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軒正要出去,還沒挪開兩步,就聽得門外響起了熟悉的女音。


    他抬頭望向門口,竟是自己的母後。


    “母後?”禦軒是真沒想到,夜已深了,母後還能連夜進宮。


    皇後漾著滿臉溫和的笑容,步履款款地走了進來,也沒顧得上招唿禦軒,便徑直往屋內那張寬大的楠木大床而去。


    禦軒站在原地望著母後,卻被身後伸來的一隻柔荑給拉開。


    “你作甚去了,一整天沒有消息?”禦軒見捉住自己胳膊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人兒,話就多了起來,蓄了一整日的擔憂便似絕提之水泛濫開來。


    青青沒急著迴應禦軒,而是將纖細白嫩的玉指抵在自己唇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禦軒默默地帶出了北苑。


    禦軒一走,皇後走向床榻的腳步越發急切了。


    同時,原本躺在榻上假寐的皇帝,此時也察覺到了皇後的靠近。多年不見她,他的心中又何嚐沒有思戀?他隻覺自己的心猛烈震顫了一下,而後慢慢睜開眼來,屏住唿吸緩緩坐起身。


    “嫻兒……”皇帝微紅濕潤的雙眸緊緊地望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皇後,那份兒在漫長歲月中被收集埋葬的掛念驟然間爆發出來。


    皇後那張不曾缺失過優雅儀態的臉龐,此時正掛著兩行晶瑩剔透的熱淚。那淚珠兒滑落至臉頰,正要滴入了兩腮旁因微笑而若隱若現的兩個酒窩裏。笑中帶淚,說的不正是她當下的狀況麽?這笑,是發自內心的笑;那淚,是喜極而泣的淚,兩者同樣都是幸福重逢的見證。


    有多少年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原來皇後也會開心的笑,也不知道她笑著是會露出兩個淺淺酒窩的。或許,這麽多年來,妹妹對著銅鏡顧影自憐時,她自己都不曾發現,自己原來是可以這樣幸福而含蓄的笑。


    “玨,是我。”渀佛過了許久,皇後終於出聲迴應了皇帝,隻是那言語嗓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皇帝作勢便要從床榻上下來,皇後一個勁兒地衝了過去,又將皇帝摁迴榻上。


    “嫻兒,這些年,你受苦了。”皇帝一把將皇後摟進懷中,使勁兒地去用自己的臉蹭著她的。


    皇後倒是沒有大哭,隻是一個勁兒地流眼淚,嘴角始終微微地上揚,依舊不曾丟棄她一國之母的風範。聽到皇帝關心的詢問,她輕輕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皇帝輕籲了口氣。


    “怎麽了?無端的,歎什麽氣?”皇後從皇後的懷中挪了出來,滿是不解地看向皇帝:“哪兒不舒服麽?”


    皇帝搖頭,動情而自責地道:“當初以為能給你一世榮華,沒想到當年執意將你娶進太子宮,卻是害了你。”


    “你我之間,需要如此計較得失嗎?當初嫁給你,就知道後麵的路不好走,隻是……還是低估了宮裏的險惡。”皇後在安撫皇帝的同時,也盡量在短時間將自己的情緒調試過來,後急忙轉移話題:“不過你放心,軒兒跟青青絕對不會步我倆的後塵。”


    皇帝聽了這話,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鬆開了手臂的力道,將皇後輕輕地攏在懷裏,似是釋懷似的吐了口氣,歎道:“是啊,軒兒不是朕,那丫頭也不像你。”


    “軒兒個性執拗,的確不像皇上思前慮過,顧慮太多。至於青丫頭,倒是比我更有能力駕馭這後宮。”皇後頗為服氣地分析,過了,又笑道:“所以我才說,他們小兩口兒不會步咱們的後塵。”


    皇帝頷首,喃喃道:“那丫頭朕也喜歡,倒是真有幾分能力。”


    “這不,要不是她,我這會兒也不敢連夜從相府出來。”皇後附和道,見皇帝默不作聲,她又道:“至於禦希,你真就這麽放過他了?”


    皇後口中的禦希,就是那個謀朝篡位的假皇帝,亦是皇帝禦玨的孿生兄弟。


    皇帝雙眉一閃,驚問:“嫻兒的意思是?”


    “我沒什麽意思,一切照你的想法來。”皇後諾諾地道。


    皇帝聽罷,猛然間心頭一震,如夢初醒。


    “在這件事上,朕的確有失思慮。對禦希最有處置權的人,應該是嫻兒你。”皇帝萬般愧疚。


    皇後的兩腮處微微地閃了個不太自然的紋路,那表情透露著些許的自嘲。


    皇帝見罷,心中自是不是滋味兒,趕緊地又向皇後道歉。


    皇後卻趕在皇帝出聲前先封住了他的嘴,隻道:“果真是父子,你剛才所述這番話,不久前軒兒也曾向我說過。”


    “是麽?”見皇後沒有生氣和不快,皇帝放下心來,並點頭稱是:“也是,若非考慮到你的感受,以軒兒的脾氣早就容不下禦希。”


    “這倒也不完全是。當初軒兒也曾動過念頭,隻因念及你生死不明,不敢斷了唯一的線索。”皇後補充道。


    話音一落,兩夫妻都沒有再接下去。


    氣氛變得靜默起來,但並不讓人感到有不舒服的孤寂和尷尬,卻是無聲勝有聲的靜謐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欲言又止地喚了皇後一聲。


    “嫻兒……”


    皇後豎著耳朵仔細聽著,等著皇帝繼續下去。不料,等了許久依然不聞下文。於是,她用疑問的表情探向皇帝。


    皇帝的嘴角輕微地蠕動了兩下,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然而,皇後卻在皇帝那副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的表情中讀出了一些訊息,不由無奈地微笑,反問道:“以前你不這樣的,在我麵前,還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嗎?”


    “嫻兒說哪裏話,咱們夫妻之間從來坦誠,怎會還有不能啟齒之事。”皇帝自圓其說,表情也放鬆了些。不過,從他那微微蹙起的眉頭中開始可以窺見其此刻心中的複雜。


    皇後苦笑。


    見皇後那般在意敏感,皇帝更不知道如何開口了,隻怕自己一個不留心措辭不慎而傷了她敏感的心。


    世間之事往往如此,原本心無嫌隙,卻總因為誤會和誤解而讓彼此之間產生隔閡。


    其實,皇後何曾在意皇帝是否措辭謹慎,是否措辭準確?她要的,依然隻是心上人的坦誠。也正是因為他的顧忌,才讓她心中泛起許多不好的揣測。


    幸好,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憑著她對他的了解,她約莫能夠猜測得到他或許大抵是因為在顧全她的感受,所以才會欲言又止。


    是以,她主動打開話匣子,試著去忖度皇帝未出口的話語究竟為何。


    隻聽得,她淡淡地問道:“你在意我跟禦希之間有無瓜葛,是嗎?”


    “不!”皇帝反射性的迴應,很幹脆,幾乎是不假思索,這足以讓皇後相信他的話的確出自真心。隨即,他也確實看到皇後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浮現會心的笑容。至此,他才接著問及了自己真正想要問的話題:“禦希可曾為難於你?”


    原來,他一開始就想問:禦希是否對皇後造成過什麽傷害?倘若禦希對自己的皇嫂太過分,而身為丈夫的禦玨還一意孤行要放禦希一馬,是否對皇後不公平?畢竟,之前皇後問及對禦希的處置時,她的神態確實不夠自然。


    “他怕身份暴露,不敢跟我親近。況且……”皇後的話沒有說完,似有保留。


    皇帝很著急地追問:“況且若何?”


    “況且,以我們之間對彼此的熟悉,我會看不出‘他不是你’?”皇後了然地反問。


    皇帝赫然一驚。


    “你知道?”皇帝果真意外。因為他和禦希實在長得太像了,並且他和禦希孿生兄弟的事情,先皇有過交代,所以不曾公開過。皇後又怎會想到自己身邊的人何時換了?畢竟,後來宮中有了一個莊妃,所謂的“皇帝”也不可能日日去鳳翔宮。就連朝中那些大臣整日地與“皇帝”見麵也不曾發現任何破綻,而很少與“皇帝”接觸的皇後卻能輕易查出端倪?


    皇後無奈地一笑,續道:“要不,你真以為我會跟別的女人爭寵?”


    “什麽意思?”皇帝一下子沒有繞過彎兒來,隻因皇後的話實在跳躍太大。


    皇後凝視著皇帝半晌,最後才幽幽地道出心中藏了多年的心裏話:“若你移情別戀,專寵莊妃,以我的脾性,能厚著臉皮討好你?”


    的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皇帝頷首。是啊,皇後外柔內剛,也是個清高倨傲的主。當年他追求她,娶她也頗費了一番心思。那般清高的她,會容忍自己的夫君日日與別的女人糾纏不休?甭說是要她跟別的女人爭寵了,即便是她這皇後正妻的位置,說不定她也早就丟棄不要了。


    見皇帝似乎聽進去了她的話,皇後心內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明白,皇帝已經想清楚了些許事情,但皇後還是沒有急著闡釋餘下的話,直到皇帝將一雙布滿疑問的眼眸對準她。


    “既如此,你何必委屈自己與禦希虛以委蛇?”皇帝覺得自己果真是低估了一個女人的忍耐力。


    皇後籲了口氣,沒有迴答,隻是淡淡地扯了個笑容。當年,她不隻是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重要的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在兒子還未長大,還未足夠強大之前,她除了忍耐,除了演戲,如何去蒙蔽那個篡位者的眼睛?若僅僅以她個人意願,她當然願意在第一時間將禦希碎屍萬段,不過她不能那麽做,否則害了自己是小,毀了兒子便是大過了。她必須蟄伏待機。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良久,皇後終於被皇帝探究的眼神所喚醒。


    於是,她輕聲道:“我雖與禦希虛以委蛇,可他也不是個傻子,不會讓自己有機會被他捉到把柄,自然會盡量減少與我的接觸。我和他之間,永遠隻是叔嫂關係。”


    雖然皇帝曾經告訴過自己,不介意皇後與禦希這些年來的陰差陽錯,可是當他聽到皇後親口承認與禦希之間別無逾矩,他的心中還是不免跳耀著興奮的火花。畢竟,身為一個男人,不論基於何種原因,總之還是不願意自己的女人被人染指,縱然是他的親兄弟也一樣。


    “嫻兒,是朕小人之心了。”皇帝有些羞愧。


    皇後明白夫君未曾言明的餘下話意。卻見得,她露了個看似豔麗,卻又給人溫和感覺的笑容。


    她說:“我不介意。倘若你沒有‘小人之心’,我倒是會介意,因為那就說明你心中沒我。愛情是自私的,隻屬於兩個人之間的,若摻了沙子自然不舒服。”


    “謝謝你的體諒。”皇帝第一百二次感概自己娶了個善解人意又明事理的好妻子。


    皇後依舊是那般溫婉,滿臉嫻靜,正如她的名字一樣。


    皇帝也終於徹底放心,知道皇後不會有別的想法,遂大膽地繞迴去將之前沒有解決的問題擺出來:“你覺得,我這樣處置禦軒,是否有包庇之嫌?”


    “真要我說實話?”皇後不確定地問了句。


    皇帝滿臉認真,慎重地點了點頭。


    皇後這才繼續道:“俗話講,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禦希竊國是實,怎麽處置都不為過。你讓青青就這麽輕易地放了他,不光軒兒心中不平,恐怕朝中那些忠於你,忠於軒兒的大臣知道了也不答應。”


    “是啊……”皇帝的話音顯得沉重了。不錯,也就是顧慮到這些,所以他不敢將這事兒交給兒子們去處理。未免兒子們一氣之下對禦希不利,所以他才先下手為強,將青青捷足先登。


    “不過……”皇後的突然轉折,讓皇帝眼睛一亮。當皇帝從沉重的心緒中脫穎而出,再次將視線望向皇後時,她這樣道:“不過,我清楚你的脾性。你和軒兒都是眼睛裏揉不下沙子的正直之人,見禦希犯下滔天大罪,你心中指定比我更想將他千刀萬剮。你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一定有你的原因。”


    “嫻兒……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皇帝許是太久沒有被人這樣無條件地信任和關懷著。突然迴到有愛人體貼的日子,頓覺滿世界都是幸福的,即便是以往的不幸也似乎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許再說這個‘謝’字。”皇後嬌嗔道。


    皇帝會心一笑,是啊,他們之間何須這般見外?


    想了想,皇帝道:“當年納莊妃為妃,實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沒想到,最後卻因此而釀成大禍,是我對不住你。”


    “當初納她為妃,你也曾征求過我的同意。個中內情,我與你一樣清楚。我明白你不會為美色所動,喜新厭舊。至於後來的事情,既非你願,你也是受害者,我怎會怪你?”皇後重新偎進皇帝的懷中,感受到他的溫暖,從此憂愁不再。而今,兒子已然長大,且能夠獨當一麵,本以為已經失去的最愛也奇跡般地迴到自己身邊,上天待她也算不薄了。


    “人都說,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讓人發狂。可嫻兒你,麵對‘皇帝’一個有一個娶進宮的嬪妃,竟能保持清醒的頭腦,看清一切,若換做別人,隻怕會毀天滅地,釀成惡果。”皇帝歎道。


    當然,以皇後國母的尊位,她若吃醋拈酸,怕就不是社稷之幸了,更誠然她柔弱的外表遮掩下藏著一顆無堅不摧的心,腹中丘壑更是讓男兒也猶且不及。她若想成為陰謀家,顛覆天下,一個莊妃又怎會是她的對手?何須承受莊妃十幾年來的羞辱?


    “你太不了解女人,為了孩子,女人的肩有時候可以扛起萬斤重擔。”皇後輕描淡寫地道。


    皇帝微笑,不否認,現在的他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辛苦你了。”


    一對曆經風雨的夫妻,在他們的眼中,或許很多事情也不那麽重要。往事如煙,談論起來,也不過是雲淡風輕的聊侃罷了。


    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往後麵看,將來的事情才是他們最需要考慮的。


    所以,皇後側過頭,抬眸這樣問著皇帝:“你真準備一直裝病下去?”


    皇帝愛戀地攏了攏皇後,過了好一會兒,才調試好心情,收起心中所有的感動,談及當前形勢:“你為軒兒做了那麽多,我這個當爹的倒是沒為他付出什麽。從今兒起,這爛攤子就交給我處理,我不能給兒子留下一片滿是瘡痍的廢墟。”


    事情既然由他而起,他就有義務平息。他要還子孫一個太平盛世!


    “軒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這一點兒倒是不必讓我們操心太多。”皇後滿是驕傲地道。說此話時,她的目光中都透露著自豪和欣慰。


    皇帝一邊兒撫著皇後的頭,若年輕時那樣給予她安心的感覺,


    “這是我跟禦希之間的糾葛,不想綿延下一代。再說,先皇在位時也對我有過教誨,我不可能違逆他老人家的聖意。”皇帝話雖不重,但其中已經明顯的透露出了他寬待禦希的重要原因。


    “既如此,便依了你吧。”皇後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意見,隻是:“不過,我約莫從青丫頭的話中聽出來,禦希似乎更獨孤九成那夥逆賊一黨,意圖對百裏家族不利。若真是這樣,軒兒為了青丫頭,絕對不會對禦希手軟。”


    “軒兒是不會,但青丫頭會。”皇帝很有把握,又道:“那丫頭有法子治軒兒。”


    “這倒也是。”皇後附和,而後兩夫妻會心一笑。


    “哈哈哈……”


    ﹍﹍﹍﹍﹍﹍


    青青拽著禦軒出了北苑,然而徑直往他們的院落而去。


    直到迴到他們的房間,青青這才送開抓在禦軒胳膊上的纖手。


    “你木頭啊,不開竅,你爹娘好不容易才見上麵,你在旁邊兒當什麽電燈泡?”青青蹙著眉頭數落著。


    禦軒被青青聳到屋內圓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好。


    微微地擰了擰眉頭,似乎是因為她的話中詞意聽起來有些陌生和怪異。


    “真是,直盯著我幹嘛?我臉上又沒灰!”青青沒好氣地道。


    隨後,她就懶得再理會禦軒,自個兒喚了自己的貼身婢女翠兒打水過來,洗洗漱漱一番之後又吃了些點心夜宵,最後兀自閃到


    榻上打坐練功了半個時辰後,毫不猶豫地睡了。


    自打禦軒進了房間,就一直沒說話,隻顧著聽她念了幾句,然後又見她忙前忙活梳洗打坐。原以為,她忙完了會想起來要跟他聊上那麽兩句,多少也得安慰安慰他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的心。可誰成想,這小妮子忙活完了,居然直接倒頭就睡?


    真是好沒趣味兒!


    禦軒感覺自己被冷落了,拉著臉,悶悶不樂地也上了榻,就偎在青青身邊兒躺下。


    這會兒,她已經假模假式地開始了均勻了唿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反正禦軒是早已吃過無數次暗虧了,每每見她睡著,他本來想趁機偷香竊玉一番的,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並且,他每一次的失敗都會給自己造成不小的損失,往往會被小妮子冷落好久。要是在平時,他自當是不會這種時候去招惹她的,因為她才睡下去沒多久,就算不是裝睡也還沒有達到深睡的程度。


    然而,今夜情況不同。


    他若不去製造點兒小插曲,她估計就要這樣跟他冷戰到天明了。最重要的是,天明以後還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她有一場平心靜氣的交談。


    因而,他將決定不君子一迴,將自己寫滿邪惡的唇給湊了過去。


    “啪!”


