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淩曄聽著葉娉婷認真的問話,一雙幽深的眸子輕斂著,駁了她的話:“不能。”


    說完自己緊抿的唇畔倏而扯開,笑了一下。


    葉娉婷原本就雙頰通紅,這會兒可好了,更加紅了,隻得訕訕的在心裏頭憤憤的罵了一句:死淩曄。


    宇文淩曄全然當做沒望見她眼底的壞意,隻是依舊輕聲的笑著,低了聲:“好了,不鬧了。”


    說著說著,便將她扶上床,讓她好好的躺了下來。


    葉娉婷掙紮無果,隻好隨著他輕柔的動作而躺下,一躺好,宇文淩曄修長的手便朝她身側一探,取來了被褥替她蓋上,如此不經意間細心的動作直讓葉娉婷感動,鼻子一酸,差些沒哭出來。


    伸手拉住了他:“淩曄,陪我一起躺一會。”


    宇文淩曄原本是要走,繼續去處理一些別的什麽事情,聽到了葉娉婷的要求,欲抬的腳步停了下來,墨眸依舊深斂著,就這樣看著她,她的眉梢間還氳著疲憊,眼中漾著最細微的感動。


    “傻娉婷。”說著,徑直坐到了床邊,脫了靴子,隻好爬上床陪她一起躺。之眾起人。


    葉娉婷帶著笑,享受著心想事成的喜悅,似乎一切都在漸漸的變好著,從今以後,他就是她一個人的了,不僅是身,心,還有名義上……也是……


    “在想什麽呢?”宇文淩曄躺在她身邊,微側眸的看著葉娉婷,隻見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純良的東西,一張原本就紅著的臉此刻一下子直紅透到了耳根。


    葉娉婷才不會告訴她,她想到了他的“身”、“心”……sryp。


    有些東西默默擱心裏頭就好了:“沒、沒有想什麽……”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她不說,他也知道,不去拆穿她,隻是低下了頭,眸光深斂著:“娉婷……”


    葉娉婷抬起頭來看他,隻見宇文淩曄忽然低下了頭來,迅速的在她臉上親吻了一下,一本正經中添了幾分玩味。


    “淩曄,你!”他又捉弄她玩,葉娉婷直羞得一扭頭,不再搭理他——


    睿王府平靜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不過是隔了一夜,明德帝便下了聖旨,要求睿王從即日起開始恢複上朝,並承管六部之首的吏部。


    天剛微亮,不過是寅時,葉娉婷還在睡,宇文淩曄便起身了,動作雖然輕卻還是吵到了葉娉婷,等他睜開眼的時候,隻見宇文淩曄已經穿戴整齊,一身魅紫色的親王朝服,衣袍上的四爪蛟龍紋絡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裏見過。


    皺著眉頭用力想了想,才赫然記起曾在宇文淩翌身上見過,而他這一套,顯然與宇文淩翌身上穿的不分伯仲,金絲銀線相互交錯,搭上他冷然的氣質,甚至顯得更加華貴一些。


    愣了一下,葉娉婷這才迴過神來,宇文淩曄已經是朝中風頭最盛的王爺了:“要去上朝麽?”


    雖然她沒見著聖旨,估計猜得也**不離十。


    宇文淩曄隻揚了眉,微斂了幽深的眸子,輕聲應答:“嗯。”


    自古以來百臣皆是五更天上朝,寅時就得在外頭等著,今兒是恢複風華後的第一次上朝,外頭已經有宮中來的轎輦等著了。


    “哦……”葉娉婷訕訕的應答了一聲。


    傻子夫君從今以後就得過另外一種生活了,也不能陪她一起睡到自然醒了,嗯……心裏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宇文淩曄直望著葉娉婷,清濯仍帶著些許睡意的眸子裏閃過一瞬失落,欣長挺拔的身影來到她麵前,隻低頭睨著眸子望著她:“不開心?”


    葉娉婷趕緊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不用再裝瘋賣傻是好事,能夠恢複風華也是好事,有所得必然就有所失,她也不希望宇文淩曄癡傻一輩子。


    聲音放低,說不出的似水柔情,靜凝著宇文淩曄:“朝堂之中,小心一些。”


    “嗯。”宇文淩曄沉斂了眸子,眼底裏也添了幾分笑意:“知道了。”


    大手忽然頗有感慨的摸上了她一頭順滑的青絲,聲音暗啞:“娉婷,我強大了,才能保護你。”


    今兒重踏朝堂,從今以後無人再敢明目張膽的刺殺他,亦不會有人背後放冷箭,她不用再代他喝酒,不用再在宮宴上受迫一舞,亦更不用看陰氏的臉色,夜深了還要抄《女孝經》,重踏朝堂,必將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從今以後,不僅為自己,還多了一個她。


    外頭的天色漸漸放亮起來,宇文淩曄低了聲:“我走了。”


