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閃電,叢林,墓碑。


    上好的漢白玉把墓圍了一圈,中間是個凸起的土丘。不過一個多月,地上竟已冒出嫩芽。


    自夏可樂的屍體埋葬後,這是蕭可人第二次過來。


    與上次一樣,墓碑上一個字也沒有。


    蕭可人站在墓碑前麵,整個身高還不及墓碑,小手從碑上劃過。


    還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當她看見墓碑上一個字也沒有,當時的心情是憤怒的,恨不得將院子裏那個女人一刀刀砍死,而如今,她的心裏卻多了幾分茫然,亦帶著幾分平靜。


    她撅著小嘴:娘親,家裏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嗎?


    ……


    追風遠遠看著蕭可人,一會兒站著,一會兒蹲著,一會兒坐著,整個人好像很煩躁,最後又從旁邊扯了幾截草,坐在墓碑旁邊編著什麽。


    天上的閃電一道緊過一道,雷聲也愈漸轟鳴,蕭可人這才站了起來,將手上編製的東西放在墓碑旁邊,然後慢吞吞往家裏走。


    追風忙閃身到墓地旁,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草蛐蛐兒,他想了下,把蛐蛐兒放進懷裏。


    *


    蕭可人自4歲起,已在國子監上學。


    這些日子,為了陪蕭可人一起吃早飯,蕭景煜和夏可樂倒也早起。


    第二日早上,丫鬟們將洗漱用品端進來時候,頭天晚上那隻草蛐蛐兒也一並呈了上來。


    蕭景煜拿起草蛐蛐兒,聽著下人的迴報,他端詳了一陣,對夏可樂說:"可人這孩子,雖沒見過你,卻一直對你有感情。"


    "她是對她娘有感情,可惜她現在不認我這個娘。"夏可樂無奈,繼續洗臉,淨手,目光從草蛐蛐兒上打過,明明很想拿過來仔細看看,卻裝作毫不在意,"編得不錯,比我手藝好多了。"


    "我覺得你的手藝也不錯。"蕭景煜笑,捋了下腰上同心結,這東西,自在墨城叫人送過去後,便無時無刻不帶在身上。


    夏可樂目光朝下:"那麽醜的東西,虧你一直帶著,也不怕有損形象!"


    蕭景煜將草蛐蛐兒放下,上前一步,從後麵環住夏可樂,下巴擱在她的肩上,長長的銀發從旁邊滑落:"老婆做的東西,怎麽會醜?"


    微微側頭,溫潤的唇已經貼在夏可樂臉上,夏可樂忙往旁邊讓了讓,小聲嬌嗔:"喂,房裏有人!"


    說話間,房裏丫鬟已無聲退出。


    "現在沒人了。"蕭景煜笑著,雙手環在夏可樂腰上,更肆無忌憚的親著,甚至一口含住夏可樂的耳垂。


    夏可樂無語,剛迴來那幾天大吃特吃猛吃,她還能理解及配合,畢竟幾年沒吃肉嘛!可現在都一個多月過去了,他怎麽還吃不夠啊!


    昨天晚上折騰到半夜,今天早上剛要了一次,怎麽還……?!


    色胚!


    蕭景煜親著親著就把夏可樂扳過來,讓她麵對自己:"可樂……"聲音帶著特有的暗啞。


    夏可樂忙推開他:"好了,別鬧了,可人還等著我們吃飯呢!"


    "國子監今天放假,她會起的很晚。"蕭景煜小聲道。


    "那你剛才不告訴我!"我也想睡個懶覺呢!


    "剛才忘了。老婆,趁時間還早,我們再來一次。"再做一次後,估計可人也起床了。


    "滾!"我腰酸背痛呢!


    夏可樂嚴詞拒絕,蕭景煜看了看她夏可樂衣領下麵紅紫色吻痕,似乎也些於心不忍,隻得壓下某個蠢蠢欲動的想法。


    *


    到了飯廳,果然,可人還沒來。


    "主子。"淩林走了進來,躬身站在蕭景煜身側。


    "恩?玉龍那邊,可有消息?"蕭景煜問。


    夏可樂這才想起,自上次去了紫羅蘭院子,竟已許久不見淩林,原來,是派到玉龍雪山了。當年,蕭景煜重傷,便是在那裏被人救起,四年了,派了無數人過去打探,卻一直未能找到當年的救命恩人。


    "是。"淩林拿出一張紙,雙手呈給蕭景煜,"屬下這次去的時候,看見桌子上壓著這個紙條。"


    蕭景煜忙把紙條展開,他的手指,竟有些微顫。


    那位恩人……終於,願意給他留下隻字片語。


    夏可樂的目光也跟著看過去。


    很簡單的一句話:"景煜,別再找我。"


    字跡雋秀,行雲流水,感覺,寫的甚是隨意,而那語氣,卻又是無比熟稔。


    夏可樂好奇,剛抬眸,便看見蕭景煜劇震的雙瞳,眸中既驚且喜,仿佛有什麽抑製不住的東西馬上就要噴射出來了,他猛的站了起來:"來人,備馬!"