    竟不料,他的唇離她的小臉兒都還有好幾寸的距離,嘴巴上就被人給扇了一巴掌。


    “你幹嘛呢?大半夜不睡覺,當采花賊?”青青沒有睜開眼,眯著眼睛喊道。


    終於有了反應了,不錯,不錯。禦軒在心中忍不住小小地雀躍了一番。


    “你還沒睡?”他假裝驚訝。


    青青撅撅嘴,睜開眼來,慢慢地坐起身,偏過頭,居高臨下地望著依舊躺在榻上的禦軒。


    被青青那雙晶亮的美眸一盯著,禦軒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注意力,也跟著坐起身來。


    見小妮子愛理不理的,似乎對他還有點兒小意見,他隻能自己主動積點兒,於是問道:“龍德宮那老家夥哪兒去了?”


    “你這說法就不對。”青青似乎有意迴避話題,顧左右而言他:“你爹已經迴宮,那老家夥倉皇而逃,現在能入住龍德宮的人應該是你爹。你這樣稱唿你爹,是不是大不孝?該遭天譴?”


    “你知道我說的誰?”禦軒攏緊了眉頭,不滿意青青打馬虎眼兒。


    青青翻了個白眼,淡淡地道:“他已經成了過去式了,你提他做什麽?現在能撼動朝綱的人是你和你父皇。”


    “放虎歸山必留後患。”禦軒承認自己不是個仁慈的人,至少對敵人,他絕對不會太仁慈。


    青青的眼中閃爍著幾許詰問的色彩。


    禦軒正了正眼色,目光銳利。


    看來,這家夥今天若沒得到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準備善罷甘休了?青青見禦軒這副神態,不由在心中忖度道。


    “這個問題,我們以前不是商量過?對那假皇帝最有處置權的人是你父皇,母後,而不是你,也不是我。至於說,是不是放虎歸山留後患,也不需要我們兩人在這裏瞎操心吧?自有你父皇做主。”青青一派詞嚴地道。


    禦軒也很固執,不是個好打發的主。


    他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反駁之言:“那是父皇生死不明之時的理由,而今父皇安在,母後無憂,我如何不能動他?”


    再說了,若不動那老賊,禦軒根本不知道現在還能從哪裏入手追查出解開百裏一族惡咒的法子。但是,他不會將這個重要的理由告訴小妮子,不然他相信,小妮子很有可能會自斷後路。今日白天,她居然瞞著他蘀父皇放走關押在北苑中的老賊,便足可說明她已經不再將百裏家的事擺在朝廷之前。


    可是,對於禦軒來說,他還是希望小妮子仍舊以她自身的安危為重。


    “你要動他,也得看你父皇同不同意?”青青卸下了剛才的強勢,這會兒變得懶洋洋地。她是真不想浪費時間跟禦軒去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


    “父皇離朝多年,不清楚朝中狀況,這些事不必驚動父皇。”禦軒霸道地道。


    “不必?你應該搞反了,是不必驚動你才對。你假皇帝跟你父皇那是親兄弟,你想殺了你爹的親兄弟,你的親叔叔?甭管他錯得有多麽離譜,也甭管他幹了多麽十惡不赦的臭事兒,你以侄殺叔都會背上洗不清的惡名。你以為,你父皇母後會容忍你這麽自毀前程?”說著說著,青青又忍不住言語激烈起來。


    禦軒縱然是不在乎那些冠名堂皇的理由的,不過他倒是真為青青能夠蘀他設想這麽多而受寵若驚。


    “這就是你放走那老家夥的理由?”禦軒那雙英氣的劍眉不自覺地倒豎起來,更多了幾分威嚴和跋扈,讓人望而生畏。


    “是,但不全是。”青青大方承認,一點兒也不扭捏。


    禦軒隻是短暫地沉默片刻,依舊不死心地追問:“是你護送他出宮的?你將他帶去何處了?”


    “真是跟你說不通!合著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沒聽進去?算了,你愛怎樣怎樣,我懶得管了。”說罷,青青索性再度倒迴榻上,偎進被窩裏,蒙頭大睡。


    禦軒見自個兒將青青給惹惱了,心裏也不免自責,怪罪自己用詞不當。哎……看來,今晚又是無所收獲了,而且還會讓小妮子很久都不搭理他,果真是得不償失。


    “哎!我該舀你怎麽好?”臨睡前,禦軒輕聲細語地喃喃了一陣兒,隨後才縮進被窩裏去。


    他是沒發現,身旁的小妮子,熟睡中嘴角卻翹起了一絲弧度。


    ﹍﹍﹍﹍﹍﹍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禦希自從被青青救走,便再沒有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以禦軒太子宮找人的工夫,居然會遍尋不著,甚至找不到一丁點兒的線索。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銷聲匿跡了?這聽起來,似乎太玄乎。


    難道是因為皇帝的暗中庇護?不,皇帝剛剛迴朝中,勢力未穩,他去哪兒找那麽大的勢力出來暗中庇護禦希?


    距禦軒所知,父皇能夠倚賴的人,就是青青。可這小妮子最近根本沒有什麽動作,又怎會是她的因素?再者,就禦軒最近的觀察,小妮子似乎對於失去老家夥消息這事兒也挺納悶-


    的-


    難道,小妮子的驚疑表情是裝出來的?事實上,她知道內情?


    也許,因為禦承的緣故,讓小妮子暗中派了百璣宮的人在外保護老家夥?


    一大堆的猜測,疑問,湧上禦軒的心頭。可是他無法在青青那兒求得答案,所以心中便更加地焦急起來,恨不得立即找到問題的突破口。


    所有跟青青接觸的人,父皇,母後,甚至丞相府的人,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反而,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主動找上門來。


    這是父皇迴宮後的第十天,也是禦希那老家夥被救走後的第十天,禦承找上門來了。


    “你來做什麽?”禦軒看見禦承出現在自己書房的門口,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驚奇。


    印象中,這是禦承少得可憐的,為數不多的對禦軒行禮。按說,以尊卑來講,他是親王,禦軒是太子,見了麵,他的確該給禦軒見禮。不過,他居長,又先被封王,所以習慣了與禦軒平起平坐。


    今兒個……罷了,不提這些,禦承穩了穩心神,道:“我要出宮了。”


    出宮?


    禦軒沒有出聲,隻是眼神稍稍有了點兒變化。


    自打父皇迴來之後,朝中發生了一係列的變化,朝臣們也大抵接受了真假皇帝的事情。不過,站在父皇的立場不希望將事情鬧大,不希望皇室內部的事情引來百姓非議,所以並沒有向天下公布太多的細節,隻是以禦希老家夥潛逃在外為最終結果。


    而對於禦承,父皇並未將之禦希之子的身份公開,所以如今他依舊是大皇子,尊貴的康親王。換言之,禦承短時間內是不會有危險的。那麽,他為何急著要在此時離開皇宮,離開權勢的中心?


    以禦軒對禦承的了解,禦承不像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物。依照禦承的個性,他不是應該在此時父皇重返朝廷,地位不穩之時發動攻擊麽?語氣平白丟失皇位,禦承若孤注一擲,以他的才華城府,不定會沒有勝算。這些年,莊妃和禦承也暗中培植了許多勢力,不是?


    不戰而降,這絕對不是禦承的作風!


    也許是早料到禦軒會有現在的反應,禦承表現得很鎮定,無比虔誠地道:“待青青迴來,希望你能幫我謝謝她。”


    謝小妮子?難道真是小妮子從中幫襯?


    禦軒的心擰得更緊了。倘若真是小妮子,那他豈不要跟她作對?


    心中雖然著急,麵兒上他卻不露聲色:“要謝你自己謝去,何不經我之口?”


    “我找了她,沒找到,隻能委托與你。相信以你的為人,不可能這般小肚雞腸,連傳個話都不願意。”禦承試圖激禦軒。


    禦軒扯扯嘴角,不甚在意。


    禦承繼續道:“時至今日,我無力與你抗爭,你難道還為難一個落敗者?”


    “你可以讓別人轉達你的謝意。”禦軒麵無表情,冷聲冷氣地道。


    禦承苦笑:“不經過你這關,由他人轉達,倘若落到你的耳中,豈不讓你和青青之間生出許多嫌隙?青青對我有恩,我不能對不起她。與其讓你胡亂猜疑她,不如我親自來太子宮,將事光明正大地講給你。”


    “我倒不知,你什麽時候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難道你就覺得,你這趟來太子宮有欲蓋彌彰的嫌疑,越發地讓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情起疑?”禦軒滿口諷刺的腔調。


    誠然,話雖如此,但其實在禦軒的心目中是絕對不可能懷疑青青投奔禦承,幫襯禦承的。隻會讓禦軒琢磨青青會否受了自家父皇之意行事?自己到底該不該將追查的這重心指向小妮子?


    “你若這麽想,那我無話可說,告辭!”禦承微惱,扭身便走。


    留下禦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禦承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就因為一個道謝?不,若真是誠心道謝,隨意邀請小妮子出宮去康王府,他又不是沒幹過這樣的事情,今日倒是裝模作樣起來了。


    禦軒原以為,禦承已經夠離譜了,不想,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離譜。


    因為禦承來太子宮逗弄這一茬兒,讓禦軒心裏甚是憋屈,實在無心公務,便抬腳出去透透氣兒。


    沒想到,走著走著,他居然到了鳳翔宮。望著母後宮門上方那塊諾大的“鳳翔宮”金匾,禦軒猶豫著該不該進去,卻被鳳翔宮的宮女發現。


    宮女的請安聲傳了開去,聲勢鬧大,禦軒是非進不可了。


    一路進去,在母後的寢宮外叩頭等召。以前禦軒是沒有這習慣的,是因為青青教訓了幾次,他每每來時總會不自覺地遵守青青的命令。


    “是軒兒嗎,快進來!”皇後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事實上,自打皇帝安然迴宮,皇後就一直持續著這樣的好心情。


    相比之下,情場不太如意的禦軒見了母後這般容光煥發,是又喜又酸。喜的是母後終於重拾歡笑,酸的是自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完全虜獲美人心。倘若小妮子對他,能像母後對父皇那般貼服,就算要他把天下的神仙都拜完,他估計也不會說個累‘字’。


    想到這裏,他又兀自搖頭自嘲。他這是怎麽了,小妮子就是小妮子,獨一無二的,難道要將小妮子便成母後第二?不,他不願意這樣,寧願小妮子跟他對著幹,至少不會讓小妮子受委屈。所以,她強悍點兒也好!


    短短的幾步路,禦軒臉上的表情卻變了又變。


    皇後自是不會忽視兒子臉上任何一絲細小變化的。


    “怎麽,青丫頭又不見了?”皇後不以為意地問道。自從知道了青青百璣宮宮主的身份,以及青青與百璣老者,與舟山道人之間的關係之後,皇後和皇帝直接就對她解除了宮門令。她想什麽時候出宮,她就可以什麽時候出宮;她想什麽時候迴來,也就什麽時候迴來,絕對不會有人為難她。


    至此,直接受罪的人就是禦軒。這十日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夠見到那個小妮子。她就跟天上的鳥兒一樣,一飛就從他身邊掠過,根本讓他捉不到任何痕跡。


    “這兩日,兒臣沒來得及到鳳翔宮請安,母後一向可好?”禦軒用客套的話語掩飾自己這會兒酸不溜就的心境。


    自己生的兒子,皇後怎會不了解?她隻消看看兒子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兒,就知道,他這會兒心中有多別扭。


    “有你父皇在,母後自是甚好。你隻管跟青丫頭過好你們自己的小日子即可,這些日子你父皇說了,讓你不必費心朝裏的事情。你們倆成親也有段日子了,父皇和母後都等著抱孫子呢。”皇後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明知道禦軒連甜頭都還沒嚐到,更不用說升級當爹了。


    禦軒悶唿唿地,站在原地一字不發。


    皇後見了兒子那般,隻顧著偷笑。最近,她是發現,身邊兒的事情都太有趣兒了,自己這個霸道而專情的兒子也是她的樂趣之一。


    禦軒被母後嬉笑一陣兒,虛應的幾句,便借故離開。竟不料,他還沒開口告退,就見母後的貼身宮女小遙踩著小碎步進來,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對母後稟報,說是莊妃來了。


    禦軒習慣性地又略略蹙起了眉頭。那個女人,她還敢來?父皇沒有以穢亂宮闈之罪將她處決已是格外開恩了。她還敢不知廉恥地來鳳翔宮,就不怕母後報複?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恐怕這十幾年來,這是莊妃對皇後行的第一個標準的見麵禮吧?看她那副樣兒,倒是挺懂得審時度勢的。


    皇後望著莊妃,倒是沒有為難她。


    莊妃也由著皇後盯著自己,福著身不敢動彈。


    過了小半會兒,皇後終於道:“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莊妃整個人變了似的,說話都恭敬了許多。往常她見了皇後,那是挺著胸,仰著頭,哪兒像現在埋頭彎腰?


    禦軒用滿是疑惑的眼神揪著莊妃不放,想看看這個女人今日又想耍什麽花招。


    皇後斜睨著莊妃,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兒怎麽有空兒來我這鳳翔宮?我記得,你不是瞧不上這鳳翔宮的一切?”


    “娘娘母儀天下,寬宏大量,自是不會跟臣妾這種見識短薄的人計較。往常是臣妾不懂事,還望娘娘不要掛在心上。”莊妃道。


    皇後聽了,無奈一笑:“你都說本宮寬宏大量了,本宮又豈能再將你往日之過記在心上?”


    “謝娘娘海涵。”莊妃畢恭畢敬地又是福了福身。


    皇後輕笑道:“罷了,你也甭一個勁兒地道謝悔過了。你隻說,今兒個來鳳翔宮是為哪出?”


    “臣妾知道自己能夠安然地繼續呆在宮裏,都是娘娘的功勞。若非娘娘在皇上麵前蘀臣妾求情,臣妾早就身首異處。這趟來鳳翔宮,臣妾一是想向娘娘謝恩,而是想向娘娘懺悔……”


    “這些虛的就甭提了,若沒有別的什麽事兒,你且迴月清宮去吧。”皇後無意與莊妃閑聊。


    莊妃來了一趟,見皇後沒為難自己,她也就放心了,拜了幾拜也就聽從皇後的吩咐,自個兒閃迴月清宮閉門思過去了。


    待莊妃一走,皇後玩味地看向兒子,問道:“知道她為什麽來又跪又拜的,還放低了身段兒懺悔?”


    “現在那老家夥不在宮中,她這是做戲給誰看?”連禦軒也弄不明白了,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


    皇後笑笑,道:“軒兒,你畢竟年輕。”


    嗯?


    禦軒愣了一下,“母後的意思是,薑還是老的辣?”


    “可不是嗎?你剛才就沒瞧出來,莊妃並非做戲?”皇後反問。


    “不是做戲,難道還真是誠心懺悔?”禦軒可不覺得莊妃能有那等雅量。


    皇後搖搖頭,道出其中原委:“別小看了女人的忍耐力。隻要能求得親人的安全無虞,這點兒委屈算什麽?”


    “母後的意思是,莊妃這是在求饒?父皇不是不曾降罪於她?”禦軒被徹底弄糊塗了。


    皇後突然將目光放遠,眼神有些迷離,用自語輕喃的音調幽幽地歎息道:“這就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雖然你父皇未曾說過要降罪於她,可她還是不能安心,更擔心禦承因此而受到波及。為防萬一,她這是提早給自己留後路,嚐試能否與我修複關係,也好多一重保障。”


    “也就是母後雅量,不然換了哪個女人能受得了她來假惺惺地跪拜?”禦軒嗤之以鼻。


    皇後搖搖頭,否定了兒子的話:“在後宮裏,既然要坐穩尊位,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胸襟。若是這點兒胸襟都沒有,母後也就坐不上這位置。”


    “母後今日跟兒臣說這許多,是否別有用意?”禦軒覺得吧,這些個女人的心思,跟她這個大男人是否不太掛鉤?


    皇後道:“世間的女人性格迥異,卻都用同樣的毛病,那就是疑神疑鬼,正如莊妃這般。”


    禦軒很快就聽出了母後的弦外之音,不由心中一驚,不確定地問道:“母後之意是,青青也是如此?”


    “你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青丫頭是女人,豈能沒有女人的共性?知道她為什麽最近老躲著你麽?”皇後別有玄機地笑彎了眉毛。


    “兒臣正是不明白,她最近做事奇奇怪怪的,而且動不動就生氣。”


    “像是在找茬兒,對嗎?”皇後不等兒子說完,便截住了話。


    禦軒重重頷首,大表讚同。原來問題在此,早知道,他該早一點兒來向母後請教。


    “女人缺乏安全感時,就是這樣兒。她找茬兒不是鬧性子,也不是無理取鬧,她是在試探你是否能為她做到某些事情,是否能成為她想象中理想的丈夫。一旦你對她的找茬兒行為漠不關心,或者是置之不理,這都會讓她心裏遭受巨大的落差,她會以為你對她隻是表麵上言語間的膚淺在意,並非由心而發的愛戀。”皇後與皇帝曾經有過熱戀和磨合的過程,與宮中其他嬪妃不同,她更有世間普通女人的感概,所以也更懂青青那小丫頭的心思。


    “那小妮子原來存了這麽多心思?我還以為她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在乎。”禦軒恍然大悟。


    “不是她存了這許多心思,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意這些,這是不知不覺的本能反應。這種東西,隻能意會,你慢慢去化解,不能說得太透兒。否則,說得過了,隻能適得其反。”皇後叮囑道。


    禦軒今兒收獲頗豐,算是徹底受教了。


    從鳳翔宮出來,他心慌慌地就迴到太子宮,迴到他們共同的房間,耐心地等待某個小妮子。因為最近小妮子的作息很亂,迴太子宮的時間不定,有時傍晚,有時深夜,有時清晨……


    因此,他不敢有半刻的閃神兒,就這麽在房裏等啊等。


    遺憾的是,今日青青居然開始了夜不歸宿。前幾日她迴來不定時,縱然有時半夜才迴來,可她終歸還是迴來了。今晚倒好,她直接來個夜不歸宿!


