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手好字


    待得殿內氣氛沉寂許久後,鳳瑤才稍稍按捺心神,幽遠低沉的道:“而今本宮在大旭上下的聲名,並非太善,且民間對本宮的流言也極是盛傳,如此,想來便是本宮有心大選,自也不容易得人自願入宮參選,畢竟,本宮這母夜叉,何人敢娶?”


    顏墨白指尖的茶盞微微一頓,勾唇而笑,“長公主公然選秀,自是我大旭上下的大事,每家年齡適合的男子,一旦符合要求,皆得必須參選。再者,長公主身份極是尊崇,誰人若能在大選中被長公主看重,誰人便可成為這大旭的駙馬。如此顯赫之位,世人敬仰,誰人不喜?是以,長公主不必憂心,隻需,先開展大選,待得覓得適當之人,再順勢推拒大盛的和親之求。”


    鳳瑤眼角一挑,麵色微沉,並未立即言話。


    顏墨白平緩而道:“事到如今,長公主也隻得走一步看一步。如此一來,還不如稍稍放好心態,積極應對,也許到時候這結果,許會讓長公主滿意。”


    是嗎?


    鳳瑤心底略生複雜,一股股起伏翻騰之意,並不曾消卻半許。


    顏墨白這話,無疑是略存勸慰,隻不過便是如此,此事的事態,她姑蘇鳳瑤終歸是看得懂的,是以,所有的嚴重後果也能預料得到,如此,她又如何當真能放心?


    隻是,也亦如這顏墨白所說的一樣,此際多想無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倘若,到時候是在無路可走,大盛也要不顧一切的舉兵而來時,那時,她姑蘇鳳瑤再臨危托孤,犧牲自己去和親,想來也可平息事端。


    思緒翻騰,目光也趁著陳雜翻騰。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得厲害,厚重寧靜之中,卷著幾許掩飾不住的壓抑之意。


    半晌,顏墨白眼角微挑,溫潤儒雅的嗓音再度揚來,“長公主已考慮這般久了,心底可有答案了?今兒這大選的懿旨,長公主是否要寫給微臣?”


    他嗓音慢悠悠的,不慌不忙,語氣極是平靜從容,懶散如常。


    鳳瑤這才迴神過來,滿是複雜的目光朝他落來,默了片刻,低沉而道:“既是攝政王有能對大盛封鎖本宮大選的消息,如此,本宮自也得豪賭一番,信攝政王一次。倘若,本宮當真能覓得合適之人為夫,又能瞬時讓大盛死心,更能徹底護住我大旭的話,那時,本宮定會攝政王重賞。”


    他滿麵從容,似是早已料到鳳瑤會答應,麵容溫潤如常,並無半許愕然與詫異。


    僅是片刻,他稍稍將目光從鳳瑤麵上挪開,漫不經心的把玩了一下指尖的茶盞,隨即悠然而道:“倘若微臣能為長公主解決此危,微臣,無需長公主重賞,隻需,長公主將那柳襄,先處置了。”


    他言語極是懶散緩慢,悠然不淺,似是隨口一提一般。


    奈何這話落得鳳瑤耳裏,卻令她稍稍一怔。


    “攝政王又何必一直對柳襄耿耿於懷。”鳳瑤神色微動,默了片刻,隨即稍稍放緩了嗓音,低沉而道。


    顏墨白笑得溫潤,氣質貴雅,“居心叵測之人,自當除去。長公主若是也信任柳襄的話,自也不會將他交由許儒亦,而是要領他入宮,依照以往的慣例讓禦醫為他診治了。”


    說著,眼見鳳瑤神色略顯複雜,並未言話,他那雙落在鳳瑤麵上的瞳孔幾不可察的深了半許,而後繼續道:“與其說柳襄昨夜在宮外大鬧,難以收場,看似是受了傷,處於了弱勢,實則,他卻是勝利者呢。畢竟,他本意便是要來見長公主,雖在這宮門不得入,但卻與許儒亦杠上,將事態鬧大,如此一來,長公主自然出來見他了。隻可惜,柳襄雖聰明,雖擅長算計,但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想必連他自己都未想到,長公主這次,會對他極是疏離淡漠,不聞不顧,甚至,還要將他交到許儒亦手裏,嗬。”


