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衣帛撕聲


    是人聲。


    鳳瑤驟然迴神,下意識的轉眸朝不遠處的木櫃望去,卻也正這時,幼帝連抓帶咬的攻擊鳳瑤的手,鳳瑤手指頓時一痛,待下意識的鬆手之際,幼帝突然閃身而上,小小的身子堅定的擋在了惠妃前麵。


    手指的皮肉被摳破,手腕,也有一道極深極深的咬痕。


    鳳瑤眉頭緊蹙,滿目驚愕的朝幼帝望來。


    幼帝眼中已是濕透,臉頰上也已掛了淚珠,嘴裏惱怒而又悲憤的祈求,“阿姐,你放過惠妃吧!征兒答應過三皇兄要照顧好惠妃的,征兒是皇帝,不可食言的。”


    鳳瑤瞳孔驟縮,目光朝惠妃掃去,則見惠妃正陰森而笑,整個人依舊是有恃無恐,癲狂,卻又得意。


    “阿姐知征兒是皇帝,知征兒一言九鼎,但這惠妃是禍患,不可不除。征兒雖年幼,但有些事你該是知曉,身為皇帝,便不可對覬覦你皇位之人心慈手軟,若是不然,日後定成禍患。”鳳瑤神色越發起伏,低沉而道。


    奈何幼帝情緒湧動,全然未將她這話聽入耳裏,僅是惱怒至極的道:“惠妃怎會是禍患!以前母後在世時,母後一心念著長兄,隻要征兒做錯何事,皆得被母後責罵,而長兄做錯了事,母妃不止不會責怪,還會關心長兄。阿姐,僅有惠妃與三皇兄對征兒好的。阿姐都已經不讓三皇兄當皇帝了,也已經將三皇兄逐去邊關了,而今惠妃一人在宮中無依無靠,這兩日還不辭辛勞的為征兒縫製衣袍,怎這些在阿姐眼裏,阿姐皆抵觸與不喜!倘若阿姐當真不喜,阿姐便不要再管了,征兒知曉自己在做什麽,無需阿姐來多問。”


    冗長的一席話,怒意十足,便是他那雙曾經燦然而笑的雙眼,此際,也像是發了狂的雄獅那般蹭亮的雙眼一般,決絕,而又鋒利。


    因著這惠妃,自家這幼弟,已是第二次對她發火惱怒了。


    鳳瑤目光起伏不定,心底,也早已是複雜一片。


    她滿目深沉的朝自家幼弟望著,將他那滿身是刺的模樣全數收於眼底,而後默了半晌,才低沉而道:“征兒,在你心裏,阿姐可會害你?”


    她突然問出了這話。隻因這一月來,周遭巨變,她也從不曾過問過自家幼弟心底的感覺,僅是覺得,有些事她堅強的在外應付,在外撐著,自家幼弟,定能順其自認的理解她的苦心。


    隻奈何啊,這其中似是哪裏當真出了問題,若是不然,自家幼弟此際,又如何為了一個惠妃,而對她姑蘇鳳瑤大發雷霆。


    思緒翻騰,嘈雜起伏,一股股莫名的揪痛略微明顯,但若是細察,卻又不知究竟是哪裏在痛。


    待得嗓音落下,鳳瑤落在幼帝麵上的目光,便越發的深沉。


    而這話一落,幼帝並未言話,一雙小小的眼睛積滿怒意與悲憤,分毫不曾鬆懈。


    正這時,不遠處的櫃子再度傳來隱約聲響。


    鳳瑤神色微動,未作理會。


    卻也正這時,幼帝那滿麵悲憤的臉頓時僵了刹那,眼風竟也不自覺的朝那不遠處的櫃子掃了掃,隨即,他那瞳孔深處,也抑製不住的漫出了幾許心虛。


    那不遠處的木櫃,定是有問題。


    鳳瑤心底如此風確信,隻是仍未作理會,目光也依舊落在幼帝麵上,勢必要等他迴話。


    僅是片刻,幼帝便垂眸下來,委屈悲憤的出了聲,“征兒自是信阿姐的。隻是,也望阿姐信征兒。三皇兄是好人,惠妃也是好人的。”


    鳳瑤神色一顫,滿目幽遠與寂寥。


    她逐漸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深唿吸了一口,眼皮也無奈悲涼的合了合,待再度睜開眼時,她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惠妃,企圖與母後爭權奪勢,企圖奪走征兒皇位之人,這種人,征兒覺得她是好人?”


