幾位,咱們落座吧,一會兒就上菜了。”


    羅通拉著柳青青在右邊第一張桌子邊坐下,楊澍坐在他們下首。不一會兒,大碗大碗的菜肴就從外麵端了上來,還有小夥子不停地把酒壇子搬到羅通身後。


    碗裏的食材,不能細看,昨天的野豬肉,還有一些蛇肉、不知名的蟲子,統統都當成菜端了上來。一個青年扯掉酒壇子上的泥封,給羅通麵前的陶碗裏倒滿了酒。


    寨子裏的一些老人,也都來到場院裏的桌子旁邊落座。覃六哥看人到得差不多了,端著酒碗站起來,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話。羅通聽不懂,楊澍在另一張桌子那邊,也不能及時幫他翻譯。反正大概就是祝酒詞一類的話。


    覃六哥說到最後,突然切換成官話:“我們來一起敬我們尊敬的客人,羅公子。”


    羅通連忙端著酒碗站了起來,覃六哥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把碗底亮給羅通和在場的人看。羅通也有樣學樣,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也把碗底亮給眾人看。眾人歡聲雷動,開始推杯換盞。


    酒宴開始之後,就有小夥和姑娘出來,在場院當中的空地上,吹著蘆笙,跳著舞,整個氣氛一下子就起來了。


    “這感覺,怎麽跟壯族人差不多?”羅通看著跳舞的女孩,隨口說道。


    “羅公子見多識廣,我們覃家,確實是壯族。”覃六哥又舉起酒碗,頻頻勸酒。


    大概受製於當地的生產力水平,這酒大概也就比汽水多點度數,可能都沒有藿香正氣水的酒精含量高。兩碗下肚,羅通心裏也就有了底,放開手腳,跟覃六哥對飲起來。


    這場熱鬧的酒宴,足足喝了兩個時辰,最後,以覃六哥倒在酒桌上宣告結束。羅通中途也到後麵去放了幾次水,酒精度數再小,也架不住硬灌。他現在的感覺也有點暈,但還不至於倒下。


    楊澍悄悄湊過來對羅通說道:“羅公子,今晚,怕是咱們得留宿在這裏了。你想問的事情,除了覃六哥,誰也不會告訴你,但我看他今天,估計醒不過來。”


    “那就留在這裏吧,客隨主便。”羅通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這種土規矩,你不得不遵守,也特別誤事。


    有寨子裏的姑娘,在飯後給他們送來了茶水,羅通等人就隻好喝著水,等覃六哥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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