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


    待暗自思量一會兒,才緩道:“黑鷹許是隻是貪玩兒,出去逛逛罷了,許是不久,它便自己迴來了,姝兒莫要多想了。”說著,掃了一眼她那可憐巴巴的紅眼睛,稍稍將她鬆開,順手牽著她的手,繼續道:“姝兒,你睿哥哥的事,你也莫要再傷心,這是你睿哥哥的選擇,這對他來說,並非壞事。等姝兒若是再長大一些,你也可以去大齊看看走走,那時候,姝兒成熟寫了,便能明白一切了。”


    姝兒低垂著頭,仔細將鳳瑤這話放在心裏消化,不說話。


    鳳瑤牽著她緩步往前,待踏出殿門後,便牽著她一道朝她的寢殿行去。


    一路上,姝兒仍是情緒低落,眉頭緊皺,小臉上的五官都快要縮成一團,悶悶不樂。鳳瑤幾番朝她打量,也未再出聲寬慰,隻是待抵達姝兒的寢殿,她才將她送入殿去,待姝兒坐定在軟榻上時,鳳瑤才略是試探的問:“琴棋書畫之類,姝兒這些日子學得如何了?”


    姝兒低聲道:“姝兒每日都與悅兒姐姐一道學了那些的,悅兒姐姐也說姝兒琴棋書畫進步大。”


    是麽?


    悅兒心地善良,對姝兒也極為疼愛,且無論姝兒做什麽,悅兒都會毫無條件的包容與理解,甚至會為姝兒打氣,是以,悅兒表揚姝兒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


    鳳瑤心頭了然,卻也不打算就此多問,僅是默了一會兒,繼續道:“姝兒以後長大了,想做什麽?”


    “姝兒想當俠女,劫富濟貧。”


    姝兒抬頭起來,朝鳳瑤迴得堅定。


    鳳瑤猝不及防一怔,一直覺得自家這小女兒上躥下跳,性子如同男兒一般,她往些日子一直擔心她會心係權勢,畢竟她的腦袋瓜子極是聰明,卻沒想到她竟是想當俠士。


    這般一想,心口也跟著抽了幾抽,待得片刻後,鳳瑤才強行將起伏的心神壓下,緩道:“姝兒怎突然想著當俠女了?這般願望,是何時開始有的?”


    姝兒並無防備,迴得認真,“姝兒剛開始學武功的時候,姝兒便有當俠女的心了。當俠女多威風啊,懲奸除惡,劫富濟貧,英姿颯颯的,很是厲害。”


    鳳瑤深吸一口氣,不說話。


    姝兒這才將鳳瑤的臉色掃視幾圈兒,可憐巴巴的問:“娘親這是怎麽了?娘親不喜歡姝兒當俠女嗎?”


    鳳瑤這才勾唇笑笑,搖搖頭,“姝兒想當俠女,心底如此良善,娘親怎會不喜歡。隻是,俠女可是極其危險,容易與人發生打鬥……”


    “姝兒才不怕這些呢,姝兒打得過他們。”


    這話入耳,鳳瑤已無心朝她多問。


    小孩子的願望,自然不比大人,大多都是不會經過實際考慮而隨口言道,是以,她自然也不必上心。隻要自家這姝兒無心權術,即便她以後當真想當俠女,她自然也能滿足她。


    心思至此,鳳瑤才隨口朝姝兒表揚幾句,則是這話一出,姝兒的臉色才稍稍好了起來,連帶那雙紅腫的雙眼也頓時閃現出了幾許欣悅來。


    鳳瑤再度在姝兒殿中坐了一會兒,隨即便起身離開。


    迴得寢殿時,顏墨白也已從禦書房歸來,兩人一道在殿中閑坐,則是不久,顏墨白突然朝她柔聲問:“春來之日,宮中的繁花已是大盛,想必宮外之地,也該是草長鶯飛,花樹成坡成群了,這時節,鳳瑤可想外出去走走?”


    他這話來得突然,鳳瑤怔了一下。


    待迴神過來,她抬頭朝顏墨白望著,“自然也可,反正我是閑來無事,隻要你有空,我們自然可帶著孩子們外出去走走,也算是踏青了。”


    顏墨白麵上的笑容越發溫柔,“我說的是與鳳瑤外出去走走。”他慢騰騰的腔調這話。


    鳳瑤眼角一挑,“你這話之意,是隻有我們兩個外出去走走?”


