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兩方對立


    偌大的大盛國都,街道上再無往日繁華熱鬧之景,寬闊的道路極是空曠清冷,人煙不見。


    整座城池,無疑是戒備重重,誰人都不敢掉以輕心,生怕突然之間,那城門外駐紮著的大周精衛便衝入城門來了。


    卻是如此緊烈的氣氛裏,突然,有人策馬而來,穩穩停在了城門外,待得大盛守城兵衛齊刷刷的將箭羽對準那馬背上的人時,那人則將身後背著的錦盒取下舉至頭頂,“我大周皇上,有迴禮送給大盛太子。”


    威儀冷冽的嗓音,直白得毫無懼意。


    在場大盛兵衛皆是朝那馬背上的人細致打量,待確定無恙後,才有守城將領陰沉吩咐,“放籃子下去,讓那人將錦盒放到籃子裏。”


    如今兩國即將交戰,雙雙對立,是以此番自然也是不能隨意開得城門。


    守城之將心底終是繃著一根警惕戒備的弦,全然無心放那城樓下的精衛入城,甚至待得兵衛們用籃子將那精衛手中的錦盒拉上來後,他也是心生戒備,欲差人打開檢查,不料那精衛似是猜到他行徑一般,突然威脅清冷的出聲道:“我家皇上吩咐了,這錦盒是專程送給大盛太子的,自然也得大盛太子親自打開。”


    這話說得仍是直白,隻是語氣中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叫囂與蔑視。


    守城之將何曾被一個小卒如此威脅過?當下麵色一沉,目光朝那精衛一落,咬牙陰狠的道:“送入我大盛過門的東西,本將軍自然要先檢查檢查。畢竟,大盛比不過大周的爾虞我詐,心狠手辣,便也隻能多防備。”


    嗓音一落,冷笑一聲,挑釁的朝那城樓下的精衛一掃,隨即嗓音陡然一沉,威儀命令,“將錦盒打開。”


    捧著錦盒的兵衛不敢耽擱,正要動作,奈何城樓下那策馬駐立的大周精衛竟陡然調轉了馬頭,馳騁走遠。


    那精衛跑得太快,瞬間便已消失在了前方密林處蜿蜒的官道盡頭,在場之人麵色皆是一變,心口莫名發緊,不知何故。


    “打開。”


    那年月五旬的守城之將冷哼,隻道是大周小兒刻意故弄玄虛罷了,是以麵色雖有訝異,但更多的則是惱怒,是不悅,甚至,是輕蔑。


    終是大盛的地盤,那大周的大軍盤踞在國都外一直駐紮著不動,他們所攜的糧草不多,如此下去,定也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是以,滿軍之中都是饑荒之士,許是到時候連劍都拿不起來,更別提,與大盛鬥。


    再者,便是大周要與大盛強鬥,大周之軍一路舟車勞頓過來,軍隊之能早已折損大半,精力也是全然不足,許是便是兩相強攻,也不一定是大盛的對手。


    守城之將心有堅定,著實也未將大周兵力太過放於眼裏,奈何,本也是一副鎮定傲然的姿態,奈何待得兵衛將錦盒打開,他目光瞬時朝錦盒內一掃,頃刻之際,他瞳孔陡顫,渾身都抑製不住的抖了幾下。


    “啊……”


    捧著錦盒的兵衛也目光一滯,驚得不輕,兩手驀的一軟,手中錦盒跌落在地,錦盒內那顆血淋淋的人頭,自錦盒內猙獰的翻滾了出來。


    滿是鮮血的人頭。甚至於,人頭下方喉嚨出的刀口卻是全然不整齊,不用多想便知此人死前遭受了非人對待,甚至還是一點一點的在劇痛,在鮮血淋漓中滿目的死亡。


    森然陰沉的氣氛裏,在場之人大多麵色驟變,一些略微膽小的,抑製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氣。


    守城之將強行鎮定,滿目起伏的朝地上人頭打量了幾眼,瞳孔一縮,低沉沉的問:“爾等可認得此人?”


    這話剛落,有兵衛緊著嗓子小心翼翼的道:“將軍,此人便是今日攜著太子信箋出城的信使。”


    竟是信使!


