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心下癢癢:“先做管家,再做長史嘛……”

    張須陀一拍桌子,飯碗酒盅登時亂響,孟慶不吱聲了,聽:“你在軍中半載,也知曉些事,現下朝中楊勇楊廣兩人明爭暗鬥,都在拉攏重臣。楊勇直爽,是武人的性子,倒好相處,元胄楊秀也是一樣。晉王卻是深藏不露,萬事都是謀而後發,看去平易近人,卻難探知心思。到如今朝中大臣隻知他禮賢下士、不好聲色、知書有文、不喜財貨……老子也是禮賢下士知書有文不好聲色,但老子卻是好酒嗜賭;宮中裘福也是禮賢下士不好聲色罷?他好吃貪財……”

    孟慶忍不住,笑道:“是。戍主禮賢下士知書有文,裘公公確是不近女色……”

    張須陀在桌上又拍一記,道:“是人便有喜好,晉王卻好甚麽?你拜兄做事情甚沒思量,他身入王府,便沒顧及你這為弟的處境。晉王素缺軍功,如今破了突厥,又與楊素往來緊密,羽翼已成,再若拉攏了你我,便是朝中大亂之日。你道聖上為何叫你戍守遼東?隻因你新列朝綱,怕你不知深淺,愛惜你是個人才罷了。”說到這裏,飲一大口酒。

    這些話雖是張須陀的肺腑之言,聽在孟慶耳中卻沒甚麽大作用。他早已知曉,也早已拿定主意,不會摻和在二王的爭鬥中。隻是聽張須陀話中的意思,竟有些偏向楊勇,不免為蕭齊掛心,轉而試探道:“戍主的話小將記住了。再過兩三日小將和宇文化及約鬥,戍主適才說‘好酒嗜賭’,不知下了多少銀子?想必戍主都下在宇文化及的身上,他是太子一係,戍主自然喜歡,小將卻怕戍主要輸錢……”

    張須陀罵道:“放屁!老子怎會喜歡他?你我二人是皇上的親衛軍伍,咱們誰也不喜歡——老子的全付身家都在你身上,十招之內,定要打的那宇文化及告饒,否則……”

    孟慶放下心來,扯了張須陀就走:“戍主且去小將府內,教你看一件東西。”那兩條大棒藏在都衛老宅秘而不宣,現下可以讓張須陀看一看了。

    果然,舞完一趟,張須陀便在孟慶肩膊拍擊:“好力氣!好力氣!”臉上的疙瘩放出光來。又說:“莫叫別人看到了,張素也不行,這丫頭保不住不去亂說。若是賭不成,拿你黑廝是問。”

    孟慶點頭:“一定一定。戍主贏了錢,分小將多少?”心想果然!錢都在張素那裏。

    兩三天眨眼就到。約鬥前一天的傍晚,孟慶拉了蕭齊前去校場察看地勢,穿過轅門,卻見宇文化及騎著大白馬在場中飛跑,北邊的點將台上坐著幾個人,楊勇、元胄、宇文述、處羅、幾個不認識的……楊秀、列娃!

    孟慶猛然間看見列娃,看見列娃身上披了一件薄紗,端坐椅上,身邊的人就是楊秀,正拿著一柄團扇唿唿地搖得歡快。便呆住了,嘴裏罵出來:“你娘!”這地勢就看不下去,迴身就走。

    蕭齊是過來人,忙扯住了安撫:“一個女子,勿須介懷。明日便要拚生死,沒得亂了心誌,反為他人所趁……”

    孟慶不顧,發力行走,拖的蕭齊踉踉蹌蹌:“甚麽‘一個女子勿須介懷’?老子偏要介懷!”一路將蕭齊拖至都衛老宅,就去園中提兩根大棒要出門。

    蕭齊恐懼不已,死死抱住,連道:“這可去不得!打不得!你打死人,這裏卻不是西北戰場……”哪裏抱的住?急切之下,亂叫:“孟慶!孟將軍!孟帥!孟爺!那女人也是你從突厥可汗處搶來,你能搶楊秀便不能搶?況且你也沒將人家娶了進門……你在校場任傷一人,便等如殺了蕭齊!”

    這最後一句到底叫孟慶停將下來,橫在園中喃喃自語:“老子既然搶了,他便不能搶!”念了十幾遍,將兩條大棒扔了,道:“老子現下不打他,不用拉扯。”

    蕭齊將孟慶臉色左看右看,不敢相信:“不打了?”

    孟慶:“不打了。我去尋張素,你要不要跟來?”

    蕭齊:“不打了就好,你去玩罷,散散心也好。”又道:“你若真要動手,我也攔不住。隻是你要想清楚了,打了楊秀是否便能和那突厥可敦在一處?”將兩手鬆開來。

    卻見孟慶一轉身,跳出門跑了個不見蹤影。

    校場內,楊勇楊秀幾人看宇文化及演武,那一百二十斤流行鐺上下翻飛,舞得雪片也似,都說:“明日約鬥,定能取勝。”楊秀更是拍著胸脯沒口子地道:“宇文將軍與人比鬥幾曾輸過?便是在戰陣上也未逢敵手。戍守邊關幾年,不知殺了多少吐穀渾賊將,卻不是那從軍才半載的乞兒可比。”轉向列娃:“國主,現居宅院可還合意?小王明日贏了下來,就贈與國主可好?”

    列娃笑道:“不敢當王爺的厚贈。連日來王爺已送了許多寶物,列娃甚是不安。那珠玉皮裘列娃尚能佩飾,可以受下,一座宅院卻有何用?日前娘娘言道,要將列娃送歸女國,如今一月過去,列娃尚滯留長安不能離開,王爺若是有心,尚請在娘娘麵前替列娃多多進言。列娃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楊秀哪能讓列娃迴去女國?道:“國主此言差矣。我大隋物產何等豐饒,景致何等秀麗,人物何等風流,較之女國直有天壤之別。國主何不就在長安安居?楊秀念想時,也好時時拜揭。”嬉嬉笑笑,話中帶了調弄之意。

    列娃心頭微怒,將眼去看處羅,卻見他正看著火光中的宇文化及來迴躍馬,目不轉睛,知道無可憑托,隻得略迴一句:“王爺年紀幼小,怎知女國風物?天色不早,公主在府中怕是等的急了,迴去罷。”

    楊秀嗬嗬一笑,當著處羅的麵畢竟還要留幾分情麵,那一句“國主怎知楊秀幼小”便不出口,與楊勇道了乏,兩人一齊送列娃迴去。

    一路上自然是天南地北沒話找話,拖拉磨蹭,迴到張素府已是天色全黑。列娃好容易得了清淨,即迴內院,叫兩個侍女取水洗漱,關門點香。不料洗到半途,忽然門響,卻不是敲門,燈火中那門往內裏掙了兩下,橫栓居然就抗不住,“啞”地一聲裂開來。兩個侍那驚聲尖叫,剛嚷出一句女國話,涼風過處,燈火搖曳,一條大黑漢閃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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