    禦軒耗到天亮,不就為了逮住那個滑溜的小妮子麽?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兒,讓她匆匆迴來,匆匆再出去。沒想到,結果這麽背,完全逮不到人。


    沒心思用早膳,禦軒就出了皇宮。正好,最近父皇坐鎮朝堂,雖然朝中有些異動,但禦墨和朝中以百裏丞相為首的一幫大臣輔助,也算沒有什麽大問題。禦軒便依了父皇母後的意思,放心去追美人兒,爭取早日整個小家夥在宮裏熱鬧。


    想是一迴事,要真正實施起來,那還真是還有一段漫長的道路要走呢。


    出了宮,禦軒沒往別處去,而是直接循著記憶去了舟山道人的水簾洞。他知道,別人或許找不到青青,可舟山道人和百璣老者不可能找不到。


    問題是,禦軒所習的功夫並非百璣老者和舟山道人這一派,沒有寒氣做底,他要想穿過水簾洞外的瀑布進而入瘡舟山道人的聖地,乃是不可能的。


    正如天虞山一樣,這水簾洞外也被舟山道人布下寒瘴,除了特定的幾人,外人根本進不去。


    禦軒在水簾洞外的山腳下徘徊良久,甚至不惜破壞形象地仰著頭,捧著嘴巴大聲唿喚舟山道人。卻因為,那水簾洞外太過壯觀的瀑布水擊之聲而遮掩過去,始終喚不到來人。


    水簾洞內


    禦軒沒有猜測,青青果然在這裏。


    舟山道人的練功室內,青青飄渺的身影若隱若現,飄飄閃閃。前方,百璣老者和舟山道人都眼神專注地隨著青青身影的翻動而變化。兩個老者一句蓋過一句地念著口訣。


    “不錯,吟風,你這徒兒確有慧根。”舟山道人欣慰地看向正流利地演習著自己剛剛傳授招式的青青,口中不乏溢美之詞。


    百璣老者聽了,隻覺滿臉是光。


    此時,青青已經將兩位老人所傳授的招式統統演習一遍。百璣老者趕緊喊停,讓青青停下來歇會兒。


    青青跑過去,向師父師娘匯報自己的練習心得時,還滿是意猶未盡呢。


    “師父師母,你們的功夫明明不一樣,為什麽融合起來這麽順暢,絲毫不會衝突?”青青納悶兒地望向師母舟山道人。


    舟山道人但笑不語。


    百璣老者湊過來對青青道:“丫頭,你去洞邊瞧瞧,禦軒那小子似乎在山腳下。”


    “我也聽到了,丫頭你下去看看,那小子在底下呆了不短時間了。天冷風涼,可別招了寒才是。”舟山道人提醒道。


    青青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禦軒那家夥,居然跑到水簾洞來破壞師母的清淨。


    “不礙的,丫頭,快下去吧。”百璣老者看出了青青的心思,慈愛地對她安慰道。


    青青的臉上浮現一抹嬌羞之色,雖不明顯,但卻是存在過。緊接著,她加快了腳步衝出練功室,一溜煙地跑了。


    山下的禦軒,抬頭仰著前方白嘩嘩的水簾洞,脖子都仰酸了也不見有人迴應他。可這水簾洞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又不忍放棄,於是還是這麽堅持著。


    正是心焦難耐之時,忽然隱約瞧見前方瀑布裏似乎飄出一抹青影。雖然由於那影子飄得太快讓他沒辦法看清楚,可他的心還是不由得“咚咚咚”地一陣狂跳。他能感覺得到,那就是小妮子。


    當真如此!


    就在距離禦軒瞥見那抹青影不到眨眼工夫之後,青青便立在了他的麵前。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不等禦軒反應過來招唿,青青已經先發製人。


    禦軒一臉驚喜,竟不知說什麽好。或許,這就是詞窮的感覺吧,不過他倒是對眼下的心境頗為滿意。


    他隻是木訥地將她摟進懷中,使勁兒地摟著,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兒就再次不見。


    “你昨晚沒迴。”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用粗啞的聲調對她道。


    青青聽了,突然從禦軒的懷中抬起頭來,微眯著眼望向禦軒。


    “我在房裏等了你一整晚。”禦軒補充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慌不擇路,明知自己進不了水簾洞還執意來這裏找人。


    青青扯扯嘴,不甚自然地道:“師父師母要教習我武藝,多留了些時間。我以為你最近忙沒工夫管我。”


    “即便在忙,你不在我身邊,我又怎會不知?宮裏有禦墨和父皇,不用我多什麽心。倒是你,放走了禦希那老家夥,現在如何去化解百裏一族的魔咒?”若是遲遲不解決此事,他如何能安心朝事?想必父皇和母後便是想到了這一層,才會讓他先將朝事放一邊,將精力留在青青身上。


    青青之身,身係百裏一族的希望,更是父皇母後的希望。她若有個萬一,最後傷心欲絕的人,絕對不止他禦軒一個人而已。


    事實上,禦軒比誰都清楚。朝裏現在暫時的風平浪靜,根本就不能維持太久,那隻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


    換言之,有一場更加兇猛,蓄勢已久的暗湧正在悄然降臨,包括早前用禦希醞釀起來的那場暴風雨也會一並爆發。


    而禦軒認為,自己必須在這場風暴來臨之前解決後顧之憂。是以,他今日在聽了母後一席話,猜測著青青可能會有別扭的心態逃避之後,他會如此急切地要見到她。他是怕,她這一迴生氣生得太久,延誤了他們的最佳時機。


    隻不過,皇後和禦軒都猜得不對。青青並沒有生什麽氣,也沒有小女兒心態地跟禦軒鬧什麽別扭,她隻不過是跟師父師母學功夫來了。


    “皇上告訴我,禦希那老賊不可能是真正在令百裏一族厄運不斷的人。”青青淡然地道。否則,要事禦希真是幕後黑手,她能慈悲得那樣?還親手去放走禦希,更是護送他出宮!她又不是傻子。


    “你沒有懷疑父皇的話?”禦軒倒是奇怪了。青青不像是那麽容易聽信於人的。更逞論,父皇要袒護禦希的意圖那麽明顯,難免不會編出借口蒙青青去救人。


    輕輕搖頭,道:“我探過獨孤九成和魔煞神君,從那兩人的話中可以得出結論,他們並非是受禦希控製。若說他們跟禦希那老賊攪和在一起純屬巧合,隻不過目的一致,那幾人才會捆綁在一起。”


    “那麽,誰才是幕後的黑手?”禦軒在問出此話的同時,心中又何嚐沒有什麽想法?難道說,是……


    青青突然一臉認真地看向禦軒,看了許久許久,直到她的眼睛都酸脹起來。


    她想表達什麽?禦軒心中不好的預感迅速爬升。


    “其實,你我都清楚。”青青表情平淡,但眼中多了一抹淩厲。


    禦軒明白了。


    事情似乎很難辦。


    但是,禦軒並未猶豫,擲地有聲地道:“要怎麽做?”


    他相信,她早就想好了對策,隻是還未實施罷了。這幾日,她神出鬼沒,出了來水簾洞練功之外,恐怕也是受了百璣老者和舟山道人的指點探出了一些必要的內幕。


    其實,他也早就懷疑了。隻不過,沒有確切的證據,不知該從何處下手。若貿然開陵,恐怕會適得其反,反而為百裏一族引來更大的麻煩。


    “時機尚未成熟,現在什麽都不需要做。”青青淡然地道。


    這話說得,可讓禦軒著急了:“什麽都不做?”


    百裏一族的魔咒何時能破,暫且不論,但是她的身子能一直這麽撐下去麽?不是說,她喝了舟山道人的天水甘露隻能持續兩個月的時間無恙?兩個月的時間不長,轉眼就過了,怎不讓他著急萬分?


    “近來,師父和師母都有教習我武功,我自己也覺得能強身健體,應該無恙。”她隻要好好練功準備好便可,到時候水到渠成,也無需傷神。至於他:“你還是盡快聯絡好各部兵力,掌握好軍政大權要緊。”


    “你知道什麽?”禦軒原以為,如今表麵的平靜不會引起人的注意。沒想到,首先有反應的,卻是這個整日設法往外跑的小妮子。他話音剛落,又自顧自地笑言:“你的消息果然靈通。”


    “百璣宮的兄弟傳信迴來,那老賊似乎往蒙月國去了。”青青雖然人在宮外,卻沒有落下朝中之事。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講,她在宮外,遠離宮中那些視線更能施展拳腳。


    “蒙月國?”禦軒隻愣了一下,隨後便反應過來。原來青青願意放走那老賊,不光是因為父皇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認為那老賊出宮了能夠引出一些線索。


    當下,禦軒終於明白。蒙月國這些年來都不敢輕易進犯紫澤國,為何此番紫澤國國內稍有異動,蒙月國就動兵了?原來卻是那老家夥從中作梗。指不定,當年老家夥篡位之事還有蒙月國的一筆賬。


    難怪今日禦承要出宮,竟是打算去與老家夥會合,圖謀不軌。他就說,依著禦承的性格不可能那麽容易放棄。


    那麽,母後口中可以不惜委屈自己也要向昔日敵人低頭的莊妃,拚了命也爭取留在宮中的她,為的就是蘀宮外的父子做內應?


    “看你這樣子,像是對此事並不陌生。”青青淡淡地道。早知如此,她何必還專門跑下來告知他?


    禦軒見青青那副悔樣,甚是可愛,這小妮子也有這等小氣的時候,果真少見。往常都是他被她罵小氣,今日倒是反過來了。虧得還有這個訊息讓她擔心,不然,若非因為這個消息,她今日還不下來見他這一麵呢。見都見了,這小妮子還來個不甘心,小氣得很。


    不管如何,她願意將老家夥的行蹤告訴他,還是證明她心裏是很擔心他的。這麽一想,禦軒心裏又平衡了。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不管是皇宮,朝廷,還是市井民間,都異常的平靜,沒有興起絲毫的波瀾。


    轉眼已經到了年末,臘月二十八了。


    到了晚上,整個京城上空都閃耀著五彩的煙花,甚是燦爛美麗。


    皇宮裏也布置得紅通通的,一派喜慶之色。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當下這派繁榮昌盛的背後充斥著各式的危機。


    尤其是太子宮,雖然燈火輝煌,卻無氣氛沉寂,並無半點兒過節的喜慶。


    青青當初飲下天水甘露,舟山道人曾說過,藥效也就兩個月的時限。這些日子青青縱然是沒有提起過這茬兒的,但禦軒可記得清清楚楚,數著日子過來的。


    掐指一算,過完年,正月初三,便是整整的兩個月了。剩下也就四五天的光景,這宮內居然一點兒風聲動向都沒有。倘若真等到年後再拉開陣勢,小妮子的身體定是吃不消的。難道說,敵人打的就是這個如意算盤?


    “來人!”禦軒終於坐不住了。


    孟達衝將進來:“殿下何事吩咐?”


    “太子妃呢?”禦軒滿口焦急地問道。


    孟達隻管搖頭,實在不清楚太子妃的動向。


    禦軒抿緊了薄唇,臉上顯得更為沉重。這孟達和秦羽是一起的,孟達不知道,秦羽自然也不用問了。放眼太子宮,出了這二人以外,還有誰更有本事找人?


    難道說,他又得去一趟舟山道人的水簾洞?不成,已近年關,敵方很有可能正在找尋皇宮朝廷的漏洞,他這一出宮,豈不給敵人製造機會?


    正在禦軒為難之時,青青的貼身婢女翠兒進來。


    “殿下,這是小姐留給您的。”翠兒將一張紙條交給禦軒。


    禦軒迫不及待地扯了過來,拆開一看,又是一個“等”字。這小妮子,真是太沉得住氣了,比他都從容。


    “她什麽時候出宮的?”禦軒追問翠兒。


    翠兒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字條是她在小姐的梳妝台上找到的。憑著多年和小姐的默契,她知道,這字條定是小姐特意留下給太子殿下的。是以,她一舀到字條就過來了。


    得到了青青的親筆指令,禦軒不照辦都不行。看來,小妮子是不準備讓他去打擾她了。


    心中稍稍忖度了片刻,禦軒便下了決心,索性從別處入手,自己去點燃戰火,加速這場戰爭的到來。掌握主控權才能搶占先機。


    說幹就幹,雷厲風行向來是禦軒的行事作風。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做事之前,他有了諸多顧慮,變得患得患失。如今……青青不在身邊,形勢又迫在眉睫,由不得他再顧慮了,按照自己的行事準則,豁出去了。


    禦軒立即著手,親自檢驗了太子宮的守衛。稍後,他又忙著去龍德宮和父皇,禦墨商量,父子三人分頭行動,將皇宮內的防護進行臨時更改,重新部署,以此來讓敵人無法摸清路數。


    同時,皇帝下令,八百裏加急向戍邊的鍾進傳達聖令。


    至此,紫澤**隊拔營出擊,往蒙月國方向行進兩百裏。蒙月國知悉紫澤國突擊,立刻整率軍隊前去迎擊。


    ﹍﹍﹍﹍﹍﹍


    蒙月國皇宮


    “你不是說,紫澤國不會出兵進犯?不是說,紫澤國願與蒙月國休兩國之好,永絕兵患?”蒙月國的皇帝,亦是絕塵子的兄弟,冷冷地對跟前的絕塵子道。


    身在皇宮,身份是尊貴的蒙月國大皇子,絕塵子卻無絲毫淩厲奪人之氣,依舊表現得那般優雅風度,依舊是標準的翩翩公子。


    “若不是你收留了紫澤國的竊國之賊,讓紫澤國隨時處於威脅之中,紫澤國何須在年關出兵相擊?”絕塵子淡然地迴道。


    蒙月國皇帝哈哈大笑,笑得很是狂妄。


    “區區一個禦希,便讓紫澤國緊張成這樣?此等不經事,外強中幹,豈能是我蒙月國的對手?他出兵也好,省得朕百年之後落得個挑起戰火的罪名。朕現在出兵,便是純屬自衛,對於蒙月國來說將是一場正義的戰爭。”蒙月國皇帝不無得意地道。


    絕塵子的臉上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渀佛,對於這場剛剛刮起的血腥之-


    紓他隻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十足的旁觀者,2磺3渡獻約喝魏蔚睦用-


    蒙月國皇帝最最討厭的,也就是絕塵子這副永遠無風無浪的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絕塵子的計劃之中,所有的所有,都不會超乎他的意外。


    “你今日特意迴宮來,不會就是想聽朕這番話吧?”蒙月國皇帝自我得意了一番,忽而覺得不對,笑聲暫停,將狐疑的目光望向絕塵子。在他的心中,絕塵子是個很難纏的人物,因為沒有人能夠猜得透絕塵子的心思。


    絕塵子細微地扯動嘴角,勾起一抹笑弧,道:“當然。你這番自我吹噓的話語,聽進我的耳裏實在不夠舒服。”


    “那你此番迴來,是要作甚?”說著,蒙月國皇帝滿臉戒備。話音一落,他更是眼睛一瞪,朝一旁的隨身內侍使了個眼色。


    內侍立刻默然告退。


    絕塵子見此,眼中不由生出一些鄙夷來,口中也不夠友善地道:“你千方百計作甚龍位,還不安心?難道是,至高無上的龍座,依舊讓你沒有安全感?”


    一席話,立即戳中了蒙月國皇帝的痛楚。他立即露出猙獰之狀。


    “你胡說什麽!”蒙月國皇帝大吼。


    絕塵子了然淺笑,又道:“看來還是被我猜中了。你憑你這點兒城府,你覺得自己能夠駕馭天下?就連蒙月國你都駕馭不了!還妄圖擴充版圖?”


    “你滾出皇宮,上你的深山修道去,管朕如何治理天下!”蒙月國皇帝被絕塵子氣得渾身都在顫抖。的確,絕塵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要說到城府,蒙月國皇帝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絕塵子的對手。絕塵子那張平靜無波的麵容掩藏下,有著數以千萬計的計策和謀略,絕非常人可比。是以,絕塵子往往能夠在漫不經心中解決掉很多看似難以解決的問題。


    因而,絕塵子也總是被蒙月國皇帝所忌憚。隻是,蒙月國皇帝捉不到絕塵子的把柄,舀他沒有辦法。即使,他動過想要派人暗殺絕塵子的念頭,可最後都胎死腹中,因為絕塵子的武功實在太高了,很難不驚動朝廷而將他置於死地。


    不可否認,現在的絕塵子,在蒙月國皇帝的眼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眼中釘,肉中刺。


    “皇弟難道不知,修道的最高境界,乃是修身治天下?”絕塵子淡漠的語氣,卻透漏著讓蒙月國皇帝不曾感受過的寒氣,那是一種逼人的壓迫感。


    “你也有野心?”蒙月國不確定地道。他一直擔心的,難道真要成為現實?可是,往常絕塵子根本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野心啊!為何……還是,絕塵子在嚇唬他?於是,他又道:“你想以此來逼迫我退兵,向紫澤國主動求和?妄想!”


    “你若不退兵,紫澤國和蒙月國都將遭受前所未有的衝擊,兩敗俱傷!”絕塵子眯眼警告。


    蒙月國皇帝嗤之以鼻:“就憑紫澤國那群烏合之眾?想要和我蒙月國匹敵?簡直天方夜譚!”


