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魏雲澍‘鬧’東宮, 當日流英可不正是接了皇後旨意去領人的麽?隻是作為蕭皇後手底下的人, 流英當眾受到太子嚴厲責罰, 事後杖傷小養盡十天,內宮早就流傳開了。

    那日東宮門前發生的事, 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小則不過太子杖罰了個小小宮人,大則上升到東宮與中宮的較量,太子與皇後娘娘之間的不對付。

    太子對流英的懲戒如同一記巴掌, 生生打在蕭皇後臉上, 半點客氣都沒有。

    可再怎麽說皇後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帝元配,尊榮無雙的一國之母,她又不是什麽尋常妃嬪, 太子這麽囂張合適嗎?

    世人皆知太子行事乖張、性情暴戾,一向與誰都不對付,一向誰的臉麵都不給。別說一個蕭皇後,就是他的親生父親當今聖上,輕易也是強他不過。

    東宮太子與中宮蕭後,一直關係疏冷不親,還有些僵持。

    據聞太子不待見蕭皇後, 是因見不得任何人坐上了生母元皇後的位置。所以針對的目的從來不隻蕭氏, 她隻不過是恰巧坐在這個位置。

    當然, 太子不待見她, 蕭皇也不喜太子。

    宮中老人都知道, 元皇後還在世時, 與哪宮諸妃都不好,蕭氏也是其中之一。曆經多年受鉗製,好不容易熬到元皇後終於死了,千辛萬苦隻待一步登天,未料後麵卻還有一個魏太子橫插一手。

    彼此暗爭暗鬥不隻一次,隨著皇帝年紀漸長,中宮皇後無子庇護,倘若他朝太子登位,這對蕭氏而言絕非好事。

    故而這次麗妃出事,轉眼二皇子便被蕭皇後收歸膝下,司馬昭之心可謂人盡皆知。

    梁羽仙隻不知,蕭皇後究竟拿什麽主意打在自己身上罷了。

    “母後!”

    魏雲澍神情緊張,一時間像是忌憚什麽。梁羽仙側目看他,又聽蕭皇後悠悠說:“本宮聽聞當日事委,說起來還要多得梁姑娘一席話,著實令本宮茅塞頓開,倍受領悟。”

    當日?梁羽仙迴想一下當日說了什麽話,思來想去也沒想起來,她隻好安靜端坐,眨眨眼睛等待下言。

    蕭皇後溫笑一聲:“若非得到姑娘提點,本宮恐怕輕易還察覺不了個別宮人的目無尊卑,也無法意識到了本宮對澍兒的忽視。”

    “……”

    梁羽仙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當日為了對付流英說出來的不少話,話裏的話可絕不是在好心提點蕭皇後。隻如今人家留了台階,梁羽仙決定順其而上,義正辭嚴:“素聞娘娘寬宏仁厚、通曉大義,民女雖說事前心怕言過有失,可正是仗恃娘娘絕不會姑息養奸縱下欺上,這才鬥膽發聲,為二皇子主持公道。”

    “今日來時一路,民女心中忐忑非常,萬幸如今得見娘娘確如傳聞所言處事英明且仁善大度,毫不計較民女失言之過。”說著,她長長舒出一口氣:“民女無任感激,實不知該如何自處。”

    “……”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世上惟有奉承話是人人愛聽,想打臉都不好意思打的。

    其餘宮人眼觀鼻鼻觀心,魏雲澍抿了抿唇,克製地將唇角弧度抿了迴去。蕭皇後深深看她一眼,容色竟然始終隨和,毫無破綻:“流英這人啊,自來本宮這邊便瞧出她的心氣高傲。盡管在處事方麵多有欠缺,隻是她本意是為本宮,本宮總歸希望給她一個機會,好生改過。”

    梁羽仙靜靜傾聽,所以?

    蕭皇後指向旁邊的魏雲澍:“正好澍兒身邊欠缺人手,本宮已經將她調為近身宮女,專司澍兒的衣食住行,也好讓她明白主從利屬。”

    梁羽仙默然,半晌眉梢鬆動:“娘娘思慮周全,真是設想周到。”

    一來公正不阿嚴懲不貸的表麵功夫做到足,另一方麵順理成章將自己人安插在二皇子左右。來來去去都是她說了算做的主,果然老謀深算得令人不得不佩服。

    蕭皇後眉心鬆動:“本宮今日召你來,也是為了他。”

    目光焦點雙雙落在魏雲澍身上,魏雲澍不自在地低下腦袋。

    蕭皇後徐徐道:“看慣今朝富貴他朝破落,宮中人性總是淡薄。麗妃出事至今,澍兒委實受了不少欺淩與屈辱,誰都不願意為他出頭,甚至還有個別身份微賤的宮女太監落井下石。當日姑娘一舉,或許在你心中隻是舉手之勞,可在澍兒這裏卻是觸動心弦的感動,不怪首他感激於心,牽念不忘,隻未能找到機會再見一麵,與你道謝。”

    說罷,她抬眼示意,魏雲澍起身,從原來的位子走到梁羽仙跟前,雙手一合,彎腰作揖:“當日身邊宮人多有犯冒,還望梁姑娘見諒。”

    梁羽仙淡淡然:“哪裏的話,我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因為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早不知將事情拋之腦後的哪個角落,所以也就不存在見不見諒這迴事。魏雲澍作揖的動作微微停頓,彎腰之後便沒再抬頭,很快重新收了迴去。

    蕭皇後卻接著說:“澍兒不久之前剛剛經曆大起大落,身邊沒個體己之人,他本又是內斂內向的性子,如今難得對你上心,彼此有緣,想必他也願意親近你。本宮尋思,不偌姑娘日後多多往來碧雲軒走動走動,也算給他作個伴吧?”

    “可民女隻是暫時坐客東宮,倘若隨意在宮中走動,恐有不妥。”梁羽仙頓聲:“更何況,皇後娘娘想必已經知悉,民女此番入宮主要是為太子,尋常恐怕也抽不來再多的時間與心力。”

    外人或許還不知曉太子失明的事情,可作為最直接的當事人,二皇子不會不知道。而皇帝既然能把二皇子交給皇後,說明皇後很大程度上定也知情。

    將太子搬出來,不過是為表示自己的立場,也為表明她以太子馬首是瞻的態度,即便現在麵對的是能夠與太子平起平坐的皇後。

    皇後慢條斯理地撥著茶葉:“聽聞太子拒絕不少名醫,卻獨獨選擇了你,想必梁姑娘的本事必然極了不起。”

    梁羽仙含蓄道:“其他人不知道,但民女心想,大概是民女心中的那股韌勁,以及對太子殿下的真心實意,方能打動他的心。”

    “……”

    皇後意味深長:“那看來梁姑娘可真是非同一般。”

    梁羽仙繼續含蓄:“貴在精誠所至。”

    看來這話題是真的沒法聊下去了,李來圖默默給皇後換茶,換杯溫涼的消解火。

    剛換過茶,就見水榭之外有宮人行色匆匆,他們先是附耳向李來圖稟報,緊接著李來圖不動聲色湊向皇後耳邊說了什麽,皇後眉心一挑,深深看向梁羽仙:“太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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