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對官軍也是非常了解。


    從進城開始,給他們的時間也就隻有幾個時辰,要是延誤了,官軍來了也是麻煩的事。


    以他對官府的了解,至少要天亮消息才會往府裏,州裏報,在明天中午之前不會有任何命令下來,自己還有時間逃到海上。


    他站在縣衙門前不斷的嗬斥手下,快點,再快點,要是等官軍來了,屁都沒有。


    他看著蔣大嘴,總感覺哪裏不對。


    “大嘴,你來,”杜成招唿了一下大嘴。


    “大當家,你說,”大嘴聽到招唿趕緊過來,他倒是沒有受傷,一直在看著東西。


    “大嘴啊,大哥要感謝你,不是你打探消息,我們還不會這麽順利。”


    “但是大哥心裏還是有點擔心,廣陵離江口還是太近了,你對那邊熟悉,能不能麻煩你去那邊探探路。”


    蔣大嘴連說不敢,很感動的拍著胸脯跟杜成保證,隻要有自己一口氣,一定會保證大哥的安全,也自告奮勇帶人去前麵打探消息。


    “大嘴,哥哥記得你的恩情,救過哥哥一命,哥哥一輩子都記得。”


    “大哥,你放心,我馬上帶著我那幾十個兄弟就走。”


    “大嘴,別,你能幫哥哥,我就很高興了,哪能讓你犯險,我給你三百個兄弟,你從江口去往江邊,隻要沒有官兵,你在那邊休息就好。”


    看著大嘴帶著三百多人往著江口方向去了,杜成才稍微放點心。


    要想迴海上,大江是唯一的一條路,廣陵、江口乃至下遊的通海都可以找到碼頭。


    按說廣陵這裏最適合,但是杜成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什麽時候都要給自己留下後手,萬一出問題,有個退路,蔣大嘴就是。


    他相信,廣陵被襲擊的消息肯定傳出去了,搞不好現在就有官軍從大江下來,廣陵碼頭就很危險,要想順利走,必須想清楚。


    羅參將到了大浦已經兩天了,這兩天他們都是完全隱蔽的,不說縣衙,連周邊的百姓都很少知道。


    今天大雨一下,羅參將崩了兩天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他也是同樣的想法,這麽大的雨海匪應該不會來。


    雖說,他還是讓手下休息,但是軍人的習慣,他留下了一個小隊在營房門口,又排了十多個人在營房外巡視。


    衛軍可不是戍衛軍、民團這些可比的,在軍營安全上是非常注意的,就是這麽大雨,兵卒也是很盡職的警衛。


    半夜子時剛過,羅參將被手下叫醒了。


    外麵警衛的兵卒抓到了兩個逃兵,疑問才知道是廣陵守城的兵卒,趁著混亂跑出來的。


    羅參將睡意一下子就沒了,這怎麽可能?


    羅參將在房間內著急的來迴踱步,想著應對策略。


    去廣陵是不現實的,兵卒逃出來的時候城池就破了,再去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起陳將軍的安排,現在關鍵是把這些海匪困在陸地上,隻要他們不入海,早晚是個死。


    廣陵進入大江,兩條路,一個是江口這邊,一個是通海那邊,隻要自己前出幾裏,堵在官道上,海匪沒處可去。


    對了,還有通海,要趕緊派人前往那邊送信。


    事情就是這麽巧,等到羅參將帶人剛到官道附近,連準備都沒準備。


    蔣大嘴帶的三百多人一頭撞了上來。


    這樣麵對麵的對戰,雙方都沒有占到便宜。


    羅參將手裏有兩千人,蔣大嘴隻有三百多,幾乎是五打一,可是仍然不樂觀。


    雨天泥水中,官兵吃虧更多,海匪倒是習慣一些,再加上海匪本來就是單兵戰力強,雙方一開打,官兵的傷亡直線上升。


    羅參將暗暗叫苦,自己怕什麽偏就來什麽,黑天,下雨,連陣型都布置不了。


    拚到是不怕,就怕拚光了,後麵再有海匪,也是麻煩。


    但是現在不拚又能怎麽辦,一撤,軍心就散了。


    羅參將也是個狠人,帶著自己的一百名親兵衛軍就上去了。


    他很聰明,前進的過程中,不斷的去襲擊撂單的海匪,然後一點點的聚集手下。


    開始看著不起眼,可是小半個時辰過後,蔣大嘴看出了問題。


    羅參將身邊已經聚集了差不多三百多人,還在不斷的四處劫殺海匪。


    蔣大嘴一看,情形不對,再打下去可能有麻煩,自己就是探路的,不能把命丟了。


    螺號一響,蔣大嘴帶著剩下的人快速的往後逃去。


    羅參將根本沒有追的意思,這怎麽追,鬆鬆垮垮的追上去就是找死。


    羅參將確實不知道這些海匪是從哪裏來的,也沒有想這夥海匪怎麽到了這裏,他就明確一點,這裏的路不能放。


    他內心裏覺得最大可能是廣陵的海匪,是來探路的,以為他們會直接迴去。


    他想對了,蔣大嘴就是探路來的,遇到官兵不死戰也是因為這個。


    但他也想錯了,蔣大嘴對這邊比較熟悉,既然大浦這裏走不得,那就走另一條路,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範家莊。