    他嗓音依舊極緩極慢,隱約之中,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幽遠與戲謔。


    鳳瑤眼角一挑,麵色一變,心底深處,複雜起伏,卻也是讚同十足。


    不得不說,顏墨白的這席話,看似隨意看似,猶如無心之言一般,實則,卻是直入重心,條理分明。


    也是了,那柳襄昨日雖是受了傷,但也終歸是引她姑蘇鳳瑤親自出宮來見了。也隻是可惜,也正因為他對上的是許儒亦與顏墨白,是以,才也越發讓她姑蘇鳳瑤懷疑與戒備。


    畢竟,這顏墨白的武功如何,她自是親身領教過了,便是這顏墨白雙腿傷勢未能痊愈,但若要殺得一人,自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是以,那柳襄能打過許儒亦,甚至還能接住顏墨白好幾招,如此,那柳襄自也不是等閑之輩,反倒是無端深沉,令人不得不防。


    思緒翻轉,鳳瑤麵色也越發幽遠,並未立即言話。


    正這時,沉寂無波的氣氛裏,顏墨白再度溫緩而道:“長公主不說話,那微臣便當做是長公主默認微臣的提議了。待得微臣能處理好長公主和親之事後,長公主,自也該對微臣兌現承諾。”


    鳳瑤這才迴神,緩緩抬眸觀他,“倘若攝政王當真能為本宮解決和親之事,那時,也隻要攝政王再迴答本宮幾個問題,本宮,自會將柳襄交到你手裏,任由你處置。”


    他勾唇一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鳳瑤凝他幾眼,按捺心神的平緩而道。


    待得這話落下,她再度垂眸下來,目光先是在麵前的奏折一掃,隨即眉頭微蹙,正要出聲委婉讓顏墨白離開,奈何,思緒剛是如此,話還未脫口而出,不遠處的顏墨白則緩步而來,站定在了鳳瑤身邊。


    鳳瑤噎了後話,下意識的抬眸觀他。


    他則笑得溫潤平和,“長公主剛剛才從病中恢複幾許,倘若久坐在此批閱奏折並非利於病情恢複。是以,今日的奏折,還是由微臣來處理。”


    鳳瑤眉頭微蹙,正要言話,不料後話未出,他再度平緩出聲,“前幾日的奏折,也大多是微臣與劉太傅處理完畢,倘若長公主仍是不放心微臣,自也可差人再喚劉太傅入殿與微臣一道處理奏折。再者,長公主多日不曾去見過皇上了,今日長公主身子骨既是稍稍好些了,便也可過去看看,順便,也看看那許儒亦尋常是如何教導皇上,又或是看看他那銅臭之人能否有本事教好皇上。”


    鳳瑤再度下意識的噎了後話,滿目沉寂的觀他。


    他則長身而立,滿身溫潤,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風雅與從容。


    鳳瑤並未言話,兀自沉默,待得半晌後,她才再度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大旭中的大小之事,攝政王自是一清二楚,是以,便是本宮不讓你批閱奏折,你也是對所有事了如指掌,是以,本宮並非是不放心攝政王,而是,無什麽可防罷了。”


    這話一落,目光靜靜落在他麵上。


    他滿麵從容平和,勾唇一笑,並未言話。


    鳳瑤再度掃他兩眼,繼續道:“本宮身子,已無大礙,是以這奏折之事,本宮尚可應付。皇上那裏,本宮下午或夜裏再抽空去看,不急於一時。”


    她嗓音平緩。


    顏墨白緩緩點頭,“也罷,長公主要自行批閱奏折,微臣也不強加相勸了,隻不過,今日微臣正好也無事,不若,便幫長公主批閱些奏折,待批閱完後,長公主再看看微臣批閱得如何便是。”


    鳳瑤神色微動,“攝政王不迴府?”


