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軍之所以睥睨天下,在於將士實力均衡,隨便挑出一軍,能將另外三大王朝殺的赤地千裏。


    反觀大寧,六大都護府府兵實力參差不齊,更有燕雲十八騎,隴淮軍浮屠營這樣的精銳,雖然能將貪狼軍打的沒脾氣,可換作尋常府兵,譬如安西軍,在貪狼軍麵前根本不夠看,銳字營已經算是戰力不俗,仍舊撐不過幾迴合,對戰配合精密的殺戮器械,很快導致潰敗。


    一個殺字如白河奔湧。


    貪狼軍將士擠滿窄巷,麵無表情進行衝鋒。


    楚老大率先發難。


    寧刀橫劈,刀氣將鐵盾一分為二,緊接著單槍匹馬闖入敵營,用出簡單招式,刀刀碎甲,招招見紅,很快清掃出丈餘空地。


    萬人大軍經過他的衝殺,稍有凝滯,可這份凝滯轉瞬即逝,一名校尉持槍殺來,一招逼得楚老大雙腿磨出黃煙,狂退數步,當長槍即將刺入喉嚨,楚老大陰冷一笑,單手抓住槍尖,寧刀順勢掃去。


    紅光乍現,四根手指掉落在地。


    楚老大在黑道中的名聲,是出了名的能打,或許是入伍幾年的緣故,極少去作惡,頂多幹些殺富濟貧或者搶劫大戶的勾當,因此方圓百裏都傳他脾氣古怪,像匪又不像匪,像兵又不像兵,幹脆不去招惹。


    楚老大的善戰是公認的,千裏鳳都甘拜下風,若不是顧忌老楚手上功夫,早就將青瓷鎮納入麾下。


    那名校尉相當硬氣,十指連心,掉了四根,眉頭都不皺一下,趁著對方發力,槍尖迅速迴收,剮掉楚老大拇指。


    楚老大麵帶微笑。


    一根換四根,賺了。


    二人戰意澎湃,誰都不肯廢話,持刀拎槍,戰作一團。


    貪狼軍跺地前行,半步都不曾鬆懈。


    正當二人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千裏鳳抽冷子從肋部殺入,別看大腿傷勢不輕,可陰起人來比兔子都快,眨眼的功夫,人已經來到旁邊,樸刀捅入那名校尉腋下。


    校尉像是受了重傷的猛虎,狂嘯一聲,長槍不再對楚老大展開攻勢,扭頭奔向偷襲小人。


    千裏鳳雖然境界平平,可實戰經驗太過豐富,當對方憤怒眼神瞥向自己,就知道咋迴事,擠眼笑了笑,拖著血跡斑斑殘腿,一瘸一拐跑的飛快。


    那校尉一槍撲空,更是難受,招式已經用老,楚老大輕鬆將他頭顱摘掉。


    千裏鳳望著氣勢洶洶的貪狼軍,邊退邊說道:“老楚,咱這配合天衣無縫,早知如此,就當合到一處,別說方圓百裏,就是方圓千裏,咱都是最大勢力。”


    楚老大麵無表情,顯然對他橫插一刀心生不滿,沉聲道:“我遲遲不與你合夥,就是怕你野心太大,惹到不該惹的人,你綽號叫做千裏鳳,難道不知千裏以外是哪?西邊碎葉城,東邊固州城,北邊八千大山,你仔細想想,能跟誰掰腕子?我曾經在安西軍入伍,深知其中道理,蠅蟲蛛蟻,朝廷或許會放任不管,若是養出虎豹豺狼,你猜猜四十萬安西軍,會不會把青瓷鎮踏成碎沙鎮。”


    一語驚醒夢中人。


    千裏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老楚你天天窩在鎮子裏,原來是怕朝廷清剿,高,高的離譜,我自詡為聰明人,可與你相比,簡直是呆頭呆腦的傻缺。娘的,幸虧運氣不錯,要是犯下驚天大案,腦袋早就沒嘍。”


    楚老大迴過頭,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沉聲道:“李公子和先登營的兄弟還沒歇息完畢,不能再退了!”


    千裏鳳跟隨他的目光,輕輕掃過,點頭說道:“銳字營約莫還有六七百兄弟,最多能擋半個時辰。”


    楚老大將刀插入雪地,字字鏗鏘道:“一步不退!”


    千裏鳳雙目赤紅,從嗓子眼裏爆發出嘶啞怒吼,“犯我疆土,屠我手足,兄弟們,殺他娘的!”


    主將如此,士卒必然熱血沸騰,六七百人不要命的發起衝鋒,寧刀和槍矛組成屏障,試圖攔截住萬人大軍。


    幾百人頭腦空白,僅存一念。


    守衛山河。


    起初憑借鋒芒銳氣,將貪狼軍死死摁在原地,甚至有後退跡象,打著打著,氣力逐漸難支,滿腔血湧的兒郎們,相繼倒在銀槍之下。


    六百。


    五百。


    三百。


    一百。


    半個時辰過去,竟然還有幾十人在苦苦支撐。


    千裏鳳和楚老大衝進敵營幾個迴合,早已渾身是血遍體鱗傷,千裏鳳的脖子出現一條大口,險些腦袋搬家,楚老大胳膊沒了半條,眉心出現存餘槍疤。


    銳字營用屍山血海構成防線,實現自己諾言。


    那柄一步不退的寧刀,紋絲不動。


    千裏鳳癱坐在褐色雪地中,有氣無力笑道:“老楚,該上路了。”


    楚老大單膝跪地,下巴不停滴落鮮血,死死盯著那把寧刀,低聲道:“要是地府有女鬼,我去幫你拉皮條,嚐不到女人啥滋味,睡個女鬼也不錯。”


    千裏鳳笑著罵道:“日你娘的!”


    貪狼軍轟然而至。


    就在鐵甲即將淹沒二人之時,一道驚鴻從天而降。


    長達十幾丈的槍芒宛若蛟龍,掃向貪狼軍。


    有鐵甲護身的士卒,來不及抵擋,片刻化為碎渣。


    貪狼軍後退數丈。


    一名白袍英武少年郎,立於二人正中。


    見到此人,千裏鳳和楚老大激動喊道:“李公子!”


    李桃歌笑如春風拂麵,在凍死人的安西都綻放出些許溫暖,柔聲道:“兩位大哥,療傷加鞏固境界,來得晚了,抱歉。”


    千裏鳳揉著眼窩,低泣道:“俺們一條爛命,死就死了,公子你冒險前來搭救,這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


    一邊是擁有錦繡前程的李相獨子,一邊是惡貫滿盈的兩名馬匪,身份天壤之別,卻能冒死相救,又是兄弟相稱,怎能不讓二人動容。


    李桃歌看著死去的銳字營將士,麵容逐漸轉為冰冷,“我本是銳字營一員,你們衝鋒陷陣,我哪能袖手旁觀,你們且去休息,我來值守。”


    說完後,眼眸微縮,單臂舉起黃泉槍,守在袍澤身前。


    李靜水一人敢與萬人大軍為敵。


    他李桃歌同樣敢以單槍攔萬軍。


    李家風骨,百年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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