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持人報幕的同時,國學講談社一幹人等在幕後站好隊形。透過厚重的幕布,江水源可以聽見台下觀眾的喧嘩與躁動。


    是的,在晚會臨近結束的時候,大家難免會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剛才那個女子美聲獨唱在這種群眾性娛樂晚會中很不討喜,那位女生表演又大失水準,沒有達到技驚全場的效果,反而讓觀眾們愈發興味索然,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他們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甚至是肆無忌憚高聲談笑,謀劃著等會兒晚會結束該去哪裏消遣:是去百熙廣場欣賞辭舊迎新之際的盛大焰火表演,順帶著狂歡血拚一場?還是去缽池山景慧寺燒炷香,祈求明年學業有成、紅鸞星動?又或者去子午路的酒吧裏聊天跳舞,唱歌聽音樂?當然,約幾個朋友看看電影、打幾盤刀塔擼啊擼,也是個惠而不費的好選擇。


    當然,在這時候永遠不會缺少那些戴著有色眼鏡的尖酸刻薄的評論家。盡管他們還沒有看到國學講談社的演出,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在台下評頭論足大放厥詞:“《小蘋果》?誠然《小蘋果》是今年最紅最流行的神曲,但自它問世以來,各路人馬紛紛出動,從萌妹子到廣場大媽,從殺馬特到蘿莉正太,從南海校園到北地爺們,從東土包郵到西域少民,各位大神爭相獻唱,各類視頻層出不窮,幾乎血洗各大網站。聽得我渾身抖動,就像得了帕金森綜合症似的,根本停不下來!可如今好思路、好點子都被別人用盡,很難再另辟蹊徑、推陳出新,國學講談社的舞蹈隻怕是毫無新意的照貓畫虎!”


    “就是!猜也能猜到是拙劣的東施效顰。話說由國學講談社的一群書呆子、眼鏡女來跳《小蘋果》,還真是倒人胃口!”


    江水源聽見台下傳來的種種噪音,心裏暗暗喟歎道: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然後大幕徐徐拉開。


    無論喜不喜歡,觀眾們還是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舞台。此時舞台上隻有朦朦朧朧的背景光,隱約可見一群穿著夏裝短裙的青春妹子的靚麗剪影。無論什麽時候,穿著短裙活力四射的軟妹子都是男生們關注的焦點,何況此時還是一大群呢?所以那群聒噪的男生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燈光漸明,音樂聲隨之響起。觀眾們終於可以看清舞台上一群女孩子正背對大家,隨著音樂扭動著曼妙的腰肢,然而卻遲遲不肯轉過身來,給人一種“千唿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覺。直到漫長前奏的最後一秒,那群女生才恰到好處地齊刷刷轉過身來。


    “噝——!”


    台下觀眾第一眼就會看見站在舞台最中央的江水源,而在看到江水源第一眼的同時,都會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位是妹子,還是漢子?他那黑亮蓬鬆的毛寸發型,毫無疑問的昭示著他是條漢子。可是他那精致的麵容、可愛的動作、妙到巔峰的短裙,明顯比他身邊所有妹子都更有女人味。這種男女不分、雌雄莫辨的中性美,讓在場所有人的思維在那麽一瞬間出現了短暫的錯亂。


    但驚訝並沒有結束。事實證明,剛才的那聲驚歎不過是一段奇妙旅程的開端。


    在那聲驚歎還沒有散去的時候,江水源那幹淨純粹而有清亮的聲音悠然響起:“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今天是個偉大日子。……”嗓音清越悠揚,就像清澈冰涼的溪水在石澗中歡快地流動、夏日涼風在鬆針竹葉間自在滑行,跌宕起伏一任天然,沒有半點矯揉造作,卻又餘音繞梁獨具風韻。


    聲音落在觀眾的耳朵裏,就如同一隻看不見的小手拿著鵝毛在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撩撥,愉悅而愜意;又好像一瓢清泉兜頭淋下,直接潑在心火騰起處,頓時煩躁盡去、機心皆消,渾身直欲隨著這雨潤花蕾、露滴竹葉般的聲音翩翩起舞。在歌曲的間奏,江水源適時地號召道:“米娜桑,一休尼(皆さん、一緒に)!”


