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僅是片刻,那幾名兵衛驅車而來,顏墨白勾唇而笑,“有勞。”


    懶散慢騰的嗓音一出,便慢條斯理的要將鳳瑤扶上車,鳳瑤神色微動,心思起伏,一道道複雜之感肆意在心頭蔓延,卻是並未動作,甚至還稍了幾分力道,欲要不被顏墨白拉動,隻是顏墨白也是執著,更也像是不知她心神一般,牽著她指尖的力道逐漸加重,終究是強行將她拉著靠近馬車,而後抬手環上她的腰身,徹底將她托入了馬車來。


    整個過程,在場兵衛瞧著倒是並無異常,更也不覺顏墨白與鳳瑤二人之間在暗中用力拉扯,縱是明明是對墨玄竟還有兄弟之事心有詫異,但終歸僅是詫異罷了,不敢又任何的懷疑。墨玄乃救世之人,如今大周與大英大戰在即,公子墨玄此人,便更是大英上下之人心中神聖似的依靠,是以,無論如今這滿身白袍之人表現得如何怪異,又或是此人身份如何‘特殊’,但這人終究是握著墨玄的令牌,就憑這點,他們也不敢攔,更也不願意攔。


    思緒至此,在場之人齊齊垂眸,不再觀望,徒留車旁的三名兵衛極為恭敬的將顏墨白扶上了馬車,而後其中一人恭敬問:“公子可要小的為您禦車?”


    “可。”


    這話剛落,車內便傳來了顏墨白懶散得當的嗓音。


    那言話的急忙應聲,不敢耽擱,當即躍身上車,握了韁繩,駕車馬車便朝宮門外行去。


    馬車搖晃,冗長的車輪聲循環往複,不絕於耳。周遭寒風簌簌,冷冽涼薄,便是坐在車內,那寒風的唿嘯聲也無法被車輪聲遮蓋,清晰入耳。


    天氣涼寒,但卻因冷風稍稍被馬車阻擋,是以,本是涼薄發僵的身子,終是稍稍有了半許的暖和。鳳瑤靜坐在車內,並未言話,僅是將手從顏墨白掌心抽迴,扯著身上披著的外袍便朝顏墨白的肩膀蓋去,待得顏墨白稍稍抬手,似是再度有阻攔的趨勢,她神色微動,恰到好處的出聲,“我並非是要將外袍還你,不過是讓你與我一道披著這外袍罷了。”


    她知曉此番再將外袍還他,憑他這略是阻攔的趨勢,自也是仍舊不會要。與其這樣,還不如退而求其次的兩人一道披著這件外袍,奈何她的話都已說得這般委婉,身旁這廝竟仍是有他的堅持,那本已稍稍抬起的手再度上揚,捉著外袍便再度將外袍徹底扯迴蓋在了鳳瑤身上。


    鳳瑤神色一成,他則在旁邊笑得溫和,“鳳瑤,我不冷。方才走了一遭,倒還稍稍出了汗,略是有些熱,你若不信,可摸摸我的手,你看,都是暖和的。”


    是嗎?


    他的手剛剛還牽著她,仍是寒涼成片,這會兒就突然暖和了?


    鳳瑤也未即刻出聲挑破他,僅是沉默片刻,終還是抬手朝他的手握去,待得兩手一觸,皮膚相貼,指腹之下,著實已然暖和成片。不過眨眼功夫,這廝的手便暖和起來了,若不出意外,自然也是他強行驅動內力所致。


    如今啊,這廝要騙她,無論是如何蹩腳且漏洞十足的理由都可說出來,做出來了,也分毫不管她是不是當真會信了,縱是此番手指暖和是因內力而致,且憑他的聰明自然也知她不會信他口中的所謂理由,但這人啊,竟仍還是將明知無用的話就這麽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了。


    若非是疲於應付,那便是,自然而然之中的自找話說了。


    隻是總的來說,他隻是不想讓她擔憂,卻也正因不願讓她擔憂,才更讓她抑製不住的心憂。


    思緒至此,心頭通明,卻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終還是就著他的話道:“暖和些了便好,隻是日後你在我麵前,不必逞強。”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再度道:“畢竟啊,在外人麵前要一直保持淡定從容,已是極累之事了,若你在我麵前也還要如此撐著累著,便著實不該了。”


    嗓音一落,他微微而笑,“我知曉了。”


