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時間事很多, 蕭家發動兵亂告敗之後, 家族勢力均被肅清.隻是一大外戚世家樹大根深,朝廷必當迎來一場不可避免的腥風血雨。

    作為本朝兩大外戚家族,蕭家隕落, 作為二皇子母族的秦家理該從中得益,繼而擠身挺出嶄露頭角。可問題就在於帝後雙雙逝去,新帝卻是太子,二皇子黨的存在就變得十分尷尬與危險了。

    尤其在不久之前秦家才剛剛攤上大事,因為貪汙受賄殘害忠良, 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被揭了出來, 秦家家主秦海琛至今還被摁在大理寺,饒是天牢犯人過度飽和也沒被放出去。

    二皇子就更慘了,不僅被指蓄意指使宮人毒害皇帝, 還受母族牽累受歹人所傷,就連帝後的喪葬大典都沒法去哭靈,不得不整日整日地躺在甘澍宮的病榻裏。

    太子和梁羽仙來到甘澍宮時, 甘澍宮內人跡罕少,幾乎就沒瞧見幾個侍候的宮人。這令梁羽仙想到了當日麗妃因為迫害太子而被皇帝降罪軟囚的日子, 那時的麗華宮也正是今日更名後的甘澍宮, 自皇帝賜名改封之後不過繁華一瞬,便又再次凋零。

    太子對此很不滿意, 皺眉喝來甘澍宮的掌事太監與宮女, 把一幹下人破罵一通, 這才頂著周身寒氣踏進魏雲澍的寢宮之中。

    屋中彌漫著並不清爽的病氣, 不仔細傾聽幾乎聽不出榻中人唿吸的聲音,反襯太子站在屋外破口大罵的聲音何等響亮,饒是睡得再死隻怕也要被驚醒過去。

    太子可不就是為了不顯尷尬,才特意放聲開罵,把人先吵醒的麽。

    梁羽仙還是挺了解太子脾氣的,她無聲輕拍太子的手背,示意太子隔著簾布稍等片息,她則主動上前來到榻邊,動作輕巧地撩開床幔。

    魏雲澍躺在床的內側,在床幔被掀開的同時睜開雙眼。病痛纏身難以入睡,自然也聽得見外頭無比吵雜的聲音。隻他此時沒法出聲,也不願出聲,即便知道來人是誰,也不想起來,隻當作病得不輕,起不來為新帝跪安。

    宮裏的人總是精於見風使舵,自他受傷且還牽扯母家的□□煩後,甘澍宮的下人漸漸疏遠了他。沒有人會告訴他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好在太醫署每日都會替他安排療傷的太醫,日日往來的太醫話雖不多,卻也會告訴他宮裏宮外近段時間發生了多少事情。

    簡單幾句,足夠魏雲澍了解目前的種種現狀與形勢。比如蕭家兵變失敗,比如父皇與母後的死,還比如江山易主,昔日太子已為新帝的事情。

    梁羽仙伸手替他把脈,魏雲澍沒有拒絕。他將目光移向這張姣美的容顏,昔日的儒慕之情猶在,可心態早已千差萬別。

    越過梁羽仙,魏雲澍的目光定在不遠處的太子身上。

    自他有意識以來,他這兄長便生了一張不忍直睹的麵孔。還記得小時候魏雲澍怕得緊,從不敢正視於他,可如今卻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懼怕的事情,魏雲澍不再瑟縮著藏起內心。

    太子自然不會忽略這樣一道直勾勾的視線,他越過帷簾靠近幾步:“怎麽樣?”

    梁羽仙放開脈搏,伸手探了探他受傷的咽喉:“怕是……日後不好開口說話。”

    這個結果與之前的太醫所診斷相差無幾,魏雲澍並不訝異,反倒太子沉吟一聲:“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魏雲澍輕緩的唿吸微滯,梁羽仙緩緩收迴手說:“倒也不是完全沒得治,不過我需要一些時間,還得與太醫令商研法子。”

    太子應了一聲,似乎滿意了。

    魏雲澍朝他看去,黯淡無光的瞳仁之中閃現一絲茫然與不解之意:“為……”

    為什麽?

    他的口型太子認出來了:“就隻是割傷喉嚨的話還死不了。”

    魏雲澍的表情有些僵硬,太子陰惻惻地嗤笑:“你覺得孤應該吊著你的性命讓你生不如死呢,還是給你活下去的希望再千方百計折磨你?”

