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學士坐在轎子裏昏昏沉沉的,這段時間可把他累壞了,局麵再複雜,按說跟他關係不大,可是朝堂內這次輪換的幅度太大了,連帶著翰林院內很多純粹做學問的也辭官歸鄉了。


    他自己還好,不結黨,不站隊是他的原則也是優勢。


    這次翰林院掌院大學士朱繁濤受下屬牽連,上疏請罪,辭官歸鄉已經被聖上允許,這幾日,翰林院都在做相關後續的工作。


    轎子一頓,孟學士從小憩中醒了過來,順著轎夫按下的轎門走向府門。


    進到府門剛走沒多遠,就看到前麵一個蹦蹦跳跳的小丫鬟一邊走一邊吃著手裏的食物,而另一隻手提著剛剛買迴來的一袋子東西。


    “前麵是紫衣嗎,”孟學士喊了一句。


    “啊,老爺,你怎麽就迴來了!”紫衣正在高興地吃著冰沙,聽到有人喊,迴頭一看,大驚失色,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這丫頭怎麽了,我就是看著像你,想問問你小姐這段時間怎麽樣,慌什麽!”


    這個丫頭還是那樣咋咋唿唿的,不過伺候自家女兒還算用心。


    “小姐,小姐,還好,還好,老爺,我馬上迴去告訴小姐一聲,就說你找她。”


    話還沒有說完,紫衣轉身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留下孟學士站在庭院裏,一臉的茫然。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爺迴來了,老爺迴來了。”


    紫衣氣喘籲籲地跑迴了小姐和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就大喊起來。


    “什麽不好了,你好好說,老爺迴來怎麽了。”


    “小姐,我剛剛從冰沙店迴來,就碰到老爺了。”


    “那又怎麽了,老爺迴來有什麽稀奇,你慌什麽!”


    “小姐,小姐,我剛剛不是拿了一封袁公子的信嗎?”


    “什麽,爹爹看到信了?”


    “沒有,沒有,我是怕被他看到,趕緊跑迴來了。”


    “你這死丫頭,哪天真要打死你才好,不然遲早被你害了。”


    孟小姐打發紫衣出去,這才慢慢打開信,還跟往常一樣,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田裏的水稻,地裏的瓜果,鄉裏鄉間的一些趣事等等。


    隻是最後提了幾句,拜了朱夫子為師,表字明成。


    袁睿一直在陸家呆了五天才迴到季家莊,本來兩位公子還有自己姐姐還想著多留自己幾天時間的。


    袁睿托辭自己要趕緊迴家看著第一次嚐試的二季稻,才好不容易脫身。


    也就在陸家朱夫子走後的第二天晚上,袁睿想起來給孟小姐寫了那封信。


    現在兩人之間的書信已經很頻繁了,差不多半個月就會有一封,一般都是隨著來往貨品特意攜帶的。


    但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兩人書信雖多,但是字裏行間更多的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身邊發生的趣事,比如紫衣幾次闖禍袁睿都知道了。


    袁睿長這麽大,確實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麽跟女孩子談情說愛。


    他和薑瑜根本沒到那一步,別說戀人,知己都算勉強。


    兩人之間更多的也是閑聊,那個時間段兩人都有點茫然,對未來的憧憬充滿了疑惑。


    這次和孟小姐書信往來,也是差不多,說得很多,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他確實也沒想那麽多,可以想到,九月份才滿二十歲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時代已經完全不同了,十七八歲成親算是正常的,早點的十三四都有。


    他還是像讀大學似的,更像是交個朋友,談談心,說說話。


    對於袁睿來說,到目前為止,他還有一個最大的秘密,自從到了這個時代,他腦子中竟然還有很多的空白,很多事情的記憶是模糊的,還經常偏頭痛。


    他明白這是後遺症。他也不知道什麽時間自己可以恢複,更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複。


    袁睿倒是沒有說謊,迴來後一頭紮進了水田裏,現在二季稻可是關鍵,千萬不能出差錯。


    這是用了最好的稻種,提前半個多月在房間裏育苗,正常來說應該沒問題。


    可是他也知道,現在不能中途施肥,一旦地力跟不上,那就壞了。


    還好一點就是,他先把地裏留下的稻茬燒成了灰,又運了好多農家肥進去,再把地多翻了幾次,綜合下來,長成稻子是有保證的,至於最終收成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這次晚稻的種植,袁睿隻選了自家的一百畝水田進行嚐試,主要是他印象不深了,隻是記得晚稻比早稻產量高,出米多,口感也好。