    她語氣極為幽遠,雖仍在不死心的開口而問,然而心底深處,都涼薄一片。


    “這皇位,征兒本就不喜的,惠妃讓三皇兄當皇帝,也,也未有不妥。”片刻,幼帝再度出了聲,許是眼見鳳瑤麵色越發的低沉不善,他也逐漸有些心虛,脫口的嗓音再度染了半許不易察覺的怯怯。


    這話入耳,鳳瑤並未言話,隻是心口再度波瀾而起,嘈雜蔓延,一時,竟覺全身血流都在逆行。


    何為惱怒極盛,便該是此際這般感覺了。


    遙想往日與顏墨白鬥嘴,也曾大怒,但尚可與他動手宣泄,但如今自家幼弟這些話,卻直刺她的內心,她雖惱怒悲憤,但終歸是,不會全然宣泄,隻得在心底生著悶氣。


    袖袍中的手,也已緊握成拳,鳳瑤靜立在原地,沉默著。


    眼見她許久不言,幼帝態度也徹底的軟了下來,略微祈求的道:“阿姐,你放過惠妃吧,征兒對三皇兄,不可食言的。”


    鳳瑤已不願再多言,低沉而道:“阿姐一直想讓征兒以後當個明君,卻不願征兒對惡人也寬懷仁慈。”


    說完,深沉的目光朝他凝來,“你身為君王,卻為了惠妃對阿姐如此祈求,你是皇帝,阿姐自是不能太過逆你之意,但你尚且年幼,人之好壞,你許是也分不清楚。今日之事,阿姐尚可饒惠妃一命,讓你對贏易不曾食言,但征兒也需保證,日後若無阿姐允許,不可來這寢殿探望惠妃一眼。”


    幼帝怔了怔,眉頭也再度皺了起來,未言話。


    這時,幼帝身後的惠妃則戲謔而笑,“長公主關得住人,自是關不住心呐。皇上這孩子,也是可憐之人,小時候不得先後疼,而今還得長公主用之為棋,肆意擺布,而今不過是來看本宮一眼,便要被長公主禁足。嗬,長公主方才還說本宮的手伸得長,我看啊,長公主的手才伸得長呢,不僅架空皇上的皇權,還要對皇上禁足,長公主你,著實一手遮天,好生威風呢。”


    “你閉嘴!”鳳瑤朝惠妃森冷而道。


    惠妃全然不曾將她這話放入耳裏,竟開始哈哈大笑,蛇蠍癲狂。


    幼帝眉頭皺得厲害,待得半晌後,才抿了抿唇,朝鳳瑤道:“阿姐不讓征兒來惠妃這裏,征兒日後,不來便是。”


    這話一落,垂頭下去,不發一言。


    鳳瑤凝他幾眼,滿目起伏,待得片刻後,她強行按捺心緒,一言不發的轉了身,踏步朝不遠處的木櫃而去。


    這番舉動,似是將幼帝嚇得不輕,僅是片刻,幼帝突然焦急的跑至鳳瑤身邊,“阿姐,你要去哪兒?征兒都已答應阿姐不來惠妃這裏了,阿姐可要與征兒一道離開了?”


    焦急萬分的話,嗓音都有些顫抖。


    鳳瑤一言不發,心底越發生疑,待行至那木櫃前時,正要伸手將櫃門打開,不料幼帝當即整個身子貼在櫃門上,驚恐焦急的朝鳳瑤道:“阿姐,你要做何?”


    他不這般驚恐焦急還好,鳳瑤並不會太過疑慮,隻奈何幼帝反應著實太大,鳳瑤心底,便也越發的疑慮起伏。


    “讓開。”鳳瑤低沉沉的出了聲,語氣幹練而又短促。


    幼帝僵在原地,濕潤的眼睛似是焦急得又要落出淚來,“阿姐,你究竟要作何?征兒以後不來惠妃這裏了,阿姐與征兒離開這裏可好?”


    鳳瑤瞳孔一縮,未待幼帝的尾音落下,她已是伸手而去,一手極為迅速的將幼帝拉開,一手,則猛的掀開了櫃門。


    瞬時,因著力道極大,櫃門轟的一聲被扯開,響聲突兀猙獰。


    鳳瑤目光順勢朝那櫃中一落,則見那櫃子裏,竟蜷縮著一名十一二歲的孩童,且那孩童,唇瓣殷虹,似是塗了胭脂,整個人瑟瑟發抖,但那雙目光待朝鳳瑤盯了一眼後,便求助似的望向了幼帝。


    幼帝急忙挪動小身子擋在女童麵前,焦急道:“阿姐,你嚇著蘇兒姐姐了。”


    鳳瑤瞳孔驟縮,臉色抖變,目光在那女孩殷虹的唇瓣掃了掃,又朝幼帝臉上那一團團殷虹的印記掃了掃,腦袋裏,似轟的一聲,頓時驚白一片。


    竟是,竟是如此。


    她陡然伸手將自家幼帝拉了過來,因著力道極大,怒氣難言,幼帝被鳳瑤拉得踉蹌了幾下,小小的身子差點就要摔倒在地。


    他從不曾見過如此震怒的鳳瑤,待站穩身形後,便驚恐無助的朝鳳瑤怯怯而喚,“阿姐……”


    鳳瑤全然抑製不住心口的怒意,森冷而問:“你這臉上的東西,可是這女子在你臉上印的?”