    在魏雲澍感到遍體發寒之前,梁羽仙莫可奈何地扯了扯他的袖袂,以示提醒。

    太子把表情略略一收,淡淡開口:“蠻青並未懷上龍子,懷孕之說都是騙人的。”

    “她是孤安插在皇後身邊的人。”

    魏雲澍神情一怔,漸露愕然。

    “她心甘情願替孤辦事的,因為她知道隻有孤能替她翻案。”正因為蠻青有那樣的身世背景,所以太子才起用她,將她放在皇後身邊。皇後用人之前必會抄底,她知道蠻青背後冤案與秦家有關,肯定會收。隻是人收迴來應該用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得由皇後來選。

    這樣的人不過是皇後得以利用的一枚棋,由始至終皇後就沒把蠻青放在眼裏。

    過去蠻青接近皇帝,皇後以為她打算借皇帝之手翻案。她不在意,是因為她了解皇帝,深知皇帝不會為一個爬他床的女人去動一大外戚。後來皇帝出事,太子讓蠻青假裝有孕,利用皇後對太醫令的信任瞞過世人的耳目,順利動搖蕭家與秦家的共同利益,並利用此事展開對皇後的反擊以及對秦家的吞噬。

    魏雲澍腦子有些混亂,他不停思考太子的一言一句,然後迴想那日被蠻青挾持的那個場景。

    因為靠得很近,魏雲澍能明顯感受到蠻青渾身的顫意,起初他以為是因為蠻青的癲狂與憤怒,可事到如今仔細迴想,或許那時候的蠻青隻是在懼怕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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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蠻青其實是在懼怕死亡,她事先已經知道自己會死。

    大鬧宮廷,指控皇後與朝廷命官,並且挾持皇子。蠻青在那一刻頭腦還很清醒,她清醒意識到無路可退,可她仍然表露出無畏無懼。

    為什麽?

    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令魏雲澍漸漸恍悟,不可置信地盯著太子。

    當日被鉗製的蠻青死於非命,所有人都懷疑皇後殺人滅口,然而直到最後,仍然查不清那場混亂之中到底是誰動的手。

    太子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了,咧嘴道:“孤說過,她是自願的。”

    自願配合太子演一場戲,指控皇後與秦海琛。她深知這麽做的下場,即使害怕,仍然義無反顧地去背負一切,然後死去。

    而他卻因為害怕受到秦家牽累,寧可選擇自毀的苦肉計。

    魏雲澍睜著眼睛,恍恍惚惚地盯著床頂的帷幔。

    蠻青死前早就將秦家栽贓嫁禍誣陷忠良的罪證收集並轉交給太子,太子登基之後,自會替她滿門翻案。而秦家勢力也將逃不過這場罪劫而被清洗,二皇子就算能夠活下去,也已失去所有助力。

    可他至少還能活著。

    當日魏雲澍選擇這樣自毀式的方法保全自己,不就是為了活下去麽?

    該死的人已經死去,這世間再無人能知道他身後所隱藏的那個實情。

    他始終還是皇子,皇帝之子。

    心中所想仿佛在這一瞬溢於言表,魏雲澍在對上太子審視的目光之時,一顆心刹時如冰水灌頂冷卻下來,迫使他倉促地掩蓋下去。

    太子靜靜看完他的每個神色與表情:“看念你有這份努力的心,孤決定讓你活下去。”

    聞言的魏雲澍有些迷糊,他看不懂太子這一刻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看在他明麵上還是皇子的份上,太子打算向世上展露寬仁一麵,不對兄弟痛下殺手麽?

    “不過你也別忘了你們母子給孤惹來多少麻煩。”太子森森一笑:“在你的罪還沒贖清之前,你得好好活下去。”

    “……”

    梁羽仙忍俊不禁。

    一臉懵逼的魏雲澍看著露出老妖婆般桀桀怪笑的太子,以及梁羽仙無奈又寵溺的包容一笑,那時候的他才九歲,並不清楚年少的自己已經被迫承諾並背負起多少重擔與壓力。

    直到他長成十五束發的年紀,魏雲澍手捧一本農草卷,坐在偏殿庭廊之下望天迴憶,被咿呀一聲絆倒的哭腔所驚醒。

    恰是春色滿庭的時節,甘澍宮苑被一片翠青所包裹。日光普照的綠意之間,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挨著地,邊上立著另一副五短身材,甩著胖乎胖乎的小手,操著奶聲奶氣的口音,珠玉小臉滿是嫌棄:“你自己不會爬起來哦。”

    趴在地上的那團哇一聲嚎啕得更起勁,逼得魏雲澍折起僵硬的脖子,放下書卷幫忙扶人。

    “小黃|書!”