    顏墨白緩道:“隻有你我二人,一輛馬車,三五個隨從,輕裝出發。”


    “還是去那郊外那垂釣的河邊?”鳳瑤繼續問。


    他柔笑著搖頭,“自然不是。我們可趁著這個春季,去大盛大英走走,若是鳳瑤有意的話,也可去樓蘭策馬逛逛。上次去樓蘭時,你正懷著姝兒,無法在草原上策馬狂奔,而這迴,我們倒是可以去草原上賽馬一迴。”


    鳳瑤頓時驚得坐直了身子,略是驚愕的朝顏墨白望著。


    這麽多年了,她與顏墨白一直呆在大周楚京,鮮少外出。隻因姝兒與祁兒還太小,她著實是放不下這兩個小東西來,便是與顏墨白出宮去逛街,也會心有記掛,隨時都會想著姝兒與祁兒有沒有哭鬧。


    但如今,姝兒已是稍稍長大,祁兒雖為年幼,但卻是年少老成,這兩個孩子,她已是不如往些年那般擔憂了,連帶悅兒幾人,也已是十來歲的年紀,她更是不擔心。


    是以,顏墨白突然說出這個提議來,的確是讓她心動不已。


    “你若與我外出去遊耍,朝政之事又該交由誰來盯著?”鳳瑤默了一會兒,才強行將起伏的心神壓下,低聲問。


    顏墨白迴得自然,“戟兒與祁兒雙雙入朝,且已熟悉了朝事,是以朝政之事,可由他們處理。再者,朝中不乏能倚重任的大臣,隻要遣幾位大臣輔佐戟兒與祁兒,朝政之事,自是不必擔憂。”說著,目光落定在鳳瑤麵上,嗓音一挑,“怎麽樣,鳳瑤可想出去遊玩兒遊玩兒?如今孩子們都是有些大了,你我二人在這楚京困了這麽久,也該真正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鳳瑤咧嘴一笑,“你若是能將朝政之事安排下去,手頭上也無什麽顧慮的話,自然,可以出去走走的。”


    “那我便差人先去準備了,待睿兒離宮之後,我們便也隨後離宮。”


    鳳瑤點點頭,心思也跟著飄到了睿兒身上,頓時反應過來,繼續道:“此番離睿兒離宮還有五日,我想在睿兒離宮之前為睿兒辦場宮宴,睿兒是我們最大的一個孩子,也是第一個離京封王的孩子,還是得重視些,慶賀之類的事便也提上日程才好,免得睿兒離宮會離得太過平靜。”


    顏墨白笑著道:“此事,鳳瑤安排便是,安排好了,我便差人通知群臣。”


    鳳瑤點頭應話。


    因著顏睿是第五日的時候才離宮,是以,鳳瑤思量一番,便將宮宴安排在了第三日的夜裏,準備與群臣為睿兒慶賀一番,而第四日,便讓睿兒好生休息休息,再與宮中幾個兄妹好生聚聚,第五日的時候,便安心出發。


    待得計劃好後,鳳瑤便將此事告知了顏墨白,顏墨白便即刻差人去通知群臣了,皆令群臣攜家眷而來,紛紛來為顏睿慶賀。


    鳳瑤也早早差人布置,待得第四日的夜裏,宮宴席開三十餘桌,氣氛熱鬧之至,顏墨白暫時廢了君臣之禮,差群臣們無拘無束,好生享宴。


    顏墨白也當場將當初寫下的聖旨之意言道出來,脫口坐實了顏睿大齊睿王的頭銜,百官紛紛起身祝賀,顏睿則應付周到,淡定自若,臉上也一直染著淺淺的笑意,心情甚好。


    宮宴過半,殿中之人酒水大酣,而殿中群臣的親眷也大多離席玩兒耍。


    鳳瑤著實是有些困了,便準備先行離開迴寢殿休息。


    待與顏墨白知會一聲後,她便起身離開。


    此番宴席,是設在禦花園的,此際,周遭宮燈繁盛,花木成群,天空也有皎月成盤,清輝萬裏。四方各處,那些官臣的姬妾皆是三五成團的聚在一起閑聊,而那些年紀小的孩子們,則在禦花園內嬉笑追逐。


    如此場麵與氛圍,無疑是極其熱鬧,鳳瑤瞧著也心情極好,隻道是自打大旭破敗之後,她倒是不喜這些熱鬧的場麵,而今也不知怎的,竟是怎麽看都極為順眼。或許啊,在宮中的確是呆得太久,壓抑了,這幾年都沒怎麽走動,如此瞧見這些熱鬧,倒也是心生愉悅。


    她也不曾驚擾誰人,僅是稍稍垂著頭,與宮奴們一道往前。


    奈何行得不遠,便差點與慌張跑來的姝兒撞個正著。


    鳳瑤驀地一驚,當即下意識將姝兒扶住,開口便略是無奈的道:“怎又冒冒失失的跑了,萬一摔著該如何。”


    此番脫口的話雖略顯責備,但嗓音落下後,她麵上便染上了幾許溫和的笑。


    姝兒這才看清她,當即站穩身子,抬手扯了扯錦裙,也不迴鳳瑤的話,僅道:“娘親怎不在席上坐著了?”


