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奧賽的複賽很平淡。


    至少在經曆生物、數學奧賽大滿貫的江水源看來,完全沒有什麽波折可言。然而對於浦瀟湘來說,卻是非常新奇且刺激的體驗,一出考場,就抱著江水源的胳膊唧唧喳喳說個沒停:“二元氧化物中含氧量最高的化合物是水,應該沒錯吧?”


    江水源笑著點頭:“沒錯,穩定的二元氧化物中含氧量最高的是水。”


    “那二元氣體化合物含有多少電子、推出化學式的那道題,你的答案是什麽?”


    “甲烷。你呢?”


    “bingo!又對一題!”浦瀟湘高興得差點蹦起來,明媚鮮豔的笑靨讓眼前的十裏春風都黯然失色,看呆了無數過往的男生,“那個六方晶係的晶體化學式是什麽?c原子替換後的化學式又是什麽?”


    這題有點難度了,不像上麵幾題那麽顯而易見,算是拉分題之一。江水源正想著怎麽岔開話題,免得影響她的心情,這時手機識趣地響了。


    “是錦衣服飾彭經理的,”江水源看了一眼手機,然後接起來,“喂,彭經理你好!”


    “你好。考試應該結束了吧?考得怎麽樣?不對,我應該恭喜你又將一項奧賽一等獎收入囊中。話說像你這樣的學神,是不是有收集各項比賽一等獎的愛好?”


    “並沒有。”江水源嚴正申明道,“彭經理怎麽知道我們剛考完試?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呀!”


    “那是。你可是咱們錦衣服飾的金娃娃,可不得把你給看好了?浦大小姐應該和你在一起吧?正好,省得我再打電話。是這樣的,我們已經和《耕耘》雜誌社談好了,你那篇文章正常投稿參賽,版權歸我們。今年夏裝就按你那篇文章的背景來拍,地點我都找好了,就在揚州府興化的垛田,那裏有古城、有寺廟、還有水上森林,尤其這個時節,草長鶯飛,一望無際的油菜花開得正盛。你覺得怎樣?”


    江水源開玩笑道:“你這算不算已經欽定了?”


    “這不是在征求你們的寶貴意見嗎?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彭旻在電話那頭輕快地笑了起來,“咱們合作都那麽長時間了,拍攝套路早已駕輕就熟,三五天就能拍完廣告,你們還可以抽空郊遊踏個青,不會影響你繼續拿大獎的征程的。唉,你們學霸的快樂,總是那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掛了電話,江水源和浦瀟湘說道:“剛剛彭經理給我打電話,說夏裝廣告就這幾天在揚州府興化的垛田拍,問咱們有時間麽?”


    浦瀟湘嬌俏地伸了個懶腰:“剛考完試,正好去放鬆放鬆。垛田我很早以前去過,這個時候確實挺漂亮的,隻是咱們拍的應該是夏裝吧?為什麽去的是垛田,而不是**?難道錦衣服飾經營除了什麽問題?”


    “你想多了!純粹是錦衣服飾買下了我那篇文章的版權,然後覺得垛田又漂亮、又有幾分切合故事的背景,咱們還離得近,就選在了那裏。對了,你應該扮的是那位村裏小姑娘英子,俗稱‘村姑’。”


    “村姑就村姑,你呢?應該是光頭點十二個香疤的明海小和尚吧?”


    “不,我是那位聲音像母豬、時常袒露著一個黃色肚子的仁山大師父。”


    “切——,到時候誰不露肚子誰是小狗!”


    “......”