    “不急。”


    清風儒雅的嗓音一落,不待鳳瑤反應,他長臂微微而伸,極是自然的將鳳瑤麵前的奏折拿走一半,也順勢取走了一副筆墨,待得鳳瑤反應過來並抬眸觀他時,他則已雲淡風輕的捧著奏折轉身而去,最後坐定在了不遠處的圓桌旁,兀自翻看了起來。


    整個過程,他並未多說一句,整個人溫雅得當,悠然如初,隻是不知為何,他這番模樣落得鳳瑤眼裏,卻莫名的有些順眼。


    不得不說,這些時日的顏墨白,著實變得有些多。


    思緒翻轉,一股股莫名的複雜與異樣感再度在心底蔓延開來,有些厚重。


    鳳瑤朝他靜靜凝了片刻,也未言話,僅待迴神過來後,便開始垂眸下來,再度開始集中精力的批閱起奏折來。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平靜,無聲無息之中,寧然之意盡顯,倘若未有偶爾揚起的翻書聲突然而起的話,時辰與氣氛,自然像是徹底的靜止了下來,仿佛時光不老,寧然安詳一般。


    許久,鳳瑤禦桌上的奏折,才全數被她批閱完畢,待得稍稍鬆了手中的墨筆,下意識的抬手略微揉了揉酸澀的手腕與胳膊後,待得一切完畢,她才稍稍抬眸朝不遠處望去,卻見那滿身素袍的顏墨白竟正斜靠在圓桌旁,一雙深沉平和的瞳孔正靜靜觀她。


    瞬時,二人目光驟然一匯。


    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顏墨白則毫無避諱,整個人雲淡風輕,隨即勾唇而笑,“長公主批閱完奏折了?”


    鳳瑤迴神過來,緩慢點頭,他目光溫潤,隨即也不耽擱,僅是緩緩起身,捧了桌上的奏折便朝鳳瑤行來。


    整個過程,鳳瑤並未言話,待得他走近並將手中的奏折全數疊好在禦桌上後,她才垂眸將奏折一掃,緩道:“這些奏折,攝政王都批閱完了?”


    “已是完畢,長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好生看看。”


    鳳瑤緩道:“不必了,攝政王辦事,本宮何來不放心。”


    他眸色微閃,笑得儒雅溫潤,“長公主倒是第一次與微臣言道這話。”


    是嗎?


    鳳瑤眼角一挑,隻道是,這顏墨白不說,她倒是當真不曾察覺這點呢。


    一時,思緒也微微翻騰搖曳,一股複雜與幽遠之意也在心底開始蔓延開來。


    “攝政王近些日子著實安分,本宮觀之甚悅,但就不知攝政王以後,能否堅持了。”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後,鳳瑤才按捺心神一番,平緩而道。


    顏墨白緩道:“是否能堅持,而今所言倒也尚早,隻是還是那話,望長公主相信微臣不會害長公主便是。”


    這話一出,似也不願就此多言,眼見鳳瑤神色微動,正要繼續言話,他則嗓音一挑,轉了話題,“長公主如今這奏折也批完了,此際,可該給微臣寫大選的懿旨了?”


    鳳瑤到嘴的話再度下意識的噎住,眼角也幾不可察的抽了抽。


    待得片刻,她才垂眸下來,低沉而道:“攝政王要懿旨,本宮,寫給你便是。”


    說完,不再多言,修長的指尖微微提了墨筆,開始蘸墨書寫。


    不久,一排排墨字即成,鳳瑤放下墨筆,掏了長公主大印,隨即便在懿旨上重重的印下了大印。


    “長公主辛苦了。”正這時,顏墨白慢悠悠的道了一句,隻是語氣著實懶散微挑,聽著倒像是隨意應付一般。


    鳳瑤眼角微挑,並未言話,隻是待剛剛將大印從懿旨上拿起,顏墨白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便恰到好處的探來,隨即略微透明的指尖微動,極是自然的拿起了墨紙。


    鳳瑤微微一怔,倒是未料這顏墨白如此迫不及待,待得順勢抬眸朝他望去,卻見他正垂眸盯於懿旨,深邃的瞳孔微微閃爍,又微微的卷著幾許意味深長的笑。


    瞬時,鳳瑤隻覺他那意味深長的笑略微心驚膽戰,一時,瞳孔也稍稍縮了半許。


    僅是片刻,她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攝政王覺得這懿旨寫得如何?”


    他目光依舊落在懿旨上,不曾抬頭,興味懶散的道:“字跡尚好,文筆有力,長公主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鳳瑤一怔,眼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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