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幾名獵戶少喊一個字,逃命之餘,好心提醒有熊已經不錯了,誰有閑工夫給你描述熊有多大。


    粗略打量,這頭半熊半精的怪物起碼有兩千餘斤,熊口如盆,獠牙半尺來長,李桃歌心心念的熊掌,至少有銅鑼那麽大。


    誰吃誰還不一定。


    在熊羆精出現瞬間,珠璣閣門客放起焰火,三道紅芒直衝天際,隨後四人飛奔至少主旁邊,拔出武器做防守態勢。


    “莫慌。”


    李桃歌拇指推刀出鞘,緩緩拔出,自信道:“你們觀戰即可,我來宰了這頭畜生。”


    練刀多日,隻和賈來喜拆過幾招,缺乏對敵經驗,這頭熊羆正好用來磨刀。


    熊羆狡詐多疑,見到六人非但不退,反而拔出武器想要打一架,立刻感覺不對勁,低吼幾聲,悄然後退。


    “想走?小爺同意了嗎?”


    卜屠玉咧嘴一笑,挽起龍吟大弓,迅速出手。


    一道寒光極速掠過。


    箭如奔雷。


    那熊羆極為狡猾,逃跑都呈之字形,卜屠玉的箭法已經夠準,卻隻在屁股蹭掉塊肉。


    一聲哀嚎響徹密林。


    “追!”


    李桃歌一馬當先,足尖輕點,鑽入叢林。


    少主執意要吃熊掌,四名門客也不好勸阻,互相對視一眼,緊緊跟在身後。


    熊羆仗著皮糙肉厚,對於樹枝視若無睹,在林中如履平地,李桃歌要避免枝叉傷及衣袍,故而要左右躲避,追了不久,竟然失去熊羆蹤影。


    追丟了?


    李桃歌停住身形,朝周圍打量,似乎並沒有踩踏過的痕跡。


    那麽大的塊頭,不可能將痕跡完全抹平。


    難道上天了不成?


    李桃歌仰起脖子,一滴熱血正落眉心。


    熊羆從天而降,遮天蔽日。


    血盆大口噴薄著腥氣,已然來到頭頂。


    好狡猾的畜生。


    李桃歌讚歎一聲,身體爆退,接近於平躺,在鋪滿枯葉的地麵急退。


    手中百裏也沒閑著,接連劈出幾刀。


    刀式看似輕柔,然而到中途速度暴漲,突然變得威猛剛烈,刀氣在密林中縱橫。


    熊羆又做出出乎意料的動作。


    快要來到地麵,雙腿朝樹幹猛蹬,做前撲狀,死死鎖定少年。


    別看兩千餘斤的魁梧身板,做起這些動作來輕描淡寫。


    正巧避過刀鋒。


    李桃歌挑起眉頭。


    幼年進山打獵,見識過熊羆殘忍狡詐,可沒見過比人還要聰明的家夥,若是把毛拔掉,誰相信這是頭畜生。


    那就來鬥一鬥。


    遇見通靈的精怪,激發出李桃歌勝負欲,真氣注入右臂,一道虹光乍現。


    熊羆不退反進,沉肩,傾身,出掌,一氣嗬成。


    似乎有信心硬扛其貌不揚的百裏刀。


    或者是想以輕傷為代價,拍爛對方腦袋。


    謫仙人的刀法,東花三大鑄劍師的名刀,豈是血肉之軀能夠接住。


    刀光所至,血色如瀑。


    熊掌掉落在地。


    熊羆兇性大發,呲著牙,掄圓右掌,帶起強烈勁風。


    李桃歌想試試自己成色,雙腿微曲,腰身發力,用左手去擋。


    力道排山倒海般襲來,耳朵嗡嗡作響。


    雙腿深入凍土半尺。


    紋絲不動。


    一人一熊陷入僵持。


    可熊羆還有一件兵器,獠牙。


    眼見巨力被擋住,熊羆張開大口,朝著少年腦袋咬去。


    “老大,我來助你!”


    狂奔而來的卜屠玉見勢不妙,在不遠處彎弓搭箭。


    李桃歌被高大身形遮住視線,哪裏看得到小弟放箭,即便看到,麵對兇獸也無暇顧及。


    腥氣快要抵達鼻尖,李桃歌笑道:“看看是你的牙硬,還是我的刀硬。”


    百裏塞入熊羆口中。


    一穿而過。


    右手拍打刀身,飛速旋轉。


    緊接著熊頭飛天而起。


    李桃歌才鬆了一口氣,一枚箭頭突然從熊羆小腹鑽出,正衝著自己咽喉而來。


    十萬火急之下,李桃歌收緊下顎,張口咬住。


    震的後槽牙隱隱生疼。


    沒來得及查看牙掉沒掉,李桃歌隻覺得滿口腥臭惡臭,趕緊吐出箭矢,拚命吐口水。


    熊羆與他身高差了一倍有餘,他的麵部,正是熊羆屁股,箭頭穿腸而過,沾的可不僅僅是血水,熊羆又喜食肉類,那滋味……


    李桃歌隻覺得臭氣把胃裏攪得翻江倒海,忍不住彎腰嘔吐。


    “老大,你沒事吧?”


    卜屠玉匆匆趕來,以為李桃歌受了傷,麵帶憂色問道。


    李桃歌吐了半天,虛弱問道:“你喵哪開的弓?”


    卜屠玉見他沒出血,心中大定,至於口接箭矢一幕,有熊擋著,他也沒看見,解釋道:“那狗熊皮糙肉厚,射腦袋未必能射死,大屁股對著我,不射他菊花都對不起那頭畜生,老大,你哪裏受了傷,我來瞧瞧。”


    “不用了。 ”


    李桃歌有委屈說不出口,想罵人又找不到由頭,隻好把辛酸苦辣往肚子裏咽,“把熊拉迴去烤吧。”


    珠璣閣門客和賈來喜姍姍來遲,眾人扛著胸羆屍體返迴,途中李桃歌摘了些野果和菌芝,生著往嘴裏放,吃完就吐出來,弄的卜屠玉摸不著頭腦,還以為老大在以身試毒,頓時心片膜拜。


    啥叫老大?


    這才叫老大!


    那些獵戶不知是友是敵,被賈來喜派人圍住,見到胸羆沒了腦袋,幾人歡天喜地。


    李桃歌沉著臉來到獵戶麵前,問道:“你們是誰?”


    一名年長的獵戶說道:“迴老爺的話,我們都是住在十裏之外的百姓,以種田狩獵為生,今年受了災,沒糧食可吃,隻好去林子裏碰碰運氣,誰知這熊精從五郎山跑到此處,險些把命送掉,若不是老爺相救,恐怕已經成了熊糞。”


    熊糞二字,引得李桃歌胃裏又是一陣翻騰,吐出幾口酸水,強忍著不適說道:“你的意思是,熊羆本來住在五郎山,突然跑進了這片林子?”


    “是啊!”


    老獵戶詫異道:“老爺有所不知,五郎山裏走獸多的數不清,這頭熊精早就在那邊盤踞,怕有五六十年了,所以我們從不進山,怕招惹到熊精,誰知它犯了邪,不在五郎山好好待著,跑到野雞都見不到的林子,不知是為啥。”


    李桃歌深知熊羆習性,絕不會離開領地,除非被它惹不起的兇獸霸占,才會忍氣吞聲避讓。


    也就是說。


    五郎山裏有比它還兇猛的精怪。


    李桃歌有氣沒地方撒,麵沉如水道:“把熊烤了,吃飽喝足之後,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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