    他這話依舊說得不深不淺,嗓音柔和醇厚,仍舊是春風柔和之感。隻是這話一出,倒也著實讓人有些猜測不到他的情緒與心境,且他還不願就此多言,待得這話一出,他僅是停頓了片刻,而後便話鋒一轉,再度道:“這幾日,下麵的人倒是發現了一處極好之地,等會兒,我帶你去看看。這些日子你在宮中也已受驚受累,此番迴到我身邊了,便該好好放鬆放鬆了。”


    鳳瑤沉默片刻,壓著嗓子應了一聲,卻也並未多言。


    說來,方才在宮城南門之際,她與顏墨白暗中拉扯,著實是心有起伏與猶豫的,她此番入宮,本就是為了幫顏墨白,如此出宮了,便也隻能再度躲在他的身後受他保護了。這麽久了,她終究還是想做出一番大事來,徹底解顏墨白之危,也有意想讓自己徹底變得強大,從而,強大到能夠真正配得上顏墨白,能夠真正將顏墨白護在身後,能徹底不讓顏墨白親身犯險,性命受危,是以,便是到了方才,她仍還在猶豫是否真正隨顏墨白出宮,奈何終究還是拗不過顏墨白,隻得隨他一道上車而離。


    如今,想要自行在宮中行事已無可能,且看顏墨白如今這態度,自然也不可能再讓她入宮犯險,畢竟,今夜之危,他已親眼目睹,她如今也已無足夠的理由來讓顏墨白信她會在宮中保全自己了。


    是以,說服不了顏墨白,便隻能隨他離開,隻是這廝偶爾之言也是怪異重重,話中有話,這一切的一切,仍舊是令她心中渾然無底,便是這廝明明就這麽鮮活的坐在她身邊,她心口仍是莫名怪異的揪著,總覺得,如今的這種陪伴與安寧,總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許是不久後,便該是……狂風暴雨了。


    “公子,此際已是出宮,不知公子的故人,在何方向?”


    正這時,車外禦車的兵衛已適時出聲。


    顏墨白慢騰騰的道:“我那故人,在國都城門的邊上,你駕車往城門去便是。”


    這話一落,車外兵衛便已恭敬應聲,不再問話。


    馬車一路往前,速度不快,慢騰搖晃。


    車內光線也極是暗淡,鳳瑤沉默許久,才再度轉眸朝顏墨白望來,目光僅能將他的臉頰輪廓掃個大概,心有疑慮,再度壓著嗓子道:“墨玄雖是受大英上下之人敬佩,但終究是無權無勢之人,此番出宮這麽大的事,為何獨獨一張墨玄的令牌便可暢通無阻?畢竟,君王都未下令,且滿城森嚴戒備,為何獨獨一個墨玄的令牌罷了,竟還能讓宮衛渾然不敢耽擱的放行,甚至明知你我二人略是怪異,竟也不嚴密細致的詢問身份?”


    “墨玄雖是無官無職,但墨玄既是入了宮,即便不曾得到官位,但在大英之人眼裏,自然也是一腳踏入了朝堂官僚的之行,隨時官拜丞相都是可能。”不待鳳瑤尾音全然落下,顏墨白便已平和悠然的道了話,說著,嗓音稍稍頓了片刻,隨即又道:“再者,如今大英上下,本已人心惶惶,宮中這兩夜接連廝殺,宮衛自是惶恐畏懼,所有理智早被緊張衝垮,何來再有精力來再度得罪墨玄?且墨玄本也是他們心中勝大周的唯一之人,神聖不可侵,是以,心有尊崇,便絲毫不敢不敬,更也不願不敬。”


    鳳瑤神色微動,心思仍舊起伏,並未立即言話,待得再度沉默片刻,才緩道:“你言之有理。隻是,你當真捉了墨玄的心上人?”


    他似是略微有些自傲,輕笑兩聲,“這還有假?”