    “嗯。”葉娉婷被他那一句話說得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一腦的困意也被驅散了,隻得滿是感動的點了點頭。


    然後望著宇文淩曄走向殿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直到宇文淩曄走了好久,看著殿內的景象,一如既往的華美,晨色朦朧,再望向外頭,裹帶了幾分霧氣,似乎淩曄這麽一走,再迴來一切就會變得不同了。


    ……


    勤政殿前,百官早已在此等候,宇文淩曄到來的時候,人已經站了黑壓壓的一片,原本三五成群的聊著正事,驀然一齊抽了幾口冷氣,宇文淩翌此刻已站在眾人中間,被眾星捧月著。


    聽到了抽氣聲,迴頭便看到了宇文淩曄,攜著一身風華而來。


    原本的吵鬧聲戛然而止,守在勤政殿前的小太監看見了宇文淩曄到來,想起了明德帝的話,立即揚了揚拂塵,撩聲喊道:“睿王到,眾臣進殿——”


    於是勤政殿外的眾人目光又一齊落在宇文淩曄身上,宇文淩曄深邃如潭的眸子微微瀲動,卻終究沒有太大的變化。


    仿佛這世間所有都不在他眼中,一如既往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罷了。


    七年後的朝堂與七年前的朝堂沒有什麽兩樣,討論的還是如前一般的政事,瑣碎的提及西北的旱災,以及入秋後南方頻頻暴雨,不過是在朝堂上驚為天人的站著,風輕雲淡的聽著罷了。


    唯有不同的……此刻宇文淩翌亦是站在一側,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譏誚玩味的笑容,看著宇文淩曄卻眸光冰冷,爭鬥的氣息又悄無聲息的在二人之間蔓延。


    一切又恢複如初了,如此熟悉的感覺。0


    二人並肩站著而不說話。


    堂上明德帝還在議政,提及了北夷之事:“周國夜郎自大,放言要在我景台國的邊境建立王朝,前幾天送來的圖冊朕已看,其中將我雁門關都納入了它的版圖,眾卿就此事如何看?”


    明德帝提問,底下自是踴躍發言:“皇上,依臣所見,這周國已經冒犯了我景台國的天威,該打!”


    “臣之所見,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德帝當著眾人的麵,將視線落在了一直一言不發的宇文淩曄的身上:“老九,你覺得呢。”他要他發表看法,說他重返朝堂中第一句話。


    宇文淩曄對上了明德帝的目光,隻斂了眸:“攻。”


    一如既往的冷然性子,說出來的話簡潔而帶著難抵的帝王之氣,殿中眾臣皆抽了一口冷氣,能將一場殺戮說得這般雲淡風輕的,也就隻有睿王一人了。


    明德帝似是很滿意,驀地放聲大笑:“哈哈,不愧是朕的老九!”


    一錘定音:“那這周國,便就由你帶兵滅掉了!”


    喚了江若海:“來人啊,頒朕的旨意,此次北夷周國之事,就由睿王爺帶兵出征了結,賜十萬精兵,糧草萬頃,限一個月內解決。”


    眾人聽罷,又齊齊的抽了一口氣……


    摸不準明德帝此番是想要做什麽,北夷戰事是立戰功的好機會,把這樣的好機會直接交給剛恢複風華的睿王爺,無疑是要替宇文淩曄重立威嚴,已經管了吏部了,還要再執掌重兵……


    頃刻間便與盤踞在朝七年的宇文淩翌平起平坐了,可謂是一躍衝天……但……若說明德帝此番是為宇文淩曄鋪路,可給十萬精兵的同時,隻給糧草萬頃,這不過是十餘天的糧草罷了,根本撐不足一個月!


    還限宇文淩曄一個月內解決,根本就沒有給予這麽充足的時間,若是辦不到,就要受罰,一朝又跌落於萬人之下。


    宇文淩曄欣長挺拔的身軀滯了一下,似也沒想到明德帝會如此爽快的便定下他帶兵打仗之事,身上冷毅的氣息頃刻而出,幽深的墨眸凝起:“兒臣,接旨。”


    宇文淩曄竟然把這事兒接下來了,殿中明白其中利害關係的眾臣又嘩然一片,整個大殿頓時吵鬧得需要江若海出麵:“咳……”


    輕咳了一聲製止,這才靜了下來。


    “好!”宇文淩曄果然如前,幹脆利落,明德帝在碧金龍椅上龍顏大悅。


    眾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宇文淩曄身上,此時隻有宇文淩翌在一旁站著,從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此刻都挪到另外一個人身上,他冷凝了笑,袖中的手也驀然收緊起來,讓他憂心煩惱了大半月有餘的北夷叛逆之事,就這樣落到宇文淩曄肩上了……


    驀地也冷冷的出聲:“父皇,兒臣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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