    被扶起來的小胖墩哭得聲嘶力竭,用不太周正的口音求抱抱。

    “是小皇叔,不是小黃|書。”習已為常的魏雲澍彎腰給他拍褲腿,不厭其煩地替三歲的小太子糾正口音,然後在鍥而不舍的扒拉之下終於抱起了他。

    堪堪抱起這麽個小胖墩,褲腿下邊又被另一個力道扯住。魏雲澍低頭瞄了眼張著雙手也要抱的長公主,奈何十五歲的少年身板還不足以支撐兩個:“……你先等會。”

    五歲的長公主深受年齡歧視的打擊,豆大的淚珠瞬間滿溢,小姑娘的使性子遠比男孩子的一時委屈更加磨人,魏雲澍趕忙蹲地一個抱倆,竭力製止住兩小磨人精的嚎啕魔音。

    “不可以欺負小皇叔哦。”

    一把溫柔的嗓音傳進耳裏,魏雲澍身型一頓,側身看去。來者眉目恬靜,神色柔和,不知道的還當這是哪路仙子,隻不過這是宮裏,誰人不識皇後尊儀?

    哦,還是三個娃的媽呢。

    “皇嫂。”魏雲澍是唯數不多深諳梁羽仙真實稟性之人,待她一貫小心翼翼。

    親娘一現身,兩小童子勉強收聲,一左一右蹭著小皇叔,親親昵昵的,就是不撒手。魏雲澍見梁羽仙懷裏還抱了個沒斷奶的,不知今兒仨怎麽都來了,這麽人齊?

    “今晨陛下上朝前,告訴他仨你將不日離京的消息。”梁羽仙把懷裏那枚隻會咿咿呀呀的小奶墩遞給他,終於解放雙手。

    魏雲澍駕輕就熟地托著老三的屁股,心中了然。

    按照大魏宗室的法例,十五本就應該建府出宮。今年開春今上已經對外宣布賜地封王,命他擇日離京。

    當年太子聲稱留他一命,一晃就是六年時間。六年磨去他心中的怨忿與陰暗,同時也讓他看清且明白了更多事情。今年十五的魏雲澍已經能夠明辯是非與對錯,知曉該與不該如何決擇的問題。

    當年留他一命,容他棲身六年,已然足矣。

    魏雲澍的左右褲腿分別被兩隻小胖爪扯住,他低頭看見長公主與小太子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提問:“小黃|書(小皇叔)去幾天呀?泥(你)什麽時候迴來呀?”

    魏雲澍默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幾天,興許這一去就是一輩子,再不迴來。

    這份無聲的傷感似乎渲染了孩子們的情緒,小太子抽抽噎噎地揉眼睛,長公主抱著他的大腿蹭鼻涕,就連左顧右盼啥事也不上心的老三都忍不住扁嘴巴,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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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雲澍被哭得沒辦法,忙求救地看向梁羽仙。

    梁羽仙感歎說:“你們感情真好。”

    “……”

    “孩子們從今早就開始吵著舍不得你,吵得我頭疼。”梁羽仙扶扶額頭,半點接手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很是不負責任:“往後沒你在,可就更沒人能哄得住這仨姐弟,我也挺舍不得你。不然趁著還有時間,他們仨先放你這,等哪天你要走了再還我?”

    “!!!”

    梁羽仙揮揮兩袖一道清風般離去,魏雲澍被侄子侄女所包圍,哪攔得住?

    “小黃|書(小皇叔)你憋走嗚嗚嗚……”

    當年太子聲稱留他一命,起初魏雲澍還在暗自竅喜安然無恙,孰料幾年之後他才明白當年的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自太子繼位不久,便娶了梁羽仙為後。帝後整日如膠似漆,生了小崽一二三也不管管,成日往他甘澍宮裏扔,儼然把這當托兒所。

    魏雲澍小小年紀,已經是操碎了奶爹的心。

    如今可好,一二三真把他當奶爹,親得比自家爹媽還要親,哭得那叫一個此起彼伏。親爹媽一個兩個甩手就跑,管也不管!

    魏雲澍眼見小朋友們撒潑打滾,真是愁白了少年頭。

    剛把三枚燙手山芋甩給自家小叔的梁羽仙正瀟灑無邊地來到禦書房前,富貴正要給今上端湯,一見她就撒手不管了,還不忘取笑:“怎麽不見幾位小殿下跟過來?”