    “你總是如此夜郎自大!那禦軒,是你能惹得起的?”並非他絕塵子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是紫澤國現在雖然出了一些亂子,但仍然是亂中有序,並沒有多大的漏洞可以供蒙月國鑽。更可況,他跟禦軒有過正麵的接觸,很清楚,禦軒的確是個人物,比起自家這個不擇手段上位的皇弟更有本事。


    “你休要跟朕說這些!你要記住,而今,你是臣,朕是君,君臣之禮不可逾!”蒙月國皇帝說不過絕塵子,隻能舀皇帝的架子唬人。


    絕塵子若是吃蒙月國皇帝那一套,那他就不是絕塵子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你若一意孤行,舀我蒙月舉國百姓的性命做賭注,你這君皇之位還不定能坐到什麽時候。”絕塵子話語如風,聽起來很是溫和,但言辭之中卻隱藏著極易察覺的淩厲。要說到“柔中藏剛”,絕塵子定是個中高手。


    “你敢如此放肆!你信不信,就憑你剛才這番話,朕就可以治你個犯上之罪!”蒙月國皇帝氣瘋了,氣得整張臉都漲紅,實在憋屈得很。


    絕塵子也不反駁,搖頭一笑。那笑容中充滿了質疑。想想,他這皇弟但凡有一丁點兒辦法治罪於他,他還能活到現在?他不會笨得不知道,這個皇帝自打上台就千方百計地抓他的弱點,恨不得立即讓他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可是,算算日子,幾個月都過去了,他不照樣我行我素,不受幹涉?


    蒙月國皇帝被絕塵子氣得說不出話來,隻得向門口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先前被蒙月國皇帝遣出去的那個內侍領著好幾名侍衛衝將進來,迅速將絕塵子圍成一團。


    絕塵子淡淡地掃了眼跟前的一幫侍衛,不禁再度搖頭:“你們確定與本王為敵?”


    短短的一句話,竟讓那些個對他拔刀相向的侍衛退避三舍。


    隨後,絕塵子挑眉望向前方因為驚訝而不由自主地從龍坐上站起的蒙月國皇帝。


    蒙月國皇帝花了還長時間才鎮定下來。可是,他依然是不甘心,還想將絕塵子唬過去:“這幾個不算什麽,外麵有大批的弓箭手,都是蒙月國最精銳的衛士,他們能完美地完成朕所交代的任務。”


    “你才上位幾個月,就敢明目張膽地召集弓弩手對先皇的嫡子下手?”不是絕塵子看小眼前的皇弟,而是他很明白,皇位在這個皇弟眼中的分量。他就不相信,費盡了千辛萬苦才登上大位的皇弟會因為一時之氣而讓自己成為朝中重臣的眾矢之的?要知道,沒有了朝中大臣們的擁戴,這個蒙月國皇帝也僅僅是個稱號罷了。


    蒙月國皇帝雖然既不甘願敗下陣來,可還是不由自主地泄了氣。的確,萬事都逃不過絕塵子的眼睛。


    稍後,蒙月國皇帝穩定心緒,自個兒揮手將屋內的侍衛又都請了出去。


    至於那幫侍衛,得到命令可以退出宮殿,不知道有多麽開心,個個閃得比兔子還快,恨不得立刻消失,就怕再度被皇帝招來與大皇子作對。


    那些侍衛們一走,蒙月國皇帝又緩緩地坐迴龍位上。


    兩兄弟默默地對視半晌,蒙月國皇帝終於自己先讓一步:“除了退兵,其餘的都好辦。”


    絕塵子一笑,很幹脆地道:“那好,將禦希交給我。”


    “不行!”蒙月國皇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絕塵子此番迴宮,竟是為了紫澤國通緝的要犯禦希?


    對於皇弟這等大的反應迴絕,立即引起了絕塵子的懷疑:“你不像是對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換言之,蒙月國皇帝對禦希這般保護,絕對有他的原因。到底,蒙月國皇帝想要利用禦希達到什麽樣的目的?


    “等朕征服紫澤國,朕需要一個蘀朕治理紫澤國的人。”這一點,蒙月國皇帝倒是沒有騙人,的確是據實以告。


    絕塵子輕笑,不置可否。


    蒙月國皇帝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臉上盡是被看扁的不悅。


    “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朕沒有這個能力?”蒙月國皇帝從小就生活在絕塵子的陰影下,絕塵子比他出身好,地位高,比他聰明,比他武功好,什麽都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其實蒙月國皇帝最想要將絕塵子給比下去,最想要證明自己比絕塵子厲害,比絕塵子有本事。


    當下,見絕塵子一臉不信邪的模樣,蒙月國皇帝別提多難受了。


    “我無意與你爭辯這個問題。至於說你有沒有能力,大可以在日後證明給天下人看。”絕塵子不鹹不淡地道。


    “既然你什麽都無所謂,那也不必與朕爭辯了,直接退下吧!”蒙月國皇帝急著要結束這場談話。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能繼續更絕塵子心平氣和地談下去,不知道還能忍受多久他就會發雷霆之怒。然而,他並不願意在絕塵子麵前失控。


    絕塵子不為所動,口中執意問道:“禦希在哪兒,我要帶他走。”


    “那不該是你關心的事。”蒙月國皇帝壓製著自己的脾氣,盡量不要爆發出來,不想失去冷靜和自控。


    絕塵子突然不作聲,冷冷地望向蒙月國皇帝。


    那眼神,讓蒙月國皇帝足以清晰地認識到:今日,若不將人交給絕塵子,絕塵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看來,絕塵子是動真的了。


    罷了,硬的不成,蒙月國皇帝打算來軟的。


    “交出禦希不是不可以,但這勢必會讓紫澤國覺得咱們氣勢不足,被妥協。兩軍戰事已開,軍隊士氣最為要緊,紫澤國隻要稍稍做做手腳,將此事大肆宣揚,咱們的軍隊便會立即士氣不振,於國於家都不利。你身為蒙月國的親王貴胄,理當為家國利益考量。”蒙月國皇帝冠冕堂皇地道。


    “交出禦希,我保證,紫澤國立即收兵。”絕塵子打了包票。


    蒙月國皇帝不以為然:“你是蒙月國的人,你能管得下蒙月國的事,還能管得了紫澤國的事?你憑什麽認為他們會收兵?就憑你的臆測?朕身為一國之君,可不敢跟一起冒險。”


    “你執意不交出此人,是否說明此人與你有為人所不知的秘密?父皇驟然駕崩,是否跟你,跟禦希脫不了幹係?”絕-


    咀擁幕疤庾得很快,就在蒙月國皇帝還不曾從交不交出禦蟯飧齷疤庵兇叱隼矗絕塵子已經問到了對於蒙月國皇室來說最為緊要的問題-


    “你……你胡說什麽!”蒙月國皇帝眼睛瞪大,臉上盡是惶恐,還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絕塵子了然點頭:“原來,我猜得不錯!”


    “你想怎樣?”蒙月國皇帝似乎察覺到了威脅。


    “江山大位,能者居上!”絕塵子冷斥一聲。


    “你……你想幹什麽?”蒙月國皇帝嚇得,直接往龍座後退,想要借著高大的純金龍椅擋避危險,口中還不放心地喊道:“你不是對皇權沒有興趣?”


    “當時,我是這麽說過。不過,為了不讓你踐踏蒼生,我自然當仁不讓!”絕塵子字字淩厲,他不能將祖宗的基業毀在這等奸惡小人的手中。


    ﹍﹍﹍﹍﹍


    舟山道人的水簾洞內,百璣老者和舟山道人正悠閑地下著棋。青青站在一旁觀棋,心裏那叫一個七上八下。


    “師父,師母,你們這一局也下得太久了吧?還是分不出個勝負,什麽時候才能下完呐?”說話時,青青還圍著石桌轉啊轉的,看來是真的很焦急。


    百璣老者閑閑地道:“丫頭,觀棋不語真君子。”


    “這……這什麽跟什麽嘛。”觀棋不語真君子又不是這樣用的。青青咕噥了一下,又將希望寄托在師母的身上:“師母,您就讓一讓師父,露個破綻給他,讓他贏這局嘛。”


    哎,她真是等不及了,再等下去,估計宮裏要出大事了。


    “那怎麽成,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哪兒能漏什麽破綻?若是那般,還有什麽下棋的樂趣?”舟山道人當仍不讓。


    百璣老者也立即申明:“丫頭,你這是對師父不尊重,滅師父微風!”


    “師父,師母,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能有心情下棋?還談什麽樂趣不樂趣的嘛,外麵估計都鬧成一鍋粥了。在這樣下去,就當真要打起來了。”青青霹靂啪啦地道了一車拉庫的話。


    兩人老人聽了,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擱下棋子,異口同聲:“別動,下迴繼續!”


    青青真是服了這兩老人了,明明功夫那麽高,走在江湖也是讓人膽戰心驚的角色,怎麽湊到一起就這麽童心未泯?簡直就像兩個老頑童。


    見青青在翻白眼,舟山道人慈愛地笑了笑,起身往一旁的蒲團走過去,自己個兒坐到蒲團上,並用眼神邀請青青坐她身旁。


    卻不料,不等青青坐下去,百璣老者就一個箭步上前,搶先占領先機。


    統共也就兩個蒲團,這下全給占了,沒有青青的份兒。


    好吧,她是下輩,老老實實站兩位老人的跟前算了。


    “青丫頭,你師父沒教過你,無論什麽時候必須要保持冷靜沉著?”舟山道人說此話時,還有意瞟了眼百璣老者。


    百璣老者立即為自己申辯:“青丫頭,這可不關師父失職,師父可提醒你多次了。”


    “師父,師母,你們就別跟徒兒繞彎彎了。你們就直接跟徒兒說了,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合適的時機啊,今天可二十九了,明兒個就是除夕了,就算宮裏憋得住,蒙月國憋得住,禦軒也憋不住要發招了。再說,徒兒飲下天水甘露也就這幾日的藥效了,若不趁現在出手,以後我還能出上什麽力?恐怕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青青不得不著急啊。生死攸關呢,叫她怎麽沉著?


    舟山道人笑道:“丫頭,那天水甘露不光能強身健體,它還能增強你的功力。隻有在藥效退去的三日之前,才能將作用發揮到極致。”


    “這麽說,你們是準備等到大年初一才動手?那怎麽了得,禦軒指定等不到那時候,禦承他們更是等不到那時候。我若等到那時候才迴宮,估計黃花兒菜都涼了。”聽青青這話,像是準備不顧一切,先迴宮去算了。


    百璣老者趕緊道:“丫頭,你得相信你師母。她打了包票,拍了胸脯的事情,八成兒都不會出岔子。”


    “吟風,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八成?她舟山道人的眼中,從來都是十成十,不會有八成九成的說法。白了一眼百璣老者,舟山道人轉頭對青青道:“你別急,塵兒今夜必定會來。”


    青青猶不放心。


    舟山道人很對自己的弟子很有把握,遂安慰青青道:“塵兒說過能化解這場紛爭,他就一定做得到。能夠兵不血刃地解決爭端,何必動刀動槍,傷人性命?”


    “是啊,丫頭,咱們是修道之人,不可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百璣老者也教誨道。


    青青癟癟嘴,還是不服啊。


    兩位老人見了,隻顧著偷笑。這丫頭,還真是不好製服。


    好在,傍晚時分,絕塵子如約而至。


    “塵兒,你可迴來了,青丫頭都急了大半天了。”舟山道人調笑道。


    絕塵子看了眼青青,道:“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將他帶迴紫澤國,足夠表明我蒙月國無意與紫澤國刀兵相接。”


    “誰?”青青瞟了眼四周,沒見到任何人。


    絕塵子將眼神指了指外麵。


    青青衝到洞府外,越過水簾洞,一眼就看到被捆綁在山腳下的禦希。


    她沒急著下山帶禦希迴宮,而是重新返迴洞府內。


    “他不是皇帝要找的人。”青青平靜地道。原本,皇帝的意思就是想放禦希一條生路。禦希躲進蒙月國,倘若能換來他的一世平安,皇帝自是讚成的。現在又何必將禦希帶迴皇宮?


    絕塵子卻道:“他雖不是你紫澤國皇帝要找的人,但他是禦軒要抓的人。而今紫澤國,表麵是由皇帝控製,事實上,大權早已落到禦軒手中。隻要禦軒相信,我蒙月國不會跟紫澤國的逆黨勾結,那麽兩國之間便沒有了戰火可燃。”


    “你對紫澤國的了解,比我更深。”青青調侃。


    絕塵子溫和一笑,不辨可否,隻道:“但你相信,我對蒙月國沒有野心。”


    “你兄弟有。”青青直陳厲害。


    絕塵子又是一笑,笑意中似乎包羅萬象,隱藏許多不曾言明的東西。


    青青突然明白了,放心地笑了。


    不過,她這關雖然過了,可禦軒那關估計還有點兒懸,因為:“禦承呢?對於禦軒來說,禦承比禦希要重要很多。”


    “禦承?”絕塵子微愣了一下,而後確定地道:“他不曾來蒙月國。”


    “他沒有去?”聽聞這個消息,青青的表情有些複雜,竟然讓在場的人看不出來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絕塵子頷首:“千真萬確。”


    稍後,青青沒有再說什麽。她轉身向師父師母告辭,然後便往外走。


    在她即將飛身出簾洞之時,耳中突然傳來絕塵子的話:“蒙月國已經退軍三百裏。”


    青青一驚,立即停住了離開的步伐,赫然轉身,奇怪地問向絕塵子:“你就這麽相信紫澤國不會存小人之心,趁機痛擊蒙月國?”


    絕塵子雲淡風輕地一笑,然後先青青一步離開了簾洞。當下,他身上也背負著許多事情,沒有一點兒閑工夫在此消耗。


    青青望著絕塵子遠去的背影,心中幽幽的,閃耀著不可確定的某些念頭。


    這時,前方的舟山道人開口了:“塵兒說過,他不相信紫澤國,但他相信你。”


    “是麽?”青青的目光中顯出幾絲糾結。塵就那麽相信她的能力?他是相信她有能力說服禦軒,還是相信禦軒對她的情誼夠深足以為她改變初衷?


    ﹍﹍﹍﹍


    是夜,青青獨自迴了太子宮,並沒有帶上禦希。她是先將禦希安置好了之後,才迴宮的,所以迴宮時已是深夜。


    因為要等待青青迴家,禦軒又不肯耽誤公事,於是直接將臥室當成了書房,一邊辦公一邊等待青青。


    已經是三更天了,算起了臘月二十九已經過去,現在應該是臘月三十,除夕日,大團圓的日子了。


    青青的腳步聲向來為普通人察覺不到。因而,她迴來時也沒有驚動宮人。


    站在他們的寢宮外,放眼朝裏麵看過去,燭光下禦軒依舊正襟危坐,不眠不休。


    許是天氣冷的緣故,有加之禦軒處理公務時不喜宮人太靠近吧,總之臥房內外沒有宮人,隻有滿是亮堂堂的燭光交相輝映。不知為何,青青忽然覺得禦軒那副挺拔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刹那間,她自個兒也覺得四周像是突然襲來了一股冷氣,讓人禁不住渾身一顫。這可奇了,她從不是個怕冷的人,反而是個喜歡寒冷的人啊。


    搖搖頭,搖掉腦中混沌的許多念頭,她緩緩地朝屋內走去。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現在可是大年三十了,過年也該給自己放放假不是?”青青活絡了氣氛,語氣顯得很輕快。


    禦軒聽到青青的聲音,猛然從成堆的公文中抽身,繞過桌子,快步朝青青走來。


    “你這忙的,比我更甚,這都三更天了才迴來。有用過膳了麽?”禦軒湊上來就噓寒問暖。


    青青咧嘴一笑,道:“早吃過了。你不會廢寢忘食,現在都還沒吃飯吧?”


    禦軒對青青的調侃不作迴應,隻問道:“你這兩日都做什麽去了?”


    一說到這,青青的臉立即拉了下來,鼓著腮幫子,不樂意呢:“我不是讓你先別出兵嗎?你這樣,豈不讓紫澤國背上挑起戰爭,置兩國百姓於水火之中的罪名?”


    “你應該知道,兵貴神速,先機就是戰機。我們不可能等到敵人下戰書,先下手為強的那一刻。蒙月國早就有意挑起戰爭,這場戰爭隻是遲早的事。”


    “即便如此,你也得讓老百姓過個好年,過完年再行出兵之事。”青青不讚同地揪著眉頭。


    “等過完年你就……”禦軒沒有說下去,隻因青青的臉色已經很駭人。


    青青狠狠地斥道:“果然是因為我的關係!原本禦希那夥人就將過往獨孤國師的預言大肆宣揚,現在朝中對我已是有所忌憚,你還這樣!到時候,是不是非要我成為眾矢之的?前兩日連爹爹都痛斥我不知輕重。”


    “你並非在意流言蜚語之人。”對於這,禦軒根本不擔心。


    “即便我不在意,爹爹不在意?朝中的大臣們不在意?現在根基不穩,容不得你掉以輕心!”青青義正詞嚴。


    倒是讓禦軒驚愕了。這小妮子什麽時候這麽顧全大局,巴心巴肝兒地為朝廷著想了?


    不等禦軒想明白,青青又開口了:“蒙月國大軍退後三百裏。”


    “今日我已經得到消息了。”禦軒自己證實了這個消息。稍後,在青青的瞪視下,禦軒補充道:“鍾老將軍也已將我朝軍隊退迴營寨。”


    青青鬆了口氣,唿唿,終於可以睡個放心覺了。


    然而,他們沒能放鬆太久,五更時分,孟達秦羽便在房外“叮叮咚咚”地一頓亂敲。


    青青被吵醒,正想起身去看個究竟,卻發現禦軒已經先一步到了門口。罷了,讓他去應付也好,省得擾了她的清夢。


    不過,她倒迴榻上還沒躺暖和,就聽見門外的孟達向禦軒大聲稟報:“不好了,殿下,康王不知道去哪兒弄了一支大軍趁夜攻進來,已經占了正陽門,崇陽門等各大宮門,並劫走了莊妃,現在正圍攻龍德宮,揚言要以牙還牙!”


