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極好,要是沒有什麽事情人們寧願出門,哪怕一天窩在家裏。


    外麵是蕭瑟之景象,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環境下逗留,更沒有人願意惹麻煩。自古以來,好管閑事者,皆沒有好下場。


    好人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壞人倒是不少,隻不過壞人都比較聰明,說話也比較中聽,表麵工作做的也比較好。


    崇禎睡去以後被老板移到了客房裏休息,他確實是有些累了,疲憊完全掛在了臉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有人曾說,夢是印證事實的鏡子,在夢中遇到過的景物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將會預示著些什麽。某些將要發生的事情,將要遇見的人,都有可能在夢中出現。


    崇禎夢到了一個崗子,這裏的人們本來過著不算富足,但非常幸福快樂的生活。


    他們的土地不夠肥沃,但他們卻辛勤的耕耘,他們的房屋不夠的寬敞,但既整潔又實用。男耕女織,千百年來,亙古不變。如果生活就這樣下去,倒不也能說不好,可是沒過多久,這樣的狀況卻發生了改變。


    有一天,強盜闖入了他們的家園,對他們的土地進行踐踏,對他們的母親和女孩進行蹂躪,發泄他們的獸欲。他們奪去了種子,燒毀房屋,搶走他們的財物,並不值錢的財物,他們手中沒有武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人幫助他們。在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上,千百年來,他們經曆過無數的苦難,如今這種苦難又重新上演。


    一個農民手裏端著一個陶瓷碗,絕望的望著渾黃的蒼穹,雖然陶瓷碗已經缺了口子,卻依舊被他牢牢握住。農民不說話,眼神是空洞的,雖然如此卻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也沒有人在意他想什麽。


    這地方,如此荒涼,京畿之地本不該如此,可如今之荒涼卻是觸目驚心的。


    “我怎麽在這裏?”崇禎看著四周荒涼之景,不禁鼻頭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這是什麽地方?”崇禎有些發懵。


    “地獄!能是什麽地方?”


    要不是有聲音發出來,崇禎還不知道腳底下躲著一個人。


    “你他娘的要嚇死人啊?”崇禎怒罵一句。


    “老爺…給點吧,給點吃的…”


    雖說是夢,可是無論是聲音還是眼前的一幕幕場景,都顯得非常逼真,讓崇禎不得不懷疑自己在清醒的時候,才是在做夢,而此刻一切才是真實的。


    耳邊越來越嘈雜,不斷的有人擁擠過來,有伸手討要東西的,有抱著大腿的。


    一隻手突然拍在了崇禎的肩上,道:“貪官汙吏橫行,世上的好人早已不多,你會不會是那個與眾不同的呢?”


    此話雖然說的非常武斷,卻是老百姓最真實的感受。隻不過是一種赤裸裸的方式展現出來了而已。


    “你知道我是誰?”崇禎並沒有轉過身,緩緩的迴道。


    “我不敢斷定,不過你似乎與他們有所不同…”


    “你為何不敢正視我?莫非你也在害怕什麽?”


    隻有月亮,昏暗的殘垣斷。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老百姓不是不願意等,而是實在是等不了了。原以為盼著魏忠賢死了,他們的好日子就會到來,可如今依舊是遙遙無期,他們有些絕望了,大多數人如此。


    “你是當官的嗎?”那聲音繼續問道。


    與這些人想比,崇禎絕對算的上是貴族,不論是穿著還是行為舉止都與他們不同。


    “我說我並沒有做過壞事,你信不信?”


    “我當然願意相信,可是我等不起,老百姓們也等不起,許多期待著被拯救的生命也等不起。”


    “你是響馬對嗎?”崇禎問道。


    “我不知道什麽是響馬什麽是啞馬,我隻知道你願意拿什麽來換你的命?”


    “我這算是被你劫持了嗎?”


    “朋友…千萬不要這麽衝動,否則有牢獄之災的!”


    “牢房裏管不管飯?”冷笑一聲道:“若是真的如此,兄弟們都願意進去!”


    “你有諸多的怨恨?”


    “不…我早已沒有了怨恨,隻有仇恨!亡國的仇!”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的要求,不過你必須讓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你選擇不相信!但是這是一筆很大的誘惑,你真的確定不相信嗎?”


    “你說的究竟是什麽?你們這些小少爺總喜歡故弄玄虛,欺負我們這些窮人,百姓。”


    “我可以讓你們活著,吃飽喝足…安居樂業。”


    “哈哈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我會相信你嗎?”


    “難道你就不願意賭一把嗎?”


    “殺了你我什麽也得不到,我當然願意相信你一次,僅僅隻是因為如果可能…而並非是因為你有多麽善良。”


    “家在夢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幾人還?”這人飲了一口酒,道出了一句唐朝盧綸的這首長安春望。


    春天到來,萬物複蘇,百花爭豔。白發蒼蒼窮困潦倒詩人,獨自一人漂泊流蕩在荒遠的秦關。家如在夢中,遙望那白雲繚繞的家鄉,何時才能盡享它的溫馨!而那夕陽中參差錯落的宮闕,又讓人平添無限的悲歎:國事日衰,誰能迴日中天!


    “東風吹雨過青山,卻望千門草色閑。


    家在夢中何日到,春來江上幾人還?


    川原繚繞浮雲外,宮闕參差落照間。


    誰念為儒逢世難,獨將衰鬢客秦關。”


    “我看你倒也像一個讀一些書的人,為何不去考取功名,也不至於淪落於此。”


    “國仇家恨,就算能金榜題名,那又如何?那些文臣能容得下我嗎?就算如此東林黨也容我不下,這天下如今恐怕早已是東林黨的了吧。”


    “這天下怎麽會是東林黨的呢?”


    “我且問你,你可知這大明最富有的人是誰,最富的那幾個商人背後的靠山又是誰?”


    “我且問你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這八個商人若背後沒有朝廷的靠山能發展的這麽大嗎?”


    這八個人操縱張家口的貿易活動,並以商為名,暗中為建奴輸送軍需物資和情報,大發國難財。


    “你恨朝廷?”


    “不錯!這樣的朝廷早就該滅亡,這樣的狗皇帝早該滾蛋!”


    “我不僅恨朝廷,且是恨到了骨子裏。”


    “廢話少說!你究竟是什麽身份?交出銀子來,窮人們現在正在受苦,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奸商!”


    崇禎默然了,還能說什麽?老百姓已經如此,對於朝廷如此的不信任已經到了頂點。


    “好,我答應你,我能給你的,我都給你!”


    “不過…我倒是很有興趣聽聽你的故事!”


    “哼…我的故事有什麽好聽?窮人家的故事,每日為了生計而活著,哪裏像你們這些老爺?”


    “你未免太過武斷了吧?憑什麽斷定我就是老爺?又憑什麽斷定我與那些人是一樣的?”


    …


    轟!


    一聲劇烈的雷聲過後,劈劈啪啪的下起了大雨,整個世界汪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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