    他拿不準,再說沒準備這麽多種子,要是錯了也沒事。其實不單是他,袁家的幾個叔叔,兄弟甚至附近的農戶都是常客。


    沒事的時候,他們順著田埂慢慢溜達,看著稻子一天天長高。有幾個老把式還下到水田裏,仔細看了秧苗,感覺跟早稻差異不大,讓所有在邊上的村民高興不已。


    天氣還是很熱,吃著井水冰鎮的西瓜,不知怎麽,袁睿想起了在隴州的日子,那個地方糧食是個大問題。


    稍微靠北一點,連麥子都不能種,最多的就是種點高粱,穀子一類的,產量不高不說,還很難吃。


    唉,要是有玉米就好了,袁睿不禁想起了徐家二少爺來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袁睿跟往年一樣,提前兩天給父母上墳,在當天又去了宗祠祭祖。


    眼看著季家莊越來越熱鬧,周邊的人口也是越聚越多,袁家隱隱成了周邊最有分量的大戶。


    袁家大家長對袁睿更加看重,袁家祖上出過幾任所謂高官,但其實最高也就是從三品的一任侍郎,袁睿父親的五品也能勉強算之。


    袁睿如今二十不到,已經是從七品的官員,這要是幾年後科舉在進一步,成為正堂的進士,未來怎麽也能混個侍郎吧。


    袁睿在家裏還是低調的,不管眾位叔叔伯伯怎麽誇獎,袁睿都是很客氣的謙遜應對。


    到現在他還真沒想好是不是要繼續往上走呢,不說科舉難度,就說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哪個不是費盡了心思。


    可是結果呢,勉強算是差強人意而已,可歎自己當初還意氣風發的以為可以改變曆史,哪有那麽容易,也就讓身邊人稍微好過一點而已。


    幾天後,徐公子沒有等來,但驚喜還是來了!


    秋雪寺方丈大師托人送來了一小筐西柿和一大筐土豆,看著筐裏十多個鮮紅的果子袁睿還隻是高興,但是看到那一筐土豆,他驚喜的一下子叫了起來。


    送貨的正是陸家的人,原來跟著張頭的,他和站在邊上的大山,小河一臉懵懂。公子這是撿到寶了嗎?


    “少爺,這是什麽東西,你怎麽這麽高興?”


    “這個東西好,好,小河,紅果子這是西柿,非常好吃的一個水果,那個泥疙瘩是土豆,種在旱地裏,可以當作糧食,也可做蔬菜食用。”


    再看秋雪寺方丈捎來的信,袁睿才知道,原來那個老和尚一直記得此事,去年因為是第一次收,種的也不多,全部留下做種了。


    今年整個後院差不多種了一多半,收成很是不錯,方丈記得師叔臨走前的交待,趕緊讓人稍帶了一些過來。


    袁睿心裏很是感激,老和尚給的手串現在還一直戴在手腕上,隱隱的有一絲檀香味,很適合讓人入睡。


    他想了片刻,拉著小河到了邊上的廂房,這裏存放了好多徐家上次送來的禮品。


    他也管不了這麽多,不論貴重,看著適合送禮到寺院的,挑了十多件,拿出來讓來人捎帶著送去秋雪寺,並說了這兩月要是得空,一定前往秋雪寺答謝。


    當天晚上,袁睿是親自下廚,先是西柿炒雞蛋,又做了一份土豆絲,算是真正嚐鮮了。


    當然,他特意切了一半生的西柿給小河做了零食,讓小河吃完歡唿不已,連聲說好吃,可惜就是太少了。


    袁睿微微一笑,跟小河說,沒事,以後有的吃了,管飽。


    這個時間稍微有點晚了,但是還算來得及,現在氣溫又高,最多四十天西柿就可以成熟了。


    土豆他有點不記得了,但他知道是切塊放土裏就好了,這個可以嚐試。


    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的兩人先是找來了幾個瓦盆,裝上土,袁睿特意加了點自家的生物肥。


    袁睿先把西柿切成薄片,放在土裏,再澆上水,把瓦盆順手放在了房簷外麵地上。


    等著幾天秧苗出土,再移栽到後院的菜地裏就好了,雖然時機稍微晚點,但是不妨礙生長。


    這下兩人有事做了,每天兩點一線,要麽去田裏看水稻,要麽就在家裏盯著西柿苗,生怕出了什麽問題,秧苗要是死了那就白費了這麽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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