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事不過三”。張元亨一天之內連遭三次暴擊,就算鐵人也忍受不住,心態徹底崩壞,迴到宿舍連晚飯都沒去吃,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瞪大眼睛直愣愣望著天花板,嚇得江水源等兄弟三個都在考慮晚上是不是要去別的屋湊合一夜。


    好在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太陽升起,又是嶄新一天。


    有了昨天下午的放風,今天注定會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就算張元亨再頹再廢,也得打點起精神到教室裏應卯。江水源同樣收拾起精神,洗漱停當,準備迎接新一天的挑戰。


    雖然江水源之前也在經世大學聽過課,但那是旁聽,不像現在這麽名正言順。而且上次聽的是數學係的課,相比之下這迴的課程就豐富多了,什麽《水下考古與水下考古探測技術》、《自我認知與情緒管理》、《中西文明對比》、《視覺科學導論》,聽著就非常帶感,這也讓他心裏充滿期待。


    江水源到得比較早,教室裏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他在教室後排找了個座位坐下,掏出普裏瓦洛夫的《複變函數引論》想抽空看幾頁,然後前麵兩人的交談聲清晰地傳到耳朵裏:


    “你覺得今天上午的《民俗學概論》會講些啥?”


    “誰知道?不過也就兩個課時,頂多大致介紹一下學科曆史、研究範圍、主要流派、著名學者、經典著述什麽的,讓我們開開眼界而已,肯定不會太深奧的。”


    “說得也是。我今天早上在操場上跑圈,看到咱們班上一個人正抱著本《民俗學原理》在那兒狂啃,鬧得我心裏沒底沒底的。我算是吃夠了沒文化的虧!要不是來上這個修習班,估計這輩子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門叫民俗學的學科。”


    “書封麵是藍皮的?”


    “是啊,你也見到了?”


    “嗯,我讀過。藍皮的《民俗學原理》是王大偉寫的,水平很一般,真要看的話我推薦烏乙安寫的那本,或者直接看中國民俗學之父鍾興武先生主編的《民俗學概論》。據說今天給咱們上課的這位,就是鍾先生的關門弟子,學術路數應該大差不差。”


    “……”


    “咦,你怎麽不說話了?”


    “你死遠點,我不想和你說話!”


    江水源聽得會心一笑。昨天他也去經世大學圖書館翻了翻與這幾天上課有關的書籍,不是為了顯擺,而是想看看每門課都大致有什麽內容,免得上課時跟聽天書一樣。其中就包括前排這位提到的那三種民俗學教科書。


    “笑得那麽歡幹什麽?撿錢了?”胡沛薇走了進來,順理成章挨著江水源坐下,“關鍵還是看數學笑的,你的笑點得多低啊!”


    江水源調侃道:“我是看到美女,情不自禁。”


    “你就口花花吧!要不是你胡姐我對你了如指掌,又小有定力,肯定被你哄得五迷三道。你說說,你在你們淮安府中禍害了多少小姑娘?”


    “你猜。”


    “還用猜麽?你們淮安府中的小姑娘有一個算一個,凡是愛好正常、取向正常的,毫無疑問都應該是受害者!”


    “得虧你選的是生物,不是法律,否則就憑你這邏輯推理能力,以後得冤死多少人?”


    很快上課鈴響。隨著鈴聲走進來一位身材壯實的中年人,不知是天生高原紅,還是早上喝了酒,臉頰上兩朵酡紅色煞是醒目。更奇怪的是,他手裏沒拿教材,反倒拎著一瓷瓶酒和一摞紙杯,上了講台直接開門見山:“我叫蕭閑,今天由我來給大家上《民俗學概論》。由我來上,不是因為我水平有多高,——當然,我的水平也不高,而是因為正好我比較閑。誰讓我叫蕭閑呢?”


    大家輕笑幾聲。


    蕭閑接著說道:“咱們總共就兩個課時,說也說不了太多東西。我打算這樣安排,第一節課我們主要講講什麽是民俗學,讓大家對民俗學有個大致認識。第二節課我們搞個實習,讓大家對民俗學有個感性認知。首先,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什麽是民俗……”


    蕭閑信口娓娓道來,說得深入淺出,連普通初中生估計都聽得懂。像江水源看過好幾種參考書的,才會知道他的淺顯來自於對民俗學的深入了解和融會貫通,所以才能駕輕就熟、要言不煩,每句話都說到點子上。而不是像某些文化明星,聽起來挺熱鬧的,仔細一琢磨,全是網絡段子加老生常談,跟改良版的單口相聲沒什麽區別。


    江水源不由得暗暗點頭:經世大學不愧是最高學府!單從開課的廣度與深度來說,其他高校恐怕就望塵莫及。而把概論性質的普及課說得如此精彩,換個地方也不一定能聽得到。就算能聽到,也肯定不如經世大學老師講得精辟!


    更何況坐在經世大學教室裏聽課,本身就是精神上的莫大享受。


    蕭閑時間把握得很準,第一節課恰好把民俗和民俗學的基本概念、民俗的社會功能、民俗學發展脈絡介紹完。等到第二節課,他命大家把教室裏的課桌擺著方形,眾人圍坐在周圍,然後他在主位上坐下:“大家知道我博士論文是研究什麽的嗎?我是專門研究酒文化的!中華文明四千年,酒文化源遠流長啊!”


    酒?還文化?


    江水源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蕭閑很滿意眾人一驚一乍的表情:“或許有同學會問,酒和民俗學有什麽關係?我告訴你們,關係大了!釀酒涉及物質生產民俗和民間科學技術,飲酒涉及歲時節日民俗、人生禮儀,酒席座次涉及社會組織民俗,而行酒令則涉及民間語言、民間口頭文學和民間遊戲娛樂。一個‘酒’字,囊括了民俗的方方麵麵。所以咱們今天的民俗學實習,就以喝酒為切入點。”


    說著他打開酒瓶,頓時酒香在教室內四散飄逸。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半天才徐徐吐出:“同學們,你們有口福了!這可是三十年陳的上好茅台酒,別人送給我,我一直沒舍得喝,今天全都便宜了你們!”


    江水源聳聳肩:然而我並不想占便宜!


    胡沛薇笑著說道:“早知道有這等好事,就應該讓韋爺來,保證她能橫掃全場、技壓群芳!”


    蕭閑不顧眾人的輕聲議論,接著說道:“當然,純粹喝酒隻求一醉,那就與牛嚼牡丹毫無區別了,喝酒關鍵是要喝出品味、喝出熱鬧、喝出趣味來。所以從春秋戰國時期開始,飲酒就有當筵歌詩、即席作歌的傳統。據《春秋左氏傳》記載,昭公十二年齊景公到齊國祝賀晉國嗣君即位,席間玩投壺的時候,中行穆子唱道:‘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為諸侯師。’齊景公接著唱道:‘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君中此,與君代興。’可視為酒令的先河。到了兩漢時期,‘酒令’之名已經出現在劉向的《說苑》中。今天酒少人多,大家又是一時俊彥,正適合飲酒行令!”


    有人發問道:“這也算是修習班的考核之一嗎?”


    蕭閑笑笑:“當然,正是考核之一!飲酒實習,是學習考核。臨場行令,是知識考核。酒後儀態,是品行考核。《莊子》的列禦寇篇中提到識別人才的‘九征’之法,其中一條就是‘醉之以酒而觀其則’。你們之中莫非有誰不想參加?那我這門課的學分也就別想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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