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裏藏匿的青壯隻占兩成,大多是身體孱弱的白發老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嬰童,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僅用樹葉禦寒,這樣的場景,哪裏像是伏兵,倒像是居無定所的流民。


    收迴觀天術,李桃歌雙瞳逐漸恢複正常,輕聲說道:“這裏藏有數百羽刹族人,絕大部分是老幼,隻有少數精壯在邊緣埋伏,那名斥候估計進入林中太深,打擾了人家清靜,這才招來殺身之禍。”


    周典狐疑道:“羽刹一族不是定居在八千大山裏麵嗎,怎麽會跑到百裏之外的樹林?”


    李桃歌搖頭道:“舉族遷移,定然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咱們在這瞎猜沒用,抓來一個問問不就知道了。”


    下一刻,李桃歌蹬踏樹幹,身體平移前行,輕巧靈敏形似乳燕投林,來到布滿絲線的暗樁,箭簇豎劃,帶起火星飛濺,驚訝的是絲線韌性飛同尋常,受到攻擊並未斷裂,再度彈迴到之前位置。


    沒等李桃歌破開絲線,耳邊傳來輕微風聲。


    又是發絲粗細的白線。


    李桃歌掐動法訣,狂風護體。


    之前徒手撼風龍,倒是有些因禍得福,對於風靈的領悟大有長進,頃刻間能催動颶風。


    果然如同張燕雲所言,再好的師父,再聰慧的徒弟,也不可能從紙上學會大本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曆經萬難,吃虧吃出來的技藝,比起任何名師的教誨都要深刻。


    細線在風中搖擺不定,無法接近到李桃歌周圍。


    眼見占據上風,李桃歌不願和他們過多糾纏,把細線毀掉,羽刹一族也就沒了爪牙。這種東西最怕明火,燃起來會瞬息化為灰燼,李桃歌打了一記響指,調動天地間火靈朝細線方向聚集。


    想要將五行之術修行到個個精通,太白士都做不到,天賦有長短之分,有的擅金,有的擅木,想要同時擅長五行術法,古今以來都找不到幾人。


    當初青姨領著李桃歌進入山門,以水開啟了術士之道,所以他對於水格外親近,多次禦敵都用水術攻防,對於火術較為冷淡,除了幫雲帥放火嚇唬嚇唬人,幾乎沒有用過,是他的短板無疑。


    或許是太久沒施展,操控火靈來到絲線,冒了一股青煙之後,逐漸歸於平靜。


    絲線完好無損,隻是熏黑了少許。


    李桃歌急忙用幹咳來掩飾尷尬,指尖生出數股颶風,能否傷敵暫且不論,先把風沙吹進他們眼皮再說。


    瞅不見,當然就嚼不了舌根。


    一名身強體壯的羽刹族人,抄起斥候掉落的寧刀,鬼鬼祟祟摸到李桃歌背後,舉刀劈砍。


    黑暗裏,他的行蹤可謂是掩蓋到極其巧妙,但李桃歌久經沙場,早就對他生出提防,腦袋一歪,躲過了偷襲,五指成爪,叩住對方手腕,肘部用力一頂,正中咽喉,羽刹族人立刻喘不過氣,李桃歌趁機將他甩過肩頭,丟在鬆軟的泥土。


    羽刹族人的中指指尖,忽然冒出斑斕彩線,猶如毒蛇吐信,直奔李桃歌麵門。


    一記勢大力沉的重拳,轟在他的小腹,緊跟著兩條胳膊被卸掉關節,再也發不上力。


    羽刹族人大口吐著綠水,眼眸中傳來驚懼和憤懣複雜神色。


    李桃歌把玩著彩線,沒了羽刹族人操控,變得細軟綿韌,有股清甜甘香,扯動後肌膚傳來刺痛,原來生有無數倒刺。


    李桃歌挑眉道:“聊聊吧,為何殺我軍斥候。”


    這名羽刹族人在族群中顯得威猛高大,放到李桃歌身邊比對,忽然變得小鳥依人,矮了一頭,骨架也小了幾圈,與發育不良的卜屠玉卜大少爺體型相近。


    羽刹族人瞪大雙眼,一言不發。


    李桃歌指尖夾起彩線,自言自語道:“我妹夫曾經說過經典名句,男女之間,沒有充耳不聞的聾子,隻有不想理你的啞巴,你覺得他說的在理嗎?”


    話音一落,彩線掉在羽刹族人的前胸,李桃歌又抬腳踩在上麵,頃刻間滲出血珠。


    羽刹族人冷汗直流,臉都嚇成死灰色,“毒,有劇毒!”


    李桃歌嘿嘿笑道:“看來你對我妹夫的名句,很是讚同。”


    羽刹族人顫聲道:“快帶我去找大長老解毒,不然半炷香就會化為一灘血水!”


    李桃歌撇嘴道:“我哪認識你們大長老,見了麵都道不出姓名,不如你大聲把他喊來,幫忙引薦引薦。”


    劇毒纏身,羽刹族人再也繃不住,扯著嗓子喊道:“大長老,我中了九苦索,快來救我!”


    聲音在樹林中迴蕩不已。


    李桃歌得意笑道:“看,嗓門兒不是挺大的嗎,為啥喜歡裝啞巴呢?這陋習是要改改了,不然的話活不到兒孫滿堂那一天。”


    喊了幾聲之後,羽刹族人再也沒力氣開口,臉色越來越難看,灰中發青,不停打起冷顫。


    不多時,十幾名羽刹族人在濃霧中現身。


    最前麵的白須老者,身高隻有李桃歌一半,長壽白眉風采不俗,可惜頭頂隻有稀疏幾根毛發,他朝著李桃歌略微打量,輕聲說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為何深夜貿然探尋我族,還給我族人下毒?”


    李桃歌低著腦袋望向他,和氣笑道:“老爺爺是大長老?”


    老人慎重點頭道:“老朽是羽刹一族大長老,哈鳧。”


    李桃歌依舊堆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殺了我的人,還上來訓斥我的不是,晚輩沒有動粗,敬的是老,敬的是家訓,敬的是先賢聖言,並非敬你。八千大山之外,是我大寧國土,你率族人在我境內聚集,可曾向官府告知?沒治你的罪,已經算是格外開恩,居然敢反咬一口,天下有這般道理嗎?倘若大長老再出言不遜,我可要讓十萬大軍進入林中詳談了。”


    哈鳧麵容凝重,川字紋皺在一起,遲疑半天說道:“我們乃八千大山子民,並非大寧百姓,為何要治我們的罪?”


    李桃歌讚歎道:“一個啞巴,一個嘴硬,全是桀驁不馴的英雄,看來不給你們嚐點苦頭,是不會好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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