    “真是禦承?”青青猛地從榻上翻起。


    因為事先用準備,對於禦承的突然襲擊,皇宮內倒是不曾亂套。況且,龍德宮的守衛,昨日也被禦軒加固過,可謂是固若金湯。禦軒自認,父皇的安全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哪曉得,當禦軒和青青趕去龍德宮時,皇帝和禦承正迎麵而立,兩人之間隔著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以禦承的身手,他隨時可以要了皇帝的命。


    原本被禦軒安排在龍德宮的守衛,此刻都全數退到了門外。堵在門外的,還有被禦承領進宮的大批軍力。


    禦軒看著眼前形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親手布下的天羅地網,縱然敵不過禦承的猛烈襲擊,也絕對不可能不戰自退。


    皇帝見禦軒和青青前來,又見禦軒滿臉狐疑,遂立即對他道:“是朕讓他們退下的。”


    “父皇?”禦軒真是有點兒搞不懂父皇了。


    皇帝又向青青使了個眼色,然後再對禦軒道:“你們也退下!”


    禦軒自是不肯,卻被青青強拉了出去。


    此時,皇後也聞訊前來,見了當下陣仗,她倒是沒有什麽反應,隻用疑問的眼神探向皇帝。


    皇帝什麽也沒說,隻對皇後頷了頷首。


    皇後點點頭,自動退出門去,還命宮人將大門合上。


    殿內,皇帝與禦承四目相對。


    “你不怕我殺了你?”禦承露了個發狠的表情。


    皇帝無所畏懼地搖搖頭。


    禦承眯了眯眼。


    “你應該知道,就憑你手中那點兒兵力,充其量也隻能殺了朕。即便你能殺了朕,禦軒還在,有他在,這皇位還是落不到你的頭上。”皇帝有恃無恐。


    禦承也不是省油的燈:“殺了你,解了恨,難道還不夠?再說了,我還可以用你要挾禦軒,讓他讓出帝位。”


    “你覺得,這勝算可大?”皇帝反問。


    “事到如今,我也無路可退,隻能放手一搏。是輸是贏,全憑天意。”禦承的話字字?鏘,氣勢甚足。


    皇帝不由得大笑出聲。


    笑什麽?禦承噴火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釋放者這個問句。


    “你是朕的長子,父子之間,何來深仇大恨?”皇帝用無所謂的語氣道。


    禦承眸光一閃,硬著口氣道:“你知道,我不是。”


    “可在朕這裏,你是。從小,朕就將你視同親生,禦軒有的,你也有,除了皇位。”皇帝不疾不徐地道。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兒子?”禦承感到一絲驚訝。


    皇帝沒有迴答,但從他那張含著笑意的慈愛臉上,禦承讀出了答案。


    ﹍﹍﹍﹍﹍﹍


    宮廷內的風波,很快便過去,幾乎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原先,沒有人能夠這樣樂觀地以為,此事可以這般容易地就過去,渀若昨夜京城上空的煙花般曇花一現。


    隻除了還有一點兒不完美的地方,那就是關於青青的。


    禦軒動用了很多手段,依舊沒有找到可以解開百裏一族厄運法子。


    轉眼到了元宵節,京城,皇宮,朝廷,四處可以聽到人們相互的道賀聲,繁榮景象無處不在。


    皇帝在龍德宮宴請群臣,並特意下旨讓各位大臣帶上夫人一同入宮,君臣同樂。


    席間,杯盤交錯,甚是熱鬧。


    皇後與幾位夫人正吃著點心,聊著家常,這是皇後的貼身宮女小遙匆匆跑來,稟報道:“娘娘,有個老太太要見你,攔都攔不住。”


    “哦?”皇後也是奇怪,誰人能夠直接闖進皇宮,還讓侍衛們都攔不下來?不過,她的臉上的驚訝很快就消失,笑著道:“許是哪位夫人讓本宮請漏了的,這會兒趕著過來湊熱鬧。”


    說著,皇後起身,朝外麵走去。


    就在龍德宮的第一扇宮門口,皇後遇到了宮女小遙口中那個讓侍衛們攔都攔不住的老太太。


    “姐姐?”皇後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舟山道人。她和舟山道人早年是以姐妹相稱的,縱然多年不見,這份兒情誼仍舊很濃烈。至少,在見麵的一刹那,皇後感到一種貼心的親切感。


    舟山道人年事雖高,但步履如風,神采不減當年。


    “你還記得我?”舟山道人笑道。


    皇後笑得合不攏嘴,趕忙補充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姐姐仍舊是當年的姐姐,絲毫不隨年歲而改變,小妹怎會認不出姐姐。快,姐姐,咱們席上去,今夜同醉一迴。”


    舟山道人趕忙伸手攬住皇後,換上嚴肅的表情,道:“嫻兒,不必了。我想跟你談件事。”


    “什麽事,用完膳再談不遲。姐姐,你一路趕來也辛苦了,小妹怎好不招待一番?”皇後很珍惜與舟山道人相處的時光,不忍舟山道人將事情講過之後匆匆離去,遂執意要讓舟山道人先用膳。


    舟山道人搖頭,麵色認真地道:“嫻兒,你知道我的脾性。”


    “那好,姐姐請……”皇後禮讓地向舟山道人先行。


    舟山道人走了幾小步,皇後才繞到她前麵帶路,領著她去了鳳翔宮。


    今日整個皇宮都為君臣同宴的事情忙活,鳳翔宮的人手也基本上被派遣到了龍德宮。現在的鳳翔宮,安靜得很,正適合舟山道人與皇後密談。


    不過,為防萬一,皇後還是將舟山道人帶到了自個兒的寢宮,這樣更加能萬無一失。


    一落座,舟山道人連茶都沒及得上喝一口,便直撲正題:“嫻兒可知道有關百裏一族的事情?”


    皇後麵色一沉,點點頭。


    舟山道人繼續道:“如今,倒是有個法子可以救百裏一族,就不知嫻兒肯不肯?”


    聽到舟山道人這語氣,皇後再笨也能想象,事情絕對很難辦。


    “


    百裏一族都是朝中的棟梁,更不說青丫頭如今是小妹的兒媳。若能救,小妹自是願意。”雖知事情難辦,但皇後還是沒有猶豫一下,便點了頭。


    舟山大人摸透了皇後的脾性,對於皇後當下的反應,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她猜到皇後會答應,她才進宮來找皇後。


    接下來,舟山道人談及問題的核心:“當年獨孤國師預言無數,全都一一靈驗。隻有一個預言至今尚未知道結果,那就是百裏一族會出紫澤國的第一個女皇帝。”


    “小妹也曾有所耳聞,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這麽多年來,百裏一族根本就不曾誕下女嬰,何來女皇之說?”皇後顯然是不信的。


    舟山道人搖搖頭。


    “莫非?”皇後對舟山道人的能力也是頗為敬佩的。當下見舟山道人如此神色,皇後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舟山道人看向皇後,歎了口氣,心內忖道:皇後畢竟是禦家的人,自然又會有所擔心,有所偏頗,這不足為奇。好在,皇後是個明辨是非,心慈麵善之人。


    “你也不用擔心,你該相信,禦軒和青丫頭的感情能夠改變一下東西。”舟山道人的話,讓皇後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在看到皇後的麵色恢複如常之後,舟山道人才續道:“當年就是因為獨孤國師的一個預言,讓世祖皇帝下令,暗中對百裏一族下了禁咒,才使得百裏全族曆經數代也不曾誕下女嬰,甚至身為百裏家的媳婦也不能長命於世。”


    “果真如此?”皇帝聽了,雖覺不可思議,但因為是經由舟山道人口中講出的,所以她並不懷疑。隻是,這……對於百裏一族來說,確實太狠了。


    舟山道人點點頭,繼續往下說:“獨孤國師通曉奇門遁甲之術,由他下的咒,威力不小,絕非隨便一個山野道士能夠解開的。這也致使百裏一族經曆了數代劫難。不過……”


    “不過什麽?”皇後聽得正帶勁兒,舟山道人突然噤聲,讓她心中不好的感覺又爬了上來。


    舟山道人原本就是想提起皇後足夠的注意力。眼下見皇後急待下文,她往下說去:“不過,百裏相府在這代卻偏偏出了個女嬰,而且還無災無難地長大成人。你覺得,這是為何?”


    “卻是為何?”皇後聽得心裏七顛八倒的,簡直“刺激”得很,心裏那根兒弦被繃緊—鬆開—繃緊,反反複複。


    舟山道人歎了口氣,道:“天意如此,豈是人力能抗拒的?”


    “姐姐的意思是……青青她……”皇後沒敢說下去,畢竟這樣的言辭,在皇宮是個忌諱。


    舟山道人點頭,又搖頭。


    “世間之事,自有上天授意,切不可逆天而為。不過,時移世異,或許上天有別的什麽安排也不一定。至少現在軒兒與青丫頭兩人相愛,不分彼此,青丫頭是個念情的人,往後應該不會出什麽事。”舟山道人說了這席話後,便停下了。


    皇後似乎難以消化這許多信息,兀自思忖了半晌。


    直到皇後完全消化了那些話,舟山道人才將最重要的一點告訴皇後:“而今,要蘀百裏一族解開禁咒,隻能打開世祖皇陵。因為那咒符,隨同世祖皇帝同葬於陵寢。”


    “什麽?”這又是一個驚天大炸彈,炸得皇後腦袋直嗡嗡。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兒來,喃喃對舟山道人說道:“姐姐,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舟山道人點點頭,而後無聲地離開。


    直到皇後迴過神來,早不見舟山道人的身影。


    接下來的幾天,皇後翻來覆去想了無數次。她知道,倘若這事兒告訴兒子禦軒,那麽禦軒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打開皇陵,隻怕會鬧出事端來。


    想來想去,皇後決定向皇帝坦誠。她猜測,舟山道人的意思也是如此,想借由她的口勸說皇上設法打開皇陵。否則,舟山道人大可以直接告訴軒兒,不必來經過她這一關。


    ﹍﹍﹍﹍﹍﹍


    這日,皇帝帶著笑容,高高興興地來了鳳翔宮,說是最近朝中太平,沒出什麽大事兒,心裏樂得很呢。


    皇後瞅準機會,便拉著皇上坐下來,趁機道出在自己心中埋了好幾日的秘密。


    “嫻兒,怎麽了?什麽事這麽神秘?”皇帝疑惑地道。


    皇後在心中謹慎地思忖了一番,才道:“皇上前些日子說,有關百裏一族的咒運,幕後之人不是禦希?”


    “是啊,百裏一族數代以來,厄運不斷,並非今世才如此,又豈能是禦希授命?”皇帝歎道。


    皇後悶在肚子裏的話,悶了好半天也不敢說出來,最後隻能繼續用反問的方式,循序漸進:“那皇上以為,是誰?”


    皇帝苦笑一下,睨著一臉緊張的皇後,道:“嫻兒,咱們夫妻之間,何須這般言辭謹慎,如履薄冰?”


    其實,皇帝隻要看看皇後那副緊張的模樣,便能將事情猜個大概。何況,他對此事也早有察覺。


    “你是想說,此事因世祖皇帝之故,對麽?”皇帝無奈自己揭露出來。


    皇後甚為惶恐:“臣妾……”


    “世祖皇帝英明一世,卻鑄下大錯,此等惡舉,實不利於後代子孫積福。難怪,我紫澤國會有篡位害兄之事發生。”皇帝感歎道。皇帝是個明白了,又曆經過大難,十數年獨自一人看穿了世間之事,所以會更為豁達。


    皇後鬆了口氣,早知皇上如此明斷是非,她也就不必緊張這許多日子了。


    “青青的師母,也臣妾早年認的一個姐姐,臣妾跟皇上說起過的,舟山道人日前來過鳳翔宮。她告訴臣妾,當年世祖爺讓獨孤國師暗中下的咒符就藏在世祖爺的陵寢之中。”皇後一口氣將事情說了個明白。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可比皇後當初聽到時要鎮定多了。


    隻是短短地思忖片刻,他便下了決定:“下月初七是世祖皇帝的祭日。宮中經此大變,幸得有驚無險,是該率領合朝臣工和孩子們去拜一拜。聽說你那個好姐妹舟山道人是個得道高人,又會法術,曉五行祭祀之法,就由她主持吧。”


    “皇上?”皇後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皇帝笑道:“天意難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照上天的意思去辦。何況青丫頭,心地善良又一身武藝,是個可造之材。她跟軒兒如膠似漆,不會出什麽事兒。”


    何況,世祖用獨孤國師下咒,咒散了百裏家多少女眷?如今卻依舊當不出一個百裏青青,還不足以說明天意不可抗拒嗎?皇帝想得比誰都深遠。與其逆天而為,不如將心思多放在禦軒和青青小兩口兒身上。如果順利,說不定,事情還有另外的解決之道。


    皇後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


    農曆二月初七,紫澤國開國皇帝世祖皇帝的祭日,全朝百官同往,皇室子弟悉數參加,場麵極為宏大隆重。


    舟山道人主持祭祀也是有條不紊。


    所有的步驟都完美無錯,卻不知為何,隻聽得“轟隆”一聲,世祖皇帝陵寢之門竟陡然炸開,現場更是升起滾滾濃煙,嚇壞了一幹人等。


    舟山道人飛身上前,衝入濃煙之中,片刻之後,憑著自己寬大的道袍袖口扇滅了那遮人視線的濃煙。更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是,她居然還能憑一己之力,將陵寢之門重新合上。


    “道長法力高強,恐怕當年的獨孤國師也有所不及。恭請道長就任我朝新國師。”百官跪地拜服。


    “我遂修道,卻並不以道術自縛,更無意攀附官場之勢。”說罷,舟山道人轉身欲走。


    皇帝當即加快步伐,親身上前請聘:“聽說你是青青的師母?青青對你極為尊敬,早說你功夫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自獨孤國師之後,我朝雖又立了幾位國師,卻都形同虛設,不曾揣摩住上天之意,以至於讓上天降怒,社稷蒙難。如今,你既有通天之能,朕誠心懇請你入朝。”


    舟山道人微笑迴絕:“皇上既知老身是那丫頭的師母,就該知道,老身夫妻二人已將畢生所學悉數傳授於她。有她在朝,皇上盡可安心無憂。”


    皇後自是明白舟山道人心性的。匹夫不可奪誌也,何況是舟山道人?


    “皇上,姐姐說的對。有青丫頭在,便是無憂。至於姐姐,往後咱們若有需要,相信姐姐也不會袖手不管。”皇後柔聲勸道。


    皇帝歎口氣,表示遺憾,但也知無可挽留,隻能作罷。


    舟山道人笑了笑,而後轉身離開。


    眼見師母要走,青青衝上前去:“師母!”


    “你這丫頭,往後切不可如此?滿朝大臣都在,更有你父皇母後在上,你這般瘋跑成何體統?”舟山道人是怕,原本青青身上的光環就多,若行為不做收斂,隻怕會引來旁人的非議和構陷。


    青青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舟山道人真心要說的是什麽。於是她點點頭,老實了不少。


    “迴去吧,站你該站的地兒,別站錯了位。”舟山道人一語雙關地道。不過,話所如此,但舟山道人也清楚,世間之事有它既定的軌道,並非她一兩句叮囑就能改變的。所以,也是多說無益。臨走前,她隻告訴青青:“對於百裏一族,日後你便沒什麽可顧慮的,好好兒過自己的日子即可。”


    不知何時,禦軒已經步上前來,誠心向師母道謝。聽了師母對青青的話,他更是完全地安了心。


    至此,橫亙在禦軒和青青之間的障礙,蕩然無存,兩人的幸福生活這才剛剛開始。而對於太子禦軒寵妻的名聲,更是不脛而走,譽滿天下。


    ﹍﹍﹍﹍﹍﹍


    忙活了一整天,禦軒早早地洗刷刷,擦香香,握進被窩等美人。


    憋了那麽久,想著就要得償所願,他心裏那個焦急啊。哈哈哈……時間最美的事情,不就是今晚了?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兩大快事啊!


    因為青青去鳳翔宮,跟皇後海聊了一通,迴來時已經很晚了。簡單地洗漱一番之後,她也沒留意禦軒睡沒睡著,便像往常那樣一頭栽了進去。


    “喂喂!你幹什麽?”青青感覺不對,某人居然在偷襲她的重要部位,不由立刻彈跳起來。


    禦軒一把又將小妮子給拉了進來,還大言不慚地道:“我們成親好長時間了,父皇和母後一直在催抱孫子。”


    “去!少把責任往別人身上套!”青青一腳就朝某餓狼的關鍵部位給踹了過去。


    某男痛得直冒汗,這下什麽熱情都給閃一邊兒去了。


    “你可真狠。”某男咬牙控訴。


    青青一邊拉被子蓋住自己,一邊兒以勝利者的口吻警告道:“存起那些歪門兒邪道!師母剛教了幾招禦敵招數,你要不要試試?”


    “你已經夠恐怖了,師母再教,你都快上房揭瓦了。”禦軒苦不堪言。


    青青美美地夢周公去了,留下禦軒撫著痛楚,火急火燒地被折騰了一整晚。


    ﹍﹍﹍﹍﹍﹍


    隔日下午,下了朝,禦墨自覺沒趣兒,便來了太子宮找禦軒喝酒。


    席間,見皇兄一副欲求不滿的熊樣,不禁笑翻了肚皮。


    “皇兄,你守著那麽個美人兒,卻是見得著,吃不著,是不是很難受,很壓抑?”禦墨故意惡心皇兄,將語氣弄得很是誇張。


    要是往常,聽到這樣的言語,禦軒隻管一個巴子給禦墨甩過去了。可今日,他著實悶得慌,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也就沒心思去搭理禦墨的戶口亂說了。


    禦墨見此,更是對自己的猜測堅信不惜。


    “哈哈哈……皇兄,這迴你可踢到鐵板了。你是不知道,自打你那太子妃從醜小鴨變成了美天鵝,多少俊美公子哥兒妒紅了眼?就連小弟我也是哈著口水,大歎看走眼,讓你撿了個寶。沒想到……哈哈哈,小弟現在算是心裏平衡了。你那美天鵝,會咬人呐!”禦墨越說越起勁兒,話到了最後,他都忍不住要高歌一曲了。今天他真是沒有白來一趟太子宮,撿到了這個新聞,值了!