    守城之將惱怒驟起,抑製不住的唾罵道:“他娘的!竟敢斬殺我大盛信使,大周今兒倒是無法無天了。”


    說著,滿麵怒沉的轉身從城樓上離開,隨即直奔不遠處那國都的校場。


    此際的司徒夙,依舊靜坐於校場的主堂內,他幽遠的瞳孔一直順著那兩道打開的屋門朝外落著,幽遠深邃的凝著。


    直至那守城之將風風火火的鑽入他的眼簾,他神色微動,眼角稍稍一挑,驟然之際,一道道複雜決絕之意,漫遍全身。


    此番來人,僅是守城之僵,卻無信使。如此,不必多想,也知那信使如何了。


    司徒夙心如明鏡,本也是知曉那人手段,隻是他終是不曾料到,那人如今,竟已囂張輕狂到這等斬殺信使的地步。


    不求合,便隻能,硬行而攻了。


    許是今日,刀光劍影,兩相廝殺,免不了了。


    他沉默了片刻,稍稍垂眸下來,這時,守城之將已站定在了他麵前,緊著嗓子惱怒不堪的道:“殿下,那大周……”


    不待他後話道出,司徒夙低沉沉的出聲打斷,“不必多言,事態如何,本殿大概已是猜到。”


    守城之將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


    司徒夙目光再度幽幽的落在了門外遠處,話鋒一轉,“城樓之處,可準備足夠的火箭了?”


    “已是準備十足。”守城之將迴了話,說著,再度抬眸朝司徒夙掃了幾眼,忍不住繼續道:“殿下,城樓處已是戒備森嚴,且兵力與兵器皆準備十足,保準讓那大周崽子們入不了城。”


    這話入耳,司徒夙麵色分毫不變,幽遠沉寂的瞳孔,卻是抑製不住的越發深邃。


    倘若是對付其餘之人,他尚且還可信大盛國都防備十足,抵擋得住敵軍,但終歸,此番要迎對之人,是顏墨白。


    一個能在大旭蟄伏如此之久,甚至一邊得父皇青睞,一邊又突然躍身成大周帝王的人,何能小覷?今日縱是城樓處兵衛重重,兵力兵器皆已到位,但他仍是不放心。甚至心底的不詳感,層層翻湧搖曳,肆意的想要擾亂他的心智,擊敗他骨子裏最後剩下的魄力與英勇。


    他並未迴話,整個人安然而坐,兀自沉默。


    待得半晌後,他才緩緩起身,開始踏步往前。守城之將怔了怔,猶豫片刻,也開始轉身在司徒夙身後跟隨,待得二人一道出得大堂,守城之將緊著嗓子道:“殿下,我軍此際該如何行事?是繼續與大周對峙,還是,先找機會差人去偷襲大周營地?”


    “許是,來不及了。”


    司徒夙頭也不迴的出了聲,這話雖是揣測,但心底的不詳之感層層翻湧濃烈,似在全然昭示著他方才的這句話本是屬實。


    奈何,待迅速領著校場剩餘的兵衛層層抵達國都的城門時,則見,城樓四方狼煙大起,緊蹙的號角大肆而吹,森冷陰沉的寒風裏,那一門之隔的城門外,竟有大批的烈馬踢踏聲由遠及近,陣狀浩大,轟然壯觀,那一道道厚重震撼之聲,似要將城樓都要全數震塌一般。


    果然是來不及了。


    司徒夙麵色陡變,縱是心底有急,但麵上仍是淡定。


    他僅是緩步朝石階行去,一步一步威儀鎮定的朝城樓登去,他此際不能慌,軍心不可動搖,一旦軍心大散,今日的大盛,便是當真破國了。


    隻是,明明心頭對一切都是了然,也依舊還可鎮定自若,卻待全然登上城樓,垂眸見得樓下不遠有密密麻麻的精衛策馬聚來時,饒是他再怎麽淡定,此際,麵色都抑製不住的搖曳震顫開來。


    那些密集的精衛,多如黑蟻,密集猙獰得令人心口發麻。


    他眉頭一皺,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不曾動作,待得那些大周精衛全數集結在城樓下,紛紛拔除寒光晃晃的長劍整裝以待時,他滿目陰沉的朝那些精衛掃了一眼,而後,視線稍稍迂迴,徑直,落在了那滿身白袍的男子身上。


    那人,滿身素白長袍,整個人與周遭森硬鎧甲的精衛格格不入,且那人正坐在馬背,神情悠然逍遙,漫不經心,待得目光對上他的,他竟還薄唇一啟,溫潤平緩的開口,“太子殿下,好久不見。”


    是了,好久不見。


    這等早在楚京獵場死了的人,此際正活生生站在他麵前,是以,如今二人相遇,的確是好久不見,且也是,猙獰慎人。


    司徒夙麵色越發陰沉,心底之中,複雜橫湧,起伏不止。


    突然間,他瞳中漫出了幾縷幽遠,幾許受傷。此情此景,大軍壓境,敵軍示威,這等場麵何其熟悉!