    鳳瑤笑笑,“坐得累了,便想先迴寢殿去休息了。”說著,這才反應過來,眼角一挑,“你悅兒姐姐呢?方才離席時,你不是與悅兒一道離席玩兒的麽?”


    這話本是問得隨意,隻是姝兒頓時眼珠子猛轉,小臉上竟是浮出了些心虛之色。


    鳳瑤頓覺有異,開口問:“怎麽了?你與你悅兒姐姐走丟了?”


    姝兒忙不迭的點頭。


    “周圍太多人了,姝兒走得快,沒顧得上悅兒姐姐,轉眼間就不見姝兒姐姐了。”


    是麽?


    鳳瑤掃她幾眼,“你方才這麽慌慌張張的跑,就是為了找你悅兒姐姐?”


    姝兒繼續點頭。


    鳳瑤斂神一番,終究不再多言,僅道:“罷了,今夜人多,你身為大昭小皇女,還是莫要玩兒得太失禮數了,等會兒若是摔了大跟頭,所有人可得笑話你呢。你若是找不到悅兒了,便喚宮奴為你去找吧,自個兒小心腳下,莫要摔了。”


    姝兒急忙乖巧的朝鳳瑤點頭。


    鳳瑤朝她笑笑,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隨即才踏步離開。


    周遭依舊是熱鬧成片,一道道微風也跟著蕩漾而來,卷著幾許花香與醇酒的味道,入得鼻子裏,不濃不烈,倒是稍稍有些好聞。


    鳳瑤滿麵平靜,心境也極為平靜,足下也一路朝寢殿的方向行去,卻是待剛剛走至禦花園那處假山群的時候,便隱約見得兩個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假山之上。


    周遭嘈雜,那坐在假山上的兩個身影並沒聽見鳳瑤一行人的腳步聲,鳳瑤怔了怔,有些詫異,本也以為是哪家的兒子女兒貪玩爬上假山去玩兒耍了,卻是待越發靠近那假山上的二人,鳳瑤才見那假山上坐著的是兩個孩童,一人滿頭珠花,錦裙精致,是個女孩兒,一人頭發高束,緞麵的長衫極是清雅,是個男孩兒。


    且那女孩兒的錦裙繡著幾道熠熠發光的金絲,花紋也極是清麗雅致,令鳳瑤極為熟悉,風且那女孩兒的身材也略是細瘦,頭上的珠花也令鳳瑤眼熟得緊,瞬時,鳳瑤眼角一抽,整個人頓時僵在當場。


    那女孩兒啊,是她的悅兒呢。


    可她的悅兒怎麽會與一個小孩兒在那假山上坐著?


    她默了一會兒,忍不住迴頭朝身邊的宮奴低聲詢問:“你們可認得悅皇女身邊的男孩兒是誰?”


    宮奴們也是一頭霧水,紛紛搖頭。


    鳳瑤也不打算走了,僅是低聲囑咐宮奴們足下小聲些,隨即越發朝那假山靠近,而後紛紛站定在假山之下,有意旁聽。


    “陳世子常日喜歡什麽呢?”


    悅兒的嗓音稍稍揚來,語氣從容自若,並無半分的羞澀與嬌柔,氣質獨到。


    “我常日最是喜歡與哥哥們對弈,偶爾也喜歡隨爹爹外出策馬。”那男孩兒也迴了話,語氣也無半許的拘謹與恭敬,反倒是從容得當,卻是這話剛落,他便略是客氣的問:“皇女你呢?常日喜歡什麽?”


    “我啊……”


    悅兒笑笑,“我沒什麽太多愛好,琴棋書畫之類,也是喜歡一些,但並非最喜。”


    “那悅皇女最喜什麽?”


    悅兒默了一會兒,緩道:“我最喜歡我爹娘,我的哥哥與妹妹們。後日,我大皇兄便要離開楚京了,我倒也是不舍的,正想著要給大皇兄送一個極其別致的禮物,但一時半會兒,卻是沒曾想好。陳世子可有什麽建議?”


    鳳瑤聽得愕然,隻道是自家這悅兒也是沒什麽心防的,此番群臣攜親眷而來,人多口雜,自家悅兒竟如此毫不避諱的與那男孩兒單獨坐在一起閑聊,萬一有個什麽不好的傳出去,自家悅兒的聲名自然也會稍稍受損。


    畢竟,她與顏墨白雖心性開放,願意讓孩子們去做他們喜歡的,但孩子們的名聲,她自然是要去好生維護的。


    這般一想,鳳瑤便開始吩咐身邊的宮奴好生在周圍守著,莫要讓人再朝假山這邊兒來了,卻是話還未吩咐完,假山上的兩人竟察覺到了聲音,雙雙迴頭朝假山下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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