    幼帝渾身一顫,不敢言話。


    鳳瑤怒道:“說!”


    幼帝目光一顫,臉色一白,這才道:“阿姐,方才征兒在與蘇兒姐姐捉迷藏,惠妃說誰若被捉著了,便得有懲罰,若蘇兒姐姐捉住了征兒,便讓征兒送她一枚糖,若征兒捉住了蘇兒姐姐,便讓她給征兒一顆糖,可後來征兒將蘇兒姐姐的糖全贏完了,蘇兒姐姐無糖給征兒,就,就說親征兒一下,算是抵了糖果。征兒也不願與蘇兒姐姐計較,惠妃也說征兒是皇帝,自可得女子親的,是以,是以征兒便答應了。”


    是嗎?


    自家幼弟不過是個孩童,便已在惠妃的誤導下如此與女子親昵了!


    鳳瑤臉色陰沉得厲害,森涼而道:“征兒是皇帝未錯,征兒要與女子親昵,也未錯,但如今征兒年幼,與女子親昵自不是時候!你還小,而今當務之急是讀書識字,嚴以律己,待得日後長大了,懂事了,阿姐自會為你納妃。但你如不過是幾歲的孩童,正值稚嫩,倘若朝野大臣知曉你小小年紀便與女子如此親近,定會說你自小便驕奢淫逸,徒得個昏君的名頭!阿姐這話,征兒可明白?”


    幼帝震得不輕,猶豫片刻,怯怯而道:“朝中有阿姐震著,何人敢說征兒。再者,征兒是皇帝,大臣若議論征兒,便是以下犯上,可治罪的。”


    “這話是何人與你說的?”鳳瑤怒問。


    自家幼弟小小年紀,何來知曉這些。


    幼帝怔了一下,閉了薄唇,並未言話。


    鳳瑤再度轉眸朝惠妃望了去,滿目殺氣。


    惠妃戲謔而笑,“皇上不過是愛玩鬧了點,長公主如此生氣作何?難得皇上與蘇兒玩兒得這般好,本為孩童的稚嫩之交,則被長公主如此惡評。倘若長公主內心純然,自不會多想皇上與蘇兒之間的關係,倘若長公主內心便已穢然或是惡毒,自也是看皇上與蘇兒不順眼。”


    這話似是深得幼帝的心,幼帝麵上也漫出了幾許委屈,低低而道:“阿姐,征兒與蘇兒姐姐當真在玩鬧的,蘇兒姐姐她……”


    鳳瑤滿目起伏,全然未將幼帝的話聽入耳裏,未待幼帝言完,鳳瑤便朝惠妃森冷而道:“惠妃要唯恐天下不亂,膽子壯然,甚至算計人心也是極為了得,本宮,自是佩服。隻不過,本宮且先問你,這女童唇瓣上塗抹的胭脂,可是惠妃給的?”


    惠妃戲謔而笑,“蘇兒也是十二的年紀了,入宮之際,自也可描眉梳妝,她乃大家閨秀,這些清淡的妝容,自有大家婢女為她上妝。是以,她唇上的胭脂,自然不是本宮給的。”


    是嗎?


    十二的年紀,說大不大,但說小也是不小,而今這女孩與自家幼弟處在一起,許是孩童之間當真無歪扭之意,但經由這惠妃摻和後,那事態的發展,便自會朝不可告人的方向發展。


    亦如,他幼弟臉上的唇印,便是開端。


    思緒至此,鳳瑤瞳孔的殺氣越發濃烈,“惠妃對這女孩如此了解,想來,也定是了解這女孩的家勢了。”


    惠妃大笑不已,“怎麽,長公主怕了?嗬,長公主放心,蘇兒乃本宮哥哥的女兒,堂堂國舅府千金,如此身份,自也是金枝玉葉,她親了皇上,無論如何都是蘇兒吃虧,隻不過,蘇兒都不曾計較,當做是玩伴兒間的玩笑,寬懷大方,長公主則此際如此叫囂,竟還比不過一個孩子的氣量,倒莫要讓人當了笑話。”