    且還記得幾月前在大旭京都城城門外,他也是對大旭大軍壓城,蓄勢待發,他此際都還清晰記得,當日那滿身錦繡風華的女子,立在城樓上,是何等淒厲的無助。


    而今時光流轉,光景橫流,往日那猙獰場麵,如今,竟分毫不變的落到了他司徒夙身上。許是此際,這城樓下的顏墨白,便如當初他司徒夙一樣,正靜靜的凝著城樓上的人,將那人所有的反應與故作而來的鎮定,視為毫無應對之策的慌張。


    報應。


    是報應嗎?


    思來想去,終還是無果不知。


    司徒夙僅是深唿吸了一口,強行按捺心緒,目光森然的迎上顏墨白,低沉沉的道:“我大盛帝王的屍首與大盛大公主呢?”


    顏墨白微微一笑,俊美儒雅的麵容風華之至,整個人輕輕淡淡,閑適自得,似是整個人正坐在雅舍品茶,而非是這猙獰對峙的戰場上。


    “都在呢。”


    顏墨白漫不經心的迴了話,說著,嗓音稍稍一挑,隨和溫潤的繼續道:“司徒夙,隻要你領軍投降,臣服於朕,你父皇屍首與你大皇姐,朕,都可還給你。”


    司徒夙冷道:“本殿要如何信你?”


    顏墨白輕笑,不答反問,“難不成,你還有其餘選擇?”


    說著,稍稍在馬背上坐端身形,嗓音微挑,繼續道:“你我皆是明眼人,是以說話自也無需拐彎抹角。而今兩軍當前,朕便再問你一遍,你如今,是要自行降,還是,逼朕屠你大盛國都?”


    好大的口氣!


    司徒夙滿目陰沉,“大周皇上如此心狠得意,就不怕太過高估自己,最後會被現實擊落下來,摔得粉碎?”


    顏墨白緩道:“此生經曆粉碎之事太多,是以何來有懼。且朕這人曆來並非好耐心,今日你這大盛國都,你是交還是不交?”


    “做夢!”


    司徒夙終是無心再周.旋,麵前此人太過決絕冷狠,是以早已是多說無益。


    他極是冷冽威脅的朝顏墨白吼了一聲,脫口之聲大氣磅礴,威儀十足,卻是這話一出,城樓各處的兵衛們頓時箭搭弦上,對準城樓下的大周精衛拉開了弓。


    大周精衛們也不甘示弱,紛紛收了長劍,拉弓而迎。


    兩方對峙,其實越發陰沉緊烈,大戰不過是一促即發罷了。


    司徒夙也已做足準備,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抬,正要揮手而令,奈何未待手掌高舉,突然,那城樓下方密集的精衛裏,突然有人推搡著一名女子行在了大周精衛的最前方。


    司徒夙目光朝那女子一落,微微舉起的手驀的顫抖不堪。


    奈何那女子似如發癲發狂般大笑,嘶聲裂肺的大笑,開口便吼:“皇弟!殺了大周狗賊,為父皇報仇。皇弟,殺,快殺啊!”


    究竟是心底何等的絕望與悲戚,才會親口吐出殺自己心上人的字眼來。


    司徒夙瞳孔一顫,心緒越發淩亂。


    顏墨白輕笑,從容的嗓音再度幽幽而起,“朕無心殺人,隻想取得大盛。司徒夙,你之親眷,你之家國,你之城中百姓,你如今,是棄還是留?又或者,你大周兵衛出箭,強行而鬥,許是這最先死的,怕是你大盛大公主。”


    司徒雪渾身緊繃發顫,滿身的鎮定終是龜裂開來。


    “你好歹也曾與我皇姐相識相知一場,你竟如此對她?且你堂堂大周帝王,此際利用一個女人來要挾本殿,算是男人?”


    他終是忍不住了,猙獰磅礴的怒意全然爆發。


    顏墨白眼角微挑,瞳色深處,幾不可察的漫出幾分譏誚。


    卻也僅是片刻,他薄唇一啟,儒雅平緩的道:“利用一個女人,來換取滿城人的性命,朕此舉,是在給你大盛留後路。若不然,朕不用你皇姐來威脅你,直接屠你滿城可好?”


    “顏墨白!”


    這迴,不待司徒夙出聲,司徒淩燕已歇斯底裏的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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