    這點,羅參將是真疏忽了。


    範家大少爺範榮屬於睡覺比較輕的,年紀大了覺少,再加上他有個好習慣,午休是雷打不動的,每天中午一兩刻鍾,晚上也是簡單看個半個時辰書或者往來賬目,就直接休息。


    廣陵被攻擊二個多時辰後,他就被家人叫醒了,海匪打進了廣陵,那有百姓跑了出來。


    老爺子去揚州了,家裏就是他做主,聽到海盜襲擊的消息,他到是沒有太多驚慌,這點心裏準備還是有的。


    他讓人把全家人都叫起來,所有的老弱婦孺加上孩子全部躲進了鷺山。


    幸好鷺山裏被範家挖了幾個大山洞出來,又準備了不少應急物資,不然這樣的大風大雨,這些老弱婦幼根本受不住。


    不過這已經是幾十年形成的習慣了,範家莊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事。


    接著,他把家裏的家丁全部安排了一下,江口第一大家不是說著玩的,光是青壯家丁就有三百人,守莊的守莊,守鎮的守鎮。


    其實,不用範大爺去喊,整個範家莊的幾家族老都來到了範家,沒有範家守護,其他幾家麵對海匪隻有挨宰的份。


    “現在海匪猖獗,眼看著就是一場大禍,不知範大爺準備怎麽應對,隻要用得上我們幾家的,清範大爺安排就好。”幾人也不羅嗦,現在可是生死攸關。


    “各位別急,想我範家莊本來就是沿山而建,村外都是水田,即使海匪來攻,也沒有什麽器具,隻要把莊子上的青壯集中起來,不讓海匪進莊,問題就不大。”


    範榮安慰了他們一番,“雖然現在海匪來了,但是主要是打縣府,目前沒有奔這裏的意思,還有時間做安排,我們主要是防止海匪迴竄過來這邊。”


    “當然,這裏先說一點,任何人不得畏險,特別是勾結海盜的,我範家承諾,隻要是在護莊中戰死的我範家負責他們家小。”範大爺又大聲喊了一句打氣的話。


    範家莊是個幾千人的大村鎮,除去範家自身的家丁,其他家也都能湊出幾百人來,單單青壯年至少千人,再組織一下,一般匪徒還真難打進來。


    範家這邊安排的供奉頭領姓盧,負責這次範家莊的防護。


    盧供奉是杭州人,自小在雁蕩山師從道家傳人雲中鶴,身手了得,擅長用刀,獨創一套鬼手七刀,江湖人稱鬼手刀,平時很多人都叫盧七爺。


    盧七爺雖然是江湖出身,對於行軍打仗不懂多少,但是對於怎麽防家護院是輕車熟路,召集了所有能打的家丁,按照區域布置在莊圩邊上。


    特別是莊門,他根本不做什麽防護,直接運了好幾車石頭土塊,死死的封住了莊門後麵。


    族老們到是不在意他怎麽做,堵死門有什麽,大不了過後重新打開就是,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萬無一失。


    盧七爺對於範家莊的地形是有研究的,海匪就是正麵來攻,一丈高的圩牆,爬上來不可能,順梯子,隻要圩牆上有人拿刀守著,海匪很難進來。


    現在海匪又是黑天襲擊,沒有官軍那種裝備,根本來不及做攻城器械,又沒有弓箭,雙方都是正麵對敵,海匪沒有幾倍兵力,根本打進不來。


    但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在範家莊後麵山邊的那個水門邊放了二十個家丁,這是一個隱蔽的門,外麵看不見,一旦又突發情況,至少可以把範家關鍵幾個人送出去。


    範家這邊才剛剛做完準備,蔣大嘴帶的人就直接殺過來了。


    盧七爺想錯了,連縣城都擋不住的海匪,範家莊的圩牆哪裏擋得住,沒一會,莊子就破了,海匪一下子擁了進來。


    現在的好處是白天,範家也有人手,高牆大院,加上幾個武藝出眾的供奉,範家一時半會還沒事。


    但是莊子裏的百姓就受苦了,雖說很大一部分人跑到了山上,但是沒來得及走的還有不少,不但財物被搶,很多人連命都沒了。


    還好的一點,是蔣大嘴這些匪徒,最重要的是搶船還有碼頭,所以一部分直接殺到了碼頭上。


    這也是杜成叮囑了好幾遍的,一定要在今晚上之前把船隻準備好,趁著黑夜撤迴海上去。


    蔣大嘴控製了好幾條大船,馬上讓人去半路通知大當家的,範家莊這裏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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