    鳳瑤並不出聲,他則繼續道:“墨玄以為他自己可心思縝密,可將一切之事做得完美,隻可惜啊,人一旦有了軟肋,自也是什麽事都不可能真正完美呢。這不,那小子本是將他那心上人藏在洞穴之人,外人難以發覺,隻可惜那女子心係墨玄安危,自己跑出洞來。我也不過是隨意將她擄來罷了,至於那女人的性命安危,自然就得看墨玄是否在意了。”


    “你如此之為,不怕徹底激怒他?萬一他破罐子破摔……”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鳳瑤便已接話。


    他則似渾然未有緊張之意,慢騰騰的繼續道:“不會,墨玄乃重情義之人。這麽多年,他那已故師傅的囑咐都要努力出山去實現,更別提,那與他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的女人了。”


    “你如此算計威脅於他,他日後豈還會真正歸順你我?他如今對你定是恨之入骨,我們日後將他留在身邊,豈不是放了頭隨時都可要你我性命的狼在身邊?”鳳瑤嗓音一緊。


    顏墨白微微而笑,“他不會。墨玄的師父臨終之際,是讓他好生守護大英,守護大英皇族,卻也並未指定要守護大英百裏一族,嗬,大英易主之後,皇族一變,墨玄日後要守護的,自然是你我。如他那般忠義之人啊,豈會違逆他師父的遺願?”


    “你這是在鑽字眼。”


    顏墨白眼角微挑,抬手而來,將鳳瑤稍稍摟住,腦袋稍稍而垂,平和溫潤的道:“鑽字眼倒也無妨。隻要能套住墨玄,便是足矣。”


    鳳瑤心生微浮,一時之間,思緒翻湧,再未言話。


    知曉得太多,自然得好生消化,隻是心頭疑慮懸吊,終是不安。


    顏墨白也未再多言,稍稍沉默了下去。


    馬車繼續往前,顛簸搖晃,待得不久,車外兵衛再度極為恭敬的出聲道:“公子,城門即將到了,您那位故人的住所,是在何處?”


    “好生坐著。”


    顏墨白並未立即迴話,反倒是湊在鳳瑤耳邊道了一句,隨即緩緩挪身往前,待掀開車簾,便抬手朝兵衛脖子一勾,瞬時,隻聞得一道極是脆然的骨裂聲響起,隨即刹那,兵衛連唿都來不及唿上一聲,軟了下去。


    顏墨白略是幹脆的將他推下了馬車,徑直捉了韁繩,禦車往前。


    待得行至城門,馬車被城門兵衛攔下,顏墨白依舊出示墨玄令牌,這迴,守城的將領倒是滿麵疑慮與緊張,並不放話,反倒是一直垂眸將墨玄的令牌仔細打量。


    顏墨白懶散將他掃上一眼,悠然從容而道:“將軍好生瞧好了,我兄弟墨玄的令牌,乃真金白銀而鑄,更是先國師遺留下來的,將軍可得好生捧好,莫要摔了。”


    “墨玄公子,是您兄弟?”


    顏墨白這話一出,倒惹得那守城之將極為戒備的問了一句。


    顏墨白輕笑一聲,“難道將軍瞧不出我與墨玄那小子生得極是相像?”


    這話算哪門子的迴答?且那語氣之中,竟也是不曾掩飾的夾雜著戲謔調侃之意,無論是怎麽聽,都覺得是怪異重重,極有問題。


    隻奈何,他作為守城之將,此生的確是無幸見過墨玄公子,是以也無法全然否認車上這白衣男子的話,再加之墨玄身份極其特殊,如今更也是大英上下極是仰仗之人,是以一時之間,縱是心有疑慮,卻也不敢將車上男子太過得罪。


    是以,他並未迴話,僅是再度垂眸下來,將手中令牌仔細掃望。


    顏墨白也不急,悠然坐在馬車,麵容帶笑,一襲白袍翩躚優雅,瞧著倒也是風華清透得緊。


    “這位公子儀表不凡,且氣質也極有儒雅之感,許是當真是墨玄公子的兄弟不假。畢竟,我們雖知墨玄公子,但卻對墨玄公子的家室並非了解,再加之這令牌色澤與紋路皆是獨到,看著也不像是假的,是以,這位公子,許是當真與墨玄公子有關的。”


    怔待雙方無聲對峙,突然,那立在旁邊的副將低低的道了一聲。


    這話入耳,守城之將終是稍稍斂了麵色,極是恭敬的將令牌還給了顏墨白,麵容也如變戲法般帶了笑意,恭敬問:“不知公子此番出城是要去哪兒?”


    “此番隨墨玄那小子入宮玩耍,倒是膩了,今夜,自然是要帶我娘子一道迴深山去避世靜養了。怎麽,你們久久不放行,難不成是要有意為難本公子?”顏墨白嗓音微挑,在場之人皆齊齊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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