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清俊怪人


    叢林幽謐,四方之中,樹木交織,縱橫成列,不辨方向。


    此番無馬在旁,徒留兩條腿走路,無疑是驚險環生,誰也不知,這林中周遭是否有埋伏著的虎狼突然伺機襲來,也不知腳底這厚厚的落葉下,是否會突然竄出毒蛇纏繞腳踝。


    一路往前,腳底之下的落下,一路的沙沙作響。


    方才策馬在此時,還能聽到周遭之處有馬蹄響動之聲,而今倒好,周遭竟靜無一人,也不知那些諸國的人馬,究竟突然間散到哪裏去了。


    鳳瑤皺眉,抬頭望了望天色,隻見空中陰暗,但時辰卻是稍稍尚早。


    此地偌大方圓,若要尋找顏墨白,自是極難,鳳瑤滿心冷冽複雜,猶豫之下,終歸是開始摸索著準備迴得獵場那出發之地,奈何,此處獵場對她而言極其陌生,走走停停許久,竟走不出這片林子,就似如,這片林子漫無邊際,根本就走不出去。


    待行得久了,心底難眠失落,又因擔憂那顏墨白脫離她的控製會生事,是以,心思也嘈雜翻騰,起伏不平。


    漫無目的的往前,許久,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然而突然之際,前方不遠,竟有躡手躡腳般的細碎聲。


    她瞳孔微微一縮,瞅準了身旁的一棵大樹,不動聲色的騰身躍樹,待站定在枝椏上,則見,前方不遠有人正倚樹而坐,似在打盹兒,而他那身後,則有隻輕腳靠近的獸物。


    那是一匹,孤狼。


    它眼睛正發著光,渾身皮毛高豎,尾巴上翹,儼然是一副做好姿勢要飛撲而上的狀態。


    鳳紫心底驟然一沉,片刻之際,當即扯聲而道:“小心。”


    這話一出,那坐在地上的人一怔,孤狼也是一怔,卻是刹那之際,那孤狼陡然朝前方飛撲,鳳瑤來不及多想,頓時飛身而躍,整個人如離弦的箭一般迅速騰空靠近。


    那坐在地上之人也是反應靈敏,身子當即朝旁一滾,孤狼頓時咬了個空,待得正要繼續朝那人撲去,鳳瑤已抬腳而上,狠狠的踢在了孤狼的腰腹。


    孤狼慘唿一聲,身子在地上滾了兩圈,隨即嗷嗚幾聲,周遭不遠,竟再度有野狼嗷嗚之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糟了,這孤狼是在喚同伴了。


    鳳瑤瞳孔驟縮,心底唾罵,也不知那楚王究竟在這圍場裏丟了多少虎狼兇獸,這哪裏是在打獵,明明是在與兇獸不住的相逢,不住的搏鬥。


    鳳瑤心底一緊,還不曾看清地上之人的麵容,便迅速伸手扣緊他的手腕,當即而道:“走!”


    這話一落,猛然用力扯起他,飛奔而前。


    那受傷的野狼嗷嗚得越發劇烈,撐起傷重的身子便繼續踉蹌的朝鳳瑤追來,鳳瑤迴頭掃了一眼,繼續拉著那人往前奔逃,卻是片刻,周遭沙沙之聲劇烈而起,眨眼之間,便有數十隻野狼頓時從周遭灌木中冒出,全全朝鳳瑤所在的方向圍攏。


    鳳瑤拉著那人瞬時停步,瞳色冷冽。


    她下意識的轉眸朝身側一望,則見身旁之人,竟滿身青袍,袍子雖為素色,但質地卻是極為華麗名貴。


    他那張臉,極是清俊,雖不夠風華,但卻是儒雅非凡,氣質出眾。


    甚至於,眾狼當前,他竟也無半許驚愕畏懼,那雙黑色的雙眼,微愕微詫的望她,則是片刻,他突然勾唇一笑。


    鳳瑤心底一沉,著實是暗自唾罵。


    都這時候了,這廝還笑得出來。若是依照她年少之時的性子,定要給他兩拳,罵他蠢輩了。


    來不及多想,她迅速而道:“你且小心些,我帶你上樹。”


    這話一落,指尖扣緊了他的手腕,正要飛身而起,不料卻還未動作,那人的另一隻手迅速而張,刹那之際,無數道寒光晃晃的銀針陡然飛出,頃刻之間,周遭野狼紛紛慘聲嗷嗚,跌倒一片。


    鳳瑤渾身一僵,愕在當場。


    待得半晌後,她才迴神過來,眼見周遭狼群全數到底,她心思狂湧,麵色複雜至極。


    連她都無法做到如此迅速的飛針傷人,可以說是在眨眼之間,在場野狼紛紛倒地。且那些針法,皆極是精準,並非胡亂一撒,而是每一道銀針,皆正中野狼的死穴,讓周遭野狼,一針斃命。


    如此手法,天下少有,她不得不心生震撼與欽佩。


    而待強行按捺心神的轉眸朝他望去時,則見那人突然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極為潔白的牙齒,“方才多謝姑娘搭救。”


    搭救?


