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字條到大帥府,大帥即刻認出是自己奶奶的筆記,倒也慡快,贊助了白家米鋪一大筆經費。不過白蘭蘭很清楚,世上並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筆錢燙不燙手,以後才知道。


    從大帥府出來,他又到米鋪忙了一陣,夜色濃時才迴到白府。一進房間,白蘭蘭就看到蘇小粽岔開兩條腿坐著,一手撐在膝蓋上,一手抱著家規拚命讀記,背到卡殼處,懊惱地敲打腦袋。


    “背得怎麽樣了?”他故意問道。


    蘇小粽看他一眼,嘴裏還念叨著家規條例,忙裏抽閑迴一句:“你迴來啦?”


    白蘭蘭沒吭聲,走到她身邊站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蘇小粽也朝他笑笑,嘴裏一刻不停地讀著家規。


    白蘭蘭又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她看,還是那般似笑非笑。


    蘇小粽有些遲疑地停下,不明所以地瞄他幾眼,恍然大悟似地問道:“你在外麵吃過了嗎?”


    白蘭蘭輕搖頭,不疾不徐道:“從我進門起到現在,你違反了三條家規。家規第三條,夫君迴家,你應當熱情起身相迎,為夫君除去外衣,殷勤相待。家規第十二條,身為女子,行為舉止應當合乎禮節。”說著,他看了一眼蘇小粽大大分開的雙腿,“家規第二十條,夫君訓話,你應當起身垂首恭聽,虛心接受。”


    蘇小粽聽著,嘴巴越張越大,忍不住讚嘆道:“哇,你記性真好!”想想不對,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正好要跟你說呢,現在可是民國,我哥告訴我,但凡有條件的人家,都送女孩子去學堂讀書,學習新思想,破除舊封建。這家規上許多條例根本就是在壓迫女性,太不合理了。”


    “你這是背不出來找藉口吧?”不想同她糾纏這些大道理,白蘭蘭試圖岔開話題。


    “就說你剛才提到的三條吧,第一條看上去沒問題,但是夫妻之間的關愛是自然而然的,根本沒必要寫成一種規定,我剛才趕時間急著完成你給我的任務,但是我也關心你有沒有吃飯了啊,怎麽能算違反家規了呢?第二條家規說的是正式公開的場合吧?這裏是我們的私人房間,我在你麵前就是一個最真實的我,這怎麽不對了?當然了,如果你不喜歡,我改正!第三條就更沒道理啦,你又不是我的長輩,我們應當是平等的交流,誰說得對聽誰的。類似這樣的條例我都圈出來了,我覺得應該去掉。”


    白蘭蘭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道:“你總是存著一肚子的話要說嗎?我要你背家規不是改家規。我白家家規是祖祖輩輩製定流傳下來的,豈是說改就改的?你做好份內的事就好!”


    蘇小粽委屈道:“可是一天時間我真的背不下來啊。”


    白蘭蘭深吸一口氣,醞釀好情緒,攬住她雙肩,柔聲道:“小粽子,我也知道這個很為難你。可是你想想,我扛了多大壓力娶你進門,全府上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我為了你堅持,可如果你自己都不爭氣,我要怎麽辦?家規是一定要背的,我檢查你不過是走過場,如果明天爹檢查的時候……”


    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令蘇小粽滿心愧疚,連忙說:“夫君,原來你都是為我著想。夫君,你懲罰我吧,我會更努力地背誦家規的。”


    白蘭蘭繼續假意溫柔道:“我怎麽捨得真的罰你?總之,你盡到努力就行,爹怪罪的話,我一個人扛。”


    蘇小粽感動得一塌糊塗,握拳振奮道:“不,夫君,為了你,哪怕今晚不睡,我也要把家規背下來!”


    此刻,在白府大院另一邊,白勁風正在思索一個問題。


    聽白蘭蘭提及,那個瘋大伯是當年她素未謀麵的蘇管家。原本應當在二十三年前死亡的蘇管家卻在南水村死而復活,手裏還保存著屬於白家的秘密。蘇管家既然是白府的人,又出現在白家世代支援的南水村,甚至就居住在白家委託給蘇家人照看的白家別院,爹怎麽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再想想爹和娘見到蘇小粽那各懷心事的神情,若說這一切都隻是機緣巧合,那也太令人感到懷疑了。


    也許……這個蘇管家知道大娘和三娘的事,也知道她和白蘭蘭這對兄妹會在白家發展成如此狀況的原因吧?


    ☆、白蘭蘭身上的香水味


    清晨醒來,白蘭蘭發現蘇小棕趴在桌子上睡著,胳膊和臉頰之間墊著那本家規。


    到底是個單薄女子,他並非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便找來一件外衣為她披上。這一動驚擾了蘇小棕,隻見她把頭換了一個方向趴下,眼睛沒睜,嘴裏喃喃背著家規條例,斷斷續續不成句子。


    白蘭蘭心道:還真是個認死理的。


    蘇小棕忽然渾身一震,倏地坐直身體,嚇了白蘭蘭一跳。她眼睛還是閉著,嘴裏叫道:“爹,不怪夫君,是我背不出來,你別怪他,你別怪他,別怪他……”聲音越來越含糊,她又一頭栽下,沉沉睡去。


    白蘭蘭心中一動,怔怔地望了她一會,嘆息道:“蘇小棕,你真心錯付了。”說罷,眼中柔和之色散去,冷著臉走出房間。


    直到丫鬟端來洗臉水,蘇小棕才醒來,一看日上三竿,叫一聲“不好”,慌慌張張洗完臉就要去向長輩請安。


    “大少奶奶,老爺一早就去米鋪了,二姨太整日閉門不出,四姨太也剛起,各房都是單獨用餐的,除去一些必要的日子,您以後不用每天都去請安。”丫鬟叫住她。


    聞言,蘇小棕鬆一口氣,又隱隱覺得奇怪,這麽大的一個家族,怎麽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看來白蘭蘭兄妹倆關係那麽差,並不是一日養成的。


    “大少爺呢?”


    “大少爺和老爺一起去米鋪了。”


    咦?不是說爹今天要檢查家規的嗎?蘇小棕有些疑惑,隨即樂得悄悄拍拍手,她又可以多些時間背家規了。


    見丫鬟準備幫她整理床鋪,蘇小粽連忙攔住她,問道:“你是專門伺候我的嗎?”


    “迴大少奶奶,我叫小香,是分配到大少奶奶房中的丫鬟。小香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以後打洗臉水、鋪床還有取早飯這些事我自己做,你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不用在門外候著,有事我會叫你的。


    “那怎麽行?”


    “你不是分給我的丫鬟嗎?那就該聽我的話呀。什麽大少奶奶不大少奶奶的,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女兒,你叫我小粽子就行了。”


    “小香不敢。”小香唯唯諾諾地垂下頭去。


    蘇小粽有些無奈,道:“你先下去吧,我叫你,你再來,這樣總行了吧?”


    小香點頭應一聲,手腳麻利地整理好床鋪,端著用過的洗臉水離開。


    蘇小粽來不及阻止,急得輕輕一跺腳,嘴裏“哎呀”一聲嘆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悶在房間背家規背到想吐的蘇小棕實在坐不下去了,打開門,伸個大懶腰,深深唿吸門外的新鮮空氣,見白府院子裏花紅糙綠、精緻錯落,忍不住跑出去隨意逛了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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