    後時爹一。夏可樂亦跟著站起,再往那紙條上看去,簡簡單單6個字,連個落名都沒有。


    "景煜……"夏可樂疑惑甚重,那字跡雖然雋秀,但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男子寫的,究竟是什麽人,能讓景煜失控至此。


    "可樂!是爺爺!"蕭景煜笑意還在擴大,"來人,快把可人叫來,把馬換成馬車!"


    對於蕭輕舟的字跡,蕭景煜從小看到大,無比熟悉。


    爺爺?夏可樂想了下。


    "蕭輕舟?"一時,夏可樂以為出現幻聽。那個傳說中白衣輕殤的男子?穿越以來,她從未見過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仿佛看出夏可樂的疑問,蕭景煜解釋:"爺爺隻是雲遊去了,卻沒想到竟是他救了我!"


    他在房間裏來迴踱步,既興奮又焦急,"我真蠢,爺爺國手無雙!我當時那麽重的傷,連杜小怪都肯定束手無策,竟然被人治好了,我卻沒想到……"


    夏可樂看著蕭景煜,沉穩如蕭景煜,居然也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蕭可人很快被請了過來。


    "爹爹,今天放假耶……"她揉著眼睛抗議,她昨天晚上睡得晚,打算今天睡到自然醒的。


    "趕快吃飯,爹爹帶你去玉龍雪山看祖爺爺,國子監那邊,請假好了。"蕭景煜說著也坐了下來,招唿夏可樂,"你也快點吃。"


    夏可樂亦走到桌旁,對於找蕭輕舟,她雖然也很興奮,但並不看好。


    畢竟,淩林等人亦沒有見到他的真人,而且,蕭輕舟的紙條上寫的很清楚,叫蕭景煜別去找他。


    蕭景煜派人找了四年,如今他才有迴應,想必並沒有常住玉龍,等他們去的時候,他不一定在那裏呢!


    可是,看見蕭景煜如此興奮,她硬生生把話吞進肚子。


    *


    一家人剛走出尚書府,正要上車。


    遠處一輛超大,超奢華馬車就已經趕了過來。


    蕭景煜站在原地,夏可樂也站在原地,蕭可人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瞬間就歡唿起來:"二爹爹,二爹爹來了!"


    紅衣若火,馬車還沒停穩,就已經掠了出來。


    錢鑫並沒有如往常一樣一把抱住蕭可人,反而,一雙美目在夏可樂臉上流轉。


    夏可樂便是迎著他的目光,含著笑,卻是一句話也沒有。


    許是錢鑫看的時間比其他那兩人長點,蕭可人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忙問:"二爹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錢鑫低頭,微微揚眉,看著蕭可人。


    "她啊!"蕭可人下巴往夏可樂方向一指。


    "我再看看。"錢鑫繼續盯著夏可樂,似乎真在審視般。


    蕭景煜微微有些不悅,雖是好兄弟,但哪有盯著自己老婆看這麽久的,手上不由將夏可樂往自己身邊摟了一摟。


    錢鑫立即捕捉到蕭景煜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揚,然後對夏可樂說了兩個字:"胖了。"


    "死狐狸,我哪有胖?!"夏可樂立即辯駁,手上卻摸了摸自己的腰。


    唔,好像,真的胖了。


    "不怕,我不介意。"蕭景煜立即湊到夏可樂耳邊。


    聽到這組對話,蕭可人疑惑卻是更重,他四個爹爹,竟沒一個有過任何懷疑!蕭可人一把拉起錢鑫的手,將他拖到旁邊。


    錢鑫頓下身子。


    "二爹爹,你真肯定那個女人是我娘嗎?"


    "你爹不是已經認了嗎?"錢鑫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爹爹更了解你娘的了,任何人都可能認錯,唯獨你爹爹不可能。相信我,即便你娘換個模樣,你爹一樣可以認出來。"


    "可是……"


    "沒有可是。你爹說是,她就一定是。"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她也是。"錢鑫笑著,將蕭可人抱了起來,朝蕭景煜的方向走去,"可人,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爹說,去玉龍雪山找祖爺爺。"


    錢鑫眸中閃過一絲訝意:"當年,是蕭前輩?"


    蕭景煜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們早點上路。"錢鑫將蕭可人放在車上,然後拍拍蕭景煜的手臂,"我在京城等你們迴來。"


    夏可樂和蕭景煜相繼上了馬車,馬車很快轉動起來,夏可樂忽然想起什麽,撩開窗簾朝錢鑫喊去:"喂,你的另一半呢?"


    額,錢鑫揉著眉心……


    大抵也隻有自己這麽倒黴了,他這麽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居然也會遇到被女人拒絕放鴿子,明明已經拐到墨城了,那人居然臨時變卦,一個人跑了迴來,這不,他又一路追著迴到京城。


    然後,順便……順便來看看蕭景煜和夏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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