    這二字入得耳裏,無疑是不倫不類。


    她哪裏搭救他,明明是他反過來搭救她罷了。


    思緒至此,鳳瑤忙鬆開他的手腕,他則眉頭微皺,目光一垂,迅速掃了一眼鳳瑤那隻收迴的手。


    “公子武功了得,針法精準,方才倒是本……倒是我多管閑事了。”鳳瑤唇瓣一動,開始有禮出聲。


    嗓音一落,心底的離去之意便極是濃烈。


    此人武功極其了得,且又滿身清雅,如此之人突然獨自出現在這裏,也不知究竟是哪國中的某位權臣的家眷,又不知是否是外闖之人。


    方才救他,也不過是一時情急,而今突然反應過來,自也覺得此等不明身份之人不可多加接觸。


    鳳瑤心底有數,待得尾音落下後,瞳孔微縮,正要開口告辭,不料,話還未落,那人便有禮而道:“姑娘過謙了,方才若非姑娘提醒,在下許是早已落入狼口。是以,在下還是得多謝姑娘。”


    他禮數分毫不差,話語也是極為妥當平和。


    鳳瑤則神色微動,倒也不願與他多加言話,隻道:“謝字便不必多提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再者,方才狼群圍來,公子也出手救了我,是以你我之間,便扯平了。”


    說著,嗓音微挑,“我還有其它之事,便不與公子在此多加寒暄了,告辭。”


    尾音未落,鳳瑤便極是幹脆的轉身,足下剛行兩步,身後便揚來那人平和的嗓音,“姑娘可也是隨行進來狩獵之人?”


    鳳瑤瞳孔一縮,不發一言,繼續往前。


    卻也僅是片刻,身後突然有腳步聲跟來,她下意識的加快了步伐,滿身警惕,不料那人的步伐明明極慢,卻是頃刻之際,竟已行到了她身邊。


    這人,是用跑的麽?可若是跑過來的,怎還步伐緩慢,並無太大的動靜?


    鳳瑤當即駐足,神色越發複雜的凝他,“你究竟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迷路之人。”


    說著,眼見鳳瑤滿身戒備,他目光在鳳瑤身上流轉半圈,緩道:“姑娘莫怕,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在下不會傷害姑娘。想來姑娘也是隨行前來狩獵之人,就不知姑娘是否認得出這林子的路。”


    他言語極是有禮,態度謙卑,渾身上下儒雅淡然,並無半許的傲然市儈之氣。


    眼見鳳瑤不說話,他繼續緩道:“在下也是過來狩獵的,隻是中途馬兒受驚,在下又與侍從失散,是以不知迴去之路,望姑娘提醒。”


    鳳瑤心底起伏片刻,順勢抬手朝他後方一指,“那便是出林子的路。”


    她是想極力脫身罷了,畢竟,渾身上下都在戒備,都在警惕,也全然不願與這人多加糾纏。


    奈何,待得嗓音剛落,那人便微微一下,禮數周到的道:“姑娘許是記錯了,那條路在下走過,走出去便是一條河,河水清澈,但卻極深,在下還在那河裏撈過魚,但卻苦於無人運送出去參與比試,是以便將魚重新放入河裏作罷。”


    他解釋得倒是極為認真。


    但鳳瑤眉頭卻皺得厲害。


    “我的確是記錯了,那出林子的路,該是這方向。公子不妨嚐試著走走,許是能到。”鳳瑤又瞬時朝東麵指了條路。


    那人又是一臉認真,“那條路,在下方才也走過了,那邊有個山丘,丘下有馬匹的殘骸,再往下,便是斷臂懸崖,無路可走了。”


    鳳瑤瞳色冷冽,伸手指了西麵,那人緩道:“這方向在下也行過了,那邊有個草屋,屋中有豹群糞便,還有不少羚羊圍繞,穿過羊群,再往前,便是獵場圍欄,仍是無路。”


    說著,極是認真的朝鳳瑤微微一笑,“幸得姑娘如此指使,在下倒是突然發覺,這出林子的路,便該是姑娘足下的這條同往南麵的路了。”


    鳳瑤頓時反應過來,這人本是心頭了然,明明也知曉方向,不過就是在愚弄她罷了。


    她麵色陡然一變,冷冽出聲,“公子如此戲弄我,可是有趣?”


    他眉頭稍稍一蹙,無奈而道:“在下,的確路癡。”


    既是路癡,還來打什麽獵!


    鳳瑤順勢在心底鄙夷了句,著實是心頭暗惱。


    待強行按捺心神後,她低沉沉的道:“也罷,既是公子已知這南麵便同往來處,那公子便照著這條路走下去吧。告辭。”


    嗓音一落,當即轉身朝另外一側行去。


    身後再度揚來那人嗓音,“姑娘不與在下一道出林?”


    “我還要打獵。”鳳瑤頭也不迴,順勢出聲。


    “姑娘,你沒馬,沒弓,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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