    鳳瑤冷道:“惠妃心計,著實深厚。隻不過,征兒日後縱有六宮三千,但裏麵的妃嬪之中,定也不會有惠妃家族之人,是以,惠妃在征兒如此年幼之際便盼著讓你家族之人日後掌管征兒的後宮,倒也是費心費神了。再者,征兒的確是皇上,被女子親了,自然不是征兒吃虧。隻不過,此事若是傳出去了,就不知國舅爺是否覺得麵上無光了,畢竟,堂堂國舅千金竟主動迷惑年幼的帝王,小小年紀便有狐媚之性,著實讓人咋舌驚愕呢。更何況,征兒日後,不會迎娶國舅千金呢,而國舅千金小小年紀便媚上君王,聲名狼藉,就不知日後,是否嫁得出去了呢。”


    淡漠無波的嗓音,毫不掩飾的夾雜著幾許冷諷。


    待得這話一落,惠妃麵上的笑意終歸是僵了僵。


    “長公主以為說這話便能占據山風?皇上日後是否迎娶蘇兒,自也是皇上說了算。”


    鳳瑤冷道,“皇上年幼,且鮮少人與他玩兒,而今國舅千金與他一道玩兒,他自是覺得新鮮,卻也僅僅是新鮮罷了。再者,我大旭之中美人無數,待得皇上長大了,說不準便會喜歡真正賢良淑德的女子,而如國舅千金這般小小年紀便放肆狐媚之人,皇上許是不喜呢。又或者,即便皇上喜歡她,如此惡名遠揚的女子,皇上有心納她,朝中百官,自也有意見呢。到時候,惠妃再看,究竟皇上會一怒為紅顏,為了這國師千金違背本宮與朝中群臣的之言,還是,順從本宮與百官,打消對國舅千金納妃的念頭。又或是,皇上那時會另有心儀之人,早已忘了國舅千金此人,隻會捧他心儀之人,為後。”


    這話一落,惠妃麵色陡變,唇瓣動了動,終歸是未曾道出話來。


    鳳瑤冷掃她一眼,隨即便將目光朝幼帝望來,強行按捺心神一番,隨即低沉沉的道:“征兒與這蘇兒玩鬧,阿姐自是不會太過生氣,但征兒身為帝王,自當謹慎言行,若是不然,你不止會連累自己,也會連累旁人。再者,阿姐一直希望征兒會做個明君,無論征兒是否喜歡這皇位,你終歸是大旭子嗣,得為大旭皇族顏麵考量。倘若,征兒小小年紀便得淫浪之名,我大旭,自也會得諸國嘲笑。”


    幼帝臉色一變,目光也開始起伏不定。


    待得片刻,他略微認真的朝鳳瑤望來,怯怯而道:“阿姐,征兒從不曾想過讓大旭蒙羞的。”


    “你若不想大旭蒙羞,那征兒日後,便得謹慎言行了,亦如今日之事,一旦傳了出去,征兒便壞了蘇兒的名聲,如此,你豈不是害了這蘇兒。”鳳瑤低沉淡漠的道。


    幼帝眉頭一蹙,似是極為認真的想了想,而後朝鳳瑤點了頭。


    鳳瑤神色微動,繼續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征兒,你且先迴你寢殿去,阿姐與惠妃,有些私話要說。”


    這話一落,幼帝麵上頓時漫出了幾許戒備,隨即唇瓣一啟,正要言話,鳳瑤則未待他嗓音道出,便已低沉出聲,“征兒對三皇兄有許諾,阿姐,自然不會掃了征兒的麵子,處死惠妃。你若當真覺得阿姐比惠妃重要,覺得阿姐是真心為你好,那你便,迴寢宮去。”


    幼帝眉頭緊蹙,欲言又止,但終歸是未曾道出話來,待抬眸將鳳瑤盯了半晌後,他才妥協下來,忙道:“征兒自是信阿姐的。阿姐,征兒便先告辭了。”


    這話一落,有些不放心的盯了盯惠妃,又盯了盯蜷在櫃子裏的女孩,隨後才抿了抿唇,小步離開。


    待得幼帝出殿走遠後,鳳瑤才將目光凝向櫃中的女孩,隨即淡聲而道:“在櫃中蜷了這麽久,身子骨該是極為酸痛了吧。惠妃也是心狠,身為你的親姑姑,竟如此將你塞在櫃中,倒也讓人心涼呢。”