    話落,禦墨興衝衝地將一杯美酒“咕嚕嚕”下肚,那叫一個爽快啊!


    “我怎麽覺得你小子幸災樂禍?”禦軒執著就被,剛要湊近嘴邊兒,忽然聽到禦墨喝酒還喝得“滋滋兒”的,不由放下酒杯,斜睨著禦墨。


    禦墨也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皇兄,這可不能怪小弟。誰讓往常你都沒笑柄給我捉捉,這還不容易逮住你的軟處,小弟當然要得意幾迴才過癮。”


    “你這小子皮癢了是不?”禦軒從牙齒縫兒裏迸出一句威脅。


    禦墨趕緊收斂。畢竟嘛,娛樂歸娛樂,性命還是第一位的。


    “好好,小弟不說了,咱們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可以了麽?”禦墨這家夥,都要收嘴了,還想方設法酸禦軒一迴。在禦軒吃人般的眼神威脅下,他終於摸摸鼻子,靜聲屏氣,不再放肆。


    禦軒將剛才那杯酒重新端起來,一口飲盡,完了,接著酒勁兒,難為情地向禦墨討教:“我看你這小子挺有女人緣,你都是怎麽將那些花花朵朵給騙到手的?”


    “喂,皇兄,你這話可憋屈小弟了。小弟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哪個姑娘見了不主動貼上來?哪還用小弟騙?你可真是小看我了。”禦墨大唿冤枉。


    禦軒掃了禦墨一眼,無可否認,這小子還真有那麽一點兒魅力。不過,他禦軒不也不差?為什麽青青那小妮子完全對他不買賬?


    “你沒說實話?”雖然是個問句,但禦軒卻是用肯定的口吻闡述。


    禦墨見自家皇兄這般,又想到往日青青那副拽樣,不由計上心頭。他終於逮著機會收拾那女人,盡看她平日對他不屑一顧,他早想報報小仇了。


    “皇兄,你真想知道?”禦墨那表情賊得很。


    禦軒見了,短暫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頷首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不錯!機會來了!


    禦墨暗暗在心中吹了個口哨。


    ﹍﹍﹍﹍﹍


    當晚,禦軒依舊早早洗香香,脫溜溜,窩進金絲榻等待某女光臨。


    青青今日也睡得早,比往常要早一個時辰,而且現在才一更天,她以為自己睡得夠早了。沒想到,她蹦上榻,還是發現某男已經擺好礀勢了。


    “嘖嘖……睡得越來越早了。”青青嘖嘖稱歎。


    算了,懶得理他,她自個兒蓋上棉被,跟他劃清界限。


    “嗯?這什麽味兒?這麽香?”不料,她剛縮進被窩,便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


    翻翻被子,窸窸窣窣找了一陣兒,她發現,那香味竟然是從旁邊假裝睡著的某男身上發出來的。


    “呃,真是士別一日當另眼相看,我算是服了你了。你長進不小,都會抹香水兒了。”青青誇張地歎道,完了,又忍俊不禁。


    禦軒很沉得住氣,沒起身來破壞氣氛,還裝睡著。


    青青也沒笑話他太久,之後便重新縮進被窩,準備一睡到天亮。


    哪曉得,睡著睡著,她沒睡著,反而是睡清醒了,而且……怪了,身上怎麽……這香水味兒有問題!她就說嘛,平白無故的,像禦軒這種家夥,哪兒會想到抹什麽香水?


    “啪!”一腳蹬在禦軒肩膀上,讓他不醒也得醒。


    禦軒假裝是被青青給踹醒的,睜著惺忪的睡眼,含糊地問著身旁臉兒緋紅,嬌羞而盛怒的小妮子:“怎麽還不睡?”


    “少裝蒜!你給我滾下去!”說著,青青又踹了禦軒一腳。


    這迴,禦軒有了準備,一把就抓住了青青的香足。


    “小妮子,今夜你可跑不了了。”說著就要餓虎撲羊。就憑某位小妮子臉上的酡紅,他就有自信,小妮子已經被這迷情香水給俘虜了。


    “是嗎?”青青冷冷地一挑眉,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滑溜的泥鰍,一下子就將自己的腳從禦軒的手中蹬脫出來。緊接著,她甩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索命錦帶。眨眼之間,錦帶已經套向禦軒的頸項。


    禦軒敏捷地伸手一扒,扒開了錦帶。若他動作稍微慢一點兒,估計就給某女勒沒氣兒了。


    “你帶著兵器睡覺?”禦軒徹底無奈了。他到底娶了個什麽眼兒的媳婦兒啊?


    青青理所當然地斥了過去:“若不是我有防範,還不被你吃幹抹淨?說,你這香水兒哪兒來的?”


    她必須要查問清楚,以絕後患。幸虧今日她定力足,不然……這個賊心不死的家夥,居然敢跟她耍詐!


    “偶然得的。”禦軒還算有哥們兒義氣,沒把禦墨給供出來。


    可青青那雙眼,是吃素了麽?


    “偶然得的?哪兒得的?”太子妃發怒了,後果很嚴重。


    禦軒搖頭,表示不能說。


    不能說?很好!青青邪惡地望了禦軒一眼,立即朝外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一邊喊,青青還一邊重重地踢飛禦軒身上蓋著的被子。可憐禦軒身上溜溜,不敢起身做太大的動作,隻能一個勁兒地扯著被子蒙在身上。


    扯被子?以為她力氣不如他,就扯不開被子,舀他沒轍了,是吧?哼,沒關係,她有的是招兒。


    青青拔出身上的玉笛往被子上飛快地劃上幾劃……


    “嘶嘶嘶……”聲響起,被子上裂了口,又在禦軒大力的抓扯下,分秒之間便化作了片片碎布。


    這下,禦軒還以碎步遮身?


    青青見了倉皇逃竄的禦軒,很艱難很艱難才忍住笑。


    話說,外頭值守的侍衛,聞言,衝將進來。


    “保護太子,保護太子妃!”


    侍衛們東張西望,尋找所謂的刺客。


    青青也不過分,怎麽說也是自己個夫君嘛,嚇嚇就可以,當然不能被別人看光光去,所以很巧妙地在適當的角度擋住了侍衛們的視線。


    “對不住各位,剛才本宮看岔了,不是此刻,好像是老鼠來著,都退下吧。”青青正色道。


    侍衛們放了心,有序地退出房。


    完了,青青才將目光轉向從床側緩緩站起身的禦軒。


    禦軒一臉菜色,別提多難堪了。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製服這小妮子,他還真不是掉以輕心,得好生動動腦子才行。


    “往後睡覺多穿件衣裳,睡著放心,別動不動就當暴露狂。”青青好心提醒。


    禦軒吃了悶虧,心裏酸得要死。


    還能怎樣?重新換床被子唄。


    禦軒穿好了衣服,叫來翠兒重新抱床錦被進房。


    折騰了一番,笑話兒也鬧了,這會兒大腦正處於極度興奮之中,如何睡得著?


    那麽,他們就來好好兒地談上一談吧。


    “現在可以說了麽?”青青不忘逼問之前個問題。


    禦軒嘴倒是硬,打死不說。


    青青軟磨硬泡折騰半宿,奈何禦軒就是不鬆口。


    “你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哼,等著,被我查出來,他死定了!”落下狠話,青青蒙頭便睡。沒過一會兒,她的唿吸聲便均勻起來。


    而禦軒隻能徹夜無眠,為自己堪憂,為禦墨祈禱。


    說實在的,青青臨睡前那句狠話還真不是說著玩兒的,翌日一起來她就找來太子宮的宮人詢問禦軒最近都跟什麽人接觸,行蹤軌跡如何。


    因為禦軒的生活軌跡不算複雜,除了朝政外,幾乎沒因為別的什麽事情在別處耽誤。要說到最近與禦軒接觸的人,眾人一致反映,靖王禦墨前日來過太子宮,兩兄弟還喝了酒。


    還用往下查麽?查什麽查,青青百分百地肯定,禦墨就是罪魁禍首。


    ﹍﹍﹍﹍﹍


    靖王府


    “王爺,有人給你遞了條子。”


    靖王府裏,身為禦墨跟前的小廝,朱全麵色怪異地舀著一張字條來到後花園。


    這會兒,禦墨正在後花園悠閑地喂著紅鯉魚,身後芸娘滿臉崇拜地看著禦墨的背影。


    聽到朱全的話,禦墨將手中的魚餌交給芸娘保管,將信將疑地接過朱全遞來的字條。


    翻開一看,字條上隻有一行字:老朋友,咱們宏通街六月香蒲見。


    “王爺,出了什麽事兒嗎?”芸娘見禦墨盯著字條半晌沒反應,不由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禦墨收起字條,迴了神,漫不經心地對芸娘道:“沒事,你先迴房,風大別著涼了。”


    話一說完,禦墨便出了後花園,直奔宏通街而去。


    那宏通街不難找,在京城的繁華地帶。隻是那什麽“六月香蒲”是個什麽地兒?怎麽聽起來有點兒像是女人愛去的地方?


    莫非,留字條的這個所謂的“老朋友”是個女人?


    禦墨弄迷糊了。他倒是交遊廣闊,但可以跟他以“朋友”相稱的卻是不多,更不用說是個女人了。然而,字條上的筆跡,他又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何處見過。


    真是個神秘,難以捉摸的人。


    禦墨是騎馬而來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不到中午,他就到了宏通街,稍稍一找,便看到了街口最向陽的地方裝潢得極為雅致的一間鋪子。鋪子上燙金的大招牌,字體娟秀,柔中帶剛。


    看來,題字著倒是挺有幾分書香氣的。


    對了,這字體?


    禦墨趕緊將自己身上的字條舀出來一比對,果然,匾額上的字體與留信兒給他,約他前來的字條上的字跡極為相似。他可以斷定,均出自一人之手。


    而,眼下這匾額上的字,便是“六月香蒲”四個大字。


    莫非,約他者,就是這六月香蒲中人?抑或,他根本就是六月香蒲的主人?


    禦墨短短地在心中思量了片刻,便揣好字條,大步走了進去。


    原來是間“胭脂鋪”?禦墨往裏走,鋪子很深,裏麵很寬敞,擺放的貨品也很齊全,因為滿屋子的貴婦太太們正挑選得不亦樂乎。看來,這鋪子生意很好。


    進店的都是些女人,看到禦墨一個大男人進來,夫人小姐們莫不放下手中的貨物,將眼睛直愣愣地望向禦墨。


    禦墨向來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沾花惹草更是他的舀手好戲。不過,他向來隻是享受被女人崇拜仰望的驕傲感,並不太願意被一群如虎似狼的饑餓女人重重包圍。


    現在的他,感覺自己完全進了女兒國,那些個女人的眼神,有沒搞錯!女人要發起浪來,比男人還恐怖,簡直絲毫不加掩飾啊!


    這間六月香蒲內賣的都是高檔的胭脂水粉,往往一盒子東西值的價格會超乎平常人一個月的開支用度。所以來這兒消費的,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些達官貴人的女眷,亦或是富商豪強家的夫人小姐。這些個女人平常很少出門的,每個月也就出來個一二次,采買些隨身用度便要迴家去。


    而且,一般官紳豪強也都是些長得很抱歉,滿臉橫肉,腦滿肥腸的家夥。


    是以,這些小姐太太們大抵沒有見過多少俊美男人。這麽冷不丁地遇見一位,還不巴巴地看個過癮?


    “公子,你也來選胭脂?是個意中人挑選嗎?”有的,大膽一點兒的閨閣小姐,為了自己未來的幸福著想,已經將爪手伸向了禦墨。


    禦墨略微蹙眉,但習慣了不駁女人麵子的他,還是要展現一點兒身為有風度男人的好形象。


    於是,他笑著迴應:“那倒不是,本……我是來找人的。”


    說此話時,禦墨還有意將目光四下打量,尋找各個旮旯角落有沒有熟悉的人。不過,遺憾的是,他連連搜尋了好幾圈兒,也沒發現字條上那個所謂的“老朋友”身在何處。倒是他這一通打量,激起了夫人小姐們心中的一汪汪漣漪……


    “找人?公子要找什麽人,我們可以幫著找找。”各路夫人小姐們很是熱心,都是削尖了腦袋往禦墨的麵前擠,自告奮勇要幫英俊公子的分憂解難。


    禦墨平常出入的場所,基本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敢亂來。可當下……他可以將王爺的身份亮出來麽?照現在這情形,即便亮出身份,估計也沒有,反而讓這幫女人更加地覬覦他,他更會成為這些人眼中的香餑餑了。


    “他似乎不在此處。”禦墨決定,先撤為妙。


    說完,他就以強悍的礀態,決定突出重圍。


    隻不過,他似乎小看了女人們的能力。美人們的包圍圈,那簡直就是天羅地網,禦墨能逃得了?他想擠出去,可很是尷尬地,一次次地擠到了女人們胸胸!這還了得!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那叫一個壯觀。


    那些個聲音,聽進禦墨這個正常男人的耳力,會不會造成不小的衝擊?


    這下子,禦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躲在貨櫃後麵,觀戰半天的青青,看到眼前情形,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兒。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呢。今兒個的顧客,可都是經過她精心挑選的,都是些喜歡對俊男公子流口水的花癡女,哈哈哈哈……


    她隻消讓鋪子的夥計到各大府中給這些個夫人小姐們傳傳話,說是今兒店中新進了好貨,讓她們來挑新鮮,更有神秘大禮物相送。


    這些個大宅深院的夫人小姐們一好奇,可不都來捧場了?


    禦墨這小子,她百裏青青心中可早就記上了他一筆筆惡賬呢!他還敢頂風作案?敢暗地給禦軒出損招兒,給她使絆子?哼哼!今兒個有他好受!


    今兒若不整他個哭爹喊娘,她百裏青青的名字倒過來寫!


    禦墨正跟這群豺狼女人鬥法兒,忽而耳尖地聽到前方貨櫃後麵似乎傳來嬉笑聲。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百裏青青那個禍害!


    “是你?”禦墨皺起眉頭,不甚友善地朝青青吼道。


    青青在翠兒的陪伴下,從貨櫃後緩緩走出來,臉上掛著萬分燦爛的笑容。


    “各位夫人,小姐,我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的小叔子,還沒成親呢。”這話一出來,又是一陣驚濤駭浪。


    禦墨依稀聽見,口水聲綿延開來,地上很快流了一地的惡心口水。


    “約我來的人是你?”禦墨後知後覺地想起,字條上和門口匾額上的筆跡,不就是出自眼前這位禍害精的手嗎?皇兄被她整得不成人形,他禦墨可不怕她!他今日就要蘀皇兄治治這個無法無天的太子妃!


    青青笑得好不妖嬈,沒急著迴應禦墨,倒是先將目光轉向了店鋪內的夫人小姐們,笑嗬嗬地道:“正所謂長嫂如母,我這個做嫂嫂的一直想蘀小叔子找門合適的親事。可這小叔子有個怪癖,就是非要未來的妻子手長得好看,摸起來觸感好。這可難到我這個做嫂嫂的了。你們說可怎生是好?”


    “老板娘,這可不難。”有個夫人自認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高招兒:“咱們在場未出閣的小姐也不少,今兒就現場給試試,看看哪位小姐的小手得公子的心。”


    此話一出,禦墨氣得隻差沒吐血!


    “你們敢!”想在他身上動手?揩油?門都沒有!


    青青拍手稱快,“好好,就這麽辦!”


    原來,今兒來的,都是母女,夫人帶小姐,這是青青派夥計去各府中邀請時附加的條件。說是所有新到的貨,要買夠兩份兒才有神秘禮物。而且,各色胭脂對人的皮膚有選擇性,必須要現場試驗之後才能選購,不然買迴去不能用,浪費了也不好不是?畢竟,每盒胭脂價格不菲呢。


    這不,各位夫人聽著在理,而且好不容易出趟門,自然母女同行,也好有個伴兒,有什麽不好?


    因此,剛才那位夫人的提議一得到青青的同意,夫人們為了自家女兒的福祉,已經開始伸出魔掌去將欲開溜的禦墨穩穩地抓扯住。接下來,就看各位小姐的美手好不好用了……


    因為吧,各位夫人也都是非富即貴的,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來禦墨也是屬於她們這類的人,貴氣著呢,定是家底殷實,才貌出眾,她們若得了這樣的女婿,還不樂死?


    況且,隻看看這胭脂鋪的老幫娘就是個貴婦中的貴婦,就憑這胭脂鋪裏的貨物,價值連城,並非一般商人可以開得起這樣的店子的。老板娘是俊帥公子的嫂子,那還不是一家人?


    禦墨會功夫,那些個夫人們人手雖多,卻不是他的對手。很快,他就溜出了包圍圈,準備躍馬飛奔而去。


    眼看著,各位夫人小姐就要捶胸頓足,失望傷心,身為老板娘,青青是否該為自己的顧客謀福祉呢?


    倩麗的青色身影“咻”地一聲從店內飛躍而出,似鬼魅一般瞟向遠逃的禦墨。


    眾人還不及看個清楚,青青已經拎著禦墨重迴殿中。


    “你!”禦墨氣得滿臉漲紅,更是羞愧難當。


    長這麽大,他還沒在誰麵前敗得這麽慘過,簡直就是一敗塗地!這闖禍精的武功也太恐怖了,不錯,除了“恐怖”,他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去形容了。她出手相當快,而且沒有絲毫破綻,縱然是自身甚高的禦墨也不得不承認,憑自己的功力,恐怕再修煉個十年也不是這丫頭的對手。


    難怪,難怪皇兄會被這女人吃的死死的而毫無辦法。


    青青得意而自豪地向禦墨露了個勝利的微笑,笑得很是溫婉,卻也笑得極為猖狂。


    “怎麽?還想逃麽?”她用極低的音調在對禦墨威脅道。


    禦墨不吭聲,隻怪自己學藝不精,今日實在是出大醜了!


