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被推進了小河裏。


    她不會遊泳。


    她淹死在了河裏。


    木央就在旁邊看著她瞪大的眼睛,看著那雙眼睛慢慢失去神采,慢慢的沉到河底去。


    木央沒忍住,罵了一連串髒話:“你給我動起來!你給我振作起來!給我活過來!你要叫他們看看,你木央不是好欺負的軟柿子!你應該活的更好,更光鮮,叫他們都要後悔!叫他們都來巴結你,討好你!這樣算什麽!這麽懦弱無能算什麽!”


    在罵完這一連串的話之後,木央身上猛然一輕,就這麽從這個噩夢裏掙紮了出來。


    木央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汗濕透了。


    衣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


    木央想換一件衣裳。


    結果一睜開眼睛,頓時就愣住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還在那一場噩夢裏。


    眼前這一切的情景,都還是那場噩夢裏的情景。


    沒等木央重新閉上眼睛,張小蓉就已經發現了木央醒過來的事情,一張口就忍不住哭出聲來:“央央,你嚇死媽媽了!”


    張小蓉一下子撲在木央的身上。


    木央被張小蓉壓的幾乎有些喘不上來氣。


    這種感覺根本就不像是夢境。


    木央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


    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張小蓉被木央嚇了一大跳,張小蓉以為是自己壓疼了木央,所以趕忙又坐好,不過眼淚還是沒能停下來,一麵哭一麵罵道:“你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讓他罵兩句怎麽了?你怎麽敢那樣子對她?等你爸爸迴來,我們要怎麽跟他交代?你爺爺那頭我們又怎麽說?”


    木央看著張小蓉這樣,忽然想起夢裏那些情景。


    這是那個木央的媽。


    木央灼灼的看著張小蓉,問了這麽幾句話:“你們不是要把央央賣給一個傻子?那時候沒哭,現在哭什麽?”


    對於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姑娘,木央下意識的就用了對方的小名,不想將自己帶入到這個名字裏去。


    張小蓉的哭聲戛然而止。


    張小蓉沒敢說話,屋裏一片靜默。她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木央看著張小蓉這副樣子,沒忍住,又質問一句:“刀子嘴豆腐心,真有豆腐心,又怎麽會捨得將自己孫女嫁給一個大傻子?是你傻還是我傻?”


    其實木央已經從張小蓉的反應裏,看出了事情的真相。


    隻是木央不敢相信,一個親生母親竟然會這樣對自己的女兒。


    這樣的人,和她說話都是多餘。


    張小蓉張了張嘴,到底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木央沉默的看著張小蓉。


    張小蓉心虛的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想了想又解釋一句:“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央央。”


    木央就這麽看著張小蓉,一字一頓的重複一遍自己在夢裏聽到的那一番話:“當然是你嘴裏為了央央好的人說的。她說家裏並不是沒有錢,隻是奶奶不捨得出錢,所以就幹脆把央央賣了。賣給一個傻子,不僅能夠換來哥哥讀書的錢,還能換迴來蓋房子的錢。賣了央央,所有人就能住上大房子了。”


    “她還說,那個傻子人都十七八歲了,還隻知道流口水,跟個小孩子一樣。說話都說不清楚,做什麽事情都要人照顧。以後嫁過去之後,就需要每天照顧那個傻子,吃飯,喝水,上廁所每一樣事情都需要人去照顧。”


    “這就是你說的好事嗎?”


    木央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聲音都十分輕和。可卻壓得張小蓉整個人都是僵硬在那,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出來。


    第三章 這個年代


    木央看著張小蓉。


    等著一個迴答,可是心裏和眼底都是一片失望。她替那個死在水裏的小女孩失望。


    張小蓉看著自己女兒臉上的一片失望,心裏說不出來的慌亂。


    13歲的小姑娘臉上應該全是稚氣。


    可木央不是。


    張小蓉張口說道:“央央,我也是為了你好。”


    木央一聽見這一番話,就忍不住火大和憋屈。


    這種親情綁架,她覺得尤其可笑。


    木央很不客氣的嘲諷出聲:“為了央央好?那你告訴我到底是好在哪裏?是好在一輩子都要和一個傻子待在一起,還是好在以後就是一個伺候傻子的保姆?”


    “還是好在以後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木央的嘴從來都是很厲害的。


    這一點是在她當傀儡的時候就練出來的本事。


    刺痛對方心理最忌諱的事情,挑破對方最不想挑破的事情,把人氣得跳腳不說,偏偏她還占著一個理。


    叫人不敢把她怎麽樣。


    她想替那個死去的木央討一個公道。她替她覺得憤怒和失望。


    張小蓉越是沉默,越是解釋,她心裏就越失望。


    看著張小蓉這副樣子,木央忽然覺得自己用錯了辦法。她又不是那個小姑娘,她無需如此質問對方。真要討個公道,做事情更合適。


    說再說都是廢話。


    木央覺得自己腦子都有點疼。


    於是抬手揉了一下。


    結果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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