    這話一出,白皙修長的手朝女孩遞去,眼見女孩瞳孔瞪大,極是愕然震驚的朝鳳瑤望來時,鳳瑤繼續緩道:“本宮拉你出來。”


    “長公主何須假惺惺。而今你既是支走了皇上,本宮這裏,你要打要殺自便就是,又何必在此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挑撥離間!”正這時,惠妃陰沉沉尖細的出了聲,語氣也毫不掩飾的夾雜了怒意。


    鳳瑤淡道:“惠妃而今也承認這蘇兒是女孩了呢。她既是女孩,你則讓她小小年紀去迷惑幼帝,此事若傳出去,此女定遭人謾罵唾棄,狐媚之名定隨之一生。惠妃身為她的親姑姑,此等惡毒之事,你倒是幹得順手。”


    說完,目光稍稍平靜沉寂了半許,朝滿麵震驚怯怯的女童道:“今日之事,本宮並不怪你,隻是,本宮得提醒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便是你親姑姑,也不得不防。”


    這話一落,女孩麵色一變,瞳孔一縮,眼睛驟然濕潤。


    僅是片刻,她終歸是怯怯的伸手搭在了鳳瑤的手上。


    瞬時,兩手接觸,鳳瑤指尖瞬時將她的指尖裹在掌心,隻覺這女孩的手指,涼寒如冰。


    待得將女孩拉著出了木櫃後,她突然朝鳳瑤跪了下來,“今日冒犯皇上,非王蘇本意,也非姑姑本意,望長公主恕罪。”


    鳳瑤神色微動,凝她片刻,低沉而道:“恕罪之話,多說無益。你若懂事,便該知曉何事該為,何事不該為。本宮雖不知你心性究竟如何,但今日之事,本宮便記在心裏了,也望你日後安生一些,莫要再做出格之事,若有下次,本宮,定嚴厲而咎,甚至連你國舅府,也一並降罪。”


    王蘇渾身一顫。


    鳳瑤不再多言,僅是挑聲而道:“王能。”


    這話一落,王能速步而入。


    “將這國舅府千金速速送出宮去,並勒令守門之衛,除非有本宮親手書寫的懿旨,若是不然,任何時候皆不得放這國舅府千金入宮。”鳳瑤陰沉吩咐。


    王能恭敬點頭,隨即領著王蘇出了殿門,待召喚宮奴將王蘇送走後,他才折身迴來,立在了鳳瑤身邊。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無聲無息之中,壓抑厚重。


    惠妃滿麵鄙夷,冷諷盈盈,並未言話。


    鳳瑤興致缺缺,也不願與她多言,隻道:“惠妃失賢失德,竟敢差人妖媚後宮。如此看來,這後宮之中,倒也留不得你了。”


    惠妃冷笑一聲,似是渾然不懼,“怎麽,長公主終於想殺了本宮了?嗬,趁著我兒與皇上不在,長公主便暴露本性了?”


    說著,冷哼一聲,“今世之中,本宮鬥不過你,便是死了,也定不會放過你。再者,長公主也好自為之,畢竟,皇上是個念舊仁慈的孩兒,若因本宮之事而憎惡長公主,如此,倒也是天大笑話不是?”


    鳳瑤冷眼觀她,“是否成天大笑話,本宮不知。但本宮確信的是,惠妃此生,未曾鬥贏我母後,此番,也鬥不過本宮。無論如何,你都是輸家,這天下為落在你手裏,便是本宮的幼弟,自也落不到你手裏。接下來,本宮不殺你,讓你日日都活在抱憾之中,癲狂瘋傻,豈不更好。”


    這話一落,全然未顧惠妃反應,當即陰沉轉眸朝王能落來,森冷而道:“差人將惠妃逐出宮去,安置在深山的廟宇之中。她現在既是喜歡吃在念佛了,便讓她下半生念個夠。”


    說完,不再耽擱,滿麵森冷沉寂的朝不遠處的殿門踏步而去。


    待出得殿門,周遭燈火通明,夜風微涼。


    鳳瑤獨自而行,步伐微快,又許是心境起伏複雜,是以行走之際也微微出神。


    待得半晌後,身後遙遙之處,突然有驚悚的唿喊聲響起,突兀刺耳,隨之而來的,則是急促淩亂的腳步聲。


    鳳瑤驀地一怔,瞳孔一縮,當即要轉身往迴而行,不料剛轉身過來,一旁不遠處的花叢之內,頓時傳來抓扯掙紮的聲響。


    鳳瑤雙腳下意識的一頓,卻也正這時,花叢內的聲響越發劇烈,而後,竟還有衣帛撕裂與掙紮不堪的悶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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