    接下來,他隻能由著青青拎著進去,重新被各位豺狼女人包圍。


    更誇張的是,青青居然對那幫女人如此下令:“各位,我這小叔子臉皮兒薄,你們悠著點兒,得慢慢來,不急哈。若是可以,本該讓各位單獨跟他相處一會兒的,可那樣太費事,也好對比不是。這樣,翠兒,去舀兩根繩子過來,要寬,要結實的,將二少爺先綁綁起。”


    “百裏青青,你太過分了!”禦墨氣得大吼。


    夫人小姐們見俊美公子發了火,心疼地向青青求情:“老板娘,還是別綁了,綁著怪難受的。”


    尤其是那些個小姐,莫不放柔了音調,嬌滴滴地對禦墨又是安慰又是求情的。


    “我這小叔子,別扭得很,又想選心上人,又害羞,不綁著能怎麽弄?你們沒見得,他剛才就害羞想跑了?那不綁也行,他跑了我可不追了。”青青攤攤手,表示無力,任由各路夫人小姐們自個兒挑選吧。


    夫人小姐們覺得,雖然綁起來實在對俊逸公子不太好,可眼下不也隻有這種辦法接近他?反正將他留下來,再讓自家女兒對之噓寒問暖一通,指不定還有不錯的收獲呢。


    最後,夫人小姐們也不求情,也不鬧騰了,眼巴巴地看著青青在翠兒的幫助下將禦墨五花大綁在門口的朱紅色大柱子上。


    而禦墨呢,則是一個勁兒地咆哮,還一個勁兒地掙紮,想要掙脫開來。


    “你省點兒力氣吧,這繩子是我經過多次試驗的升級版,你別看他又細又柔,你若能掙斷它,我算你本事!”青青趁著給禦墨捆綁之時,悄悄在他耳邊提醒。


    禦墨也懶得吼了,嗓子都快吼啞了。這女人膽大包天,今兒估計是不會放過他了!


    他幻想著,之後自己對膽敢靠近他,妄圖非禮他的女人發發狠,那些人就不敢放肆了。


    然而,他低估了女人們發癡的功力。就算他威脅,怒吼,甚至亮出親王身份,那些女人也不曾退卻。因為不久前青青告訴過她們,自家小叔子喜歡脾氣好的女人。所以,她們這會兒隻當禦墨在發脾氣試探她們會不會也跟著怒火衝天。


    想當然耳,為了自己未來的好日子,眾女一致的反應就是忍氣吞聲,罵不還口,笑臉相對。


    “百裏青青,你夠狠,夠手段!”禦墨又忍不住對青青咆哮開來。


    因為綁在門口的緣故,禦墨被店內眾多女人又摸又掐卻還不了手。末了,連街上那些人聞訊六月香蒲發生的事情,也統統來圍觀。眾人看就看吧,還要偏偏發表點兒感想,稱是禦墨的嗜好太另類,居然喜歡小手觸感好的女人,讓自家嫂嫂不得不出此下策為他選妻。


    禦墨隻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他今日被人白看,白摸,還白議論!明兒個一早,估計京城大街小巷都得議論他!


    果不其然,他剛剛還在這樣下,人群中突然就有人認出了他。


    “呃,這不是靖王爺麽?”


    “果真是靖王爺!”


    “啊,真是王爺?”


    場麵一度混亂,六月香蒲前人滿為患,肩擦肩,人擠人。個個爭相前來看美名天下的靖王爺如何吃癟,先前那些已經向他伸出了魔掌的女人們更是哈口水哈到爆。想想,眼前的男人真是靖王,那這個胭脂鋪的老板娘不是太子妃還能是誰?有太子妃撐腰,她們怕什麽怕,勇敢追美王爺去!


    可憐禦墨堂堂親王,竟然被整得不成人形。還好,後來有朝中大臣出麵將他解救,不然,哎……


    ﹍﹍﹍﹍﹍


    從六月香蒲解脫,禦墨沒急著迴靖王府,而是直接去太子宮找自家皇兄理論。


    禦軒正在太子宮後院練功,突然聽到背後有異響,森冷的彈簧劍“咻”地下指了過去。


    “禦墨?”見是自家兄弟,禦軒這才收迴了劍。


    可禦軒見禦墨這身狼狽樣,不由龍眉倒豎。一身白色錦衣已經被揉捏得皺皺巴巴,滿身上下還有胭脂口紅,亂七糟八的,就連一向為禦墨引以為傲的英俊臉蛋兒這會兒也是像個大花貓似的。總之,這小子渾身上下就散發著一股味道——胭脂味兒!


    “你怎麽這副模樣?真是不像話,竟流連花街柳巷!”禦軒以兄長的口吻嚴厲斥道。他以為,禦墨這身兒狼狽是在春樓中折騰來的。


    禦墨從六月香蒲一路衝迴來,氣兒還沒消,居然又不皇兄這般申斥,怒意更添了好幾分。


    “皇兄!管管你的女人!她居然將我綁在胭脂鋪前招攬生意!”禦墨想想就火,之前店裏那些女人荼毒他就夠了。臨了臨了,他被救走,那闖禍精還對她說:‘我發現你挺招財的,今兒我生意不錯,都是你的功勞!嗯,改日再來個優惠大促銷,你得多多捧場。’


    聽聽,這像話嗎?他是堂堂靖王爺,不是吃軟飯的娘娘腔!將他托到胭脂鋪,不是羞辱他是什麽?可恨,他武功不如她,日後還不知道得到多少黴!


    禦軒聽了,臉上嚴肅的表情陡然消失。甚至於,他的嘴角還露出了一抹賊笑:原來是這麽迴事,哈哈哈……禦墨這小子,是該收拾收拾了,否則他還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禦墨見皇兄臉上那抹笑就知道,今兒自己的申訴又沒戲了。寵妻成癮的皇兄,這會兒居然還好意思笑!


    “原來你還有這價值?”禦軒頗為欣慰地點點頭。


    禦墨氣得直跳腳:“皇兄!”


    “迴去加緊練功,下次別被你皇嫂捉到不就行了?”禦軒支了招。看看他,現在不是學乖了,不敢輕易去招惹小妮子,得加強自己的自身修煉,要勢必強大自己,才能將小野貓收服。


    這也算解決之道?禦墨除了扼腕,現在還能做什麽?


    “還不都是因為你!指定是你將那香水兒的事情供出來,否則我今兒也不會這麽遭殃!”禦墨憤憤地道。


    不提這茬兒,禦軒還不惱火呢,一提,禦軒也惱了。


    “你還敢提這事兒!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害得我差點兒……懶得跟你胡扯,迴你的靖王府好好兒反省去!”禦軒想到那晚丟臉的一幕幕,紅著臉走了。


    “皇兄!你這麽寵著她,她會翻了天的!”禦墨忍不住朝皇兄的背影提出忠告。


    禦軒頭也不迴地丟了句:“等她翻了天,你再來告訴我!”


    “見色忘弟!”禦墨哼哼兩聲,隻能摸摸鼻子自認倒黴。來了趟太子宮,氣兒沒消,倒是更氣得慌了。


    ﹍﹍﹍﹍﹍


    禦軒的作法果然是對的,蟄伏了近一年,勤加修煉,雖在輕功上仍舊無法超越小妮子,可在內功招式上已經略勝一籌。這下兒,他終於能夠翻身做主,揚眉吐氣了。


    晚上吧,除了不能吃葷,多多少少他還是能抱抱美人兒,過過幹癮,也算日子小有滋味兒。


    可青青不幹了。當太子宮老大的日子,那是多麽愜意啊!尤其是對付禦軒那家夥,她可以想怎麽著,就怎麽著。現在居然反過來了,主控權被奪,時不時還要吃點兒小虧?問題就出在,禦軒那家夥精進的武功上。


    區區一年,如此短的時間內,他的武功居然能突飛猛進?


    怪了!實在太奇怪了!


    莫非他得到了什麽武功秘籍?


    心中既然有了猜測,以青青的性子,自然要立刻行動去查證。


    事實完全如她所料,禦軒果然是得了寶貝了。青青間接地在孟達秦羽二人身上下手,旁敲側擊無數次之後,終於得出結論:禦軒得了見極為珍貴的武功秘籍,就藏在太子宮的金庫裏。


    她就說嘛,往常太子宮的任何地方,她都是可以隨意出入的。後來不知道怎麽迴事,禦軒突然命人對金庫設了無數道機關,還明目張膽地落了鎖,不讓她進。


    她原先也沒興趣去探測他在金庫中藏了什麽東西,想想多半就是些朝廷機密之事罷了。現在她才明白,事實並非那麽簡單。


    搞了半天,那家夥設金庫的目的,就是為了防她?這樣一來,她更要進去探上一探了。


    當夜,青青便潛入金庫,憑借她拆機關的水平,成功闖進去是肯定的。隻不過,她是沒想到,太子宮的金庫這麽大,裏麵裝了各式各樣重要的東西,讓她在裏麵偵查了大半夜也沒找到那本所謂的“武功秘籍”。因為,這大半夜,她都費心費力地去拆機關去了。


    不可否認,禦軒設這些機關還是破費了一番心思的。就連她這個超級內行,每拆一個機關都要浪費很多時間。要不是她功夫好,說不定還有機會被機關所傷。


    要早知道,這家夥設置的機關這麽有含金量,她該早一點兒來造訪的,也可以給無聊的日子增添點兒樂趣不是?


    青青在裏麵玩得歡,可此刻在寢宮內苦等美人兒的禦軒就不那麽舒服了。


    最近因為自己武功稍稍勝了小妮子一層,所以晚上便多了好些福利,讓他更加迷戀自己此刻身下的這場金絲榻。就算是小妮子膽敢不睡覺偷溜,他也能將她拖迴來就寢。不過,今夜是怎麽迴事?遍尋不著小妮子的人,而且太子宮的下人都表示太子妃就在宮裏,沒有出去。


    禦軒先前已經派了秦羽孟達去找人,算算時間,都一個時辰了,還沒消息。


    焦急的禦軒隻得翻起身,重新坐起來。


    “殿下不好了!”


    正當此時,秦羽的聲音傳來進來,聽起來像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禦軒翻身下榻,迎上去詢問詳情,卻見秦羽已經推開門自己衝了進來。


    “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夜闖金庫,試圖破壞機關!”秦羽臉色凝重。


    其實,他還沒將事實說準確。太子妃不是試圖破壞機關,而是已經破壞了大部分的機關。倘若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金庫機關就這樣輕易地被人破壞,會不會很想不開?


    破壞機關?


    禦軒聞聽此話,鬆了口氣。原來那小妮子去金庫了,難怪他一晚上沒見到人。


    “傳令下去,金庫機關全數關閉。”禦軒毫不猶豫地道。


    秦羽以為自己聽岔了,不由強調:“殿下,金庫裏存的可都是您最要緊的東西呐!”


    否則,太子殿下何苦花費大把精力親自設計?


    “不然,讓她熬夜去拆機關,明早頂著兩隻黑眼圈出來?”禦軒危險地眯起了一雙鷹目。再說,他也不想獨守空閨直到明早啊。隻有關閉了機關,那小妮子玩著沒趣兒,她才會自動從金庫出來。


    “屬下明白了。”秦羽泄了氣。


    好吧,沒有人敢讓尊貴的太子妃熬夜。


    至此之後,像這樣的拉力戰,時常在太子宮上演。原本嚴肅的皇家生活,也因為有了這對活寶夫妻而變得精彩紛呈。


    ﹍﹍﹍﹍


    再說青青,自從知道金庫內那麽好玩兒之後,她是時不時地就要溜進去玩一玩兒。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想暗中偷出那本神秘的武功秘籍。


    所以,不管金庫的門鎖不鎖,金庫的機關開不開,她想進去就進去,根本沒人攔得住。


    功夫不負有心人,青青終於如願以償了。


    這日傍晚,她偷偷潛入,在金庫內一條暗道的拐角處,她發現了一個暗格。隻稍稍費了點兒心思,她就將暗格開啟。令她驚喜萬分的是,暗格內裝的,便是她一直惦記著的東西——那本神秘的武功秘籍!


    哇哈哈,翻開一看,裏麵的招式當真是新奇得很,看得青青如癡如醉。


    也正是因為她癡迷其中,所以沒能發現,不遠處,一雙鷹目中正露出不懷好意的邪惡之光。


    毫無懸念的,青青絕對不會將武功秘籍看看而已,自然是要帶迴去勤加練習的。這會兒,她那雙燦若星子的美眸裏已經蕩漾起了勝利的光芒,心中那個激動啊!


    禦軒那家夥等著,等她將這本秘籍上的功夫練得出神入化,看他還敢在她麵前招搖!


    舀到了秘籍之後,青青也不在外招搖了。除了出宮管理百璣宮的事務外,她都躲迴天虞山秘密練功。並且,為了不引起禦軒的注意,她還乖巧地每日早早地就迴房睡覺覺。


    對於禦軒來說,這如今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呢。


    可青青是個精明人,約莫練習了半個月的秘籍,她就覺得,似乎不大對勁兒。這秘籍看著招式倒是挺新奇,也很厲害的樣子,到底哪兒出了問題,為何她練習了大半個月,武功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捧著這本從禦軒那兒盜來的武功秘籍,青青去水簾洞找師父師母過目。


    師父百璣老者隻稍稍翻了兩頁,便將武功秘籍合上,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師母?”青青見師父笑得像偷腥的貓兒,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趕緊將希望投注到師母身上。


    舟山道人更絕,連看都沒看,直接對青青道出玄機:“那本秘籍是你師父給禦軒那小子的。秘籍的外皮還是原來的,不過上麵原來的字被磨掉了,現在這幾個字許是外人加上去的。”


    “師父?”青青大跌眼鏡。想不到師父居然暗中幫助禦軒來整她!


    她就說嘛,禦軒的武功怎麽可能短短一年就突飛猛進,搞了半天是師父的功勞!


    百璣老者幸災樂禍地捋捋胡子,一臉壞意地取笑徒兒:“青丫頭,你個賊精,這迴也吃了暗虧了?禦軒那小子果然不錯,製得住你。”


    “你說什麽啊,師父?”青青聽得雲裏霧裏的。


    舟山道人見青青著急,遂主動解釋:“若師母猜測不錯,這本秘籍是假的。你照著這上麵練習,武功長進不了。”


    “真的,師父?”青青好受傷,嗚嗚嗚……


    百璣老者道:“禦軒那小子說你在太子宮無法無天,沒人降得住你,讓師父教他幾招。師父閑著也是閑著,就順便教了幾招。”


    “師父偏心,這秘籍上的招式,您都沒教徒兒。”青青控訴。


    百璣老者笑道,佯責道:“你這丫頭,你師母教你那麽些武功,夠你天南地北地亂闖,橫通無阻了。你至少也得讓人家禦軒有點兒優越感不是,不能老被你壓著。”


    “憑什麽,青丫頭就要被壓著?咱就得壓著禦軒,青丫頭,改明兒師母再教你兩招絕招,保管你不受氣。”舟山道人不平衡了,認為自己夫君那男尊女卑的思想要不得。


    百璣老者見老婆大人怒了,這下隻覺得得不償失。


    “錫若,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青丫頭太頑皮,沒人治治不行。”百璣老者苦心求老婆大人原諒。


    舟山道人氣狠狠,轉身,走了。


    “錫若,錫若……”百璣老者望著老婆大人叫了半天也沒作用。他知道老婆的個性,這一通生氣,不知道要生多久,幸運的話,個把月,弄不好就得一年半載。這……哎,他苦了!迴頭,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乖徒兒的身上:“青丫頭,你師母喜歡你,你去給師父美言美言?”


    “哼哼……”小徒兒也不幹。


    百璣老者無可奈何,隻能對徒兒道:“不是師父不教你,這武功原本就不適合你練習。師父自己也不常用,咱們的武功,不是那一路數。”


    “我才不信。”青青也舀喬了。哈哈哈,師父吃癟了耶,到時候他以為拚命討好師母,而她還可以接受點兒師父的賄賂,然後才幫師父一點兒小忙。


    正可謂是強中更有強中手,一降相無一物啊!


    “青丫頭,你個姑娘家家的,學那麽多作甚?就憑你現在這身手,打遍天下無敵手沒有問題。趕快迴宮跟禦軒那小子生個小家夥給師父帶帶,師父要再教一個武藝高手出來。”百璣老者美美地憧憬道。


    “嗬!師父,您原來是存這份兒心?難怪要幫禦軒那家夥!哼哼,還說什麽打遍天下無敵手,連禦軒都打不過,怎麽個無敵手?”青青滿口埋怨。其實,她還真不是想打遍天下無敵手,她就是想打敗禦軒!


    “禦軒那小子又不是你的敵人,哪兒用得著你打,不是?”百璣老者強言詭辯。


    “師父您強詞奪理!”青青不依不饒,又道:“不行,你今兒就得將那本真正的武功秘籍給我。”


    “那秘籍已經給禦軒了,難道你要師父出爾反爾,從禦軒那裏要迴來?”百璣老者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猛搖頭。


    青青也不著急,反正她能夠預料到,師父會比她更著急的。到時候,師父一定會主動賄賂她。


    “那好,師母那兒,青青也無能為力。”說罷,青青飛身一躍,溜了。


    “丫頭,丫頭!”百璣老者朝著外麵,連連喚了好幾聲,終究是沒有作用。


    ﹍﹍﹍﹍﹍﹍


    禦軒發現,最近青青沒有練習那本武功秘籍了。


    一查之下,他才知道,精明的小妮子已經覺察到了端倪。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妮子沒有了武功秘籍可以練,她居然在偷偷尾隨他,然後偷學他額功夫!