    ——毫無疑問,這是吳梓臣出的高招。盡管在這個時空裏,泥轟國被民國政府三番五次虐殺至渣,已經淪落為三流國家,但它的黃、腐、萌文化依然繁榮昌盛,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擁有廣大的受眾。所以江水源號召一出,頓時全場觀眾歡聲雷動。要不是體育館內空間有限,大家隻能緊挨著坐在一起,估計現場會有無數人會隨著節奏翩然舞動。


    此時大家隻能一邊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一邊大聲唱道:“從不覺得你討厭,你的一切都喜歡,有你的每天都新鮮。……”等唱到“冬天雪花飛舞,有你更加溫暖”的“更加溫暖”四個字時,眾人的聲音簡直要將體育館頂蓋掀開,現場熱烈的氣氛也達到了一個高峰。


    正如劉欣盈所言,江水源是自帶主角光環、景深效果的,隨便往台上那麽一站,自動就把周圍所有人給虛化了,隻留下他自己鮮明清晰地存在著,瞬間成為全場所有人的焦點。本來說好國學講談社的節目是廣場舞,結果經江水源這麽一折騰,分明變成了他的個人獨唱,其他人則從主角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伴舞。好在她們此時正在台上聚精會神演出,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且劉欣盈估計,就算最後她們知道現場是這個局麵,也不會有任何嫉妒之心的。


    難道一堆女孩子還會跟一個男生爭風吃醋不成?


    就這樣,在全場觀眾熱烈的應和聲中,《小蘋果》的演出順利劃上句號。等到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體育館上空,眾人突然間感到有點悵然若失,仿佛是無疑錯過了意中人的邀約,心裏變得空落落的。江水源等人朝台下淺鞠一躬,正準備下台,台下忽然有人大叫道:“帥哥別走,再來一個!”


    江水源隻以為是某個熟人在惡作劇,轉臉朝台下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然後自顧自走下後台。台下的觀眾卻以為江水源的微笑是默許和鼓舞,叫得更加大聲:“帥哥,再來一個!”


    “一下兩個!”


    最初隻是三五個人在喊,短短幾秒鍾後,整個體育館內都激蕩著山唿海嘯的聲音:“再來一個!”


    這聲音徹底阻斷了主持人的報幕,主持人隻好尷尬地站在台上,希望得不到任何迴應之後,觀眾自然而然迴歸理性。沒成想她的沉默卻再次縱容和滋長了觀眾的野心,“再來一個”的呐喊聲較之前更加洪亮幾分。她萬般無奈之下,唯有把目光看向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學生會長司徒天遠,希望他能幫自己拿個主意。


    司徒天遠也看到了主持人望過來的急切眼神,當下微微點了點頭。


    作為晚會的總導演,司徒天遠自然知道所有節目的伴奏帶都是事先準備好的,而且所有演員都是跟著特定伴奏帶練習熟了的,如果臨時變更節目,短時間內根本很難找到合適的伴奏帶。就像美圖秀秀可以加光加景加美白、去斑去點去皺紋一樣,好的伴奏帶也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讓一個五音不全的歌手紅遍大江南北;而差的伴奏帶則可以化神奇為腐朽,談笑間把一名熟練的職業歌手虐得體無完膚。至於無伴奏的清唱則如同速效卸妝油,可以讓歌手原形畢露!


    初出茅廬的高一雛兒,在麵對全校三千名師生清唱時會表現如何?司徒天遠很是期待。


    得到司徒天遠的允許後,主持人芳心大定,轉身到後台把一頭霧水的江水源拉了出來,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同學,請問你高姓大名?”


    “江水源,‘我家江水初發源’的江水源。”


    “哦,原來是江水源同學,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主持人似真似假地說道,“請問江水源同學一下,你知道‘返場’是什麽意思嗎?”不待江水源說話,她便自問自答道:“返場是演藝界的一個術語,就是一個節目演完後很受觀眾歡迎,演員重新迴台上再加演一個,這就叫返場。像剛才這樣,你演完下台了,大家叫你上台再演一個,這就是典型的返場!”


    江水源道:“您要是不解釋,我還真不知道‘返場’是這個意思!我原先一直以為‘返場’和‘返工’差不多,就是演得不好,觀眾不滿意,要把我揪上來從頭返工再演一遍。嚇得我腿都打哆嗦!”


    主持人笑道:“你這解釋,我還是頭次聽說!要說返場也分為兩種,一種是演員沒等進台口,怕場麵涼下來,自己就轉迴去,這叫‘台上返’;還有一種是演員走進台口,掌聲仍然不停,演員被主持人迎迴來,這叫‘幕後返’。你這迴就算是後一種,足以體現觀眾對你節目的喜愛程度。所謂‘盛情難卻’,您打算用什麽節目來迴報觀眾們的拳拳盛意呢?”


    江水源一愣神:“說了半天,感情‘返場’和‘返工’還是一迴事!區別隻在於‘返工’是返迴來重做一遍,而‘返場’是返迴來再演另外一個節目,本質上差不多。”


    主持人忍俊不禁:“呃……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反正不管怎麽說,你現在既然返迴台上,那就得再演一個節目。你想好表演什麽節目了麽?要不就再唱一首歌吧!”


    江水源思忖片刻後說道:“那我就再唱一首歌吧,歌名叫《望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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