    不管怎樣,總算成功轉移開了浦瀟湘的注意力。


    接下來幾周,江水源簡直忙到飛起。先是去垛田拍了幾天廣告,迴到淮安府還沒料理完與阿拉斯加體育用品有限公司的合作事宜,又到省裏出席全省優秀學生頒獎儀式,緊接著又參加了錦衣服飾的一個宣傳活動......等從滬上捧迴第五十四屆全國***作文大賽a組一等獎的獎杯後,已經是五月中旬。


    在此期間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化學奧賽又得了個全省一等獎,和浦瀟湘一樣,是不能參加集訓的那種。對江水源來說屬於稀鬆平常,但對浦瀟湘來說,卻不啻於天大喜訊。要不是小姑娘攔著點,估計她的那些鐵粉能雇十個鼓樂團繞淮安府宣傳一個星期。


    憂的是就算國學講談社上下再怎麽努力,漂亮地贏了最後一場比賽,最終還是迴天乏力,沒能出線。這讓江水源不僅鬱悶,更覺慚愧,覺得自己辜負了劉欣盈、**等前輩對自己的殷切期盼。盡管浦瀟湘、吳梓臣一再強調“非戰之罪”,江水源還是不能釋懷,總認為國學講談社今天的慘敗,根源在於自己的臨陣脫逃。想了半天,他決定效法前任社長劉欣盈的做法,提前退位讓賢。


    俗稱“禪讓”。


    在宣布之前,江水源還是跟自己的左膀右臂先透了透氣。吳梓臣聽到江水源要禪讓謝罪,臉都白了:“老大,臣民素不棄陛下,陛下奈何要棄臣民?”


    江水源眉頭微皺:“說什麽渾話!此次國學講談社止步全府初賽,不僅沒有繼承前任社長創下的良好態勢,辜負全社人員的厚望,而且沒有及時注意到新技術、新手段對比賽模式的衝擊,造成在初賽中折戟沉沙,責任主要在我。為了安撫現在,為了勸勵將來,為了培養後進,我現在辭職都應該是最好的。”


    “可是比賽輸的是他們,又不是老大你,憑什麽讓老大你來謝罪?你真要是辭職謝罪,那他們幾個不都得切腹?”


    浦瀟湘也勸道:“可你是全社最強的呀!其他那些高一、高二的,有哪個能比上你的一根毫毛?你現在抽身就走,那國學講談社可就塌了!”


    江水源道:“要是我一走,整個國學講談社就塌了,那說明它存在也沒什麽意義了。何況我隻是辭掉社長職位,並不是馬上就退社。”


    不行,這樣下去老大真的會一點點割斷他與大家之間的聯係,最後揮揮衣袖飄然而去,必須得想個法子轉移話題,甚至轉移開老大的注意力才行。吳梓臣轉了轉眼睛:“老大,聽說前幾天兩江大學招生辦又給咱們學校打了電話,問你願不願意保送他們學校。她們是不是對你有什麽誤解?”


    江水源搖搖頭:“可能是她們對‘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有什麽誤解吧?”


    “老大,你是不是已經拿到了經世大學的免試入學通知書?”


    江水源一愣:“沒有啊。”


    “沒有?我可聽說高三的有幾個已經拿到了!”


    江水源有些吃不準:“可能是因為我參加修習班比較晚吧?或者別的什麽原因?”


    “可是再晚現在也應該到了,畢竟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高考了,會不會是中間出了什麽紕漏?要不老大您還是直接打電話給經世大學招生辦問問吧,這樣更吃得準。”


    “這樣不太好吧?”江水源有些躊躇,既想打這個電話,又擔心孫良侯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安排。當日孫良侯可是拍著胸脯說在“博雅匯通人才計劃”裏給自己留個名額,又說許多細節還在討論中,暫時沒有對外公布,一再囑咐自己要注意保密。誰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莫非那個人才計劃已經胎死腹中,然後自己也被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掛在某個不為人知地角落吃灰?


    浦瀟湘似乎看出了江水源的猶豫,直接掏出電話:“我給良侯表哥打個電話問問吧,我就說是我個人好奇問的。”幾分鍾後,浦瀟湘一臉嚴肅地掛了電話:“良侯表哥說他早在一個月前就把你的名字報給了招生辦,還奇怪你為什麽一直迴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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