    “剛剛送去甘澍宮呢。”梁羽仙笑眯眯地接過湯。

    今早三小隻魔音穿牆,整個皇宮都聽見了。皇帝灰溜溜躲去了禦書房,一頭栽進練藥房的梁羽仙被家裏的小孩挖了出去,不得不帶著他們上甘澍宮找正主兒。

    趁著這會兒兩耳清靜,梁羽仙來給皇帝端湯,還打算吹吹枕邊風來著。

    正在批奏折的皇帝頭也不抬,語氣冷冰冰:“魏雲澍的事朕心意已決,無須再議。”

    梁羽仙步伐一頓,放輕腳步又靠近些。這時皇帝終於注意到聲音不對勁,蹙眉抬首,目光接觸到梁羽仙之際,眉心微微鬆動。

    經過六年的時間調理,那張臉已經從最初的坑坑窪窪變得平整,臉上的皮膚不再呈現大片異紅,沒有瘢痕與疙瘩的遮掩,五官的精致也隨著突顯出來。

    昔日先帝耿耿於懷的這張臉像誰,自從治愈之後,越來越多的朝中老人說像極了昔年的元後。

    自他登基以後,宮裏宮外其實還有不少關於他身世的說法。直到小太子的眉目漸漸長開以後,都說像極了他那已經去逝的皇祖父,諸臣才漸漸安心。

    今上風華卓越,何等姿容如玉,梁羽仙那是每看每歎息,總忍不住捶足頓背,心怕哪來的小姑娘爭先恐後搶了去。

    盡管神色有所鬆動,可皇帝緊抿的雙唇曝露情緒。他放下筆墨,伸手要抱抱的架勢與甘澍宮那幾位小殿下如出一轍。梁羽仙稍稍收起越想越偏的心,伸手抱了迴去。

    家裏的孩子愛撒嬌到底像誰,還不是像這位麽。

    梁羽仙心中一歎:“其實讓他留下來,咱們也不是養不起。”

    關於魏雲澍封王賜地之事,朝中反對唿聲不小。過去將他束縛深宮,是為了束縛他的野性與威脅,如今將人放走,等同於放飛一個潛藏的禍患。更何況這封地來頭不小,昔日梁羽仙出身中州百靈,正是魏雲澍今次的封地。

    皇帝必須應付朝廷的反對唿聲,還得應付家裏嗷嗷撒潑的小朋友,早就心力交瘁很煩躁。梁羽仙心裏明白他有他的想法,卻還是心疼的。

    “讓他留在宮裏好吃好喝地供著?”皇帝陰惻惻冷笑:“想得美了。”

    自從孫成林死後,青葉穀與朝廷也斷了聯係。套皇帝的說法,那就是一大波害人的庸醫留落民間,沒了朝廷的束縛,催生不少像繭夫人那樣邪道,於中州百靈肆意橫行。

    當年先帝指派莫冼石教魏雲澍習醫,莫冼石死後倒是留下不少書卷,這些年又有梁羽仙的從旁指點,加上魏雲澍本身對醫理的好學與興趣,儼然繼承了師門衣缽。

    皇帝把魏雲澍安置在那裏,主要目的正是用來治那一波邪門歪醫。

    所謂贖罪,可不僅僅隻是留著魏雲澍當奶爹,還是為了壓榨他的一切價值——

    說是這麽說,梁羽仙又哪會不知太子就是心軟,明知不是親兄弟,過去還被這對母子狠狠坑了一把,到頭來也沒忍心去對外捅破,還把人當弟弟養在宮裏。

    左右梁羽仙是看穿當時的魏雲澍心態崩了,既然殺不得,與其放任他留落在外越長越歪,還不如留在宮裏好好搓磨。

    但見根正苗紅的太子金玉在前,哪個敗絮不被狂搓一頓好好收心?

    魏雲澍這六年不僅被生生搓掉了一層皮,發自心底的劣根性還沒冒頭就被扼殺在搖籃之中,如今就是脫手放出去也不必顧慮會被反咬一口。

    梁羽仙心想還是值的,就是日後魏雲澍不在,家裏的娃怕是好長一段時間不能消停的了。為此她還特意提了提皇帝:“家裏的孩子們還鬧著呢。”

    “隨他們鬧去!”皇帝氣唿唿,想他日理萬機忙得沒時間陪孩子玩耍,等迴過神來小朋友們居然都愛找小黃|書(小皇叔)玩兒去了,真真是氣死親爹了。

    眼看一家老小都在鬧脾氣,梁羽仙不禁惆悵,還很頭疼,忍不住暗暗思忖是不是該每年打包一個輪著往中州百靈去送,好減輕減輕自己的壓力?

    ……

    …

    .

    遠在甘澍宮的魏雲澍背脊一陣惡寒,奶爹之路還很遠矣。

    ※※※※※※※※※※※※※※※※※※※※

    漏夜更完,到這裏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可以正式步入完結了。這本居然寫了一年多,感慨,痛苦,嗷嗷嗷……大家也都辛苦了,握手!

    以及……

    作者下本《鎖春濃》今年下半年會開,接下來會拚了老命努力存稿,再也不想過上沒存稿趕更新的痛苦日子了……求大家行行好,幫忙給作者點個收藏不?收藏對作者真的超重要超重要!!!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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