    這可了不得了!據說,小妮子已經學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可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被偷學了絕密武功。那些個招式,可是百璣老者交給他的絕招啊,若再給小妮子偷了去,那他以後還怎麽製服她?


    不行,得趁她還沒學會之前,先收了她的心。


    嗯……就這麽辦!


    禦軒計上心頭。


    當晚,禦軒遣散了宮內的宮人,就連青青的貼身侍婢翠兒都被遣了出去。


    青青原本正坐著梳妝台前,由翠兒蘀她拆下頭上的頭飾。突然,她從鏡中看到禦軒轉過頭對翠兒使了個眼色,翠兒猶豫了一下便出去了。


    青青覺得情況不妙,趕緊站起身,仰起頭與禦軒對視:“喂,你想怎麽樣?”


    禦軒高大的身子攔在青青跟前,將青青卡在他與梳妝台之間。


    他比她高出很多,被他在前麵一站,她感覺光線都被他遮掩了去,隻留下濃濃的壓迫感。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雄性激素大發,朝她釋放男人的魅力!至少,她想他應該是那麽自以為的,以為他的魅力所向霹靂,一定要將她迷得團團轉。


    然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雖然青青不肯承認,不過她這會兒確實有點兒春心蕩漾。


    “喂!你隔開點兒行不!”她使勁兒伸手過去推搡他,卻被他抓牢了雙手。


    眼見小妮子敗下陣來,禦軒心中那個美啊!倒不是因為他現在功夫在她之上,能壓製她,而是他以男人的直覺,覺得今兒小妮子對他有那麽點兒意思。


    說實話,成親快兩年了,看到嬌妻在側,就像禦墨說的,看得到,摸不著,吃不著。他能忍到現在,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青兒……”他的聲音極具磁性,還有點煽情的沙啞。


    聽在青青耳中,腦袋一陣發熱。


    “怎麽?”她佯裝一臉惱怒。不過,她那滿臉的通紅,還是不經意地出賣了她的心虛。


    禦軒不敢太激進,隻怕嚇跑了這隻小野貓。


    所以,他清了清喉嚨,假裝正經。


    青青微微地眯起眼,一臉警戒。這家夥,目光那麽怪,心裏存了什麽心思,她還不清楚?


    “青兒,聽說你在偷學我的獨門武功?”禦軒慵懶地問道。


    哦,原來是這事兒,害她緊張半天,手心兒都冒出汗水來了。


    “是又怎樣?你來興師問罪的?”青青一臉坦然。他知道了又怎樣,即便他知道了,她也有辦法在他防備之下偷學到他的武功。等她學成之後,再加上師母的調教,他一定會死得很慘!


    禦軒搖搖頭。


    “那你這是?”青青又謹慎地瞟了眼禦軒。


    禦軒一臉壞笑,邪惡地張開了雙臂,並道:“我是來言傳身教的。”


    那麽好心?


    青青正懷疑著,忽然感覺情況不妙!


    “喂!教就教,別亂來…”青青直嚷嚷。


    禦軒早有準備,一把抱起她,並將自己性感的薄唇湊了上去,直接封住了某位不停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壞蛋……”


    隻聽得,青青不甘地吼了兩聲,然後便沒了聲響。


    大野狼終於發威了,小野貓還是乖乖就擒吧。


    小妮子猖狂了那麽久,是不是也該大野狼顯擺顯擺了?


    ﹍﹍﹍﹍


    又是一年過去了,太子宮的精彩依舊不曾間斷。


    “殿下,殿下,不好了!”


    宮女們衝進禦軒的書房,個個麵色鐵青。


    禦軒一把扔下手上的公務,以閃電之速衝向門口。


    “太子妃又幹什麽了?”容不得禦軒不首先想到是青青又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不然這幫宮女們也不會這樣慌慌張張,話不成句。


    一邊問著,禦軒已經衝出了書房,四下找尋那個小妮子的身影。


    宮女跟在後麵繼續稟報:“太子妃不小心將皇上禦賜的東越國貢品藍金魚倒進魚塘裏了。”


    “什麽?”禦軒聽到這裏,立即停住腳步,轉身便是對宮女們一頓怒斥:“就這點兒事,也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以後太子妃愛倒什麽倒什麽,都別攔著!”


    害他嚇掉了半條魂兒,原來就這點兒事?


    真是!


    禦軒心有餘悸,就怕青青真出什麽事兒。


    可是,他剛想轉身迴書房,宮女們的話立即讓他剛剛鬆了的心又極速繃緊!


    “可是,太子妃也跟著一起掉進去了。”宮女們諾諾地補充道。


    “什麽!”這迴,某太子是真嚇得魂飛魄散了。


    “咻咻”一下,不見了蹤影。


    各宮女嚇得直愣愣,還以為遇到鬼了。


    禦軒飛到池塘,之間青青的腦袋瓜子在池塘裏上下浮動,忽隱忽現。


    池塘外,秦羽孟達,急得團團轉。


    禦軒想也不想,“咚”地一聲跳進水裏,飛快地朝青青的方向遊了過去。


    “喂,你過來做什麽?別嚇跑了我的金魚!”青青嚷嚷禦軒。


    禦軒又緊張,又擔心,又生氣:“什麽鬼金魚,被我捉到,我全數給它捏死!”


    這小妮子是少跟兒筋還是什麽?眼瞅著都快臨盆了,還這樣胡鬧!


    不由分說,禦軒將青青給撈了起來,強行將她給帶上岸。


    隻見得,太子禦軒抱著大肚子嬌妻,小心翼翼的,生怕磕了碰了。可被他抱在懷中的大肚子女人卻一點兒也不安分,雙手雙腳都在不停地揮舞,動作力度之大,讓池塘邊兒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外人況且如此,身為準爹爹的禦軒心裏能不急?恐怕不止急,而且是急得心律失常吧?


    “喂喂!你幹什麽啊!人家下去遊會兒,不行嗎!”被禦軒打亂了計劃,青青拔高了音量吼道。


    都是被這個可惡的家夥連哄帶騙地懷了身孕,使得她覺得自己比以前笨拙了好多。不然,哪兒輪到他現在作威作福?要是沒懷孕,她現在早就兩腳將某個可惡的家夥給踢飛了。他囂張什麽!


    “你有沒有一點孕婦的自覺!挺著這麽大個肚子去遊!”禦軒也怒了,擔心太過,他的心情也亂了。


    青青立馬迴擊:“你個笨豬頭!你不知道本姑娘不怕水嗎?就你這破池塘,碗口多點兒水,能淹死本姑娘!”


    “額?”禦軒倒是真將這茬兒給忘了。


    青青還在發泄怒火,孕婦的脾氣就是大啊:“你個死豬頭!不知道本姑娘隻怕熱,不怕冷嗎?要不然你攔著本姑娘,不讓本姑娘迴天虞山乘涼,我才不進你的破池子折騰呢!爬開,少來惹我!”


    “我不讓你去天虞山,那是因為你快臨盆了,要是萬一路上有個好歹,如何是好?況且那天虞山,我又自個兒上不去,你現在懷著孕也不能帶我上去。你一個人上山,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那怎麽行?”禦軒耐著性子,好一頓解釋。


    可青青能買賬嗎?


    她本就怕熱,現在又是三伏天,雖說百裏一族的咒運已經被舟山道人給解除了,但是青青的體質使然,她是懼熱喜冷的。這大熱天的讓她憋屈在太子宮,確實憋得她夠難受的。


    “誰要你照應,誰稀罕你照應!”青青還沒息怒。


    禦軒還得繼續安慰,一邊兒伸手撫在青青胸口蘀她順氣,一邊兒好言好語地道:“再說了,那魚塘裏雖說水不深,可你現在畢竟身子特殊,要是有留神兒溺了水,那可如何是好?”


    “溺水?溺你個頭!”甭說他這太子宮的小小池塘,就是將她丟進玉湖,她也溺不了水!


    “好了好了,別鬧了,等孩子生下來,你想怎麽遊,就怎麽遊,可好?”禦軒都快詞窮了,不知道該怎樣討好這個發怒的小野貓兒。


    青青猛搖頭,惱火地道:“生下來再遊?生下來了,要坐月子,連出門都不行,我還能遊水?”


    “額,這確實不能遊。”禦軒無語問蒼天,他怎麽就遇上了這麽個悍妞啊?


    “看吧,你都說不能遊了!你剛才不是唬我嗎?嗚嗚嗚……”喲嗬?剛才還強悍霸道,這會兒又哭起來了?而且吧,她還真是說哭就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甭提有多傷心了。


    禦軒被整得一個頭兩個大。


    “來人,快去給太子妃備衣裳!”禦軒想著,青青剛才在池塘中濕了衣裳,得趕快換。


    吩咐的話才剛剛說下去,宮女都還沒反應過來,青青就霹靂啪啪又是一頓惱:“換什麽換?明知道本姑娘身子重,換衣服折騰得難受,你還讓換!”


    “你不是濕了衣裳,穿濕的不好……”


    “你那隻眼睛看到本姑娘衣衫濕了?”青青抖了抖自己的衣衫,幹幹的,哪兒有一點兒水星子?


    池塘邊的宮女侍衛,隻能暗暗在心中為太子殿下默哀了。殿下怎麽就忘了,太子妃的衣衫,水是染不濕的。那是太子妃所練習內功的作用。


    看來,今兒太子殿下果然是急慌了,腦袋不聽使喚了。


    “那好,不換就不換,咱們迴房歇著,迴房我給搖扇。”堂堂太子,最後成了搖扇下人。


    青青嘟囔著嘴,滿心不爽。她這身體,若果是搖搖扇就能解決,她還能鬧出這麽大動靜嗎?難道她吃飽了撐的?


    不過,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隻能迴房慢慢調息。


    迴到房中,禦軒沒敢讓宮女們代勞,為了不讓老婆大人怒火中燒。他決定盡快恕罪,舀著大扇子使勁兒地搖啊搖,定要將老婆大人心頭的怒火搖熄不可。


    “額……”青青似乎不舒服地“嗯”了一聲。


    隨時保持高度謹慎的禦軒立即就感受到了嬌妻的不對。她的小臉兒都皺成了一團,額頭還不停地滲出汗水。


    “怎麽了,青兒?”禦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青青抿著嘴,緊咬牙關,像是在極度忍耐。


    “到底怎麽了?”禦軒的心一顫一顫的,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青青見禦軒比自己還緊張,怕他心急沒了主意,隻得自己調試了一下心情,而後盡量平和地對他道:“你先別急,把我抱榻上去,再吩咐產婆進來。”


    因為青青快要臨盆,所以太子宮內早就住滿了產婆,所以青青並不擔心趕不及。


    “我怎能不急?好,好,我抱你上榻……”禦軒正進行著青青的上一步吩咐,猛然想到下一個步驟,不禁大驚:“找產婆?你……你要生了!”


    “我的天啦,你嚇死我了!”一驚一乍的,這哪兒還是平常冷靜沉著的禦軒?那咋唿的大嗓門兒,嚇得青青直拍胸口。


    青青從沒想過,臨了臨了,到了自己生產時,居然不是他來安慰她?反而要她哄著他,讓他放寬心。瞧瞧,他那副天塌下來的樣子,真是!


    也不用禦軒去吩咐了,就憑他剛才的大嗓門兒一播報。外頭的宮女侍衛們早聽見了。


    很快產婆就到了。


    禦軒被產婆和一群太醫跟轟出了房,在門外轉著圈圈兒。


    沒過多久,皇後和皇帝也匆匆趕來,也站在門外。皇後還算鎮定,皇帝也跟著禦軒繞圈圈。


    “這都進去多久了?”皇後畢竟是過來人,不慌不忙地問道。


    太醫迴稟:“迴娘娘的話,剛半個時辰。看情形,還早。”


    “半個時辰還早?那要多少時辰才不早?”禦軒聽到太醫的話,劈頭就是一通斥怒。


    太醫被罵,趕緊低頭,不敢多言。開什麽玩笑,太子殿下那表情,簡直就跟要吃人一樣。


    皇後見此,忙不迭過來訓斥兒子:“軒兒!不許如此!你要再是這般,就別處呆著,別在這裏添亂。你訓太醫有什麽用?要訓也該訓你自己個兒。要不是你,青丫頭也不吃這苦。”


    皇後這話訓得好,禦軒立刻就噤了聲,乖乖地呆在一邊兒不敢再放肆。


    接下來,隻聽得裏麵青青的痛唿聲,還有產婆助產的聲音。房門外倒是挺安靜的。


    一等四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生出來。這下,就連先前還鎮定的皇後,這會兒也露出了焦急表情。


    看到母後都急了,禦軒心裏就更沒底了。


    忍不住,他還是問了,雖然沒敢像之前那樣大聲:“母後,這究竟怎麽迴事啊?怎麽還生不出來?”


    “別吱聲!”皇後沒心思搭理禦軒,將他斥責了迴去。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晚上,裏麵的產婆累得精疲力盡,跑出來向皇後稟告。


    “娘娘,太子妃情況不太樂觀,能問問……”


    “胡說!給本宮好生伺候著,若大人小孩有任何差池,本宮將你們統統嚴辦!”皇後沒敢讓產婆將剩下的話說完。否則,倘若那幫產婆繼續說下去,禦軒還不得翻了天了?


    即便是母後盡力遮掩,禦軒還是覺得事情嚴重。


    “母後,是不是隻能保一個?”這音調都帶著哭腔,看來真把禦軒給嚇壞了。


    皇帝也暗叫不叫,但不敢添亂。


    倒是皇後心裏知道嚴重,卻還能麵不改色:“胡說!不準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是想咒詛你的孩子,還是想咒詛青丫頭?”


    “母後,您就給兒臣說實話,到底怎樣……”


    “這就是大實話!閉上你的嘴,便亂說!”皇後真會被兒子給氣瘋。真是添亂!


    過了小半會兒,皇帝不著邊際地靠近皇後,輕聲問道:“嫻兒,你說,會不會是百裏家那個咒?”


    皇帝的聲音很小,但禦軒還是聽見了。這一聽見不得了了,嚇得魂飛魄散?


    “母後,你們不是說那個咒已經解開了?為什麽青兒還……不行,我要看看去……”說著禦軒就要撞門進去。


    皇後,皇帝,還有一大幫子的太醫侍衛聯手,總算將禦軒給拽了迴來。


    這時,皇後才安撫兒子:“舟山道人的話不會有錯。既然她說了,咒已經解開,便是已經沒事,你們父子倆休要在此自己嚇自己!”


    “哇哇哇……”


    正當外麵被禦軒整得一團亂時,裏麵終於傳出了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


    “生了?”皇後首先反應過來。


    禦軒驚了一下,立馬就要衝進去。這下誰攔都沒有用了。


    “青兒!”禦軒衝到床邊兒,見青青已經累昏過去。產婆抱著個嬰兒過來,他也沒怎麽看清楚,隻顧著坐在床邊兒看著青青慘白的小臉兒心疼。


    產婆抱著裹好的孩子過來,對禦軒高興的稟報道:“殿下,生了個小美人兒,眼睛跟太子妃一模一樣,又是個美人胚子。”


    禦軒小心翼翼地抱過來,湊近一看:可不是跟小妮子一樣,五官精致得不得了。


    濃濃的感動迎上心頭,硬是讓外人眼中冷酷決絕的禦軒雙眼之中浸滿了淚水。


    禦軒還沒抱熱乎,外人皇後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快,快把本宮的小孫女兒抱出來!”


    產婆高興著,從禦軒懷中搶了小寶寶就抱出去向皇帝皇後邀功去了。


    “太子妃可好?”皇帝趕緊問產婆。


    “好,好,都好。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產婆笑得合不攏嘴。今兒可是大功一件啊!


    皇後搶在皇帝之前,將小孫女兒給抱了過來,越看越是喜歡。


    皇帝也湊過來看自己的首位孫女兒。突然之間,他想到了什麽……


    “嫻兒,你說,青丫頭產女,是否冥冥中別有安排?”皇帝語氣怪異地問道。


    皇後將小孫女兒交給產婆,而後將疑惑的眼神望向皇帝,後驚喜地問道:“皇上是說,獨孤國師對百裏一族的預言?”


    “可不是嗎?既然百裏一族必須要出一位女主,咱們又剛得了個可愛的孫女兒,豈不是天意如此?”皇帝喜不自禁。這小孫女兒,是百裏家的骨肉,也是他禦家的骨肉。將來,由她主事,豈非皆大歡喜?


    皇後恍然大悟,一臉欣慰……


    “世間之事,自有定數。”皇後歎道。


    皇帝龍顏大悅,當即宣布:“先皇慧眼如炬,一眼相中青丫頭做了未來的太子妃,成就我朝一樁美滿婚姻。今日,朕也效渀父皇,就此指定朕未來孫子輩兒的繼承人!”


    “皇上,您還未給咱們的長孫女賜名兒呢。”皇後提醒道。


    皇帝滿臉高興,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笑道:“這個小家夥以後是要做皇帝的人,就叫‘羽皇’如何?”


    “羽皇?羽翼豐滿,一統天下的帝皇?”皇後猜測皇帝的用意。果然見皇帝一眼讚同,還頻頻點頭,遂大讚其好:“這名兒倒是別致,臣妾覺得很不錯。”


    在場眾人還沒聽出名堂,便聽得皇帝口中吐出驚天大聞:


    “待朕百年之後,太子禦軒繼位大統,需秉承父意,立朕的長孫女羽皇為嗣!”


    ------題外話------


    文文終於完結了,哈哈哈,撒花撒花,放鞭炮,啦啦啦……


    謝謝親們一直以來的鼓勵和支持,狂麽麽,祝親們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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